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浪站在一个小花园中。
园子虽小，明媚的阳光下鲜花盛开，蝴蝶飞舞，一个六七岁的小姑娘坐在花丛中，编织着五彩的花环。
这个小姑娘好面熟。
小姑娘蓦然回头，看到张浪，露出欢喜的笑容，向张浪扑来，还欢快地叫他：“姐姐！”
张浪愕然：姐姐？
看着小姑娘飞扑过来，他不自禁地张开手去接住她。
女孩穿过张浪，就像穿过一道虚影。
张浪迷惑地转身看去，只见一个稍大几岁的女孩抱住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拿起花环戴在那个大一点的女孩头上，两人一起发出银铃般的欢笑声。
她们看不见我，张浪想着，我只是一道虚像，这里是灵识的世界。
看着抱在一起，长相神似，亲密无间的两个女孩，张浪意识到她们是一对姐妹。
赵灵玉和赵灵芸！
这是赵灵芸的记忆！
“真是姐妹情深啊！”一个中年文士微笑着走过来。
这人虽已中年，但保养得很好，面如温玉，气质儒雅，令人顿生好感。
然而一听到那中年文士的声音，稍大点的那个女孩，也就是赵灵芸，浑身一颤，身体瞬间僵住了。
本是明媚的阳光，化作一片阴暗，刺骨的阴风吹过张浪的手指，森森寒意渗人。
这里是赵灵芸的灵识，她是怎样的感受，就是怎样的世界！
赵灵玉丝毫没有发现自己姐姐的异样，笑着和那中年文士打招呼：“顾伯伯好。”
赵灵芸立刻恢复正常：“妹妹，你玩得很久了，先回去休息吧！”
等赵灵玉离开后，赵灵芸瞪着那个顾姓文士，紧咬银牙：“我随便你怎么样，但绝不准你碰我妹妹！”
那顾姓文士依旧微笑如玉，走到赵灵芸身边，一只手伸入赵灵芸的衣内。
指尖用力夹住的疼痛，让赵灵芸不禁张开嘴，但无论如何难忍，赵灵芸都一声不吭。
看着女孩忍痛倔强的摸样，顾姓文士眼睛露出兴奋的狂热。
“你知道的，”他拉开赵灵芸的衣摆，贴近少女耳边轻语：“我喜欢小的……”
张浪看到少女空洞的瞳孔突然收缩，仿佛某样东西刺入了她身体。
花环坠落，原本鲜艳的花朵，沾上污泥，碎落一地。
顾姓文士继续道：“……越小越喜欢！”
世界奔溃，一切化为碎片，转瞬又重组成一个新的世界。
雪峰之上，天寒地冻，飞雪连天。
张浪见一位白衣男子负手而立，他所立之处，任凭风雪再大，不能侵入其一丈之内。
这个男子丰神俊秀，浑身散发着冷冽的气息，比这雪刃峰更加冰冷，但他看着面前赵灵芸的双目却透着炙热。
与顾姓文士一样的炙热，张浪这么想着。
此时赵灵芸已经二十多岁，和张浪见到的她没什么差别。
“你知道我想要什么。”白衣男子伸出手，修长的手指轻轻滑过赵灵芸的面容。
“师傅，”赵灵芸闭上眼睛，无暇的脸庞仰起，睫毛微微颤抖，仿佛在享受他的轻抚。
她呢喃地道：“师傅，想要的什么，徒儿都给你……”
白衣男子内心激荡，搂紧赵灵芸，吻上自己徒儿的嘴唇。
两人的激吻中，赵灵芸梦呓般地道：“徒儿……徒儿也有想要的东西……”
白衣男子满眼情欲低声道：“那你要什么？”
赵灵芸身体炙热地扭动，仿佛不堪刺激，小嘴轻吟道：“芸儿想要……‘御剑术’。”
赵灵芸猛地张开双眼，瞪着压在身上的张浪。
两人身体依旧保持着最亲密的状态，在赵灵芸的瞪视下，即使像张浪这般妖异的人，也感到有点尴尬。
“你对我做了什么？”
声音冰冷，几乎无法和她温暖柔软身体联系在一起。
看过她的回忆后，张浪脸皮再厚，也支吾道：“我……双修之术能够平复你的内伤……还能提高你的修为……”
赵灵芸打断道：“我是问你对我的灵识做了什么！”
张浪从赵灵芸身上爬起，叹道：“你武功不弱，但对灵识的涉足太浅。侵入他人灵识，极其危险，尤其灵识大大强于你的人，就会被下套反噬。”
赵灵芸默然一会，才道：“‘搜魂截念术’本是剑师级别才能修习的功法，也是我从师傅那里强要来的。”
张浪问道：“你的师傅是那徐少清？”
那个徐少清正是赵灵芸记忆中的白衣英俊冷冽男子。
赵灵芸道：“你在我记忆中看到的东西，是我从未对谁说过的秘密。我本想读取你的记忆，结果却相反，真是因果报应！”
张浪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那个姓顾的又是什么家伙？”
