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鸷的脸庞上，犹如暴风雨即将来袭的天空，浮现出了一抹毒怨的神情，沐缺缓缓地转过身来，冷厉的目光盯着白香玉，就像他腰间的快刀一般，似乎要将白香玉的柳腰斩为两段。
同福酒楼内外的客人，忽然感觉到了一股凛冽的杀气，顿时肃然，不由自主地望向了沐缺，见他满脸阴冷，狠狠地吞了一口唾沫。
此间的人，大抵听说过沐缺的事迹，情知沐缺喜怒无常，曾有不少人因为只言片语，便得罪了沐缺，从而遭来了杀身之祸。
“这个俏掌柜有点不妙了！”
众人心下不禁地想。
其间不乏怜香惜玉之徒，本想替白香玉出头，仗义执言，但被沐缺那如锋芒般锐利的目光一扫，立即便又缩了回去。
为了一个小小酒楼的掌柜而得罪沐缺，这笔账怎么算怎么划不来。
一时之间，原本吵闹的同福酒楼寂静了不少。
淡淡地扫视了一圈，最终落定在了白香玉那凹凸有致的娇躯上，沐缺阴冷地道：“你刚才说什么？”
“你刚才说什么？”
孙贵指着白香玉，跟着叫嚷了起来，龇牙咧嘴，模样凶恶。
白香玉正准备招呼其他宾客，忽闻此言，不由得愣了一下，回转过头来，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满脸阴鸷的沐缺。
敏锐地发觉到周围的气氛突然变有点不太对劲，白香玉一愣之下，旋即反应过来，那张精致的俏脸上立即展现出了妩媚的笑容。
“沐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白香玉笑盈盈地道。
先前的时候，她之所以没有挽留沐缺，绝非看不起谁，她也没这资格，而是因为客满为患，落脚之地也稍嫌拥挤。
而沐缺一行十几人，也不排队，横行霸道，长驱直入，导致同福酒楼的空间愈显狭窄了。
饶是白香玉身为同福酒楼的掌柜，也曾见过不少的大场面，可这两天忙得头脑发昏，竟然忘了一个道理。
在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的心眼儿特别小，一种是特别穷的人，一种是特别富的人。
特别穷的人之所以心眼儿小，是因为他们锱铢必较，而特别富的人之所以心眼小，大概是因为面子。
面子是个很奇怪的东西，听上去似乎跟一个人的脸有关，但实则跟一个人的钱包的关系更为紧密。
毫无疑问，白香玉方才的态度，虽是无意，但在沐缺的眼里看来，却是当着这么多的人，拂了他的面子。
要知道，他在南冀城中，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人物，但凡打个喷嚏，南冀城也要抖上三抖。
放眼整个南冀城，除了那几个屈指可数的大人物以外，又有人胆敢不给他沐缺的面子。
打小便养尊处优的沐缺，绝不容许别人对他生有轻视之心。
更何况，对方只是个小小酒楼的掌柜。
说句不客气的话，自己能够光顾这座偏僻简陋的酒楼，酒楼里的所有伙计都应该排案焚香c杀鸡还神才对。
然而，白香玉便只淡淡的一句“欢迎下次光临”就把沐缺给打发了。
沐缺何曾受到过这样的怠慢。
“白掌柜是吧？”
沐缺冷冷地瞥了白香玉一眼。
最近几日，同福酒楼因为张伟的烤肉而声名鹊起，作为同福酒楼的掌柜，白香玉自然也跟着沾光，声名远扬。
很多人都知道，同福酒楼除了烤肉以外，还有一位美艳的掌柜。
因此，有些顾客来到同福酒楼，也不全是为了张伟的烤肉，而是为了一睹美颜。
在此之前，沐缺想必也曾听说过白香玉的名字。
略微有些温度的目光，肆无忌惮地在白香玉的身躯上搜索了一番，沐缺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深处，却也不禁地泛起了微澜。
说话间，沐缺忽然往后轻撩长袍，屁股便有一撅的势头。
身后的孙贵见状，顿时会意，慌忙滚到了沐缺的屁股下面，俯身趴地。
沐缺更不回顾，便即坐了上去。
主仆两人间配合之默契，宛如心有灵犀一点通。
但见孙贵并无半点埋怨之色，反而有种说不出的享受，仿佛有座金山压在了他的背脊之上。
孙贵原本只是个混迹于南冀城的小喽啰，后来经熟人介绍，才有幸进入沐家做事。
对于孙贵而言，如此机会，简直就是祖坟冒青烟，打那时候起，孙贵就在心头暗自许下了“我孙贵从此以后，俯首甘为沐家狗”的诺言。
不仅如此，孙贵心想自己既然已经进了沐家的家门，那就不能再跟着祖宗姓“孙”了，于是虚心德恩请教了南冀城中一位大名鼎鼎的教书先生，果断地将自己的名字改成了沐阳权。
此名谐音“沐养犬”，意思是沐家养的一条狗c
可没想到的是，沐缺却对孙贵改名沐阳权一事极为不满，“就凭你条狗也配姓沐？”
于是乎，孙贵最终也没能叫上沐阳权这个名字，不能不说这是个缺憾。
