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科幻小说 > 谢厌剑无雪 > 第1章 风雨夜归客 第42章 四方碎清兰
    四方碎清兰

    着等秘境试炼结束后,请谢厌吃酒的霍九因家中来信, 在秘境大门开启那日, 便急匆匆赶回了江陵道落凤城。于是向西而行的路上, 少了这么一个傻子供谢厌逗乐。

    同行之人倒是不少,步回风、陆羡云、拂萝都在, 此外, 还添了个温飒。

    温飒与霍家,不上有什么渊源, 但关系是实实在在的。

    众所周知, 霍家这一代家主不娶正房、不立嫡子, 纳的侧夫人生了儿子, 亦不偏宠谁,所有东西都得凭自己的事去挣。

    唯有霍九例外, 盖因霍九霍时竹, 与霍家家主年轻时模样太过相似, 是以受宠颇多。但这份宠,仅在吃穿用度上, 旁的, 譬如商道、盘口,家主未曾放过半分水。

    此处不提霍九,单温飒。她出身于江南某个没落士族, 家族为了振兴, 想了又想, 便将温飒的姐姐温韵, 嫁去落凤城霍家,做霍家家主不知第多少房侧夫人。

    那时已不再兴哭嫁,温飒的姐姐,却是哭了一路。

    当时谢厌问温飒,为何习刀。温飒答她想尽快变得强大,去江陵道霍家抢回姐姐。

    而此去江陵道落凤城,温飒为的是探望姐姐。

    一行人乘云舟向西而去。这是众人投票的结果,谢厌嫌弃这种方式不太便捷,却也没表现出来。

    先前对剑无雪找的借口是,打算去江陵道找最千秋,把秘境中所得拍卖出去——然而江天一色的拍卖会定在三日后的夜里,去得太急,那少年定会心生怀疑。

    感觉做了一件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蠢事,当初应该最千秋生辰将至,作为老朋友过去庆贺一番,这样一来,不仅能够很好地拒绝剑无雪与他同去,还能甩开步回风这个大喇叭。

    谢厌坐在云舟最角落,垂眼把玩一柄玉骨折扇,在心中暗道。

    此时此刻的步回风正在对温飒吹牛,他的机关如何如何精巧,他设计的武器如何如何实用,他制造的玩意儿如何如何有趣。边,还边掏出一个方盒子,打开就能听见乐音。

    的确是传出了声音,但根称不上乐。

    接着便见拂萝拿伞捅了他的手一下,黑着脸“你又偷偷把我没完成的作品拿出来了。”

    于是答案揭晓,那方盒子根不是步回风制造的。

    拂萝夺过自己的方盒,经过一番调试,再度响起的乐声,动听许多。

    “你姐姐长什么样子?”拂萝坐着特制的高凳,和温飒并肩看云舟之下的风景。

    “我姐姐只比我大两岁,模样与我相似,性子却是不同。我不爱脂粉,她喜欢极了;我爱舞刀,她偏爱话戏曲。”提起姐姐,温飒止不住笑意,手扶着云舟边栏,目光温和,“她喜欢用茉莉熏香,喜欢珠花钗,尤其是佩戴在头上,走起路来叮当响的。”

    拂萝便问“那明日去见她,是否要买些水粉首饰?”

    两个姑娘着话,步回风却强势插。进去,拉长调子道“到买东西啊,这个我最在行——”

    谢厌极轻地笑了一声,这笑引来剑无雪的注意,他十分自然地碰了下谢厌手背,发觉有些凉,便取出一件披风,打算为他披上。

    “兄弟,现在是夏天。”谢厌一抬折扇,抵住就要落下的、剑无雪的、罪恶的手。

    剑无雪淡然道“天色渐晚,夜里凉。”

    谢厌将折扇又往前抵了一抵,试图做点挣扎“再凉也不需要这个。”

    “需要的,云舟上风大,你心着凉。”言罢,不由分将谢厌给包起来,接着在他与谢厌身侧摆上一圈屏风,美其名曰挡风。

    “那你为何不将头顶也盖上?”谢厌一翻白眼。

    于是剑无雪拉起与披风相连的帽子,将谢厌兜住。

    谢厌“嘶”了一声,凉丝丝道“你不如直接来一张传送符、把我送去落凤城,这样你好我也好。”

    剑无雪冻着一张脸“我以为你同意乘云舟,是为了看沿途风景。”

    “你把风景全挡住了,现下我只能看你。”谢厌幽幽转头,自下而上盯了剑无雪一会儿,抬手将折扇抵上剑无雪脸颊,努力地让他唇角上扬。

    “我不介意你看我。”少年人以平静的语气出这话,但碍于谢厌阻挠,语调有些奇怪。

    谢厌晃了晃脑袋,收扇道“但你并非风景。”

    谁知剑无雪蹙了下眉“你是指我不好看?”

