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卫城记 > 正文 第5章 夜闯旧王宫(五)
    第5章夜闯旧王宫(五)

    “有事吗?”

    “我想跟你谈一谈。”

    “呵,是白雪那件事吗?算了算了,知错能改就是好学生,至于处分,我和几位老师研究后再说。”

    “我对这事有一点不同的看法。”

    “看法?什么看法?龙振,错误已经犯了,再后悔也没有用了,重要的是以后怎样去改正。”他瞥了对方一眼,有点沉不住气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校长。”他的声音仍旧很低。

    “那是什么意思?”程玉峰凝视着他的脸,严肃地说,“你的意思是处分?对吧?处分肯定是免不了的,文管局狠狠地批评了我们。你说,你给学校造成了多大的麻烦?”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那些女鬼,我们能不能”他双手揉搓着衣角,嗫嚅着

    “能不能什么?你坐,你坐,坐下来慢慢说。”他多少觉得有些意外,脸色也明显和缓下来,指着身边的一张椅子说道。

    原来那天跟女鬼对话后,他便立即意识到这事是否与那晚的行动有关,如果有,就应该敢于承担责任,娄子既然是自己捅出来的,掖着藏着只会越来越糟。第二天晨跑回来,他便向校长坦白了一切。程玉峰听后火冒三丈,不停地训斥他乱弹琴,没脑子。

    “学校三令五申不能去那些地方,为什么偏要去?这事看你怎么收拾。”

    他耷拉着脑袋一直没敢吱声,只有悔疚的泪水源源不断地顺着脸颊往下流淌。

    “校长,这事我也有份。要处分就处分我们两个吧。”这时,常宁也敲门进来,径直走到程玉峰跟前。

    龙振发现窗户外面已经站满了同学,唧唧喳喳的声音不绝于耳。

    “既然不让去,为什么偏要去?真是的。”

    “太不像话了,还是班长呢?”

    “你俩回去每人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明天一早交上来。”上课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程玉峰只好结束了谈话。

    第二天,两人将检讨交了上去。程玉峰看后感到比较满意,心中也同时有了解决此事的初步设想,然而,当他在校务会上和教师们讨论该给两人什么处分时,却发生了严重分歧。张协昌c许武才主张开除,以杀一儆百;王子泉和阳成子则表示万万不可,最多只能警告,说事情已经出了,再怎么处分也于事无补,两人都是不可多得的人才,只要好好地加以教育引导,日后的发展绝对不可小觑。后面这几句简直说到他的心坎上去了。想起天云长老对龙振的评价,认为过于严厉的处分会挫伤孩子们的积极性,对公对私都没有什么好处。

    后经再三协商,决定分别给两人一个严重警告,班长继续由龙振担任

    “你有什么样的看法,说呀。”见他坐下后,目不转瞬地看着自己,笑道。

    “啊,”他似乎也意识到了失态,脸刷地红了。

    “据说那些冤魂也挺可怜的,它们有委屈,有冤枉。能不能把它们集中到一起开个会?让它们有什么说什么,哭也行,嚎也行,诉苦可以,喊冤也可以,只要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了,它们的气也就消了,气消了,估计也就不会再闹下去了。程校长,你看我说的有没有道理?”他说得断断续续c颠三倒四,说一段,停一下,细心地观察对方的反应。

    “给鬼魂开会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新鲜,新鲜。”他激动地站起身来,不过它们能听我们的吗?”

    “试试看吧,也许行,也许不行。它们怪里怪气的,不好对付呢。”他心里一高兴,说起话来便免不了有几分唠叨。

    “当然可以,这样的鬼点子是谁想出来的?常宁?还是茵茵?”

    “我自己。我这个人平时就喜欢胡思乱想。”他难为情地笑了,就像一个害羞的大姑娘。

    龙振的聪明和灵性让他刮目相看,尽管成功失败尚难定论,但能有这样的思路就很不简单。他就像一块刚从地里挖掘出来的籽料,虽然目前还比较粗糙,但只要精心雕琢,就一定可以成为一件巧夺天工的玉器。

    “这个会就由你负责操办,行吗?”

