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科幻小说 > 谢厌剑无雪 > 第1章 风雨夜归客 第29章 今天也不想
    神都禁地之中银雪纷飞, 满目尽是霜寒之色, 那棵仿佛冰晶凝成的天菱蕊伫立禁地正中心, 华光闪烁, 任凭冷风肆意呼啸,犹自巍然不动。

    天菱蕊之花与叶模样相似,如谢厌了解不深之人,很难将其辨认开。

    不过好歹晏珣曾将它的果实是何样貌描述于他,令他不至于连要找的东西是什么都不清楚。

    天菱蕊结果期不定, 但果实在一片冰芒华光之中格外明显,谢厌将镜像翻转拨动着查看,未曾发现它的影子,遂收起万华镜。

    隔壁剑无雪一直默默注视着谢厌。

    他来神都已有些时日,虽未入过禁地, 却也听人起过其中情形, 稍加判断, 便判断出镜中是何处之镜像。

    心翼翼环视周遭,剑无雪压低声音, 问“这就是你来此的目的?”

    谢厌向剑无雪投去不咸不淡的一瞥,没什么含义, 也不做回答。

    但剑无雪自认自己看懂了,“看来不假。”

    谢厌眼中顿时浮现嫌弃之色“谁教你的知道了一定要出来?”

    剑无雪垂下眼眸顶嘴“你教的。”

    “放屁!”谢厌将桌案上的《七州编年史下卷》卷起,往少年人额前不轻不重拍了一下。

    根不疼, 但剑无雪仍是装模作样捂了下脑袋。

    谢厌一声冷哼“可知错?”

    少年人赶紧改口, 道“我自己领悟的。”

    谢厌这才放下书卷, 神识沉进鸿蒙戒中,翻了又翻,取出一个袖珍棋盘。看来这便是他用以消磨无趣的上课时光的新玩意儿了。

    夜色自四方半开的轩窗倾洒入内,灯盏高挂,晕开一片又一片的暖黄。勤书阁中逐渐走进有别的学子,空荡荡的席位被陆续坐满。

    终于,戌时的钟声打响,教授此课的先生自门口缓步走向正前方,途中不断拿目光打量在场诸人。

    授课者乃是一名女先生,瞧上去年岁不大,但一双眸眼深邃无比,在壁挂灯盏照耀下,摇曳出点点清亮色。

    这位女先生复姓百里,单名一个晓字,往届学子们对她的评价是“言语不凡、教学有方、耐心犹佳,良师也;然要求严苛,每逢课业考核,不亚于地狱修罗临世”。

    她和那位差点逼人跳思过崖的教习《悬天剑法入门》之人有得一拼,学子们私底下称他二者为“神都双煞”。

    是以在场绝大多数人皆正襟危坐,力求表现出最好的精神面貌,留下个好印象。

    百里晓对此不作任何表示,甫开口,便抛出一个引人深思的问题。

    她“诸君应知,千万年来,天子帝王为保全身后之名,会命史官在史书上,对某些威胁自身声望之史实进行删改。因此流转至今的诸多记载,不可轻信。

    数日前,我让诸君抽空去了解胤国与北武各自对‘萨满’此人——也就是胤国最后一位国师的评价,诸君当能察觉出其中矛盾之处。不知诸君可有分析其中缘由?”

    在场诸人,却是无一应声。

    此乃常态,百里晓早就习以为常,“既然无人主动,便由我来选人回答。”

    着,垂目一扫,视线落到大厅右后方角落中,“步回风,你来。”

    “啥?”听见自己的名字,对这段历史充满兴趣的步回风震惊得差点裂在原地。

    上一堂七州编年史课,步回风没到场,而是跑去机巧坊蹭人家的炼铁炉,压根不知道百里晓还布置了课后作业。

    但——在百里晓紧盯之下,他不敢眼露迷茫,更是不得不起身。

    “百里先生,请容许我花一点时间组织语言。”步回风决定采取拖延战术。

    百里晓点头“可以。”

    步回风垂下眼眸,放在身侧的手数次捏成拳头又放开,眉头紧锁,抿唇沉思。

    约莫过了数十息后,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抬头作答“据胤史记载,国师曾被称作大慈悲者,但其真实身份,乃一奸佞之徒。

    史书上,大正四年,魔族屠杀砂子岭,是他从中作梗;大正五年到大正六年,举国干旱,更是他降下的邪术。

    至于大正十二年时,昆仑山脉……不,昆仑龙脉震荡、妖魔祸世、帝王染病不起,亦是他所为。

    观其种种行为,真当罪无可赦。”

