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行云睡了好沉的一觉——这些时候以来, 她实是已心力交瘁, 走到床边,腿还没沾着床沿,整个人便已控制不住地闭上了眼, 连自己怎么倒下去的都不知道——睡前隐约记得自己还在敷药, 睡醒后一看,却见身上的衣裳早已换过一遍, 红衣艳衫变作了舒适的半旧素裙, 受了伤的手臂被小心地搁在一个枕头上,身上盖着被子, 被子小心地绕过搁起的肩臂, 恰恰好好地压在她手下。一盏小灯幽幽地在床头燃着, 灯芯与油都是新添的,到现在还剩着一大半, 灯光被小心地放置在床帐之外,用防风网罩着,光亮不至于打扰熟睡之人, 却又足以使人起身时能看清身周的一切,坐起身后, 又见床头整整齐齐地叠着白日的衣裳,衣裳上放着一张字条, 捏起来看, 上面清秀的字迹工工整整地写着:“饭菜在厨房。”

    巫行云认得这是沧海的字——门派中数无涯子和她的字最漂亮, 不禁扯着嘴一笑, 还没笑开,肚子已像是有了知觉一般,咕噜咕噜地叫起来,巫行云面上微红,不自觉地左右一看,不见旁人,方自嘲地一笑,慢吞吞地换过衣裳,穿衣时抚过自己修长的手臂与大腿,不觉展颜、对着镜子一照,照见自己的容颜,越觉比白日里还更美丽,登时一笑,对着镜子穿好衣裳,拿起小灯,打开门,穿过黝黑的走廊,经过李秋水门外时,忽地住了脚,靠在门上,贴着门向内倾听——李秋水的门窗被沧海和无涯子打破,至今还不及修理,巫行云从门口经过,竟然听见里面传来了呼噜声,声音还不小。

    巫行云的第一反应,本是她又捏着了李秋水的把柄,最好想个法子,叫沧海和无涯子都来听听才好——听了之后,看谁还会喜欢一个睡觉打呼噜的女人!然而稍一转念,想起李秋水平常并不是会打呼噜的人——不然,她巫行云早就嘲笑了不知多少遍了——今日忽然一反常态,还是因近日实在劳累的缘故。

    而这劳累,却是因为她。

    巫行云想起白日里林曦与沧海说过的话,微微地抿了嘴,在门口站了片刻,放下灯盏,悄无声息地向内钻,离床数步之时,又猛地停住,眼见李秋水连衣裳都没有换,整个人四仰八叉地倒在床上,两脚中还有一脚落在床沿之外,微微皱眉,犹豫再四,终是轻轻上前,拟为李秋水盖被——她向来就不是做这等事的人,这事又是为李秋水做的,手一触在被上,心头便瞬间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怪异感,指尖一抖,本已轻轻捏起的被角便落下去,边缘擦过李秋水的脸颊,惹得她轻轻地皱了眉,似醒非醒地哼出一声,巫行云慌了神,也不管什么被不被的,迅速地溜出去,提起灯盏,探头探脑地向内看。

    所幸李秋水还不曾醒。

    巫行云大大地吐出一口气,肚子却又在絮絮叨叨地催逼,便迫自己忘了李秋水,一径向厨房走。到了地方,但见里面也如卧房一样,留了一盏小灯。饭菜都用食盒盛着,下面压着字条,写好分别是给谁——却连李秋水的份也留着,想必她也是累到极致,倒头便睡,竟不曾用饭。

    巫行云想到这点,难得地生出些许羞赧,想自己不告而别,一去便是这么久,着实劳了门中这些师弟师妹师侄们挂心,又感念沧海之体贴,兼以无涯子之牵挂,心思百转,连饥饿之意,都缓了不少,揭开自己的食盒,发现里面是一饭四菜一汤一盘点心,又留有字条,打开一看,也是沧海写的,嘱咐她骤饿许久,不要猛吃,先喝汤养胃为上,又说怕她许久不曾进荤腥,所以菜色均是清淡为主,请她见谅,等明日再叫厨上做大宴席为她庆祝。

    巫行云见这字条,益觉愧疚,果然先将汤喝了,想一想,却又揭开李秋水的食盒,见里面不过一饭四菜一点心,却无汤水,益觉欢喜,想沧海不但温柔体贴,还不是那等偏私徇情之人,不会因与李秋水是亲姐妹,便忘了她这师姐——只说今晚,怕是自己得她照顾,还要远胜于李秋水所得,然而沧海虽是识得大体,怕那李秋水却是心胸狭窄、见识短浅,若见了自己的菜色还比巫行云的少一样,要对沧海生出嫌隙。

    要是以往,巫行云倒不怕这姐妹二人生嫌隙——她还巴不得这两人起争执、免得姐妹齐心对付自己才好,但如今既受沧海之体贴,又见李秋水并非不分青红皂白、不顾同门情谊、全无底线之人,便也不知不觉地抛弃那点小小算计,念起她为人师姐当公正包容、宽宏大度来,汤既已喝完,赶忙就将碗洗了,收在灶下,想一想,还从自己的盒中分了一道菜在李秋水盒中。做完一切,听得外面有动静,却是李秋水也醒了、正向这头来,便忙闪出去,在外待了一会,算好李秋水该看见食盒内之物了,才慢悠悠进来,果见李秋水喜气洋洋,见了巫行云,又是热菜、又是留饭,炫耀之色溢于言表。

    最可笑处,是平常两人夹菜,都是你来我往,分毫不让,今日李秋水却似看不见巫行云的筷子一般——若不是碍着面子,怕她还要恨不得亲手给巫行云夹菜——装模作样,劝菜劝饭,仿佛跳梁小丑。

    巫行云看在眼里,乐在心头,憋得实在辛苦——不知是不是因李秋水为她带来了太多欢乐的缘故,这平日怎么看怎么不顺眼的小贱人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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