赵灵芸淡然地道：“东海四大家族之一，潮州顾家家主，人称‘君子玉’顾君舆。”
张浪听了忍不住骂道：：“这般畜生，竟以君子为号？老天真他妈瞎了眼睛！”
赵灵芸不理他，继续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她的声音平淡漠然，仿佛是说一个遥远的，与自己无关的故事。
“顾家与我赵家是远亲。我家被东海鳞族所祸，家父临终前让我和妹妹投奔顾家。”
“顾家不但是东海大族，顾君舆更是君子名流，誉满东海。”
“这位君子最大的爱好就是小女孩。”
“我到他家不到一周，就被他玷污。我会忍受他的侮辱，是作为交换，不许他对我妹妹动手。”
“就在你看到的那天，我发现他对灵玉的渴望。当天晚上，我就带着妹妹逃了出去。他在东海，我就往西，往西，一路往西，越远越好！”
“我不知道一个十多岁的小女孩带着一个更小女孩是怎么过来的。但是我们确实走出了东海，走过中原，到了西川剑阁，就在我们力尽之时，遇到了正在游历的师傅，他把我们带回了凌云仙府。
我的资质不错，妹妹要差一些，我恳求师傅，若我妹妹不能入门，我也宁愿不入门。于是，师傅收了我做真传弟子，又用剑师权限将妹妹收录府中做了外堂子弟，就这样我们都进了凌云仙府。”
张浪忍不住道：“我听令妹说她灵根五十四，超过了凌云府要求的四十九。”
赵灵芸道：“师傅为了面子上好看，为她做了假，灵玉自己也不知道，她的灵根是进不了仙府的。这就是为什么她会被陆乘风带去除妖。她若真是五十四的灵根，就该是内府弟子。陆乘风带走的都是外堂弟子，他要瞒着门派，就不敢带上内府弟子。若非我那时在坐关，也绝不会让我妹妹下山！”
张浪从陆乘风的记忆中知道徐少清在凌云仙府的地位。他是仙府剑师之一，而且地位更在大多剑师之上，让门派破例收个剑侍弟子，对他来说只是件小事。
赵灵芸突然惨笑道：“我当年把灵玉带离顾君舆这个畜生之手，又哀求师傅让灵玉进入凌云仙府。我想若是在天下第一的玄门大派中，她必然安全。为了能够保护她，我不择手段提高修为，为此甚至不惜献出身体，换取更高的武学。谁知最后竟是我把她带入了死路！早知如此，尚不如在那姓顾的畜生身下苟且，至少留得性命！”
她的惨笑凄惨无比，听了直叫人心惊动魄！
张浪一惊，这赵灵芸只怕是要走火入魔了，立刻在她脑门一拍，大喝道：“你若寻死，谁来为她报仇？”
赵灵芸一怔，怒道：“那妖蛇死了，那杀千刀的陆乘风也死了，我找谁去报仇！”
张浪盯着赵灵芸的眼睛道：“你到底有多想报仇？无论仇人是谁，你都能对他举起剑吗？”
赵灵芸一震，不顾一切抓住张浪的肩膀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张浪道：“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赵灵芸一字一字道：“无论是谁，我都不会放过他！”
张浪道：“我若说给你听，你也不信。你且把你的灵识接通我的灵识，但不能施展搜魂术，这样我也会对你开放我的灵识。”
赵灵芸依言将自己的灵识投向张浪。
张浪心中暗叹：这赵灵芸灵识受创不久，双修之后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了，果然天赋很高，和以自己真是天壤之别。怪不得凌云仙府要挑选灵根高的弟子，以前的张浪，只怕修炼一辈子，也修不出灵识来。
张浪仔细查看赵灵芸的灵识，确认她没有暗藏什么花招后，就把自己的灵识敞开给她看。
想在灵识中无中生有，伪造记忆，莫说张浪，只怕连玄门三老都未必能做到。但张浪的灵识堪比凌云五仙，远比赵灵芸强大，选择性的给她看一些，屏蔽一些，却是轻而易举。
张浪把整个讨伐妖蛇的过程给她看了，直到玄真子杀尽所有活口。当然张浪和妖蛇内丹结合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自然掩盖掉了。
赵灵芸脸色发白，喃喃道：“这……这不可能！”