    “不行,它们不会听一个学生的,还是你来主持比较好。”

    “不,你来。以你为主,你的几个朋友可以作为你的助手,我们老师原则上不出面。”

    “校长,我——”

    “别推辞了,我说行就行,就这样定了,回去吧。”郁积于胸的乌云被驱散后,他的心情一下子变得晴朗起来,见龙振走到了门口,又上前几步,说:“我们会在暗中一直盯着,需要的时候就会出来。”

    回到宿舍,他把与校长的谈话内容毫无保留地告诉了大家,人们在兴奋刺激之中,又不免夹杂着几分忐忑和紧张。

    开会的日子定下来了,为了让冤魂们有充足的心理准备,他们三天前就把开会的通知贴到了课室门前的墙壁上,上面写着:为了对你们的冤情作一个更深入的调查,定于星期六下午三点在学校饭厅召开座谈会,敬请各位按时出席,并请互相转告。

    通知贴出后,在学生内部引起轰动,有的人认为荒唐,说太客气了,担心它们得寸进尺,以后更会闹得天翻地覆;有的觉得既然有冤情,让它们说出来,也没有什么不可以,凡事要是都能换位思考,就可以化解许多矛盾。

    第二天一早,龙振正在刷牙,茵茵突然进来告诉他:通知被人撕掉了。

    “谁撕的?”他将口中的泡沫吐出,问道。

    “不知道。”

    “要不要再写一张贴上?”在旁边洗脸的常宁问道。

    “好,”龙振答应着,然后又跟他低语了几句。

    常宁马上照原来内容写了一张,并特意贴在原处。

    很快又到了夜深时分,二号楼四周一片沉寂,只有墙上的通知在斜照的月色下发出惨白的亮光。

    忽然阴风骤起,风过后,隐隐约约地出现了一群斑驳的身影,它们悄悄地来到通知前,唧唧咕咕地议论着,其中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说:“怎么又贴上了,撕。”

    “咱们要不要参加他们的会?”一个柔软的声音问道。

    “参加什么?这是陷阱,懂吗?”沙哑声一副训斥的腔调。

    “这样闹下去恐怕不太好,听说他们要叫巫师来将我们抓回去呢。”

    “别怕,真要这样,咱们豁出去了,大不了鱼死网破。”一个恶狠狠的声音嚷道。

    几个人突然从课室里面冲了出来。

    “通知大家都看到了,我想各位一定会参加吧。”龙振很有礼貌地说。

    “龙振,这个鬼点子是你出的吧?你想趁这个机会将我们一网打尽是不是?”

    “不是,绝对不是,各位先辈误会了。我知道你们都死得很惨,你们的仇恨已经压抑了一千多年,我们只希望到时候你们把心中的冤屈都说出来。”他言词恳切。

    “是呀,你们有什么想法都可以讲出来,我们一定会帮你们的。”常宁的话透出委婉和谦恭。

    星期六下午,午睡刚过,龙振等人就忙碌起来了,他们先把饭厅打扫了一遍,然后又泡了好几壶茶,水果和饮料昨天就准备好了,另外还有瓜子和花生。有的同学质疑这种做法纯属多余,说鬼魂是不吃不喝的,你们买那么多东西干吗?

    “没关系,就算它们不食人间烟火,但礼节还是要的,座谈会嘛,总不能什么也没有。”他解释道。

    殷晶莹告诉龙振,她曾经听姥姥说过,女鬼平时最爱打扮了,什么口红香水,什么胭脂雪花膏,它们经常大把大把地用,尤其是粉底,总爱涂得厚厚的,就像石灰批荡一般,而且是越老越爱打扮,适当准备一些化妆品,一定会更讨它们喜欢。

