蔚蓝华系亚方面军第九军军长陆五征的办公室里有花有草悬书挂画大约是唯一目击军团里少见的另类风格。
此时全军新兵穿甲阶段的战训总教官祁山铜神情不满正激动地挥舞着双手在陆五征的办公桌前来回走动。
“别啊老陆你让他们回来干嘛?!”
“就让他们留在那留在1123啊……等封锁和清理工作完成后就地继续拉练。”
“机会难得不要让他们从恐惧和痛苦里轻易走出来不要……我们甚至可以让他们去做现场清理。”
祁山铜说到这顿了顿猛地将左拳捶进自己右手掌心。
“对就这样就让他们去……这样一定能出一批好兵。”
说完他转身把狂热而期待的目光投向办公桌后的陆五征。虽然两人都是少将军衔但是从职务上最终做主的自然还是军长陆五征。
陆五征也抬头看着他。
“这样真的能出好兵。”迎着陆五征的目光祁山铜再次强调然后说:“事情我也很难过可是蔚蓝需要向前看需要……”
“蔚蓝是需要好兵可是更需要有温度的人。”
陆五征说完了神情僵硬指了指办公室的门。
见祁山铜不走还想说话只好又道:“他们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第九军还是我说了算的。”
祁山铜定住看了看他扭头摔门而去。
“砰!”
声音有些刺耳甚至感觉墙面都有些震动陆五征怔住看了会儿缓缓摇了摇头苦笑一下。
事实就是如此就算是同属蔚蓝的人大目标都一致但是毕竟人多了具体到做事的方式方法以及很多细节问题上还是必然的会存有观念、风格上的分歧。
比如在蔚蓝国际的科研系统内部就几乎每隔几年都会有科学家隐晦或公开地提出同一个主张:尝试研究培养更符合绝望作战需要的无个人意识蔚蓝战士……比如当战士还是孩子。
这项主张从未被实践过哪怕一个开端它每次都会被严厉驳斥会被压下来。
但是……依然一直不乏它的拥趸。
像是祁山铜他就一直对这项主张持公开支持态度认为蔚蓝未来面临的作战远不是现在这些士兵的程度能完成的。
再比如蔚蓝内部对于将来“万一陷落”的应对方式探讨其实也有很多种主张存在。
其中一派的主张是那就让它们降落……然后用核武器把蔚蓝犁耕一遍同归于尽。
这类人在蔚蓝内部被称为玉碎派。
不管是科学疯子还是玉碎派他们的主张都没被接受过但是他们的人一直都被接受存在被接受作为战友和同僚因为在目标一致保证主流的前提下蔚蓝……永远需要不同的主张以及不同性格和思想的人。
否则蔚蓝就会封闭、腐朽和僵化。
“至少大家都是在捍卫蔚蓝不是吗?而且内部的主流一直没变。”
“总比那些狗娘养的洗刷派要好。”
陆五征突然一下站起来把桌上一个杯子砸向墙面在冲撞和破碎声中发泄着心头的愤怒和郁气。
陆军长有仇有恨坐下来后直接拿起电话打给刚刚不欢而散的祁山铜。
“我把老吴交给你去审吧。”他语气平淡但是有些狰狞说。
“好。”对面祁山铜只回应了一个字但其实声音有些亢奋。
他们对话中的这个老吴是他们多年的同僚也是第九军的老人了职务是信息控制中心的副主管……但他是雪莲的人一个潜伏了十五六年工作兢兢业业的洗刷派。
在1123区域这近年来最惨烈的一战中他值班在接到求援报告后判定这是他蛰伏这么多年来最好的机会事件可以预期的价值值得他暴露。
于是他谋杀了一起值班的四名同事然后屏蔽了1123区域的通话信号对剩余全区域范围发布信息:
【危机解除1123区域现已安全援助行动停止……危机解除援助停止。】
“祁疯子你不是一向主张残酷吗……这回可别让老子失望啊。”
挂断电话陆五征默默嘀咕了这么一句然后人往后靠住椅背把腿抬起来搁在办公桌上……
闭上眼睛神情痛苦扭曲从眼角渗出眼泪。
…………
车子在路面上摇晃了一夜这一次没人说话。
韩青禹没说话。这是第一次他没有因为得到源能而感觉欣喜尽管事实上他能明确感知自己的身体素质又上了一个层次。
贺堂堂也没说话他回顾了一路觉得自己有点废物。
刘世亨……他的那把刀已经回到他手里了。
这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刘世亨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去搏命去砍大尖但是它的刀已经砍过了而且不止一具……而且拿它的人叫做张道安。
这把刀似乎变得很沉重刘世亨甚至觉得自己不配去握住它而一旦握住就会不安就会乱。
“准备下车了。”米拉的声音传来有些憔悴。
车子停下是傍晚天已经有些黑了。
他们回来了。
有一些人不会再回来。
425团部的人比他们先到对具体情况还不完全清楚的李王强团长带着几个团参谋站在战训基地门口还有劳简也在……他们看着新兵们走过来抬手又放下没有说话。
韩青禹走过李王强伸手拍了拍他肩后没说话。劳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贺堂堂走过李王强伸手拍了拍他肩后没说话。
刘世亨走过李王强伸手拍了拍他肩后没说话。
……就这样他数着每个425的新兵们看着他们一个一个走过自己面前……直到最后一个也走过去了。
李王强踮脚伸着脖子张望
“是不是还有一车?”
“后面是不是还有车没到?”
“还有的。”
“再等等……”
一名负责接拉练新兵回来的军官走过来走到他面前敬礼说:
“对不起李团长……都都在这了。”
李王强低头站在那里也许有个三五秒。
突然“啊……”撕心裂肺地猛一下嚎出来跟着整个人蹲在地上“少了就这样一下少了我7个教官69个新兵啊他们他们都才刚穿甲啊啊……”
哪怕是目击一线的战斗团哪怕是今年大尖降落的密度变大425也从没有过一次性这么大的损失……李团长就这么放肆地嚎哭起来。
哭了一会儿他站起来指着第九军办公楼跳着脚大声地骂:
“陆五征老子草你凉。”
“祁山铜老子草你凉。”
“你们赔我的人来……”
身后的团参谋们流着眼泪上前拉他捂他嘴巴李王强挣开继续骂……
办公楼里。
“陆军长?”警卫小心询问。
“让他骂吧……是该骂。”陆五征说“我的责任报告发上去了吗?”
“发了。”警卫点头。
…………
韩青禹几个人走着看见温继飞了在去食堂的路边上站着。
他们走过去。
“听说老张没回来?”温继飞问。
韩青禹:“……嗯。”
“唉说起来你们走之前那天啊他躲我那剥花生聊天……临走的时候我说要不这袋子你拎去吧带着吃再分点给青子。他说那像什么话说他那样子可不能给你们看见。他要威严嘛……”
温继飞顿了顿说:“你们先去吃饭吧。”
然后又说:“所以说啊在这破地方当这破兵你真的不知道哪一次跟谁普通的碰面告别……就会是这辈子见的最后一面。”
“好了明天见……缓缓就好了。”
说完他摆手转身独自朝装备场走去。
路上低头的时候他大约抹了抹眼角……为那个曾经逼他承认自己是废物曾经用豆腐干和榨菜坑他也曾经说他年轻时候跟他有些像的张总教官张道安老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