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长河沧浪 > 第7章 考前烦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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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近来,上官致远烦心事不断。除了临近高考,学校人心浮躁外,其中最主要的是经济拮据一直困扰着他。

    早晨,富川完中的操场上学生们正在出操,随着雄壮的国歌声响起,鲜艳的五星红旗在冉冉升起。上官致远总觉得今天的气氛与往常有点不一样,袁克南老师一反常态地出现在操场上,高三其他班班主任也陆续的来了,他们都和那位头发花白的老校长一样正神情肃穆地注视国旗的升起,全校的学生都在静默肃立。

    上官致远注意到操场的一角,县电视台的记者正在那里拍摄。原来,这所学校自从由富川一中改为富川完中后,便渐渐褪去了重点中学的光环,生源也大不如前,学校只好加大对学校的宣传力度,意在和坐落在城郊的富川县一中抗衡。

    下了操,上官致远看到孟峰正拿着行李伫立在林荫道旁,作为考上一中的他觉得还是原先一中的教学质量高,学习氛围好,而老一中的班底和师资基本上已迁移到新一中去了,于是准备转到郊区县一中去读。

    这也难怪,孟峰所在的理科复读班班主任是县长李青松的弟弟李翠柏,李翠柏教数学总是卡壳,学生颇有怨言,由班长左嘉嘉领头闹着要换人,可学校就是不表态。有一次,左嘉嘉和黎小牛带领班上学生准备去校长那里请愿,被赖天阳喊来的学校领导拦住了,事态才未扩大。后来学校采取折衷方案:李翠柏留任班主任,让高三(四)班袁克南老师兼带数学。

    李翠柏曾是赖天阳进一中时的班主任,一直带到高三。这次幸亏赖天阳叫来了学校护校队和一个副校长拼死阻拦,才不致让李翠柏下不了台。事后,留任高三(三)班班主任的李翠柏在晚自修前的训话时间一改往日的强硬作风,声泪俱下地痛陈自己怎样殚精竭虑为老一中教育事业奉献的历历往事,不曾想在此遭遇人生滑铁卢。

    可尽管如此,孟峰还是不看好现在的完中,不看好高三(三)班,他去意己决。

    在一旁的黎小牛说:“致远,你和天阳送送孟峰吧!我现在还不能使劲。”黎小牛由于昨晚上在练习单杠时摔了下来,他没有去上操,此时,想送一下孟峰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呆在操场边上。

    “还是让我一个人送吧,天阳等着上镜头呢。”上官致远说。原来按学校安排,高三每个班的班长都要上镜头,讲上几句表决心或赞美富川完中之类的套话。富川完中转到一中去的人比较多,鉴于此,富川完中今年提前拉开一年一度的生源大战的序幕。学生下操后,电视台记者开始进入室内拍摄。

    上官致远帮孟峰把行李一直拎到街上。孟峰在路上给上官致远说出了自己的打算:其一,县一中离他姐家近,他可以住在姐家里备考;其二,县一中的师资力量雄厚,他想在那里度过两个多月,以期考上一个理想的学校。孟峰家里比较穷,而他的哥哥孟岩正在上医学院,五年制本科,这需要一笔很大的费用,所以他注定是不能再复读的,只能一锤定音考上大学。其实,孟峰这种想考上大学的迫切心情上官致远何尝没有呢?别说是农村的孩子,就是米琼左嘉嘉郭帮城这些城里孩子都一样,巴不得金榜题名光宗耀祖。正在他们说着的时候,一辆架着高音喇叭的“毛阿敏演唱会”宣传车正铆足了劲满街乱窜制造噪声。

    上官致远回到学校时,正好碰到赖天阳在和往届的一位同学说话。那位同学好像是在湖北商专读书,“五一”长假回母校看看。他们来了一大群,有几个是北大、清华和武大的名牌大学生,他们据说是受学校的邀请,为宣传富川完中,鼓舞士气而来。

    这也难怪,近阶段富川完中确实有点人心浮动:除了有学生像孟峰一样转学外,还有的学生不堪重压而退学就业,更有甚者竟然跑到千里之外的新疆等边远地区去考,听说那里的分数特别低。

    面对这种情势和氛围,原本手头拮据的上官致远越发心神不宁。特别听到同学们关于高校自费的议论心里就不平衡,更不理解:既然分数不够花钱就能读,那不是典型的拜金主义吗?怎么什么事情都绕不开钱呢?

