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长安陌上柳 > 第178章 亏欠
    皇后看着二郎摇摇欲坠,心中有些不忍,轻声唤道:“阿郎”

    李晖抬手阻止她说话,他声音里充满疲惫,像是累极了一般吐出冷漠的话:“回去,从今天起,闭门思过,中书省你也不必去了。”

    “阿郎!”

    蓁娘意识到他将要说什么,泪盈满眶跪倒在地,膝行至李晖身边,抱着他的腿哀求道:

    “二郎是你的儿子,他的品行你应该了解,纵使他不学无术,可也绝不会有残害兄弟的祸心,你打他骂他都是为他好,可不能这样伤他的心啊!”

    李晖闻言不怒反笑,“是我伤他的心,还是他伤我的心?”

    “从小到大我可有苛待他?我忙完了政务还要操心他的功课,我给他世上最好的一切,只盼望他能回报三分,可他做的这些事,你觉得我不伤心吗?”

    一声声诘问在室内回响,蓁娘无言以对,只是看着他,希望他不要如此狠心,李晖却再不看她一眼,闭着眼不耐的挥手,“都出去!”

    蓁娘瘫倒在地上,皇后看着她的目光晦暗不明,片刻后转移开视线,曹氏忍住心中的忐忑,‘噗通’一声跪在蓁娘旁边,磕了个头哽咽道:

    “父亲、母亲,千错万错都是我们的错,但请父母大人务必保重身体,郎君辜负了你们的期望,不敢请大人原谅,从今以后,一定痛改前非,四叔那里,也一定会给他一个交代!”

    说罢她又磕了个头,皇后忍不住细细打量她,然后若有所思的看向李晖,他却面无表情的开口道:“出去!”

    崇禧殿外,宫人点着灯笼照亮了路,蓁娘神情疲倦,她对曹氏道:“你回去劝劝二郎,他父亲说的话不光是气话,以后该怎么做,你们好自为之”

    “是。”曹氏屈膝福身,然后捏着帕子拭去眼角的泪,低声道:“阿姨,我想着从明天起,亲自去四叔那里服侍,毕竟错在我们。”

    蓁娘点头同意,“你是个心中有数的,若是你姜庶母说了难听的话,将心比心,你们就忍下吧!”

    曹氏恭声应是,便和王小虎扶着李淳业深一脚浅一脚的离开了,蓁娘却站在原地迟迟未动,容娘给她披上一件外袍,担忧的唤道:“娘子”

    蓁娘苦涩的喃喃出声:“容娘,你说二郎该怎么办,他该怎么办”

    容娘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四郎的腿废了,这无异于晴天霹雳。

    他会不会憎恨造成这个结果的二郎?还有陛下那里,他说这些话是不是表示,二郎再也跟储君之位无缘了?

    很快后廷众人都知道了这件事,除了同情四郎的遭遇,不咸不淡的安慰姜氏几句,就是议论二郎,他被禁足了几日,而且再没进过朝堂。

    之后他跟王妃每日都去四郎院子里,却被姜氏冷嘲热讽的骂了出来。

    众人都以为他们只是做做样子,却没想到二人雷打不动的上门去,无论姜氏说了多难听的话,曹氏只是默默的端茶倒水,倒比宫人照顾的还妥当。

    李淳业也知道弟弟和庶母不想看到自己,便立在门外,一站就是一日。

    于是舆论便转了些风向,纷纷言道李淳业是个敢于承担的人,但姜氏的火气却一日比一日大,她恨不得让李淳业也尝尝断了腿的滋味,可心里也明白那不可能。

    眼瞧着儿子日日躺在榻上看着腿沉默着发呆,身子骨也迅速消瘦,有时他突然就哭了起来,像个孩子一般惊慌失措,一遍遍的问奶母,自己是不是再也不能走路了。

    姜氏听说后心都要碎了,所以对于李淳业夫妻二人的行为,她并不认为是真心实意的表示歉意,他们不过是想做给外人看,以此得到别人的夸赞。

    这日,四郎吃过午饭后就睡着了,曹氏坐在月牙凳上给他摇扇,表情认真,一丝不苟。

    虽然姜氏极度厌恶她,却也不得不承认她做的比宫人还仔细,四郎睡梦中想翻身,她眼尖手快的伸手阻止,免得四郎碰到了伤处。

    秦氏跟李淳茜上门来了,见着门口的李淳业,不免觉得有些尴尬。

    “庶母!”李淳业恭敬的拱手行礼。

    “嗯。”

    秦氏点头示意,细细打量二郎,他瘦了不少,挺拔的身子远远看着像一根竹竿,风吹吹就能倒下似得。

    他脸上的神情是一片疏离的冷淡,秦氏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想起了正事,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进屋去了。

    李淳茜却蹙着眉头,见生母进屋去了,他凑近兄长道:“等我一下!”