不过，这做人啊，姓名只是个代号而已，无论叫不叫沐阳权，这都不能改变孙贵当初“俯首甘为沐养犬”的誓言。
沐缺安稳地坐在孙贵的身上，翘着二郎腿，抬眼睥睨着白香玉，淡淡地道:“白掌柜，以后你还想不想在南冀城开店了？”
“沐公子说笑了，我这同福酒楼虽说不大，却也花了我不少钱，怎么不想长久地做下去呢！”
白香玉笑道。
“既然还想长久地做下去，那就跪着爬过来吧！”
沐缺微微招手。
闻言，白香玉脸色微变。
众目睽睽之下，身为同福酒楼的掌柜，又是女流之辈，又怎能如此行径。
更何况，她又不是沐缺屁股底下坐着的孙贵。
便在此时，佟展堂c吕芙蓉c郭轻侯和哑巴也都发现情况不对，纷纷围拢在白香玉的身边，怒视着沐缺。
吕芙蓉怒不可遏，手指沐缺，喝道:“姓沐的，你别太过分啊！”
虽然他们平时经常吐槽白香玉爱财抠门儿，相互间也会攻讦，犹如一盘散沙，但只要遇到了事情，立马就团结了起来，仿佛凝成了一根麻绳，同仇敌忾，一致对外。
佟展堂浑身肌肉紧绷，紧紧地盯视着沐缺以及他身后的手下，而郭轻侯和哑巴虽然手无缚鸡之力，此时却也没有犯怂，与佟展堂并肩而立。
“过分？”沐缺冷冷一笑，“本公子大发慈悲，让你们成为我沐家门下的一条狗，以后就能在南冀城中长久地做下去，这还过分吗？”
“年轻人不知好歹，还不赶紧跪着爬过来谢我家公子！”
孙贵喝道。
“姓沐的，你别以为你们沐家很了不起，有本事就去中州闯一闯！”
吕芙蓉往地上啐了一口。
她本来就是来自中州，深知中州乃是东陆强者云集之地，同时也是大燹帝朝建基所在。
觞州虽大，强者也不少，但若是与中州相比，相差不啻于天渊。
但凡觞州之地有些能耐的人，都会去中州闯上一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中州么？”嘴角微翘，沐缺十指交叉于胸前，悠悠地道，“本公子迟早会去的！”
无论是哪个少年，心中都曾有一个梦，即便是像沐缺这样的人，也不例外。
而沐缺的梦，便是中州。
在中州闯出一片天地，这便是沐缺从小的梦想。
有些阴鸷的脸庞上浮现出了一抹向往，歇了良久，沐缺方才回过神来，恢复了先前的冷峻，阴冷的目光重新审视着白香玉等人。
“还不跪着爬过来么？”
沐缺的语气似乎有点儿不太耐烦了。
“你们可要想清楚了，有我沐家罩着，你们同福酒楼的生意只会一天比一天好，如果不听本公子的话，那么你们就连狗都不必做了！”
白香玉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她既然能在南冀城中开酒楼，自然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还不至于被沐缺一席言语便恐吓住了。
“沐公子的美意，香玉心领了！”白香玉朝着四周道了个万福，不卑不亢地道，“我白香玉来南冀城是为了开店赚钱，并不是找靠山，倘若有什么地方得罪了沐公子，还请海涵！”
言下之意，明显是拒绝了沐缺。
此时，同福酒楼内外，一片鸦雀无声，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了白香玉和沐缺的身上。
白香玉此言一出，不少人在心里为她暗自喝彩，但也有人捏了一把冷汗。
沐缺是什么样的人，众所周知，白香玉竟然当众拂了沐缺的面子，岂不是逼着沐缺发飙。
“好，很好！”
不出所料，沐缺怒极反笑，抬手道:“既然白掌柜如此快人快语，那本公子也就不啰里啰嗦地走程序了，直接开砸！”
随着他的一声令下，身后的那些手下顿时蜂拥而上，顺手提起店里的宾客，扔了出去。
“哎哟！”
“我操你大爷！”
“别c别c别扔，我自己走哎哟！”
一时间，同福酒楼里乱成了一锅乱粥，几乎所有客人全都争先恐后地涌向门外。
“操！”
店红是非多，没想到同福酒楼的生意才刚因为张伟的烤肉而兴旺起来，就有人上门砸场子，佟展堂通红着双眼，忍不住爆了句粗口，便欲冲上前去。
“盘他！”
吕芙蓉也是个冲动性子，举着扫帚，就想往沐缺那张阴沉的脸庞招呼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飞进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那根水泡过的木头，你特么又在搞什么飞机？”
甫一听到这个略微熟悉的声音，沐缺瞳孔猛然一缩，清眉一扬，掠首回望而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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