    被裹成球的人“哟呵”一声,拿折扇敲剑无雪脑袋“年纪,竟开始介意起美丑了?”

    “你愿意看步回风,却不愿意看我。”剑无雪握住折扇另一端,将他的手一点点拉下来。

    谢厌借着屏风遮挡,幅度晃了晃腿,目光散漫掠过屏风上的花鸟,最终落到剑无雪身上,这时候,他抬腿碰了碰剑无雪腿,含笑发问“所以,你一直在偷看我?”

    “并非偷看。”剑无雪正色道。

    “那便是想找我话?”谢厌眼眸一转。

    “的确有些问题。”

    “你。”

    少年便将此前琢磨《春江花月夜》时产生的疑惑,逐一问出口,后来问题发散,谈及剑道,言论山河,与当今时局。谢厌慢条斯理与剑无雪对答,等完最后一句,已是星辰漫天、清辉如水。

    他们行在云间,此时的确生出些许凉意,谢厌拉了拉披风,又抬手呵了一下。

    剑无雪的目光停在他的手上,谢厌注意到此,大方地伸到他眼前摇晃“你也觉得很好看?”

    少年抬手欲抓,但恰巧陆羡云送了一壶茶进来,谢厌转身去接托盘,生生错过。

    “方才听见谢长老讲剑……”

    陆羡云刚开了口,就见步回风踢着步子挤到屏风围成的方寸之地内,打着呵欠“听得人昏昏欲睡,外面两个姑娘都已经被你催眠了。”

    “夜已浓,正是睡觉之时。”谢厌笑道。

    步回风往里瞅了瞅,抬手比划“我们把屏风挪过去一些吧,把云舟分成两片区域,她们两个姑娘睡一块儿,咱们四个挤一挤。”

    谢厌挑眉“没想到你竟是个心细之人。”

    步回风语带得色“心不细,能设计出这些顶尖而上乘的武器?”

    话毕,步回风折身去挪动屏风,位置终于宽敞了,陆羡云坐到谢厌对面,继续适才的话。

    “方才谢长老讲剑,我有几处不赞同。”

    陆羡云送来的是一壶乌龙茶,性温,适合寒凉体质之人。剑无雪将倒扣的两只瓷杯翻转朝上,执起茶壶、斟出茶水,其中一杯塞到谢厌手中。这人抿过一口,才问“哪几处?”

    “您乱世将起,唯以杀止杀。”陆羡云道。

    谢厌仍是弯着眼睛,笑眯眯的“你不同意这一句,那你认为,该如何?”

    陆羡云“该以仁义游两方君主,向他们言明战争为人民带来的疾苦,劝他们止战。”

    “我想朝中主和派,便是这样向皇帝的,甚至还捎带明了战争开销巨大,国库恐无力支撑。”谢厌手指慢慢抚过茶杯,缓慢道,“可结果呢?安定侯和他的长子,不依然领兵北上了?”

    “但以杀止杀,只会造就更多杀孽。”陆羡云道。

    谢厌抖开折扇“你错了,苍生的记性,通常不好。你看现在,除了戏文里翻来覆去着,谁还记得三百年前建州与凉州,在胤国的版图内?再往远了看去,谁还记得千年前,统治七州的,是那个名为东华的王朝?”

    陆羡云想反驳,却又不出话来反驳,只得蹙着眉沉默。片刻后,他再道“您还,手中之剑,当以家为先,而非国之大家。可若无国,何以为家?”

