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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天我都在重复着几个动作，一大早就翻倒了整个衣橱，把自己喜欢又好看的衣服拿出来，用烫斗抚平褶皱后再穿在身上，然后在镜子前转两个圈，觉得满意了才坐到梳妆台前。什么口红，粉底液，粉饼摆得满桌子都是，底妆，脸部遮瑕，上腮红等等，只要能让自己精神起来，好看起来就一样也不少。我当然知道自己折腾那么多是为了什么？
在家里等候了赵建琛好些天，他始终没有来，爸爸一直说他忙，也说不清到底在忙些什么？往年每逢过年，我都想紧办法躲避他，然而今年，听说他离了婚，却萌发出想见他的念头，不知道是那种被拒的尴尬消失了，还是心里不怀好意，想站在高处俯视他的惨况？反正就是有一种强烈的欲望笼罩着我，他愈是不来，我内心愈想见到他。
我开始有些心烦了，年来得快，去得也很快，今天是假期最后一天了，明天又要上班，上班恐惧症又犯，也没精力折腾自己的仪容仪表了。趁着这天的空闲，收拾了一下房间，忙忙碌碌又到了傍晚时分。爸妈跑亲戚去了，打了电话过来问我要不要过去我伯伯家吃饭，一想到我那些嘴巴翘得老高的堂姐们，算了，我还是待在家里点个外卖或者煮个面解决晚餐吧。爸妈由得我，还叮嘱到，赵建琛来了打电话通知他们回来。
躺在沙发上久了，腰酸背痛也袭来，我伸了个懒腰便起身走向厨房，准备煮面果腹。门铃刚好响了，我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才6点多，伯伯家这个点应该还没吃饭，爸妈不可能那么早就回来，是谁敲的门铃？带着疑问我折回来去开门。
“嗨，好久不见。”一把清朗的声音颤动了我的心。
门开的那一瞬间，我整个人突然静止下来，愕然地望眼前这个男人，他的脸棱角分明，轮廓清晰，明亮的眼睛里透露着真挚的笑意，如此好看的一张脸，让人忍不住想迎上去，搂住他的脖子亲吻他的唇。
“怎么了？才几年没见就不认得我了？还是没想到还会见到我？”
赵建琛的再次发声把我从遥远的地方拉了回来，我连忙集中起精神，尴尬地笑笑，“是啊，好久不见了，真没想到，你一声不吭就来了，我还没来得及反应。”
天呐，他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候出现？早上起来只刷了牙，连脸都懒得洗，还亮灿灿地泛着油光的。头发昨晚也没洗，刚从沙发窝里起来，也没梳理一下，乱得跟个鸡窝似的。蓬头垢面，绝对没错。可笑的是，我还穿着一套准备过了春就扔掉的宽松款居家服，如果能让我重来，我会毫不犹豫地跟他说，给我两分钟时间，然后把门关上，整理一下仪容再出来见人。
“这些年你过得怎样？还好吗？”他老套地跟我寒暄，就跟电视剧里的旧侣重逢那样问候道。
我讪笑着一边整理头发一边点点头，不敢与他对视，“还好，你呢？”
“和你一样。”他肯定地回应我，琢磨不出有任何离异后伤感。“你是打算让我一直站在这里吗？”他打趣地问。
“噢，你看我，这么冒失，快进来坐吧。”被他这么一说，我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赶紧侧身做了个邀请的动作。“我爸妈经常整天不在家的，你来得不时宜，你应该来之前打个电话给我爸爸。”我跟他说明情况，却把爸爸交代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他坐在沙发上，显得疲惫，软弱无力，身子坐得很低，好像要陷入柔软的沙发里面。看到他这样我的心里突然有几分窃喜，或许他真的是在忙工作上的事。
“没事，你不也在这里吗？”他用手揉揉了太阳穴，紧皱的眉头依旧没发舒展开来。“我今天过来这边办点事，路过附近就过来看看你们，过年那段时间太忙，我还没来得及给老师拜个年。等等又要赶车回Ｓ市，改天有空我再带着礼物过来孝敬他老人家。”
我给他端来了一杯热茶，好让他提提精神。然后坐在他的斜面的沙发与他谈话，“说得是什么话？你这个心意我爸他是知道的，他也有跟我们提起，说你这段时间很忙，可能会延后才过来。”
他拿起了杯子，双手捂着，低着头，像是在取暖又像是有话难开口的样子。虽说已立春，正月的天气在h市正是乍暖还寒的时候。
“如果不是延后过来，可能还见不着你。”语毕，他抬起头来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的心微微抖了一下，他是特意延后来见我的吗？
“为什么这么说？你早些过来也是能见到我的。”我内心使劲跟自己说，不是的，他不会特意这么做的。
