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在兴奋地告诉大家:“那个人我认识,就是他救了白玫的。那天我们三个人在东南河里卷水草,白玫掉河里去了,我们吓死了,正巧他路过。他也是zq。”

    听阿娟一说,就有人起哄:“英雄救美啊,白玫,怎么谢人家的?”

    有人忙说:“白玫,英雄爱上你了,嫁给英雄吧。”

    一个姑娘附和:“长得不错,蛮配的。”

    一个男社员说:“哪有这样的,谁救了,就嫁谁呀?那我下次救你一下,你要嫁给我哦。”

    姑娘骂:“流氓!”

    队长在那边大声说话了:“小姑姑,你快回去吧,不扣你工分。”

    白玫说:“谢谢,不用,反正快收工了。”

    水莲急急地挑着空担绕过来,轻轻对白玫说:“白玫,队长都说了,你就回去吧,别不领情。”

    白玫说:“我不要,让他站着好了。”她这段时间恨不得自己是个透明人,不为任何人注意。更不要说成为大家目光的焦点了。因此,心里不免生气,怪赵志到这里来害得她成为大家议论的目标。

    对岸的赵志一动不动。这边,大家的动作明显慢了,有的干脆站着不动弹了。队长不高兴了,喊:“看看看,看西洋镜啊?别磨洋工!”

    队长一喊,白玫更生气了。越生气,她越不理赵志,任他站着,只管自己挖土,挑土,倒土。由于又急又气,倒土时,一拎绳子,两簸箕土没有倒出去,重重地荡回来,还在扁担头上,人就一屁股坐到地上。一群男青年“哄”地笑开了,又齐声喊:“黄牛犁地!四脚朝天!”象是大合唱一样。

    白玫的尾骨跌得生疼,又被大家取笑,气,加上窘,她的脸通红。

    正当白玫害怕赵志下一步要怎样动作时,赵志走了,白玫松了一口气。

    收工了,白玫回屋,见赵志正在帮她烧饭,奶奶在灶旁笑咪咪地看着他。见白玫进门,奶奶眼尖,问:“怎么了?面孔刮浆糊了。”

    白玫说:“有人害我跌了一跤,我还笑啊。”

    赵志从灶后站起来,问:“怎么样?很痛吧?有没有跌伤?”

    奶奶说:“谁害你?我猜你又逞能了,挑不动就少挑一点,不要怕别人说,死要面子活受罪!跌坏了最倒霉的是你自己。”

    白玫说:“奶奶!你别听到风就是雨,跌坏了我还能自己走回来?”说着把扁担、簸箕、铁搭放到屋角,拿上毛巾到井台去洗手洗脸,赵志跟在后面。

    白玫见赵志跟着,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本想板脸让他快走,这时不好意思了,说:“别把我的饭烧僵了。”

    “不会,饭已经干汤了,柴灶就是这点好。跌得很痛吧。”

    白玫说:“当然痛。拜托,赵大哥,你一天来两遍,你不累啊你?你不累我累,心里累!”

    赵志说:“不来问问清楚我睡不着,我总觉得你有事瞒着我。”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白玫讲话不客气了。一个“瞒”字,让白玫听了不顺耳。

    “白玫,你喊过我哥哥,我就当自己是你哥哥,你有什么事,告诉我,好不好?看我能不能帮你,就算我帮不了,也让我知道,好不好?求你了。”

    情真真,意切切,赵志的声音里已是有泪影了。

    白玫的胸口升起一个硬块,哽在喉咙口。她在心里喊:不要再问,不要再问,我要哭了,我真的要哭了。

    见白玫的样子,赵志就更断定白玫心里有事。她越不愿意讲,他就越不放心。他越是一副着急的样子,白玫就越不愿意讲。两人僵住了。

    “‘只要你是天鹅蛋,就是生在养鸡场里也没有什么关系。’你知道这话是哪里来的吗?”

    呆了半晌的赵志忽然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白玫听了,顿感喉咙中的硬块消失了。她说:“安徒生童话。”

    赵志笑了一下,那是对自己赞许的笑。

    白玫自信地说:“数理化不行,考这些,我不怕。”

    赵志说:“小心牛皮吹破,安徒生童话我们大家太熟悉了,不算,接下来我会问得让你讨饶。”

    白玫说:“我很好奇,你的哪些问题居然能让我讨饶,问吧。”

    赵志说:“白玫,你得先说要紧的。”

    才压下去的气又涌上心来,白玫没好气地说:“说什么?什么是要紧的?你半天来两趟,就是追问我有什么事瞒着你是吧?你是我什么人?我非得什么都告诉你。你来也就算了,还去河边站着,让那么多人看你!自认长得美是吧?是不是希望人家拿果子掷你呀?可惜那里只有泥块。”

    白玫不知不觉地,话里已是带有醋味了。

    赵志说:“我不是你干哥哥吗?我关心你。去你干活的地方是想冷眼观察一下,你到底是不是在硬扛,我担心你身体不好,那么苍白,那么瘦弱。”

    白玫说:“多事!这下好了,有得让人取笑了。”

    赵志说:“干脆告诉他们我们的关系得了。”

    白玫说:“你说的什么呀!”