    “若无家,何以为国?”谢厌搁下手中茶杯,将玉骨折扇合拢,在指间不断地转着花,“细数七州上万年历史,便是先有人,人再成家,家庭组成部族,最后,才是修筑城池、号为国家。”

    “您——”陆羡云瞪大眼,“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谢厌一声哼笑“众生云云,王不过一介凡人,同旁人无异。”

    陆羡云的表情逐渐骇然,良久,道出一声“难怪”。

    难怪那日霜水澄定,神都学院的山长会那样一番话。

    ——神都乃中立学院,它所希望的,是七州安好,而非一国安好,是以上宫攸寻了谢厌与剑无雪这两个毫无家国观念之人,前往落雁湖秘境。

    想通此间关节,陆羡云唰然起身“在下不敢苟同。”接着捏碎一道符纸,自云舟离去。

    步回风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老大,云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还是皇室子弟,你给他这些,他肯定气啊!”

    谢厌歪了歪头,表情并不在意“我算是弄明白了,为何他身为山阴王的儿子,却自就去了悬剑山庄。”

    “为何?”步回风当即就被带跑话题。

    “一颗仁心,不愿主战,便令他远离朝堂,做个侠士。但他,终究不能如山阴王所愿。”谢厌拖长语调,懒懒散散道。

    步回风又问“这又是为何?”

    哼笑一声,谢厌答“他将身后的一姓一国看得太重。”

    不知何时,桌上的乌龙茶被撤去,剑无雪在谢厌手边放了一碟荷花糕,重新烧水,预备煮水果茶。

    行在云间,蚊虫不扰,四野宁静,星辰祥和,渐渐的,步回风靠着云舟边缘睡去。

    谢厌不慢不紧地喝完整壶果茶,又看了几页话,才寻思着要不要假装闭一会儿眼睛。

    他完全不困,但剑无雪这尊冰雕杵在他对面,让他不由生出些许压力,并觉得熬夜不睡是不好的习惯。

    于是在冰雕的注视下,谢厌摸出一个枕头,往怀里一抱、一滚,背对他。

    这样假装着,后半夜时倒是真睡着了,不过醒来,发现自己竟滚到了剑无雪怀里,把人家当做枕头给压着。

    往旁一瞧,自己的枕头竟是被步回风扯了去,盖在脸上,遮蔽亮堂一宿的星光。

    此时星光渐落,东方泛起一丝鱼肚白,过不了多久,便能见到昼阳初升的景象。

    谢厌没心思看,却也摇摇晃晃坐起身,方觉背上微凉,披风便盖了下来。

    剑无雪也醒了。

    “约莫再过两个时辰,便能抵达落凤城。”剑无雪往云下一探,轻声对谢厌道。

    “你何时对地界这么熟了?”谢厌跪坐在软垫上,慢条斯理挑起眉梢,“是忆起从前之事了?”

    剑无雪蹙眉“未曾,但心底有个声音那样告诉我。”

    谢厌收回落在他身上的目光,抬手掩面,打了个呵欠“等到了落凤城,让最千秋再帮你瞧瞧。”

    剑无雪却不必。

    谢厌“嗯?”

    对面的少年定定道“我不在意过去之事。”

    谢厌抬眸,静静看着剑无雪,没有话。

    时光悠然而逝,恰逢朝阳初照,浮金勾勒长云,茫灿一片中,宛如神女飞天。

    金芒悄然碎开谢厌披散的霜发上,风吹起其中几绺,剑无雪瞥见,下意识抬手去捉。

    谢厌偏了偏头,没呵斥阻止,只道“你有没有发现,自己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哪里不一样?”剑无雪问。

    谢厌抬手,指尖掠过他眉心,轻声道“气质不一样了,更冷,也更强势了。”

    剑无雪想了想,自己没有。

    谢厌轻声哼笑,起身绕过屏风,走去云舟前头。

    那绺被剑无雪握在掌心许久的发随之滑开,于风中起落,翻飞若舞。

    谢厌往云舟操作台上添了几块灵石,手指灵活敲击上面的按钮,行速登时提升。

    拂萝醒来,半睁着眼望向他,谢厌偏过头,笑着竖起食指,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落凤城中宵光未散,雾偏浓,青石板铺就的长街,轻衣匆忙飘过,衣角在虚空招展,人却看不清面容。但能辨得出是个女子,头上斜插一根珠玉琅琅的花钗,熏了清幽茉莉香,提着裙角的手十分用力,朝着城南快步行走。

    每每走过一截,女子便回身打探一番,似乎担心有人追踪。

    她打春深街过,再往落凤城主道而行,又抄道,终于行至某座宅邸偏门。

    门开,是宅邸内的管家。

    女子的面容终于在稀微晨雾中显露出来,明净秀美的眉眼,清丽如一宛江南的莲,神情却是分外紧张。她将裙角攥得更紧,目光不住往门内打量,问“霍、霍九公子呢?”

