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理会呆滞的少女，任海济皱着双眉一字一顿道：“很奇怪！非常奇怪！殿下，我们收到的、关于战败的消息都是由其他人或军团送来的。没有一个战败的消息是战败的军团幸存者传递回来的，这不是很奇怪吗？不，不仅仅是战败的消息，甚至在与迦太基人接触后，他们都没有送回关于迦太基大军的，哪怕一点点的情报。这简直不合常理。”
呆呆地看了任海济一会儿后，尼禄终于点了点头。
“的确有些奇怪……”
有些？才有些？！
拜托！明明是非常奇怪才对啊！
冷兵器时代，如果一支大军团崩溃后士兵四散逃窜，那么就算敌人派遣骑兵四处搜查，也至少应该能有一两个人成功逃出战场。不可能整支队伍没有一个幸存者。
当然，罗马军团没有幸存者可以解释为，这支军团战斗到最后一兵一卒。以罗马人的作战风格，这不是没有可能。但是……
但是有着高超作战素养的罗马军人，通常会优先探查敌人的实力，然后再制订相应的作战计划。那么一旦得到了迦太基大军的详细情报后，他们应该会派遣传令兵，快马加鞭将这些重要情报送回罗马城。让其他军团做好应对准备。
那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有迦太基大军的情报被送回来？
我不要求你们搞清楚迦太基大军的兵种构成，也不要求你们弄清楚迦太基大军仰仗的是何种魔法。
我只希望你们能将迦太基大军的具体人数传递给我，为什么这点都做不到？！
唯一的解释是，凡是与迦太基大军接触的罗马军团，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回来。
不过……这种解释，又产生了不合理的地方……
“殿下，我们先不讨论那些帝国军团中为什么在遇敌报告后，就没有新的消息继续传来。也不讨论迦太基人是如何在短时间内就完全摧毁了帝国军团。殿下，你不觉得迦太基人的攻击方式很不正常吗？”
“？”
“我们假设迦太基人用了某种强大的魔法，在短时间内便彻底摧毁了帝国军团。那么这种足以一举摧毁一整支军团的魔法，一定需要提前设置魔法阵，然后才能启动这种广域歼灭魔法。而帝国军团中配属的魔法师也不是吃素的，一定会展开防御魔法……”
尼禄皱着双眉，直视任海济。
“汝到底想说什么？”
任海济不停向着尼禄挥舞双臂，神情激动地吼道：“等级压制啊！殿下！等级压制！帝国对魔法的掌控与了解，一定在迦太基人之上。如果迦太基人仅仅只是依靠魔法攻击的话，帝国会对他们形成等级压制。也就是说，广域歼灭魔法是无法在短时间内摧毁帝国军团的！”
“汝的意思是，迦太基人击溃帝国军团，依靠的并不是魔法？”
“应该说，不是那种常见的广域歼灭型魔法。”
在任海济的注视中，尼禄略微低头，不停咬着自己右手的大拇指指甲。好久，少女才从嘴缝中挤出含糊不清的话语。
“那么……是汝说的那种召唤魔法吗？”
“应该也不可能。如果是召唤型魔法的话，那不就和普通的战斗没区别了吗？只要有防御工事在，帝国军团能轻易阻挡住迦太基人的攻击。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被击溃。”
任海济与尼禄一样，咬住自己的拇指指甲。似乎这种举动能让他保持冷静。
“殿下。外出的军团也就算了。里昂与佛罗伦萨这两座城市可是有高高的城墙在。只要守军不是脑子进水了，一定会选择依托城墙来对抗迦太基人。这两座城市，没理由会和那些外出的帝国军团一样，在短时间内就被迦太基人摧毁。”
“嗯……”
“还有，殿下。你还记得图拉真大人的报告吗？里昂城内看不见任何活着的生物，甚至连尸体也没有。尸体可以解释为被迦太基人用做施展魔法的材料，但是为什么会没有任何活着的生物？人，家畜什么的也就算了，老鼠呢？！那种小东西可是没那么容易就被杀死的！迦太基人也不可能停下脚步，花时间来一一消灭这种不值一提的小东西！”
这一次尼禄低头思考了很长一段时间。就在任海济等得不耐烦的时候，少女猛然抬头看向任海济。
“喂！汝！余现在命令汝！告诉余，汝的推测！”
不善于思考的少女最终选择了放弃思考。她一如往常，趾高气昂地命令任海济说出他的想法。
尼禄的反应全在任海济的预料之中。他早就猜到以尼禄的小脑袋，不可能理解这些问题代表了什么。因为……
因为任海济这家伙，自己都没弄明白！
无数合理的解释都会牵扯出一连串的问题，而一连串的问题又否定了每一个看起来合情合理的解释。
作为一名习惯逻辑思考的理科生，任海济都快把自己绕晕了。
用手不停轻压自己的太阳穴，任海济长叹口气。
“殿下。我只能说出我认为最合理的解释。”
“嗯！嗯！快点！余正听着呢！”
“能在短时间内便摧毁一整支帝国军团的攻击，一定是广域攻击。这是第一点。”