    赵志说:“我们的兄妹关系呀,你以为我说的是什么?”

    白玫脸红了,辩解说:“你不是说过,不要说出去的吗?让我没人的时候才喊你哥哥。”

    赵志说:“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想说了。”

    白玫说:“你这人真霸道。”

    赵志说:“你相信吗,我第一次看见你,就想要保护你。白玫,如果可能,我真想永远都能保护你,不让你累,不让你生气,不让你这么瘦,这么苍白。我要让你笑。你知道吗,白玫,你一笑,天地也亮了。”

    这么露骨透亮的话,傻瓜也懂了,何况白玫这么聪明的女孩子。她不好意思了,虽然心里是甜甜的,于是故意游花园,说:“真的?我的笑就那么好呀?可是,我有时还会冷笑、坏笑、假笑、狞笑、苦笑、皮笑肉不笑,你信不信?”

    “信,你说的我全信。哪怕明知你是骗我的,我也信。”

    “你说过女孩子喜欢吃糖,嘴巴才甜。你今天是吃了糖吗?还是变成女孩子了?”

    “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嘴巴甜。”

    白玫忍不住说:“这样的真心话你还对谁说过呀?”

    赵志说:“你把我看作什么人了?”说时他脸上有一种受辱的表情。

    如果赵志不是这种表情,白玫一定能守住心中的疑惑,可是,这时候她忍不住了,一句话从白玫嘴巴里脱口而出:“秋贞。你对她也说过这样的真心话,对吗?”

    赵志非常惊讶,说:“你怎么知道秋贞?你认识她?什么时候认识的?”

    白玫有点后悔,她本来准备永远不提秋贞这两个字的,可是,现在,不说不行了。她说:“酒醉心头事,你喝醉了以后喊了她的名字。”

    赵志这时才恍然大悟,他说:“我真的喊她的名字?”

    白玫说:“你想想,你有没有跟我提过她呢?你不喊她的名字,我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呢?”

    赵志哑巴了,皱着眉头想了半天,说:“是的,我是从来没有提过,你又不认识秋贞,我提她干什么。秋贞是我们老队长的小女儿,我拿给你看的书就是她的,就这些。其实,我和她说过几句话都能数得过来,真的。”

    白玫不高兴了,说:“你这样说,我怎么听了觉得怪怪的。我又没有其它意思。你用不着说真的假的。”

    赵志困惑地皱着眉头说:“不明白,我怎么会喊她的名字的呢,奇怪。”

    白玫的调皮劲又上来了,说“这叫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你那天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以为晚上到了,就做梦了。梦里见到秋贞,就喊她了,就这么简单。”

    赵志听她这样一说,突然想起来那天的事了,说:“对呀!那天我本来是想去问秋贞借书的,正巧她阿爹想去捉蟹,找我搭伴,半夜过后,我在蟹基上睡着了。我想,可能因为心里老想着借书的事,就梦见秋贞拿书给我,于是,我就喊了她一声。一定是这样。”

    “圆了。”白玫的意思是故事编圆了。

    赵志并不计较白玫话里的骨头,说:“后来我被秋贞她爹推醒了,说是蟹多得不得了了。我一睁眼,果然。”

    “哦,我知道了,你以为是秋贞在推你,醒来一看,原来是她爹在推你,是不是这样?”白玫心里有点信了,可是嘴上绝不肯信。

    赵志叫:“神了!你连我的梦也会猜得这么准。惨了,下次,我编的故事再也吸引不了你了。”

    听起来赵志在惨叫,其实,他的心里在欢唱呢。他想,终于被我搞清楚白玫瘦弱苍白的原因了,她哪是在拼命挣工分啊,她是因为我醉后说了秋贞的名字而不开心,所以想用身体的劳累来忘却心灵的疲累呢。可见,白玫的心!

    自作聪明的赵志,他满心以为找到了问题的症结。白玫呢,她是这样想的,从赵志的神情来看,他显然误解了,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一天到晚盯着追究,为什么这么瘦?为什么这么苍白?

    才把心放下,白玫又想到一件事,这样的话,赵志会认定我对他有意思,这多难为情。而且,他还会把我看作醋罐子,这可怎么办呢?

    两人各想各的心事,赵志是放心、开心、并且因为知道了白玫的真心而决心从此以后对她更加地关心。白玫呢,既放心,又担心,就是没法宽心。

    白玫复杂的思想活动,掩饰不住地反映在她的脸上,这在赵志看来,全成了另一番含意。他说:“白玫,下次你去我那里时,我带你去找秋贞。”

    “找秋贞?”

    “对,找她借书啊。你以为干什么?”赵志又现出了坏坏的笑。

    白玫发觉自己被作弄,很生气,转身进屋,赵志又跟着她。白玫说:“讨厌。”

    世界是复杂的,人心是难懂的。落第举子笑是哭,上轿新娘哭是笑。听到白玫说“讨厌”,赵志非但不生气,还坐实了白玫是喜欢自己的这一猜想。不然,他就应该拔足南去而不是又从井台跟进了小屋。

    白玫说:“快

    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