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若是两位主子能力不足,自己闯不出来呢?”
“那就只能长久留在幻境里了。”
陆叛双手一摊,说的无奈。言安明白他的意思,大概就是没有放人的打算。遂也不在多言,抱拳又是一拱手,弯腰行了个礼。
“还请祭司大人高抬贵手,告知破阵的方法。为此,言安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哦?这样啊”
终于,陆叛平静无澜的表情,在听见言安的这一句话后,终于起了一点点的有趣反应。
“当真,什么都愿意?”
他挑眉,抛下诱惑。言安面色不变,应和道:“嗯,请国师高抬贵手。”
“好,那便给你一个机会。”
陆叛伸手一挥,平地突然现出一个法阵。
“这是三劫阵,是我第一次练成功的杀阵。所谓杀阵,没有迷幻作用。说的简单一些,大概就是死牢的刑罚场。你只要能挨得过,自然就能破阵而出。此阵时间较早,比之七杀,尚有不足。念你只是个完全不懂玄法之术的外行人,特别宽待你了。只要你能活着出来,我便放了你家少爷和那位隐姑娘。”
“一言为定。”
言安不是傻子,不过就是口头承诺,对方要是奸诈之人,那随时可以反悔,反正也不能奈他何。
不过,不试没有任何机会。试一试,说不定还有转机。
如此想着,他便毫不犹豫的走进了法阵里。一站定,四周景色就开始起了变化。
陆叛已经解释的很清楚了,三劫阵,炼狱之地。这第一关,是过河。
河水是黑色的,一望无际,眼前也就只有这一条路可走。
言安别无选择,在岸边徘徊了许久,终于见到有一老者渡舟而来,问他是否要登船?
言安不懂玄法,但也知道所谓幻境,就是一切皆是虚幻的。这河水是,老者也是。但是除此之外,他也没有其他过河的方法。遂道了声谢,就迈步登上了船。
他一上来,老者就划动着船桨朝对岸而去。船儿划的很慢,老者却很健谈。一路上嘴巴说个不停,言安随和,他问什么便回答什么。说到最后,老者轻叹一声,喃喃道:“倒是个挺好的年轻人,可惜啊”
这么说着,船儿已经划到一半。平静的黑水河忽然间就狂风大作,一个大浪过来就把船给打翻了。
言安心里早有准备,并没到感到意外。他识水性,就看自己有那个力气游到对岸去了。
他想的天真,身子一动,水里有什么东西突然就拽住了他的脚踝。
紧接着,另一脚也被拉住。他被拽进了河水里,从脚踝到腿,大腿,腰身,全部被一双双惨白的双手给拽住。
入水没有空气,言安挣脱不开,没憋多久,就开始出现呼吸困难之兆。
此时,也不知道是谁的指甲太利,划破了言安的皮肤。鲜血溢出来时,所有的手全部松开,尖叫声差点刺破言安的耳膜。
没有手往下拉,言安迅速的往上游去,总算是在气尽之时,及时呼吸到了新鲜空气。
他被风浪推到了对岸,站起身来的那一刻,地面全部燃起了烈火。草木在一刹那枯萎,一个人儿在路的尽头冲他挥着手。
“安大哥!快过来!”
言安温柔的看着不远处的她,眼神再也不曾掩饰。
“啊,这就过去。”
他应着,就这么往前走去。鞋底很快就被烧穿了,他赤着脚踩在地上,很快的,皮焦肉烂,一双脚完全惨不忍睹。
即使是这样,他的步子却从未停过。一直走到尽头,走到那姑娘的身边。
“嘿嘿,安大哥。”
红豆笑着,漂亮的眼睛一笑起来就弯成了月牙样。言安想起当初第一次遇见她时的情形,那个时候,她还是个叫花子。没有名字,浑身脏兮兮的。
红豆这个名字,是他取的。丫头一直以为是相遇的那一日,他请她吃了一碗红豆粥。所以,就取了这个名字。
殊不知,红豆意相思,最是念念不忘。
利刃戳进腹部时,言安一点都没觉得意外,甚至都没觉得疼痛。只是温柔的看着眼前的姑娘,任由这个假冒货拔出刀后,伸手就又是一刀戳进。
丫头单纯,所有的心思全写在了脸上。他看的透彻,却装作糊涂。
不是不喜欢,而是怕给不起。所以明知道她每天都在后门等候,却故意忽略,不去相见。
三刀下去,言安一身白色衣袍已经被鲜血染红。他气虚瘫坐在地时,从怀中掉出一物。
那是丫头给他的绣包,丑丑的,做工不敢恭维。
他伸手捡起,嘴角忍不住扬起一抹笑。然后握在手心,贴在胸口。
假冒货再次举起刀,但久久不曾落下。她诧异的看着言安,开口问道:“你明知道我是假的,为何不躲?”
