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千寻之泪 > 第11章 昙花之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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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一年,我十四岁,情窦初开,正值豆蔻年华,不曾真的尝过情的滋味,不知自己已爱慕师傅九世。

    就在我十四岁生辰这一天,师傅传音给鉴心镜之灵,唤我停止修行,送给了我一个感人至深的故事。

    师傅说,天空之镜是在无数世界之外,位于混沌的边缘,再远就是虚空,当之无愧是一处世界尽头。

    隐匿悬浮于一处危险的时空裂隙之中,本身是一片镜片般的混沌碎片,这亦是天空之镜名称的由来。

    两百年来,是神佛遗忘之境,理应没有佛门,此间却有一个青年沙弥,于青山崖壁之上刻满了佛陀。

    来神医馆请求仙药使其恢复前世记忆的,更是一个被贬下凡尘却还记得前世的昙花仙子。尽管被贬下凡尘前被诛去了修为,但并不曾失去眼力,一眼看出神医馆中有上神之气,立时上门哭诉求助。

    这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更加引发了我的好奇心,在浅露之中红唇轻抿,细细聆听着越发感人的故事。

    自小以来,我是素爱昙花的,爱它藏得住力量,直到一刹那怒放!绽放自己惊艳的美,只为一人心。

    在昆仑,我一向种了极多;在这天空之镜的神医馆,在卧房的窗前也有一盆,那是荼毒花神送的。

    荼毒花神,看透了我的心思,说昙花素有“月下美人”之美誉,千寻,等时机合适再为爱怒放吧!

    “为爱而生,刹那永恒!”是昙花的花语,我一向认为这其中有着绝爱的故事,对主掌昙花的仙子更敬服不已。不想今日,竟然有缘见到这位昙花仙子,实是让我受宠若惊,很是丢上神的体统。

    这位来求药的昙花仙子,向我哭诉了很久,故事如此冗长,竟是一段绵延了三生三世的凄美爱情。

    以其叙述为索引,鉴心镜通过读心,顿时将其紧要的记忆片段瞬间串联起来,为我在脑海中连贯地呈现了出来,绘声绘色,通俗易懂。浅露之中,我闭目入胜,如同身临其境,一眼万年唏嘘不已。

    昙花仙子啜泣良久,终于不再说话,紧紧抿了干裂发白的唇,低头握紧荼毒花神奉送的茶沉默不饮。

    修了三生三世,苦苦的,傻傻的,执著的,等待着……结果,那人却忘记了!擦肩而过,行同陌路!

    人世间最大的痛,除了得不到,以及曾经拥有却不曾珍惜,失去后才追悔莫及,就只有这等痛心了!

    花非花,雾非雾,

    夜半来,天明去。

    来如春梦几多时?

    去似朝云无觅处。

    素来麻木于人间话本子,不想今日本上神我,在浅露下被感动地潸然泪下,默默不能言至次日天亮。

    故事的开头,总是说很久以前,这个故事更久。混沌初开,万物滋生,有了人与兽,也有了花与草。

    这位昙花仙子,本是一株小草,没有花朵,只有纤纤细腰和几片不起眼的叶子,还显得蔫吧吧的,颜色也是土得掉渣的深绿色,而且,身体柔弱,畏寒,惧晒,恐风,怕虫,简直是一无是处……

    总是被茁壮成长的草木之灵们嘲笑弱不禁风。更因为没有花朵,就像姑娘没有嫁妆,总被百花嘲笑。

    那些岁月里,她是多么想努力地绽放出一朵小小的花朵,哪怕只有米粒大,并不是多么好看的花朵。

    忍辱负重着,努力地埋头苦修,不分昼夜孜孜不倦地默默汲取天地灵气,坚信总有一天能绽放梦想!