尼禄不停点着小脑袋，表示同意。
“然后，这种攻击可能是依靠我们未知的魔法来发动，但最后的攻击却不是以魔法方式。这是第二点。”
“嗯……很合理。就像汝之前说的那样。纯粹的魔法攻击，帝国军团一定有很好的应对方法。”
“值得注意的第三点是，这种魔法可能需要依靠尸体来发动。”
“……”
“第四点是，攻击降临后，就连老鼠这种灵活的小动物都无法躲避……”
“喂！那不就是汝说的广域攻击……”
尼禄出言打断了任海济的话语。在少女看来，这第四点根本就是废话。罗马帝国第二军团曾经在希腊施展的“群星坠落”就是那种能彻底改变战场地形的战略级广域歼灭魔法。别说老鼠了，就连天上飞的鸟都无法逃脱。
在强调了第一点之后，再强调第四点根本就是废话。
“殿下！请注意！我之前说的第二点！攻击不是以魔法形式降临的！也就是说，这种攻击可能是看不见，摸不着的！在无声无息中，攻击就已经降临了！根本没有给你反应的时间！”
“唉？那汝的意思是……”
“迦太基人的未知魔法很可能是‘abc武器’中‘bc武器’！”
“abc武器”就是我们现在常说的三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分别是核武，生武以及化物。
“核武”被任海济直接排除。就算有人知道核反应链式方程，依靠这个时代的工业技术也别想搞出核反应原料。更重要的是，核武一旦使用，一定伴随着惊天动地的声势，没可能察觉不到。
“化武”可能性不高，但不能完全排除。依照这个时代的知识，连氯气这种最简单的单元素气体都不知道，“化武”就更不用说了。当然也有可能迦太基人意外发现了某种气体。虽然他们不知道这种气体是什么，但知道能杀人就足够了。但是如果使用“化武”的话，迦太基人是如何保护自己的呢？
任海济想来想去，觉得“生武”的可能性最高。
历史上著名的“黑死病”可是杀死了中世纪欧洲近三分之一的人口。染病者在路上走着走着突然倒下，再也无法站起。呆着家中的人孤独死去，在尸臭被人闻到前，无人知晓。而在非洲爆发的“埃博拉”更是一种令人闻之色变的病毒。一旦得病，几乎没有治愈的可能。
潜伏期短，致死率高，传播迅速。
这种病菌、病毒的攻击，一旦在这个时空中传播开来，人类几乎没有抵抗的可能。在人口密集的城市，能让一座原本人声鼎沸的城市瞬间化为悄无声息的死城。
广域化攻击。
不是以魔法直接攻击的形式。
无声无息中攻击就已降临。
连动物也无法幸免的无差别杀戮。
不管怎么看，“生武”攻击是最有可能的。但是不合理的地方依然存在。
最不合理的就是之前提到过的，迦太基人是如何防御这种无差别攻击的？然后从染病到死亡，哪怕是潜伏期最短的“埃博拉”也至少需要四十八个小时。这段时间内，罗马人应该已经发现异常了。不可能没有任何消息传递出来。
“喂！汝！汝说的东西，余完全不明白！‘abc武器’是什么东西？余命令汝，立刻给余说清楚！”
尼禄鼓着腮帮，气呼呼瞪视任海济。
这个该死的奴隶，一旦说些余听不懂的话，就说明他说的东西很重要！
难道就不能用余能听懂的话，给余解释一下吗？！
“呃~殿下。你就当迦太基人的未知魔法能发动一场瘟疫。”
“哦~余明白了。早这样说……说……说你个头啊！”
尼禄从座椅上一把窜起。少女上前一步，几乎与任海济贴在一起。随后抬头紧盯着任海济的脸庞，似乎在确定对方是否在说笑。头顶翘起的呆毛不停左右大幅度摇晃。
“汝，汝，汝，汝知道汝在说什么吗？！”禄口齿不清地说着，同时身体微微打颤，“瘟疫！”
尼禄不停用小手拍打着身体。
得益于完善的排水系统与良好的个人卫生习惯，罗马帝国很少爆发瘟疫。但这不代表这个庞大帝国没有爆发过瘟疫。
面对瘟疫，罗马人的处理方法非常残酷——封锁住疫病区，然后让敢死队前往疫病区放火直接焚烧整片街区——连人带屋将所有一切全部化为灰烬。只要是住在这片区域内的人，无论你有没有染病一律烧死。
尼禄不敢想象，一旦迦太基人在罗马城释放这种魔法会造成何种后果。到时候恐怕都不用迦太基人攻击，罗马城就先在自己释放的大火与混乱中化为一片废墟了。
“殿下，我只是认为这种可能性最高而已。作为你的辅佐官，我必须将这种最有可能，最危险的攻击方式告诉你。从最坏的角度来考虑问题，肯定不会错。”
“余知道！余知道！”
尼禄退后两步，不停挥舞着自己的双臂。似乎想依靠这种简单、粗暴的动作将脑海中不安的想法全部驱逐出去。
“余现在，余现在，对！余现在应该下令，罗马城所有的医院与诊所做好准备。以防……”
急促的钟声在空中不停回响。
任海济与尼禄同时扭头看向窗外。
这种急促的钟声，任海济在亚力山卓时听到过。
急促的钟声是一种警报，提醒城市内所有人——城市遭到攻击。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