言安定定的看着她,不回答。假冒货眉头一皱,手起刀落,竟是朝自己而去。
随着她的“自尽”,三劫阵被破。言安又回到了熟悉的院子,陆叛迈步上前,在他面前站定。
“祭司大人,这样,可算是我破阵了?”
大量的血液流出,言安的脸上早已没了一丝血色,但他还记得自己的任务。
陆叛眼神微眯,道:“居然还有一口气在,本座倒是看你了。”
言安的神智越来越迷茫,每说一句话都像是用光了所有的力气。
“所以?可以放人了吗?”
陆叛欣赏他的愚忠,不由蹲下身与他平视,眼里满是嘲讽。
“凡夫俗子就是愚蠢,你不会当真以为我是君子吧?会遵守什么一言为定的口头协议?”
“呵”
言安不怒反笑,他深吸一口气呼出,坐直了身子后,望进了陆叛的眼。
“既然如此,祭司大人是要撕破脸了?”
“如果我说是呢?你还能如何?”
言安摇了摇头:“不如何。既然祭司对我们主人如此厚待,那么,我便替主子回祭司一份大礼吧。”
说着,言安出手极快的在陆叛眉心按下一点血印。
陆叛完全没料到言安居然还会垂死反抗。他迅速后退,却为时已晚,只觉得有一股凉气从眉心钻入。
“你做了什么?”
陆叛大怒,言安勾起唇角,薄唇轻启,喃喃低语。声音虽不大,却有着震慑人心之力。
“以我血脉,毁你灵脉。愿以身死,圆我言灵。”
“言灵咒?”
随着言安一语出口,陆叛大骇。他万万没想到,这云国居然还有会言灵咒的人。
所谓言灵,就是说出的话一定会应验。因为太过霸道,施术者的下场会很惨,所以被称为禁术。
九州异族中,曾有一脉是这种禁术的传人。他们体内的血是促发言灵咒的关键,代价是血液流干。
一句话的应验,是要以付出性命为代价的。据陆叛所知,拥有这种血脉的人早已绝代。
他不敢置信的看着满身是血的言安,感受到体内的灵气当真在慢慢消散,不由慌了心神。
与此同时,言安身上的血液不停的往外流,可他却丝毫不惧。
他的手很快就没了力气,捏在手中的绣包掉落在地。他挣扎着要去拿,然而身子一歪就瘫倒在了地上,连挪动一下都办不到。
陆叛上前一把把他从地上拽了起来,怒道:“快解咒!”
言安笑了笑,嘴巴张开说了些什么。声音微弱,根本听不到。陆叛只好凑过耳朵去,让他在重新说一遍。
然后就听见他道:“凡夫俗子与你好好商量时,你偏偏不听。现在后悔了?晚了。”
陆叛眼见言安是铁了心,愤怒不已,顿时把他像块破布似的给扔了出去。
言安本就没剩下几口气,被这么一扔,整个人就晕死过去。
陆叛甩袖愤愤的离开,他灵气一散,之前所结的阵法一时间全部失效。
容焰和唐隐凭空冒出,眼看着又回到了尤竹阁,两人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地上大滩的血迹引起了他们的注意,顺着痕迹看去,就发现了倒在墙边的血人。
两人相视一眼,容焰看着那身影有些熟悉,便走上前去。把他身子一翻,顿时瞳孔骤缩。
“言安?”
唐隐伸手去探脉息,发现已经断了气。她看了眼容焰,没敢说话。事实上容焰单单是看言安全无血色的面庞,心里已经有了数。
他环顾四周,眼中杀气凛凛。眼下弄不清是怎么一回事,为防生变,唐隐劝道:“先离开这里,一切等回将军府再说。”
容焰也有顾虑,压下心中的愤怒,抱起言安和唐隐一起翻墙离去。
他们一出尤竹阁,就听见天际一道呼啸声传来。抬头一看,竟是一只独角乌炎兽。
它从两人头顶飞过,嘴巴一张,就是一道火焰喷出,而后直冲城中而去。
“怎么会有凶兽?”
唐隐大惊失色,容焰亦然。但两人也没有时间思考什么,脚步不停直奔回城。
一路上,沿途都是逃跑的百姓。尖叫着,呼喊着,谁也顾不上谁。
凉城,这座云国最繁华热闹的都城,此刻正被火海包围着。除了刚才那只独角乌炎兽之外,山崩地裂,另有两只抓地虎也冲进了城里。血口大张,见人就咬。
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