    管家比了个手势,请她入内,边道“事关重大,我家公子已等候多时,温夫人请随我来。”

    道过一声“多谢”,女子踏入后院,身后,是门咯吱一声关上。

    “公子在兰院,请跟我来。”管家又道。

    卯时方过,云舟抵达落凤城。早市初开,街巷还未热闹起来,谢厌坐在剑无雪于金陵城中临时买的轮椅上,慢吞吞和众人一同吃了蘸辣酱的笼包。

    步回风温飒独身一人闯江陵道霍家太过艰险,不若诸兄弟一道去,多少能壮些底气。

    拂萝边此计可行,姑娘你且放心,我等定平安将你护送到姐姐面前,边掏出一台手持机关弩,捆在手臂上,做足了去干架的气势。

    温飒见状便笑。

    众人便往霍家行去,途中路过某远近闻名的玉器店,温飒进去挑了一对玉镯,打算与温韵一人一只。

    他们挑的路,途径霍九在城南购置的别邸。路过正门时,竟是听得宅院深处传来一声尖锐惨叫。

    接着,是一阵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风中有淡淡血腥味。

    温飒变了脸色“刚才那声音,似、似乎是我姐姐的。”

    “你确定?”步回风皱起眉。

    温飒连连摇头“我不会听错。”言罢,提步朝别邸正门而去。

    自是被守在门口的下人拦住,这时候,谢厌的脸起了作用。守门之人认得谢厌,亦清楚谢厌的“身份”,当即神色一变,将几人恭敬迎进去。

    五人一路疾行,来到兰院门口,正巧碰上从偏门进来的一群人。

    就衣着而言,极易区分出这群人的身份,其中有三位公子哥,剩下的,皆是打手。能在霍九的别邸中横冲直撞,公子哥们的身份只高不低。

    恰在此时,兰院门开,向来为霍九鞍前马后的管家走出来,手里提着把尚在淌血的剑。

    “十七夫人来此地欲行不轨,已被我杀了。”

    管家凛目扫过众人,完,将另一只手中拎的人头,扔到众人面前。

    人头如球,在地上弹了两下,滚了几圈,沾染草屑,最终停在那群公子哥其中之一的脚下。

    一个公子哥冷笑,绕过地上人头,打算强闯兰院“什么胡话,分明是霍九约她来此地,要行污秽之事!你知晓我们正巧路过此地,怕他被我们捉奸,才杀了她吧!”

    管家挺直腰板在门口,淌血的剑逐渐抬起“诸位少爷,是十七夫人硬闯此地,我家少爷才回落凤城不久,他亦是受害者。你这两人有染,还请拿出证据。”

    这位公子哥大吼“你怎敢——”

    管家厉声回答“我是我家夫人的属下,非你霍家奴仆,我怎不敢?”

    双方就要争执,却见温飒猛地尖叫一声,踉跄几步扑到那颗人头之前,嚎啕哭出来。

    又闻几声伶仃脆响,是她袖中玉镯坠地,撞于青石,破碎成屑。

    这个人……地上这颗沾满血与泪的头颅,不是别人,正是她姐姐,温韵。

    是姐姐……

    是姐姐啊——

    温飒颤着双手,指尖描摹过人头上与她相似的眉目,缓慢合上那尚且瞪大的眼,嚯然起身,长剑一指“你,便是你杀了我姐姐——”

    话音落,她扬起剑花,向管家攻去。

    温飒的剑法有所成,对付这类根没踏入修行之道的人,就如提刀切西瓜,三下两下,便将管家心口刺穿。

    她抽剑定,抱着姐姐的头颅默然不语,就在众人以为此事已了,倏然转身,寒光袭往方才话的那个公子哥。

    “我姐姐才不会和人私通,是你们诬蔑她,我要你们都偿命!”她嗓音嘶哑,顷刻与公子哥和带来的打手们混战到一处。

    一剑,便是一个人头。

    真是应了那日谢厌所言。

    兰院中忽的传来一声闷响,接着哐当两声,门板拍地,早间未散的晨雾中,一个人狼狈行来,跌了几次,又爬起,至某个仍带温热的尸体旁,跪倒在地,神情麻木地将之抱起。

    见状,谢厌低声道“你们拉开温飒,我去和霍九话。”

    步回风和拂萝往混战中去,谢厌由剑无雪推着,来到霍九面前。

    “霍时竹。”谢厌轻声喊出他名字。

    “谢公子。”霍九茫然抬头,看了谢厌好一会儿,才认出人来,声音飘忽在夏日清晨还未燥出热意的风里,颤抖着,仿佛在哭,“我若是等你们几日,同你们一起回来,是否便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谢厌眉心不甚明显一拧“发生何事?”

