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立刻就有人跪倒在地,涕泗横流着保证誓死效忠太子。还有人哭嚎着自己的家庭如何如何,求着留他们一名。甚至有人将责任全推给了李覃,抢着说出不支持太子的人名,争取自己能够活下来。
场面一度形成了诡异的混乱,有人相互攀咬,却因为长枪长剑而不敢太过分。
而李覃只是摇了摇头。他自己心里清楚,既然太子能探查消息到这种地步,就说明他想把他们一打尽,再也不给吕鸿渊翻身的机会,让吕鸿渊在朝中失势。这一次,也是要张妃断了她那不该有的念头。
果然,太子妃淋霏儿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争执了一阵后就命令侍卫当场杀死这群大臣。
“等等!”大喝一声的便是刚刚和李侍郎争锋相对支持吕鸿渊的宋织造。只见宋织造红着眼睛对林霏儿行了一礼,颤着声音道:“我等对太子的忠心苍天可鉴,况且我们来当朝重臣,实在是不应该如此随意处决,我愿意进大理寺接受调查,以证清白。”
大理寺可不是一个人呆的地方,那个地方不仅仅是刑罚最重的地方,而且里面带头的是天子的走狗,任何天子看不顺眼的人,只要投进大理寺,便再无出来的机会。
众人纷纷心里一颤,在朝为官这么多年,他们自然知道大理寺的恐怖之处,可是面前这个宋制造为了活命,竟然连大理寺都愿意投身,再想想自己已然年近花甲,进了大理寺是断然经不起折腾,可是这又是一个机会,一个说不定能活命的机会。正在他们犹豫之时,面前的林霏儿却冷哼一声,用清脆的声音冷酷的道:“既然已是人赃并获,又何必麻烦大理寺呢。”
宋织造脸色大变,这才跌落到地上,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是肯定要丢了性命,一时间被吓得屎尿并流,原本就乱哄哄的内室里面如今又多出了一股让人难以忍受的臭味。
林霏儿不耐的皱了皱眉头,赶紧挥了挥手,让旁边的侍卫杀了包括李覃在内的十一位大臣。
这里面有普通位置上的官员,也有朝中的重臣,光是一个李覃便在朝中威望很高,但是太子并不在乎这些,反正官位就在那里,让什么人坐上去便是什么官职,反正人很多,忠心耿耿的人也很多,那些总想着谋反生乱的官员留着实在是没有什么意思。
“宫中传来消息,说是吕鸿兴那个太子妃连杀了包括李覃在内的十一位大臣,如今,恐怕已是闹得满城风雨,此事你怎么看?”吕鸿礼在自家院中闲逛,手中摇着一把扇子,状似闲聊般询问身边的楚冬菱。
楚冬菱略一思索,客观地回道:“吕鸿兴举确是决绝,恐怕接下来一段日子里,朝中的太子党定是人心惶惶,生怕自己成为下一个李覃。毕竟朝党纷争之中,多数人都生怕自己站错了队,因此不曾明确表态,或许在几派手底下都曾做过事,谁都无法保证自己是完全忠于哪一派的,这种墙头草不在少数。”
她顿了顿,又道:“因此,此事纵然做得过分,但确能够稳住朝中那些从属二主之人的心思,清洗自己的追随者的队伍,确保自己的队伍纯净,让他自己的追随者只忠于自己而不敢再动别的心思。”
“尤其是那些有心帮助吕鸿渊登上帝位的人,经过此次教训更是不敢在明面上帮助吕鸿渊。因为太子毕竟是先帝亲自立下的储君,而吕鸿渊名不正言不顺,两相比较利害关系,太子党这边又会多出不少人,一边倒的局势只会越来越严重,而在这般铁腕之下,敢与太子相争的人便会越来越少了,他登上帝位便指日可待。。”
吕鸿礼点点头,感叹道:“太子这步棋,走得狠绝。”话罢又自嘲地笑了笑:“也幸亏我无心于那九五之位,否则在这样的纷争之中,定是被排挤得连骨头渣子都不剩。”
“是,居高庙堂也未必就比渔樵江湖过得快乐。”楚冬菱轻叹一声,道:“但你也知道,你确实无心于帝位,可别人未必会信,你在他们眼中或许是个不显山露水c扮猪吃老虎的狠角,对他们而言仍是威胁。而威胁,就必然要除掉。你要心。”
“这些我自然明白,不必担心。”吕鸿礼笑了笑,仍是不紧不慢地晃着扇子,似乎对自己的处境毫不担心。
楚冬菱也知道自己无意间多言了,于是便不再谈论,顺势转换了话题:“我建议你此时入宫,去见吕鸿渊一面。”
吕鸿礼饶有兴趣:“哦?此举为何?”
“如此便可试探吕鸿渊是否有意于皇位。此次吕鸿兴处死的十一人之中,应当也有支持吕鸿渊,主张扶他登基的,虽说人数不多,但太子妃此举毕竟可以说是打了他的脸。若他经过此番变故仍旧能够泰然处之,那么,或许便能证明,他对皇位是真的没有兴趣。反之就不好说了。”
“好。”吕鸿礼赞同,收了扇子,停下脚步转身看向楚冬菱:“既然如此,那我便入宫一趟,探探我这个二哥的虚实。”
“一切自己心。”楚冬菱叮嘱。
“这是自然,放心吧,你便在府中等我消息。”吕鸿礼笑了笑,转身去叫府中下人准备。
下人们办事利索,很快便备好了车马。
不多时吕鸿礼便到了宫门外,询问之后得知自己的二哥正在书房中。
吕鸿礼有些意外,在书房?莫非他果真无心于皇位之争,此刻竟还有闲情雅致?他叫守在书房门口的侍从进去传话,自己细细欣赏周围的景色。
“王爷,三皇子在外求见。”下人进入书房,向吕鸿渊通传。
吕鸿渊闻言,执着狼毫的手顿了顿,随即不动声色道:“让他进来吧。”
“是。”下人退了出去,对吕鸿礼行了一礼:“回三皇子,王爷让您进去。”
吕鸿礼有些意外,对面檐上的雕花他还没看清楚,然而此刻自然是自家二哥更重要,于是摇着扇子走了进去,看着运笔如飞的兄长,有些惊讶似的笑道:“哟,二哥好兴致啊,这是给何人写信呢?”
吕鸿渊忽略了他这句没话找话的问题,同样四平八稳地回问:“三弟今日也是好兴致,怎么忽然想起来看你兄长了?”
吕鸿礼啪地一收扇子,道:“二哥何出此言?我这个做弟弟的来看兄长,难道不是本分所在吗?”
见吕鸿渊仍是不动声色地低头写字,吕鸿礼感叹道:“二哥真是光风霁月,处在如今这般性命攸关之时,却还有雅兴写书信,镇定自若毫不慌乱。看来是当真问心无愧,无心于朝党纷争,不在乎名利权势啊。”
“哪里比得上三弟你,如此危急之时,竟然还有兴趣与娇妻游山玩水,二哥愚钝,哪里比得上三弟你懂得及时行乐,如此大彻大悟。”
“哪里哪里。”
“承让承让。”
两人看似驴唇不对马嘴地寒暄几句,却是句句含藏机锋,然而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假装没有听出来,表面上仍旧维持着兄友弟恭的一片祥和姿态。
不过比起前二十几年,如今他们能当面寒暄敷衍,已然是好了很多。恐怕以前的他们都不会想到会有这么一天。
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