    一提起钱,上官致远总有许多的感慨,他有时真的不想张口向养父要,因为养父身体不好,那点微薄的薪水,除了供他上学,有时还要周济班上经济实在困难的学生,似乎他还成了普度众生的活菩萨。所以上官致远花钱很节省,有时真恨不得把钱一个掰成两半用。

    校门口的炒粉又涨价了,身上只带了一元钱的上官致远,吃完后才知钱不够,每盘已经由一块涨到一块五。

    “我身上就一元钱,能不能明天给。”上官致远嗫嚅着,用栖惶而摇曳的眼神看着已是晴转多云的老板,那张平素倒还显得谦恭的脸此时在他看还却是如此的狰狞瘆人。

    老板黑着脸有点不情愿,眼前的小子看上去很是老实,听口音是个乡下的,不像县城里那些混吃混喝的小痞子。这时老板在完中上学的儿子出来看到上官致远,认出他是富川完中的学生,便对他父亲说:这是我的同学,五毛钱算了。

    “行!行!行!”听了儿子的话,老板挥了挥手就有点不耐烦地说。

    窘迫的上官致远感到很是难为情地走了,而身后那老板还在骂骂咧咧地说,“晦气!一早上碰到个欠帐的,没带钱就别吃!乡下崽!”声音飘入上官致远的耳际,又轰然砸在心头。

    九十年代的城里人在农村人面前总是有一种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哪怕是像富川这样的小县城,一些没素质的人就是这样,动不动骂别人乡下崽,似乎他是高贵的城里人。.

    就在去年的暑假,在朝阳高中应届毕业的上官致远想自筹复读学费,他和同样想赚学费的黎亮一起去武汉打工。为了省点钱,于是他和同村的黎亮不顾危险拦了一辆去县城的卡车,在堂姑孙水莲那里要了点车费,抄下了孙有福在汉口的地址,踏上去省城的火车。在火车上,他和黎亮蜷缩在一两节车厢的接头处,上官致远忐忑不安地看着已经悄然入睡的黎亮,这是他和黎亮第一次出远门,他不知道自己这样贸然来到陌生的省城,将会遇到什么困难。

    黎亮说起来他和黎小牛黎小龙是一公之祖的叔伯兄弟,管黎大牛叫大伯。

    尽管是夏天,黎亮还是留着像女孩子一样的长发,长发拂盖下的那张脸庞和歌星黎明一样精致绝伦。就因为这张漂亮的脸蛋,就因为这一头和女孩子一样的秀发,还有一个让人能联想到歌星黎明的名字,以致于黎亮在朝阳高中读书时,总是被人调侃:黎亮,你是不是那个四大天王黎明的妹妹啊?面对这种调侃,黎亮总是憨憨一笑:是的,黎明是我哥。其实,在朝阳高中读书时,只有上官致远和黎亮走得比较近,他真正了解这个低他两届的学弟加乡党内心的痛楚。黎亮很小的时候,由于大人的疏忽,冬天烤火时掉进了熊熊燃烧的火膛里,被烧得哇哇惨叫。大伯黎大牛其时还没有发达,和黎亮家同居一个大屋。听到小孩的惨叫声,迅即冲进灶房把黎亮拉起来戳进旁边的猪潲桶里,才把身上的火给浇灭。黎亮算是捡了一条命,但小半边脸加上左耳都被烧伤,留下了永久的疤痕。这种肉体的创伤尽管已经愈合,但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地在心灵的深处撕开了一道伤痕:除了伙伴和同学的取笑,无论走到哪里,他都能感受到一种异样的目光。后来,他就干脆留起了长发,并且让头发把另一边脸给遮住。黎亮本身性格比较内敛斯文,还有一点所有农家孩子的憨厚和朴实,加上面部白皙俊秀且没有胡须显得较为中性,如果不仔细分辨,他看上去像一个清秀的女孩。

    黎亮其时已经准备上高二了,他和准备读“高四”的上官致远一样为自己的学费发愁。于是,他们都揣着一个农家子弟朴实的梦想来了省城。

    省城大得像无边的海洋,又像是苍莽的森林,他们要去的地方是汉口新华路姑嫂树一带,堂叔孙有福在那里下沙子,听说一天下来能挣上十来元。站在车水马龙的街头,上官致远带着黎亮一下子是那样的无所适从,他们不知道怎么搭公交,就连站牌看着都费劲,他们不知道怎样过马路,只觉得马路上的车那么多,都是呼啸而过,让人胆战心惊。于是,上官致远买了一张武汉地图,他会看地图,于是他和黎亮从武昌越过长江大桥徒步走到了汉口新华路,可是怎么也找不到那个在他想象中堆着小山一样沙子的码头,眼看着天快黑了,他们只好徒步往回走。汉口的解放大道好长啊,差不多是身无分文的他们徒步走过,到了武汉军事经济学院,天已经完全黑了,他们只好睡在旁边的大马路上,上官致远至今还记得那块刻着“军事经济学院”几个字的大石碑。