    努力一年不行,再努力一年!无尽岁月过去,却始终没有成功!想来没有开花的命,强求只会徒劳无功!越发地被百花嘲笑。这让她万念俱灰,垂头丧气,再也不愿意惹人笑话,埋头默默地苟活。

    那些靠种子繁殖,只有一年寿命的百花们,还有那些靠着根系重生,或者一岁一枯荣的花树们,一代接一代地流传着她的故事,说是有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妄想开花的小丑草。

    却突然在有一天发现,这株丑巴巴的小草,在传说中存活了无尽岁月,而且还活着!一点都没有老!

    原来,它是一株有仙根的小草!百花们立即闭嘴,不敢再嘲笑它,也不敢再流传讽刺它为乐的故事。

    但这小仙草的仙根也忒弱了!修行了无尽岁月,也没能脱胎换骨修成个女体,遑论修成花仙、花神。

    在这一点上,和荼毒花神没办法比!荼毒花神自卑于没有慧根,但十九年就修成了倾国倾城的花神。

    这位昙花仙子,在那懵懂的第一世时,笨拙得并不知自己是株小仙草,始终为不能开花而自怨自艾。

    这么没用!何其绝望!真是不如死掉!彼时的小仙草,恨不得快点死了算了。哀莫大于心死,真的就病了。屋漏偏逢连夜雨,且是遇到暴风雨,被狂风摧残着,被冰雹般的雨点暴打着,小仙草本就柔弱,又重病多时,纤细的腰肢立时扭伤了,眼看要被肆虐的狂风折断……心想,解脱了也好!

    小仙草垂头丧气,死气沉沉,在那狂风暴雨中,遍体鳞伤也不觉得怎样痛了,赌气地渴求速死……

    但就在这时,突然感觉,狂风暴雨被遮住了!身体不再被狂风摇曳,脑袋和叶子也不被冰雹般的雨点敲打了,而且,自己的腰肢被什么人扶住了!奇怪地抬起小脸蹙眉看去,原来是个凡人少年!

    看到它着实可怜,一把上前扶住它这已一尺多高的小丑草,使其免于夭折!又关爱地用自己的伞和衣服为其挡住了风雨,直到雨停风止,又为其用树枝搭了小棚子,才默默地离开,回家去吃饭。

    这个凡人少年……小仙草它认识!住在山上的村子里,每天都会背着很重的一大捆干柴下山去城里卖,心地极为善良,对一只蚂蚁都是极爱惜的,别人是砍柴,他只是捡,因为见不得树木受伤。

    那一刻,小仙草倾心于那善良的心,平凡的面容,那温柔的扶持,细心的呵护。心跳脸红,羞涩低头,小小的心灵和柔弱的身体里,涌现出了强大的信念:要为爱而生!为爱绽放,怒放自己的美!

    从那天开始,小仙草就开始关注那个每天路过的凡人少年,每天看他一眼就觉得很幸福!每天都很精彩,期待着明天再看到这个少年!除此以外,全部的精力全用于汲取天地灵力,力争喷薄而发。

    幸福地过了五年,直到小仙草听过路的人们议论,说那个少年死去了最后的亲人,举目无亲,告别村子里的人,七日之后下山,去山外的寺庙出家为僧,那一刻,小仙草张大了嘴巴,觉得心好痛!

    因为,佛门之人,断绝七情六欲,都是无情之人!自己心中的他,也会变得无情,失去爱恨的心啊!

    黯然了一个晚上,眼睛酸酸的、涩涩的,越想越痛心,伸出叶子抹着眼泪,小仙草默默哭了一整夜!

    多么想要去留住心中的他,告诉他不要出家去做无情的人!别去那会吃了人心的地方!变得没有心!

    但它是小草,扎根于地下,身不能动,口不能吐人言,有苦难言地满眼是辛酸泪,只能抽泣着下咽。

    黎明止住了眼泪,小仙草决定把全部的美绽放给心中的他看,送别他去出家,愿他能记住自己的美!