    着着,步回风思绪愈发流畅。

    根据他的经验,解答此类问题,应先将双方差异做一番对比,想起什么什么,尽量多,总能得分。

    不过这段话、这段记载,他非常不屑。

    魔族屠戮人间,是人、魔两族久积之怨,不消凡人插手,魔族寻见了机会,自会找上门来。

    再者,干旱乃是天灾,至于昆仑龙脉一,他向来认为是狗屁。

    完胤国之记载,他稍微停顿,才开始起北武历史。

    “但在北武史书中,国师简直是大善人、哦不,慈悲菩萨的代名词。他去了草原后,为那里的人民解决常年春旱这一难题,传授他们纺织之术与陶器烧制之法,让草原上的人过上了优于从前的生活。”

    接着,步回风又顿了一下,进行总结“分明是同一个人,两国史书所记载却截然不同,究其原因,我认为是那位国师协助草原南下、夺去胤国半壁江山之事,让胤帝恼怒。胤帝王不想后人将丢失疆土之责怪罪在他头上,所以令史书将国师丑化。”

    最后朝百里晓躬身一礼“我能想到的,就是这些。不知百里先生此答案认为如何?”

    “作为一名胤人,能不带情绪地看待此段历史,实属难得。请坐。”百里晓比了个手势。

    步回风呼出一口气,适才觉得自己逃脱一劫、活了过来。坐下后,他赶紧抬手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放轻松。

    很快有不同的声音响起来,一人道“为何不能是那国师和北武勾结,让北武的史官替他美化了一番?又或许,是北武皇室为吹嘘自己地位正统,才将那国师成天神下凡!”

    这声音极大。

    勤书阁内除却胤国人,多半是自北武而来,土生土长的扶疏城居民寥寥无几,此言一出,战火立起。

    一个高鼻梁、轮廓深邃的少女拍案而起“萨满大人为草原带来福祉,在他的指导下,莽州牛羊渐肥、花草渐美,从此饥饿这个恶魔再也渡不过蓝关山。他不是天神下凡,莫非你是天神下凡?”

    又有一个胤国人起来进行反驳,大声道南地因他妖魔四起,血染江河、生灵涂炭,那国师是魔鬼中的魔鬼,你们所见,皆是假象,毕竟在大正四年之前,我们亦称他为大慈悲者。

    两方争执不休,百里晓自鸿蒙戒中抽出一根戒尺,在讲案上猛地一拍,沉目冷声“都给我坐下!”

    这一声喊夹杂了真元,立着的几人登时噤声,但坐回座位上之前,不约而同互相仇视一眼。

    百里晓冷眼扫过众人,最后目光落在角落里正低着头、自己和自己下棋的谢厌身上,立刻下颌一扬,道“谢厌。”

    被叫的人缓慢抬头。

    “此间我为师者,汝等为学生,其余一切身份皆需抛开,故而我不称你为长老。”百里晓语气不带鄙夷、不带轻蔑,得掷地有声,“烦请回答方才问题。”

    谢厌欣赏她的态度,眸眼一弯,幽幽笑起来“我对过去之事,向来没什么看法。两国史官为何会著出观点截然相反的史书,背后自有其深意。”

    百里晓眉心一蹙“我等后世之人,研究的便是其中深意。教训,吸取之;经验,学习之。又或者你自恃年长,见识众多,不屑与周围人深谈?”

    “您这帽子扣得有些大,令我实在是坐立不安。”

    这话得漫不经心,眸中笑意仍存,周围人压根看不出哪儿不安了。

    百里晓抬手,强硬地比了个“请”的手势“那便请你谈一谈自己的观点。”

    “行吧。”谢厌放下指间棋子,轻笑开口,“我无法起身作答,还请见谅。”

    “国师一职,自前朝东华帝国设立,于胤朝大正七年废止,历来由德才兼备者担任;萨满,乃草原传中,父神阿拉卡比降临人间所用的名字,意为智者、晓彻、探究。

    南胤称其国师,北武称其萨满,可看出这两国,都认可那人的智慧与能力。”

    百里晓淡淡一“嗯”。

    “矛盾点便在于胤史上那位国师的所作所为,与北武史上,那位萨满的行为。”谢厌敛下眸光,双手交握搁置在桌畔,起后半截时,话语带上丝丝疑惑,“何以会产生如此矛盾?莫非他们并非同一人?”

    百里晓道“有人提过此种观点,然诸多事实证明,胤国最后一位国师与草原上被称为萨满之人,是同一个。”

    谢厌又问“那人因何离开南胤,前往当时的莽州六部之一碎叶川?”

    学生坐席中有人替他回答,声音中带着倨傲“还不是因为在我大胤待不下去了。”

    “然也,我想在北武的记载中,那人是过去和亲的,和亲对象乃当时碎叶川部落三王子。”谢厌右手食指轻轻叩上左手的,眸间笑意渐浅。

    有北武人点头道“的确如此。在我国都城,至今存放着当年萨满随身携带的盖有胤帝大印的文书。我曾有幸见过。”

    “这便是了,一个罪大恶极之人,何以有这个能耐,代表一国,奉旨和亲?”谢厌轻声道。

    座中某个胤人怒而拍案“是烈帝识破他的真面目,想借此让他远离胤国六州!”