    霍九将视线移开,看了看院中景致,最后目光落到怀里的尸体上“我收到信,家父病重,便急匆匆回来,哪知他们不让我见爹。若是如此,便罢,可那日晚上,温夫人竟跑来找我,我爹濒死,这些年养的蛊,要开始斗了。平日里我最受宠,他们怕爹将大部分东西留给我,于是打算将我先除掉,而我母家势大,便想着给我安个罪名……”

    谢厌接过他的话“与父亲的妾室私通这个罪名?”

    “是。父亲虽不管我们私底作风,但格外看重自己的东西。”霍九在“东西”二字上咬字极重,“如此一来,爹肯定不会让我接手大部分商路与盘口。”

    “温韵怎么会来这里?”谢厌又问。

    霍九面上浮现出懊恼“她来找我商量对策,我家里不安全……”

    听到此,谢厌无奈扶额。

    事情便明了,霍家这代家主,养蛊似的养着自己的儿子,现今濒危,蛊虫自是互相斗争。霍九受宠,则是旁人坐上家主之位的阻碍,于是诬陷他与家主新娶进门的夫人私通。

    风声,定是故意漏给温韵的。两个人商量对策,将地点约在此处,更是在意料中,于是来了这批捉奸大队。

    管家为了保护霍九,将他与温韵分开,甚至困住他,自己则带着温韵到庭院中,将她杀死。

    这样的计策,不上高端,但对于霍九这种不擅长阴谋诡计的,铁定中招。

    外面,混战虽被劝开,死伤人数却是不,不过死的都是仆从打手,霍家的公子哥们,只受了点皮肉伤。

    谢厌听着他们在外逼逼叨叨很是烦躁,递给剑无雪一张符,后者催动、往外一扔,耳边顿时清净了。

    “你将他们弄到哪去了?”霍九往外望了一眼。

    “某个荒郊野岭。”谢厌答。

    温飒走进兰院,一见姐姐尸体,险些再度崩溃。

    她腿颤了又颤,几欲跌倒,被拂萝与步回风扶住,稍有缓和便扑向霍九,从他手里抢走姐姐的尸体,无声哭着,往外行去。

    霍九望着她,想对不起,却发不出丁点声音。

    “我没想到,无论练剑或者练刀,都抢不回姐姐。”温飒慢慢着,慢慢走着,最终慢慢地,消失在兰院外。

    一滴血,两行泪,哭碎四方清兰,空幽不诉回音。

    过了许久,谢厌回望霍九,问“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霍九将头扭过来,与谢厌对视,但目光始终落不到实处“我?落凤城恐怕待不下去了,我的兄弟们,终究会想方法杀死我。”

    “你想去哪?”谢厌又问。

    霍九茫然摇头“不知道……”

    “去与你母亲道别,随后回金陵。”着,谢厌摘下右手的鸿蒙戒,往里塞了些东西,交到霍九手上。

    霍九“哦”了一声,道出句“谢谢”,失魂落魄地起身,走向那一轮初升的昼阳。

    步回风问,我们是否要与他一起,看他这模样,估计走出去就会被挨揍。

    谢厌点头“霍家是胤国最大的武器商,咱们的确该去拜访一番。”

    众人便跟在霍九身后,拂衣而往,与初生之阳同行。

    拂萝抱着机关弩,轻声问“温飒接下来会去哪呢?”

    谢厌摇头“不知道。”

    “会回学院吗?”

    “不知道。”

    “还会再遇见吗?”

    “不知道。”

    但他们没走出多远,一道春梅红的身影倏然出现在长街中,剑已不见,手提陌刀,冲着踉跄前行的霍九斜劈过去。

    “先前你的话……霍时竹,罪魁祸首,是你啊——”

    刀起,刀落,身首分离,扬血于尘埃,被浮金般的阳光一照,犹如春日里,绽放的一串红。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