    第七天,小仙草果然见到那已经由做老和尚的亲戚上门剃度,领着下山去山外面的寺庙出家的少年。

    小仙草含着泪,握紧了小手,在刹那之间,绽放了自己的美!那一刻,她美得惊天动地!百花羞愧!

    果然,做了小和尚的少年,在小仙草面前驻足!认出小草,微微蹙眉,双手合十!心细如发地想,这么美的花很容易被人折断!温柔小心地将小仙草挖出来,准备带到远离人烟的地方再栽种下去。

    被温柔地移栽到人迹罕至处的小仙草,痛苦地看着心中的他离开,哭了一夜!慢慢感觉到因为被移栽,腰肢下的土壤很松软,根系再也不被禁锢,能够像脚一样抽动。就在这时,小仙草突然感觉自己轻飘飘的,惊喜地发现自己在飞升!并且已经脱胎换骨,修成了仙体!而且是十八岁的模样!

    这一下不要紧,立即惊动了花神,引领其上了九重天,终究没能去追赶心中的少年,只获得了仙籍。

    因为其花实在太美,为天地增色极多!那昆仑大世界的天帝下令,由花神协助昙花仙子,以法力凝结出更多的昙花植株,遍撒人间,虽然没有仙根,和凡花一样普通,但每年开出的昙花一样美丽。

    故事讲到这里,不由使我唏嘘不已,这位竟然与我同乡!当真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相见应不识!

    这位昙花仙子本应在昆仑大世界的天界清闲度日,长生不老,再无所求。需知,在混沌正中央混沌之心所在的,师傅直辖的最著名的昆仑大世界,哪怕只是做一个小仙,也比在它处为神荣光百倍。

    无数大小世界,在天界皆有天庭,坐镇着一位天帝,以及一位佛陀。天帝、佛陀之数,多如恒河之沙,却也只有说是昆仑大世界的,方才能使得无数大小世界的仙佛立时肃然起敬!如鹤立鸡群。

    但,昙花仙子只羡鸳鸯,不羡神佛,心中一直有个执念,就是想与当年搭救自己的凡人厮守一生。

    不想,竟会在天庭相见!曾经的凡人少年,出家之后,因佛心澄澈,已然修成了菩萨!名唤韦陀。

    菩萨却没有七情六欲!昙花仙子痛心疾首,泪流满面,抚摸了菩萨的脸,流露出人间最悲苦的情。

    好在,菩萨终究不是佛!菩萨没有佛的心,不似佛那般真的无情!莲花座上,韦陀菩萨低头闭目。

    “你……”

    “可还记得我……”

    昙花仙子抬着头泫然泪下,颤抖着芊芊玉手,温柔抚摸着韦陀菩萨的脸。

    韦陀菩萨闭目良久,竟然哭了,流下了豆大的泪珠,第一眼就认出了她的元神,记起那株昙花草!

    “我记得你!”菩萨闭目感动地道,“原来,我成不了佛,只因我心有尘埃!从未放下当初的你!”

    昙花仙子抿唇,感动得泪流满面!不想当年,他是一个凡人,每日过路与她相视,竟然凭借慧心看出她的心思!若不是父母病逝,年幼的他不愿意饿死,恰逢有做和尚的亲戚劝说,也不会出家。

    那一刻,她是多么幸福!仙子、菩萨,我们不做也罢!的确,菩萨,理所当然比佛更加容易沉沦!

    不经红尘,又如何,能够看破红尘?甚至,我时常想,不曾爱过,又如何放下?佛也都是爱过的。

    便如那佛主如来,若不是在迦毗罗卫国做王子时,有过尘缘,又如何能破看破红尘,在菩提树下顿悟?又如另一尊大佛称号大日如来者,若不曾与牧羊女相爱,又如何能够放下红尘,最终成佛?

    将这昙花仙子的记忆看了一大半,暂停在这美好的片段之中,在浅露中,我不禁地再次泪流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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