张浪冷然道：“我虽不肯定令妹死于玄真子之手还是银蛇蛇吻，但玄真子事先任由妖蛇屠戮凌云府弟子，事后又把剩余的幸存者灭口。无论如何，他对令妹之死，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赵灵芸依旧是不可置信地神色：“玄真子……他……他是……”
张浪道：“不错，你的仇人正是徐少清的亲传恩师，也是你的师祖！”
徐少清正是玄真四清之一，是玄真子四大亲传弟子中最年轻的剑师。
沉默半响后，张浪道：“你也明白，透过灵识看到的记忆是无法作假的，我知道你无法接受……”
“我能够接受，”赵灵芸依然脸色苍白，但已经恢复冷静：“像我这种人，有什么是不可以接受的！看来仇人名单上的伪君子除了顾君舆之外，还多了一个玄真子。”
张浪迟疑了一会道：“那你和你师傅……”
她缓缓站起来，穿上散落在地上的衣服：“是我主动献身给我师傅的。虽然他占了我的便宜，但他对我很好。原本剑生至多学得‘身剑合一’，而我提前得窥气御凌空这等剑师级的功法，这也是我的修为技压同辈人的原因。你觉得我无耻也好，放荡也罢，我自有我的想法！”
张浪叹道：“我也占了你的便宜，怎么会看不起你。你现在打算怎么办？玄真子是当世顶尖高手，只有你我联手，或有半分希望。”
赵灵芸看了他一眼：“你先告诉我，你一个新进剑侍弟子为何有这等实力？你知否那把月霜剑乃是灵器，无论修为还是武器我都远远高过你和那个女子，你们是如何和我打平？你最后放出妖气，还有那只竖眼，你又是什么来历？”
张浪听了目瞪口呆，原来那把寒冰系的宝剑已经是灵器级别了。青叶门门主将整个门派砸锅卖铁才弄来一件法器，这赵灵芸居然拥有灵器，果然受宠。
对于赵灵芸的疑问，张浪只好把骗叶青仪的话说了一遍，说自己误食妖蛇血肉才产生的异变。
赵灵芸又问道“那你和那玄真子有什么恩怨，要和我联手对付他？”
“我虽然幸存下来，还得到了一些力量。但却变得人不人，妖不妖，我最好的两个兄弟姜黑和薛莽都因玄真子而死，我立誓为他们复仇。”张浪继续撒谎。
事实上，他对自己变成半妖毫无道德压力，反而庆幸改变了废材的命运。姜黑和薛莽确实算是张浪比较谈得来的人，但张浪绝不会因为这两个人去杀玄真子。赵灵芸在灵识中只看到张浪和姜黑，薛莽两人一起参加讨伐银蛇，但并不了解他们的交情。
对付玄真子也是餐霞仙子的意思，张浪被餐霞下了禁制，不得不听命于她，不过这也不是主要。
张浪对玄真子真正的仇恨是来自银蛇。
张浪不仅继承了银蛇的妖力，他的人格也被妖蛇渐渐改变。
张浪有时会在人性和妖性之间摇摆，但唯独对玄真子刻骨铭心的憎恨深植内心，这或许就是获得银蛇之力的代价吧！这份因果自然由得他担下来了。
当然这也是不能和赵灵芸坦白的。
他不愿意承认自己是妖蛇的继承者，免得被叶青仪或者赵灵芸看成妖蛇的替身。
赵灵芸冷冷看着他，突然道：“你那个双修之术是怎么回事？我本来受了不小的内伤，现在不但伤愈，而且修为也有所精进。”
她顿了一顿说：“我本来修行到了一个瓶颈，被你糟蹋之后，反而发现自己有所突破。”
张浪笑道：“我身怀秘术‘补天诀’，与我双修好处多多。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嘛，怎么说是糟蹋，灵芸，我们是有缘……”
赵灵芸厉声打断道：“不要以为你我有过一次关系，就和我特别亲热！你我即便联手，也只是互相利用。”
她顿了顿，缓缓道：“凌云五仙极其强大，即便联手，玄真子也能轻易让你我灰飞烟灭！复仇之事，只能在暗中寻找机会。将来我在凌云仙府中遇见我，也只当不认识。若有事我会来找你，你莫要主动来找我！”
张浪连连称是，心想道：我有着妖蛇和玄真子死战的经验，自己也亲身和餐霞仙子交过手，对他们的可怕之处，只怕了解得比你透彻。不过想我这‘催情息’配合‘补天诀’对女子有很大的控制力，叶青仪也是半强迫下与我合体，事后她的身心都为我收服。这赵灵芸还如此清醒，对我也不假辞色，看来‘补天诀’的效果与女子的修为与心志有关，赵灵芸要比叶青仪强大的多，想要收服她还有很长的一段路要走。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