他叹了口气，闲聊般问道，“你回H市后，每年过来拜年你都没在家。今年去哪里游行了？去了哪个城市玩了？”
看似不含任何杂质的回答，有理有据。那个“别有深意”的眼神或许是我多心了。我的心渐渐沉下去，去掉了浮动，恢复了原来的平静。
我依旧笑笑，忍不住自嘲起来，“今年哪都没去，乖乖待在家陪爸妈过年，听了三姑六婆一大箩筐的废话，感觉她们就像拿着个皮鞭，一边抽打，一边嘱咐你该做些什么事。”
“这不是挺好的吗？至少在生活的路上还有人愿意鞭策你前进，也不至于那么孤独。”
我看着他似乎深有体会的样子，不由得又臆想开来，他觉得孤独么？陈文洁离开后是不是不再有人在身边陪伴过他，鼓励过他，鞭策过他？
“那我就宁愿孤独一些，落得个清静。”我撇撇嘴说道。
“长辈的初衷都是为了我们好，有些语言可能激进了，不要放在心上。”他劝解道。
“激进倒是不会，只是听多了会让人觉得厌烦。每年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话语，意思基本没变。”我的脑海里呈现了堂姐们七嘴八舌指导我脱单的情形，真的，比起她们的“热心肠”，我宁愿倾听姑姑道出“买房子卖房子”其中的乐趣。
看着他愈发疲惫的脸，似乎怀有其他心事。我心里纳闷了，我是不是不该说这些乏味的话题？我是不是该问问他最近在忙什么之类的？我小心翼翼地问了他一句，“听我说这些是不是很无聊？”
他眉头一皱，连连否认，“不会，怎么会呢？我能理解你在想什么？。”
他理解？他理解我被逼婚的尴尬？这种敏感的话题还是不想碰了。
“看你好像很累的样子。听我爸说，你最近都在这边忙，在忙些什么？你没开车过来吧？晚饭吃了没？”几个发问后，我后悔了，觉得自己太啰嗦，而一旁的赵建琛似乎也不大在意我的话，似乎在思考着其他事情。我尴尬地接着，“美味佳肴这些我不会，准备煮个面，你赏脸吗？”说完便站起来，准备往厨房里走去。
赵建琛见我起来，他也马上起身拉住了我手臂，我回过头来正好与他四目相对，眼神碰撞的那一刻是那样的似曾相识，只是少了电光火石间的激情罢了。
他也灵敏地察觉到异样，慢慢地，不显突兀地松开了我的手臂，不急不缓地解释道，“别忙了，在这边做一些工作上的交接，现在要赶着坐最后一班高铁回去，小元发高烧，我让保姆照顾着，始终有些不放心，我想回去看看。不敢把车开，怕疲劳驾驶，先停这边。”
孩子发烧了？怪不得心不在焉的样子。我转过身来，望着他叮嘱道，“小孩发烧可大可小，保姆的照料始终比不上自己悉心，你还是快点去吧，免得赶不上车。”
他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儿，像是在观察，像是在琢磨，忽然眼神一沉，冷冷说道，“徐缓，我离婚了。”
没想到他这么直白就把话说出来了，我有些讶异，轻轻点着头，“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他问。
我能怎么想？这话问得有意思，拒绝了我，娶了他人，难道我该说你活该？不，不，不，虽然几分真实，说出口就未免太不厚道了。还是说，他在期待我能对他说，不要怕，我还在这里等你。no，no，no，我脸皮也不至于厚得跟砧板那样。那就中肯一点地说，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不，不，不，我心里确实不是这么想的。
我想了想，淡淡地回答，“你不说，我也不问。”
是的，他不说起，我自然不会去问他，谁会在乎呢？而于他而言，答非所问的答案便是最好的答案。
“我想跟你道个歉，那天在婚礼上。”他双手插着口袋，忐忑不安的神情，这话显然是经过好久的思想斗争才说出口的。
在那个婚礼上，我差点出了洋相，只因为为了一个拒绝我的男人流眼泪。他现在离婚了，愧疚了，居然还想起跟我道歉。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我已经忘了这个事情了。”我目光灼灼地看着他，就像那天跟他表白时的眼神，只是这一次多了一份前所未有的底气，淡然。就像是幽深隐僻的泉水，恬静，阔达。
“希望下次再来还能见到你，再见。”他点点头，笑笑地跟我道别，显然他接受了我的答案。
“嗯，拜。”
开了门，送走了他，又关上门。我背靠在门后，望着洁白的天花板，深深舒了一口气，终于见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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