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笑抽三国 > 正文 0055 兰台诗会
    曹阿瞒携美而来的时候,许劭正用书捂着脸打门口出去,他换了件跑堂的褂子,鼻血擦得干干净净,目光仍旧躲躲闪闪。

    三楼定好了厢房,稀客远至,钟繇在楼上碰巧眺见小师妹蔡昭姬,早早立在门口恭候,刚寒暄完,又岔口道:“孟德,那人看着面熟,可是汝南名士许劭许子将?”

    曹阿瞒把脸一黑,“怎么可能?许子将乃风流雅士,褒贬不平,字字千金”

    话音未落,里面有人吆喝,“列位贵客!小店打从明日起,将由主持月旦评的先生许劭摆摊相面说书”

    曹阿瞒顿感面红耳赤,打眼望去,唬得脑门隐隐作痛,身后大街上,陡然传来一声嚎啕大哭

    刘诚手掌着栏杆站在楼梯口,今天这身装扮,跟戏里演的皇阿玛一样拉风。

    锦衣华服不说,刘诚还系了一条松松垮垮的腰带,镶金嵌玉,正面肚脐上那颗猫眼珠子又大水色又好,鎏金发冠,勒得手都抬不高的老镯子全副武装的刘诚恨不得拔了门牙镶几颗真金,他手在雕栏上轻轻拍着,拇指上的玉扳指磕得轻轻脆响

    魏晋南北之风,往坏了说,是:表象超脱c空谈享乐c狂言无忌c恣意妄为,嗜好男风

    其实,这股奢靡浮夸的风潮,自东汉末年便已兴起,文人雅士避不出世,日日醉酒高歌,天上下刀子也不碍脱了裤衩裸奔,没事还赌博c狎妓c嗑药鬼才郭嘉英年早逝,跟他私生活糜烂,作风不够硬朗,吃五石散上瘾,有很大关系。

    不夸张的说,很多东西,都是别人魏太祖曹操这帮人玩剩下的,但往日的放荡,与众人眼前的刘诚相比,简直就是一股清流。

    见呼声不高,刘诚重申了一遍店里酬宾的事儿,一旁黄管事好心提醒,“公子可得省省!如此这般,店里一天的亏损就得上万钱!”

    “万钱?”

    刘诚心如刀绞,才万钱!

    那满满一棺材的金银珠宝牛年马月才花得完?

    看来还得买买买!

    他赶紧提高嗓门又吆喝道:“诸位诸位!昨日黄管事家里老爹新丧,老人家年近古稀,走得也无灾无病,算是喜丧。所以本店决定,忍痛酬宾七天以示悼念,送逝者还魂安息,期间,酒水吃食,费用统统全免”

    旁的黄管事一个不慎,咕噜噜从楼梯上滚了下来自己的老爹?坟头上的草都丈五来高了!哪还能再死一次?还有自己可怜的爷爷,五岁的那年便被贼人给害了!

    果然,大堂里欢声雷动。

    马慕坐在角落里,手上的匕首掉在桌腿边上,他也顾不上,情不自禁跟着人群鼓掌欢呼。

    钟繇拉了伙计相问,“那疯人面生得紧,小哥可知是谁?”

    “小的也是刚发赏钱才知道,那是咱新来的东家!听说患过失心疯!”

    台,是一种四方而高的建筑。

    《尔雅释宫》曰:四方而高者曰台,不必四方者曰观。

    起初垒高的“台”,多用来观察远处或高处的事物,如烽火台用来侦查敌情;灵台用来观测天象;又如门台,立在皇宫门口,派人随时瞅着有没有反贼打过来,方便皇帝老儿撒丫子跑路

    清平久了,“台”便成了摆设,进而演化成一种地位和权势的象征,一时间风靡泛滥,家家户户都在门口堆一坟头一样的土包

    有人在“台”上加了盖,搭建起楼阁亭轩,那意义也就丰富多了。

    比如登高远眺c观景玩乐用的“章台”;还就如有一定炫耀成分的“铜雀春深锁二乔”中的“铜雀台”;甚至还有东汉纪念功臣,挂了二十八将画像的“云台”。

    兰台则不然,乃专供藏书之用,是名副其实的国家图书馆。

    书在东汉,被世家门阀垄断,很值钱,即使花钱也未必买得到的。

    而兰台外的亭台楼阁间,泉涌雾绕,庭院锁春,丽江酒吧一样,历来是东汉才子骚人吟诗作赋聚会泡妞的最佳场所。

    每年的兰台诗会,便在此处。

    蔡琰年方十七,却算是老姑娘了。

    古时男子,只要是还没死透,都能娶妻纳妾,东汉女子则不然,初婚,十三c四岁的大有人在,而到了十八c九岁尚未出阁的,便属只能自梳的大龄剩女,家中老父母愁白了头不说,门槛也会被媒婆踏烂,往往不胜其扰,苦不堪言。

