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娇术 > 第一章 卖身 第九百零四章 昏君
    都肥水不流外人田,怎的到了姓范的这一处,样样就倒了过来?

    然而听得人这般,哪怕心中再如何侥幸,他却还是摇了摇头,道“我与那提刑司中的副使顾延章从前便相识,他一向运道甚旺,不得今次能有贵人相助,逃脱此劫,也未可知。”

    嘴上这么,杨义府却连多日不满阴霾的眉眼都舒展开了。

    识得顾延章多年,从未见过他吃过瘪,今次难得有机会看他的好戏,倒叫杨义府对片刻后的大朝会满是期待起来,不禁感慨道“也不晓得今日御史台会如何。”

    一旁的人笑道“听那郑御史已是备好了折子了。”

    有人好奇道“我也恍惚间听得人,那郑御史同秀府你是同窗,亦是同年,是也不是?”

    杨义府点头道“正是,那郑时修不单与我是同窗同年,与那提刑司……哦,眼下已是都水监了,与那都水监的顾延章也是旧日相识,直至今日,也颇有往来。”

    那人忍不住问道“既是如此,当日他那折子还……”

    杨义府笑道“时修此人素来耿直,只认死理,做起事来,从来不管体面,便是家人犯了事,他也只有往上冲的……”

    又叹了口气,道“只盼今日闹得这一回下来,延章不要同他生分了才是——毕竟都是职责所在,当日他弹劾我时,我也不曾计较。”

    最后还不忘补了一句,道“到底是故旧同年,实在不行,当真翻了脸,我也要从中斡旋一番,莫要叫他们二人以后闹得难看。”

    言语之间,全是自己大度能容。

    众人正着话,只听得前头礼官呼唱,天边日头半出,已是到了朝会之时,正轮得他们进殿,连忙闭了嘴,一一排队而入。

    果然,等到一应官员才得稳了,礼官才问了奏,前头御史台便出得一个人来,大声道“臣有奏!”

    那人不待上头回话,已是迫不及待地转头对着在前列的范尧臣道“请问范参政,都水监中那勘测之事,可有消息?”

    御史问事,范尧臣不得不亲自了出来,回道“都水监中已是做了勘测之法,昨日才拟了章程,正待递往中书待核。”

    那御史眉头一竖,质问道“太后金口玉言,上回在朝中已是明言令,此事必要当殿而论——此事关乎京城安危,已是十分紧急,岂能这般轻易行事?”

    他完这话,手中持笏,上前一步对着上头的杨太后并赵昉道“导洛通汴并非寻常水利之事,自然不能与从前一概而论,臣请范参政当殿明言,将那清淤通渠之法解释一回,叫我等知晓,如何才能不伤及百姓,不危急良田!”

    这御史声音极大,仿佛自肚腹处发的声,大半个文德殿都听得清楚了。

    杨义府在后边,也忍不住瞧瞧抬起头,去寻那该在不远处都水监之列的顾延章。

    那一处倒是满了人,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角度不对,寻来寻去,俱是寻不到他在哪里。

    与他有同样想法的,自然不止一个,一时之间,人人探头探脑,或去看前头范尧臣,或去寻后头顾延章。

    听得那御史问话,范尧臣倒是不慌不忙,他出声应道“水利与寻常事体不同,自有其中难处在,须要中书细细核审,方能确认可否施行。”

    那御史十分不满,问道“敢问范参政,难道御史台并无问政之权?”

    这话倒是逼有点大,范尧臣只好道“问政乃是御史台权内之事。”

    “我只叫都水监将那清淤通渠之法当殿解释一回,可有不当之举?”

    范尧臣回道“并无不当。”

    眼见范尧臣堂堂参知政事,竟是给一个的御史逼到这个份上,杨义府心中居然有些解气。

    多日憋屈,今日叫旁人给自己报了仇,他闻着隔壁桌的菜香,居然也下饭下得有滋有味起来。

    只是不见了顾延章,到底叫他有些可惜。

    不过上头的杨太后却与他不同。

    见得范尧臣被人所欺,杨太后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忍了又忍,还是道“既是中书已是收了奏事之法,便等中书有了回复,再给御史台参阅。”

    她不话还罢了,一话就是拉偏架。

    这一回也不用御史台再出头,黄昭亮当即得出来,拦道“此举不甚妥当,事急从权,眼见已是要入夏,若是等到中书收了章法,核批过了,又要浪费数日功夫,实在不妥,当日太后既是过当殿论事,都水监也已是得了良法予以佐证,不妨便当着臣等的面,个清楚罢,省得若是其中有了什么糊涂之处,还要将都水监中人召来问话。”

    黄昭亮发了话,一时孙卞也出来附和,不多时,许多人就跟着附议起来。

    满朝一片赞同之声。

    杨太后脑壳疼。

    她一心要给范尧臣留面子,也知那清淤通渠之事甚难处置,并不想当殿为难顾延章,可这一片倒的声音,倒是显得好似她不听劝阻,便成了个“昏君”一般。

    怨不得先皇要学什么“异论相搅”呢。

    此时此刻,正是用人的时候,怎的就没有一个人能体恤上意,按着她的心思,出来帮着范相公两句呢?

    这些个臣子,同当年逼得太祖皇帝“黄袍加身”那些自私之徒,又有什么不同?

    她忍了又忍,见得下头人声此起彼伏,显然自己不给个法,是平息不了了,只好问道“不知范卿意下如何?”

    范尧臣道“非臣不肯,只是都水监上下皆是昨日才回京,虽是已经拟写折子递往中书,可其中细节,犹待填补……”

    他才到此处,一旁的吴益便插得进来,道“臣旧日在邕州与顾公事共事,其人口才了得,行事甚细,既是范参政不方便,不妨便叫他来给示,也很是便宜。”

    吴益此话,乍听上去倒是贴心得很,其实内里之意,却是一定要逼着范尧臣在准备不足的情况下,当中丢脸,彻底绝了导洛通汴的可能。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