    谢厌不缓不慢偏头,幽幽瞥他一眼“哦?若如你所言,你们那位烈帝还真是歹毒心肠。这么一个为祸四方的人,自己不加以收拾、为民除害,反倒丢去旁的地方,让他继续祸害人间。”

    “你——”方才话的人差点气得蹦起来。烈帝赵辜在他们心中何许人也?乃一统战乱的千秋帝王!

    “不许吵!”百里晓又一次拿戒尺拍响讲案,等众人安静,又对谢厌道“请继续。”

    谢厌便继续了“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可以看出胤国史书记载有误。”

    倏尔却是话锋一转“不过,我们再看北武那边。他们的萨满自南方来,为草原带来繁荣与富足。

    但是,那人大正七年来到碎叶川,大正十二年,便率领草原骑兵南下,这中间的时间只有五年,其间还与碎叶川一同草原六部,此等条件下的繁荣昌盛,当真如史书所吹嘘那般吗?”

    这次不等勤书阁内其他人发声,他便自己作了回答“当然不是,更不可能是。战争消耗人力物力极大,男丁皆被征走,家中只留下女眷与病老,谁去犁地,谁去种田?繁盛都是虚假的。”

    “所以我,两国对于此人之记载,背后皆有一番深意。”言及此,他将面前的棋局往前推了推,又轻笑一声,“世事如棋,双方所为,为的不过是追求自身利益而已。”

    谢厌不再话,勤书阁中便安静下来,众人陷入深思,无人反驳,无人附和。百里晓深深看他一眼,抬手翻开书册,终于开始正题。

    只有对比两国史书、详细了解过此段历史的剑无雪声了一句“你了这么多,跟没一个样。”

    谢厌面不改色“我就没准备回答这种问题。”

    剑无雪扭回头去认真看书,他前方的陆羡云亦专注地在书上做批注,而靠墙的两个人都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情。谢厌继续下自己同自己下棋,步回风开始画图纸。

    七州近千年来的历史并不复杂。先是东华帝国一统江山,天下合了数百年后,战乱四起。

    莽州在大陆最北,一边是无垠海洋,另一边依靠连绵不绝山脉,与建、凉二州相隔,距中州都城甚远,首先宣布脱离东华帝国。

    但脱离之后,草原六部谈不拢条件,谁也不服气谁,遂再度化作一盘散沙,各自占据一片土地,时常兵戎相向。

    再莽州以南的六州。

    当是时,东华幼帝势弱,异姓王赵氏不甘居于人下,挟天子以令诸侯,谋取统治实权,并逐步架空内外,于幼帝夭折后一年,更改国号为胤。

    但那之后,胤国内部并不统一。

    首先是地处辰州的南疆自立为王,号为南诏;其次,在旧贵族煽动下,南方沿海爆发起义;紧接着,赵氏子孙起了内斗。

    纷争不休,至烈帝时期,山河才逐渐走向和平。

    可这样的和平没持续多久,统一草原六部的碎叶川带军南下,占据凉州与建州大部分区域,割裂中州。

    扶疏城便是自那时起,在神都学院的斡旋下,成为大陆上唯一一块中立区的。

    亦是自那之后,胤与北武分别占据大陆南北,对峙中双方不相上下,七州终于迎来久违和平。

    这是剑无雪快速读完整《七州编年史下卷》后,做出的总结。

    他长叹一口气“天下安稳已有三百余年,这太平可否持续下去?”

    闻言,谢厌缓慢挑了一下眉“少年,你观这山河,是真的太平?”

    他的话,正巧与讲案后的百里晓沉声所讲重合。

    百里晓“干旱、洪涝、饥荒、瘟疫,千万年来,此四者都未得到彻底解决。又及,直至今日,仍旧有魔族残害黎民的事情发生,这天下看似太平,实则危机四伏。诸君,你们且静心思考……”

    不走心地听着这番话,谢厌前方的步回风倏地顿住笔,刷的一声抬起头来,目光灼灼望向百里晓,上下唇轻微张合“干旱、洪涝、饥荒、瘟疫……这四个问题要想解决,当……工业革命!”