    蔡琰的老爹蔡邕是谁,出了名的酸儒,她能反抗到十七岁才被许下人家,已经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理想结果。

    卫仲道是谁?是胖是瘦,是高是矮,听说文弱多病,蔡昭姬从未谋面。

    诗会好不热闹,亭台水榭之处,人人结群饮乐,处处欢歌笑语。今年的兰台,比往年热闹,听说是因有人赞助之故。

    树上高枝间或垂下红绸,“盛世浊公子中山刘诚预祝兰台诗会顺利召开!”“人多闲杂,上下楼梯请看好自己的家眷——同济轩友情提示”

    蔡琰轻纱遮面,始终抱着焦尾,看c听c想,跟在钟繇等人后头不发一言。来赴诗会的女子不少,大胆的手拿绣球以真面目示人,谨慎者犹抱琵琶半遮面,蔡琰这等腼腆闺秀,很好辨认,个个捂成了黑寡妇

    人流湍急,四处觥筹,不时有小厮婢女手捧酒水瓜果穿梭其间,免费的福利无限量供应,让人全无后顾之忧。

    那是华歆c邴原和管宁!

    此三人耽怀道德,服膺六艺,加之志同道合,时下被人合称“一龙”,华歆为龙头,邴原为龙腹,管宁为龙尾,皆有大才。

    蔡琰看着孟德兄与三人交谈,想要上前却又不敢,女婢一样怯怯退后。

    亭旁还有当世一干英豪高谈阔论,汝南袁本初c安定皇甫坚寿识得的不识得的都有。

    那边是书法大家邯郸淳c草体微瘦而笔迹精熟的卫觊

    卫觊?兄长卫觊已到,不知卫仲道有没有来

    蓦然回首,怎会突然觉得越热闹,越孤单。

    蔡琰一路走走停停,这才惊觉只是一人,早已和师兄等人失散,不知不觉,竟已走到柳林。

    酉时刚过,冬日便已天黑。

    此等垂柳,春未华秋不实,叶儿不落,常年郁郁葱葱,有人攀上长梯,挨个点亮灯盏,悬挂在柳树下,一时间,华灯初上

    柳林稍显僻静,挂满风铃,晚风一吹,自顾自的摇摆,娑娑的吟唱着一曲童谣。

    偶有人在树下言谈嬉笑,蔡琰抵近一看,不止铜铃,柳枝下还挂着片片长条红纸,有的上面题有诗句,有的写着新春愿语,有的尚且空白。

    旁边便有笔墨,蔡琰来了兴致,刚提笔要写,自己琴棋书画,自信不落人后,最大的那株树下,却传来惊扰人的大笑声。

    “何人如此孟浪,这也算是诗,岂不贻笑大方!”几个华服公子偕同女眷,笑得前俯后仰。

    待人走远,蔡琰小步走近,取来那张比别的大上数倍不止的红纸一观,“咦”!上面写着一首全无工整的语句:

    我打江南走过

    那等在季节里的容颜如莲花的开落

    东风不来,三月的柳絮不飞

    你的心如小小的寂寞的城

    恰若青石的街道向晚

    跫音不响,三月的春帷不揭

    你的心是小小的窗扉紧掩

    我达达的马蹄声是美丽的错误

    我不是归人,是个过客

    这不是诗!

    可蔡琰又觉得,它就是诗!甚至比任何诗句,都拨动人心弦。她就矗在柳树下,一袭轻纱薄雾,痴痴凝望着那上面的字迹发呆,宛如夜未央时,安放的一盏长灯。

    如酣醉一场,久久方醒,蔡琰看着手中的笔,想写下什么又怅然若失,心中千言万语笔墨难书。

    “刘德华?”

    这诗无名,落款倒是写得很大,蔡琰想了又想,终在一旁写下一行秀丽颀长的小字:

    “江南于何处?过客乃谁人?怨怪时节错,误妾不识君!”

    觉得不雅,又觉得唐突,想要修改,柳林后的小亭里却传来歌声,蔡琰拨开万条枝柳,那亭子很大,除了一人外,空空如也。

    那人独坐亭中央,抱着一只葫芦状的木箱,试着拨弄了几下琴弦,开口伴着弦音清唱:

    “像我这样优秀的人,本该灿烂过一生”

    蔡琰捂着小嘴,听得如痴如醉,心中小鹿一通乱撞。

    一曲唱罢,刘诚放下吉他,还好手艺都在,就是这风箱一样的玩意儿没一根音准!可惜了,曲高和寡,知音难寻,原本熙来攘往的当道小亭,盏茶功夫不到,走得一干二净!

    刘诚上前扶起那拾人残余的蹒跚老翁,“老丈过得可还好?”

    那老翁苦笑望来,“年前黄贼才亡了妻儿,四处颠沛,那段日子啊,活得可说是猪狗不如?”

    刘诚替他提着竹篓,“那如今呢?”

    是不是瞎啊!

    那老头古怪地看了刘诚一眼,说话中带着哭腔,“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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