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俊杰受命半眼瞎差遣，帮忙一起把长寿抬进屋子，连夜帮忙一起布置灵堂。两具尸身头朝内，脚朝外，屋里点上一支长生烛，头枕黄木，脚呈峰形，打开门户，双目平视远方，这是让死者在临走之前再次多看一眼自己的家乡。半眼瞎写上几道往生符，一贴头顶二贴脚，三烧金银去阴曹，四念咒文行鬼路，五停六盼七回头，八滴鬼泪再回首，九霄之上来相守。
人的一生走走停停，在这个世界死了，说不定在另一个世界才刚刚开始。清晨的山里起了大雾，山里昼夜温差大，常常有雾伴随，半眼瞎等不及雾散，就带上金宝上路了。行至村口，脚下突然哎呦一声惨叫，也不知道是谁踩着了谁，却见雾气中突然蹿出来一只污面恶鬼。
恶鬼扭曲着脸，歪着身子，走起路来脚下一瘸一拐。三人与恶鬼打了个照面，方俊杰想跑，曹金宝傻愣愣地站着，半眼瞎拿眼一瞧，突然出手揪住恶鬼，气冲冲道：“大白天装鬼吓人，也不瞧瞧贫道是谁。”
恶鬼拿手一推，指着半眼瞎的老脸叫道：“你这是恶人先告状，好不要脸，姑奶奶正在睡觉，是谁脚下不长眼，狠狠踩了姑奶奶一脚？”说着将裤管一撸，脚脖子上还真是红了一大块。半眼瞎惹了一脸尴尬，拿眼瞧瞧方俊杰和曹金宝，赶紧给她道歉：“姑娘不好意思，雾气太大了，不知道你躺在这里睡觉，一时没长眼踩着你了，贫道给你道歉。”抱了抱拳。
“我脚都被你踩肿了，你说什么都没用，我已经走不了路了，你得赔我一只好脚。”女人用手一拔头发，一张脸乌漆抹黑，全是锅灰，不知道有多少天没洗了。方俊杰却瞧着眼前一亮，赶紧叫道：“嗨，你不是城门口的那个叫花子？你还记不记得我们？我师父还赏过你半只饼。你不好好在城里要饭，跑这里来做什么？”
“你以为城里这么好呆，现在城里每天都要饿死人，谁还有吃的给你。再说我上哪要饭关你什么事？认识就不用赔啦？我脚现在不会走路了，要不了饭了，你们得赔钱。”手一伸，歪着脑袋瞧也不瞧他们。半眼瞎道：“姑娘，你瞧我们像是有钱的人么？”
“那我不管，没钱没钱我就跟着你们，你们去哪，我就跟着走哪，除非你们赔我钱。”女人嘟着嘴，一副决不妥协的样子。半眼瞎道：“你一个女人跟着我们怎么会方便？再说我们又不熟，你就不怕我们是坏人？”
女人听半眼瞎这么说，顿时就来了精神，扯着嗓门就叫道：“刚刚还说认识，现在又说不熟，你们是怎么便宜怎么说啊，好赖话都被你们占尽了。我瞧你们一个个都长的慈眉善目，没想到心里头是这么坏，就只会欺负我一个女流小乞丐。”说着说着，双手一捂脸，显得是一副伤心至极。半眼瞎被女人说的一阵语噎，愣在当场不知道怎么回应才好。方俊杰瞧着女人不好对付，便低声对半眼瞎道：“老道，这妞一看就是一个滚刀肉，不给她一点甜头，今天肯定是要缠上我们了。我看不如就让她跟着，回头再找机会甩了她。”半眼瞎动了动嘴，叹息了一声道：“现在看来也只能这样了！”
山间的白雾浓如鲜汤，久久不能散，到了中午，依稀还在飘散。好在曹金宝对这一带山林十分熟悉，倘若没有他带路，无论如何都不会这么顺利就找到了老鸦山。四人刚到山脚，山林中就跳出两个哨子，拿枪管子对着众人，大声呵问道：“干什么的？”
半眼瞎呵呵一笑，朝对方抱着拳道：“两位国军兄弟，贫道有事想上山打听一个人，还请二位兄弟行个方便。”“行什么方便。这里是战争要地，你们不要在这里捣乱，敢擅自闯入，格杀勿论！”
半眼瞎见他们一脸紧张，连连摆手道：“二位兄弟不要紧张，不让打听，那我们就不打听了。”说着不禁皱了皱眉，心说也不知此人姓甚名谁，上不了山，该如何打听才好？就在这时，山上突然跑下来一个人，此人下来在哨子耳边说了几句。哨子听了他的话，遂放低了枪口，冲着半眼瞎等人叫道：“团座吩咐，请你们上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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