    最后四字,他的声音轻若蚊蝇之语,可眼睛却是越来越亮,仿佛烧起了一把火。

    一瞬光自脑海中闪过。

    “……我知道要如何改良了!”他欣喜完,笔尖重新落回纸上。

    等放了课,步回风招呼也不打,风一样跑出勤书阁,消失在幽弥夜色之中;接着是陆羡云,他亦住在学院居舍内,同后方二人道了句“明日见”后,与旁的悬剑山庄弟子一道离开。

    谢厌慢条斯理收拾桌上的袖珍棋盘,剑无雪收书与笔墨,正待起身,却见温飒朝此处行来。

    “谢长老,若我从现在开始,改为习剑,真的可以吗?”定后,温飒不错目地凝视谢厌,轻声发问。

    “姑娘,你不过二八年华,正是修习的好时期,为何不可?”谢厌撩了一下眼皮。

    温飒犹豫片刻,“我练刀,除了想去都红台外,还有一个原因。”

    谢厌问她“什么原因?”

    “我想尽快变得强大,好去江陵道霍家,抢回我姐姐。”温飒话语里透着一股倔,“而陌刀,是一种令人望而生寒的武器。那些杂碎怕这北地的刀,看见就腿软,我一刀下去,准能砍掉他们的脑袋。”

    谢厌视线从她眼睛移开,落到她手心刀茧上,“如此一来,那些人可以看做是被刀杀的,而非你。”

    “我——”姑娘瞪大眼。

    “你左手如右手一般灵活,双剑很适合你,练好了,一剑能切两个。”谢厌给出建议。

    温飒垂眸看向自己手心“那我……且去一试。”完一顿,又抬起眼望向谢厌,数次抿唇后,再度开口“若有不解之处,可否——”

    她话还没完,谢厌身旁的剑无雪已从席案后起,推起他往勤书阁外而去。

    走了好几步,剑无雪才冷冷道“若有不解,去问先生长老们。”脸瘫得比平日里更厉害,能冻死一片人。

    等行远了,谢厌终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来“少年,你这是做何?”

    剑无雪眉梢挑了一下“帮你拒绝麻烦。”

    “这姑娘还有点意思。”谢厌用饶有兴致的语气道。

    剑无雪声音硬邦邦的“没有意思。”

    谢厌强调“我觉得有意思。”

    少年声线更沉“你觉得没意思。”

    谢厌平平一“啧”,偏过头去,抓着剑无雪衣领让他低下脑袋,拍了一下这人额头,笑骂“崽子。”

    这次换剑无雪来强调“我十六了。”

    谢厌哼了一声“跟我比起来,你和没出生没区别。”

    少年蹙眉,不解道“你到底多少岁?”

    谢厌开始吹牛“与天地同岁。”

    剑无雪敏锐地想起谢厌曾对晏珣过,他与他是同辈,便道“那我和你一样。”

    怕谢厌反驳,剑无雪又飞快寻了个别的理由“至阴之气与至阳之气一般,皆是天地初开时就存在的。”

    谢厌轻轻一“嘶”,发现竟然被自己扳起的石头砸了脚,遂不再与他话。

    下山的路与往日无异,回家之前,谢厌让剑无雪同他去酒楼里吃了一盅粥。

    接下来的时间,依旧是剑无雪在庭院里练剑,谢厌逗猫,或者是看书下棋。

    今日的书是游记,乃一位归隐山林的千机阁刺客所著,由于职关系,常常写着写着就歪了,跑到暗器上。

    谢厌看了半,倏地心思一动。

    ——在轮椅上添个类似投石的装置似乎不太雅观,而且会使整体变得笨拙,但若能将两边扶手利用起来,藏数支暗箭,岂非妙哉?

    思及此,他连忙铺开宣纸,将自己的想法与见解书于其上,再等剑无雪挥完两万次剑,把人叫过来,请他明日帮忙交给步回风。

    少年人换上了谢厌为他添置的、专门在练剑时穿的轻衫。

    这一次,谢厌特地叮嘱裁缝,要做大袖摆。旨在锤炼这位少年,在有外物干扰情况下,出剑亦能快准稳。

    练剑服是清一水儿的青色,不过刺绣不同,今日剑无雪穿的是暗绣梅花纹的。腰间束以月白系带,尾部缀着几颗轻盈珠,偶尔相撞,会发出清脆响声,此乃谢厌的恶趣味。

    这样的衣裳衬得少年腰身细长,身姿挺拔,有风时广袖飘飘,十分赏心悦目。

    谢厌笑看少年人自庭院花下走来,高束的马尾在身后轻晃摇摆。

    “你明日不上太玄山?”剑无雪问。

    “明日之事明日方知,无论我去与不去,这封信都要交与步回风。”谢厌道。

    剑无雪收下信,放入鸿蒙戒中,又问“明日你想吃什么?”

    “粉蒸排骨,梅菜扣肉,炒肉。”谢厌想起方才在游记中看见的几道菜名,便了其中三样。

    少年人轻声一“嗯”,却没立马离开,他眼睫轻眨一瞬过后,语气带上几分严肃“明日你不去神都也好,省得老是有人找你;至于禁地的那棵树,我会帮你留意的。不过,你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对那棵树做什么吗?即使是砍树,我也愿意去做。”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