    天亮后,上官致远和黎亮徒步走到武昌火车站,火车站广场是大幅的郭富城演唱会的广告,而那一切与他们无关。上官致远带着黎亮趁着夜色混进了车站,铁道边上有人在在那里捡塑料瓶子。最后,他们混上了去县城的火车,这也是上官致远在火车上平生第一次混票。

    上官致远至今还记得在汉口鼓起勇气问路时的情景,由于露宿街头,显得蓬头垢面的他们走向一个衣着时髦的女人时,她当时像是受惊一样斥责着躲开眼前的两个人,特别是黎亮留着长发,不说话还好,一开口说话,就让人不由让人心生诧异:这人到底是男是女?

    就这样,几乎是沦落街头的上官致远和黎亮意识到自己在这个举目无亲的省城里其实与乞丐无异了,别人已经是唯恐躲之而不及了。上官致远没想到贫穷落后的农村人在某些城里人眼中地位是如此低戝。

    由于没有学费,黎亮直接就辍学了,听说黎亮辍学的消息,上官致远难过了好几天。黎亮和他大伯黎大牛的二儿子黎小龙算是同龄人,其实读书的时候成绩比较好,可他的家庭条件和黎小龙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黎小龙的成绩尽管很糟糕,可他还在朝阳高中混着,好歹能混个高中毕业。

    前不久,黎亮来了学校,他对上官致远说:致远哥,你好好上学,我准备出去打工了,到时候给你写信,我知道你肯定缺钱,等我挣了钱,我会寄点钱你。

    其实,就在上官致远为钱而发愁的时候,米琼就注意到了上官致远的心事。

    “上官致远,这几天怎么老是闷闷不乐的?”这天又是周末,看到上官致远在上早自习时心事重重的样子,正在桌上练着钢琴指法的米琼发问了。

    “没有啊。”听到米琼的问话,上官致远忙矢口否认。他真的不好意思跟米琼提及钱的事,因为米琼经常给他带早点,而上次借她的二十元钱还没还。

    “今天晚上电影院有‘毛阿敏演唱会’,你说毛阿敏为什么早不来迟不来,偏在我们高考的时候来?”米琼转移了话题。

    “今天不是周末吗?你该去看看,也好一睹大腕的风采。”上官致远依然故我。

    “票我倒是弄到了,但我还没想好是否去看。”米琼一边说一边揣测上官致远的心事。但她发现上官致远似乎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下早自习后,米琼注意到上官致远早餐就干巴巴地啃两个馒头,于是飞快地下楼给他捎了一份豆浆放在他的桌子上。上官致远感激地说了声谢谢。米琼哪里知道上官致远已经快断顿了。

    下午放学后,上官致远打算去家住解放街南门巷姑姑孙水莲家去借点钱,而米琼家正好住在解放街,他们于是一起同行。解放街这个名字带有深深的时代印记,在大南门小南门一带,俗称南门街。

    经过电影院的时候那里已有许多准备看“毛阿敏演唱会”的人在那里等候。不知是哪家的音像店正在播放着刘德华的那首《来生缘》:“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那富有磁性的男中音确实让人迷醉。

    上官致远听着不由自主地哼了起来,他平时在学校里显得比较拘谨,为人低调,很少唱歌,但此时在米琼的面前显得比较自然,或许是离开了公众视线又和米琼这样的漂亮女孩独处的缘故。

    “上官致远,你的嗓音还不错,你如果去卡拉OK厅里唱肯定能唱出像原声一样的效果,我原来只听过你唱民歌,未料你的通俗歌曲也唱得这样棒!”米琼由衷地说。米琼是个热爱声乐的人,她说这番话的确是发自内心的赞叹。

    听了米琼的话,上官致远觉得米琼只不过是出于同学的友谊,而说出的溢美之辞,因为米琼跟他接触的时间比较多。或许是两个人有相同的爱好,所以有共同的语言,且在某些事上容易产生共鸣,这样他们俩人都容易在内心接纳对方。