    龙振左右为难,因为他再也拿不出钱来了,多亏最后常宁捐出了五十元,他才叫殷晶莹和茵茵去附近超市买了一些较为低档化妆品。

    他们将几张餐桌拼在一起,上面放上茶水c瓜子c水果和各种化妆品。桌子周围摆着一些椅子板凳。

    三时还差十分,看热闹的十几个同学挤在饭厅的入口处两侧,等待着女鬼们的到来。站在门口的龙振显得有些着急,人们的议论更增添了他心中的焦灼。

    “它们要是不来怎么办?”常宁在旁边搓着双手。

    “会来的,会来的。”他口中不停地重复着,心里却是虚虚的一点把握也没有。

    就在这个时候,一股冷风夹杂着臊腥飘进了屋子,人们影影绰绰地看见十几个黑影从门外鱼贯而入,很有顺序地依次来到了为它们准备的座位上,饭厅里的温度立即下降了好几度。

    人们一个个看得瞠目结舌。龙振暗中数了一下,十七个。虽然不清楚每晚折腾的那些鬼魂是否全在其中,可估计也不离十了。

    他环顾了一下四周,见大家聚焦在他脸上,一阵心跳过后,终于壮起胆子,开始了讲话:“好了,先辈们都到齐了,座谈会现在正式开始,希望大家将心中的话都说出来,以前怎样被抓,怎样挨打,如何受尽屈辱,最后又是怎样死的,什么都可以讲,什么都可以谈。”

    “另外,现在有什么困难,今后有什么打算等等,总之一句话,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千万不要闷在心里。”常宁以轻快的腔调道。

    整个饭厅鸦雀无声,它们对两人的存在和讲话似乎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对摆在桌面上的瓜子水果更是不屑一顾,而对胭脂雪花膏之类却颇感兴趣,有的打开那些瓶子罐子,把白花花的东西一遍又一遍地往自己的脸上涂抹。空气中充满了浓郁的香味。

    半个小时过去了,它们仍然不吱一声。

    龙振心乱如麻,前胸后背在不停地冒汗,寻思再这样下去,这个座谈会就算失败了。

    看热闹的同学中有人说话了,龙振从瓮声瓮气的语调中听出是大只牛。

    “说呀,每天晚上哇哇的闹得到处乌烟瘴气,现在怎么都不吭声了,难道你们都成了哑巴?”

    “谁说我们是哑巴。”沙哑的嗓子愤愤地吼了起来,“姐妹们,说,这口气憋在心里一千多年了,如今不说,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对,说。”它们一下活跃起来了。

    “我先说,你们跟着,一个一个来。”沙哑嗓子又响起了,“我家里穷,父母有病,十四岁就逼着我嫁给一个二流子。为什么要嫁给他?还不是因为他家有钱。这个二流子丈夫吃喝嫖赌样样精通,没几年就败光了家。后来又因赌债被人活活打死了,他家兄弟为了独吞财产,买通了官府,诬陷我与本村的一个后生合伙谋害亲夫,硬把我俩关进了牢房后来后来”她哽咽着,诉说如何屡次受到狱卒们的调戏,最后因极力反抗被活活打死在牢里。

    接着女鬼们一个个都愤懑地说出了埋藏在心中多年的冤屈,整个会场弥漫着一片悲戚的气氛,除了它们的呜咽,还有听众的唏嘘。

    女鬼们说,它们本是善良之辈,采取这样的方法实属无奈之举,并非有意和人类过不去,它们也曾一度意识到,不能将自己的怨气转嫁到别人身上,也曾有过离开此地的打算,可是后来听说要请巫师对付它们,便产生了强烈的逆反情绪。

    它们对学校表示感谢,说这个座谈会让它们见识了关怀和温暖,它们将带着美好的回忆走得远远的。

    龙振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他在讲话中对先辈所遭受的苦难表示了深切的同情,说我们相互误解了对方,说不管是人是鬼,只要能够及时地沟通,就可以使许多冲突得到避免和化解。

    “再见。”女鬼们齐齐喊了一声,站起身来,一个挨一个地离开了饭厅。

    “再见。”龙振和常宁等人礼貌地回应着,跟在它们后面走了出去。

    看着她们出了大门走上大街,他更肯定了原来的想法。

    几乎在同一时间,埋伏在十里香饺子馆附近的巴巴勒兄弟,见到了一个奇特的画面:一群有影无形c时隐时现的中青年妇女,嘻嘻哈哈地说笑着从远处走来,很有秩序地在饺子馆门外停留片刻后,神出鬼没般地消失了。

    第二天,巴巴勒亲自将这个情况告诉了龙振,

    龙振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报告了程玉峰。

    原来前些日子,巴巴勒向他反映说饺子馆来了一批花妖,当时不以为意,女鬼事件发生后,便对她们的真实身份产生了怀疑,召开座谈会是为了摸清对方的底细,通过近距离接触,特别是身上散发出来的特殊气味,再加上散会后又回到了饺子馆,便确定了她们全部为花妖所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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