    李淳业看了他一眼,却一句话都没说。

    “阿姜”宫人引着秦氏二人进去,姜氏听见通传赶紧出来迎接,“你来啦!”

    “我来看看四郎。”秦氏悄悄的凑在帷帘外看了内室的床榻一眼,低声询问道:“他这几天怎么样了?”

    姜氏闻言嘴角的笑意淡了些,双目充满哀愁,“不想跟人说话,胃口也不太好”

    秦氏皱紧眉头,“他这

    是心里难受!”

    姜氏点点头,然后拉着秦氏去了外厅坐下,又唤了侍女上茶。

    李淳茜温声劝道:“庶母也清减了,要好好保重身体才是。”

    姜氏没有回答这话,她摇摇头,眼角酸酸的,“我可顾不得自己,四郎如今这样,我心里难受”

    说罢她捏着帕子低头擦拭眼泪,秦氏微抬下巴示意李淳茜出去,然后才问姜氏:“她还在呢?”

    姜氏自然明白这个‘她’是谁,眼神瞬间变得冰冷,“里面一个,外面一个,烦也烦死了!”

    “别这么说”

    秦氏嗔了她一眼,“他们来总比不来强,来了还表示他们对不起四郎,不来那就真是没良心!”

    姜氏嘴角蠕动了两下,却无话反驳。

    秦氏叹了口气,拉住她的手苦口婆心劝道:“阿姜,我知道你伤心,咱们都是有孩子的,我理解你的心情”

    “可你听我一言,四郎还小,许多道理他都不明白,你是他的生母,若是你都整日唉声叹气的,四郎又如何解开心结?”

    “你老是记挂着他受伤这件事,下人们也战战兢兢的服侍,这就等于时刻提醒四郎,他腿受伤了,不能走路了,老是纠结着这些事就是为难自己,你得为他以后几十年的日子做打算!”

    姜氏听闻这番话,不觉身子一怔,她反复咀嚼后,越想越是这个理,她激动的握住秦氏的手道:

    “阿弥陀佛,也只有你掏心掏肺的跟我讲这些道理!”

    “若你不说,我还糊涂着呢,想想也是,我每日愁眉苦脸的,四郎看着也不舒服”

    秦氏轻轻摇头,柔声道:“你是当局者迷,我是旁观者清,若是三郎受了伤,我也想不到这些,只是看你这个样子,我心里也难受”

    姜氏又是感动又是难过,抬手轻拭眼角,哽咽道:“你的心意我都记着,以后有什么事,我一定鼎力相助!”

    “咱们俩别说这么见外的话!”秦氏微微瞪了她一眼。

    “对了,阿郎有没有来看四郎?”

    姜氏点头,“来过几次,他一来四郎就要高兴些,可事情多,也不能天天来”

    秦氏听出她说这话语气有些不高兴,便道:

    “阿郎也心疼四郎,不过政务缠身,你也知道,外边一直传着要跟吐蕃开战了,又不知要打几年,要死多少人。”

    “因着这些事,三郎近来连个喝水的空闲都没有,他每次见着我都喊累,想来也可惜,四郎要是不受伤,也该进入朝堂观政了”

    秦氏慢声细气的说完这话,就发现姜氏的脸色十分僵硬,她咬牙切齿紧紧攥着手,指节泛白,眼里掠过一丝阴冷的恨意,秦氏有些不安,“阿姜?”

    姜氏闻言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哦,没什么,我想起了一些事”

    “总之你放宽心,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秦氏柔声劝道。

    蓁娘也去看过四郎,可姜氏一见到她不是甩脸子就是指桑骂槐,蓁娘听得难受,若不是出了这事,她还真不知道原来姜氏已经对她有如此之深的成见。

    毕竟是一同入宫的,又相处了十几年,却落得今日形同陌路的局面,着实让人唏嘘。

    她去过几次后就不再去了,姜氏亲自照顾四郎,日夜忧思,她又何必去惹她大动肝火。

    不过曹芳蕤说四郎胃口不好,蓁娘便去了膳房,日日都做些清淡爽口的小菜给四郎送去,若胃口不好,那伤口怎么能好的了。

    她估摸着姜氏不会把菜端上四郎的食案,但这也是自己的心意,若什么都不做,她就是坐也坐不安稳的。

    倒是二郎那边,蓁娘听权娘说,他现在的话很少,从四郎院子里回来后,就关在书房里,大部分时间都歇在书房,曹芳蕤知道他心里难受,便想着法开解他。

    但二郎只当时笑一笑,之后该怎么还是怎么,连他一向喜欢的顾孺人都几乎不见。

    蓁娘十分担忧,但李晖的话时时印在她心里,二郎已经成婚了,过一二年他也要做父亲,若是现在还不懂事,就是拴在腰带上手把手教,那也是无用功。

    终究还是得他自己想明白,父子血脉一体,李晖不会说放弃他就放弃,只要他还肯用心,以后的事谁也说不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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