    “我到了,我先进去了。”到了南门巷,上官致远说,说完便朝里走去。

    “上官致远,一会儿我们一起去学校?”米琼站在南门巷口对已转身往里走的上官致远说。

    “嗯,等会儿见。”上官致远回过头来说。

    “等会儿见。”米琼莞尔一笑,甩了一下那瀑布般的长发,随即那阿娜的背影在巷口那端一闪,消失在上官致远的视线中。

    走进姑姑孙水莲家所在的南门巷那条熟悉的弄堂,上官致远有点迈不开脚步了。姑姑家里的贫穷不是常人能够想象的,她能有什么能力资助自己呢?充其量能给他提供一顿免费的晚餐而已。

    孙水莲是上官里仁老师的堂妹,她之所以嫁到了城里来,完全是当年她父亲的虚荣心在作祟。

    小时候的孙水莲由于父亲重男轻女,没少吃苦。好吃好穿的都给了弟弟孙有福,而她没有读多少书不说,从小还要承担带弟弟的义务。而稍没有带好,父亲的大巴掌就打到她的身上。十八岁时,媒人上门提亲,说男方是城里人,在富川县化工厂上班。父亲一听说是城里人,便经不住媒人的撺掇,硬是要把孙水莲嫁给大她15岁的光棍汉古光宗。看到又老又瘦,形象猥琐的古光宗,孙水莲死活不肯。成亲的那天,父亲亲自带人把躲进牛栏的孙水莲送到迎亲的人手中。

    转眼十几年过去了,孙水莲家里仍是家徒四壁一贫如洗,如今她和下岗在家老实巴交的丈夫惨淡经营着一个早点摊,拉扯着孩子勉强度日。眼见着周围的邻居都建起了新房子,可孙水莲还是住在那间不足六十平米的破房子里,由于房子年久失修,有的地方檩子都腐朽了,瓦片也掉了下来。每次外面下大雨,里面就下小雨。孙水莲就说,老古,你把房子拾掇一下吧,可古光宗嘴里应承着,事儿却没见做。其实,家里的贫穷并不可怕,让孙水莲感到绝望的是古光宗的木讷呆板庸碌无为,在她的眼中,古光宗就是一段朽木,一堆垃圾,一个十足的窝囊废!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嫁错郎的孙水莲每每想起自己这比黄连还苦的命就不由得骂死去的父亲:都是大人瞎了眼,让我嫁了这么一个老不死的废物!孙水莲骂完之后有时不免会嘤嘤地哭上一会儿,每到这时,古光宗总是不停搓着手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他们的女儿古欣欣则懂事地劝她:妈妈,不哭,妈妈,不哭……遇到上官致远在的时候,上官致远也会劝姑姑:姑,你们十几年都过来了,就别怨天怨地了,姑父就是人老实点,他可是一肚子的学问哩……

    在不经意间,上官致远走到了巷口的拐弯处,前面就是堂姑的家了。虽说上官致远和孙水莲没有一点血缘关系,但是孙水莲从没把他当外人,每次来孙水莲都会热情地招待他,尽管手头拮据,有时她还会帮衬一下上官致远。但上官致远知道,堂姑真的是活得不容易,自己真是不忍心朝她要钱啊。而去年去武汉打工的路费到现在都还没有还给她,想到这里,上官致远的脚步顿时变得缓慢而沉重起来,他望了一眼那间低矮破败的瓦房又不由自主地转身走了。

    转眼一年一度的成人高考快要来临了,社会上有许多人都到学校来找人代考,其中不乏机关单位的党员干部。

    一天晚自习,班主任袁克南老师在教室里叫出了上官致远,他说有点私事请他帮忙。

    上官致远带着疑惑出了教室门,在昏暗的走廊上,他看到了一位等在一旁的中年妇女,由于光线昏暗,看不清对方的模样,只学得那女人大约四十开外的的样子,保养很好,身材还没有走样。袁克南老师给那位女介绍说,戴老师,这是上官致远同学……接着,袁老师一改往日在课堂上的那种严肃口吻对上官致远说,是这样的,这是我的一位亲戚,她的孩子过几天参加成人高考,想请你帮个忙。上官致远顿时明白了,袁老师是让他去当枪手,因为班上这几天有许多同学都被社会上的各色人等雇了。

    其实上官致远也想有人来找自己当枪手,只是苦于自己的社交圈子太窄了。不像赖天阳,他早早就联系上了人,据说报酬不菲。

    袁老师的同学走后,袁老师告诉上官致远,说自己那位同学和他有点亲戚关系,她有个女儿在税务上班,想弄个文凭……并说找他替考有经济上的考虑。本来上官致远并不为那一百元的所谓“劳务费”所动,但他想到自己的学费还未交清,而马上体检又要交钱,于是经济拮据的上官致远答应下来,或许那一百元钱的确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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