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纵横初唐 > 正文 第35章 龙吟方泽 虎啸山丘(五)
    这几年的中秋节,博陵崔氏的姻亲大会仍在举办,总不可能当缩头龟吧,只是稍稍低调了些,不再主动邀请其他门阀与会,考校大会是不曾停歇的。

    五年前的那次考校造成的轰动是再难有了,这几届鲜有惊艳之作,便是如崔如玉这般的人才也是不曾有过。

    崔羿的心思有些复杂,自己这个庶子给了他太多惊喜,且是惊大于喜。他此生三子一女,女儿寻了门好姻亲,无需担忧;大郎与二郎读书有天赋,在后辈当中属于佼佼者,前途可期;唯有三郎表现平庸,放诸整个二房算是末流,也罢,妾室所生庶子,也不可能指着他继承崔氏门望,日后娶妻育子平平淡淡的过日子便是了。谁曾想,三郎居然摔聪明了?传到他耳中的种种迹象表明,三郎摔伤前后判若两人,似乎还有“鬼上身”的议论声。谣言止于智者,他是不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的,只是想着自己这一脉终究不会有平庸之辈,并因而有些沾沾自喜。但,那年的考校大会,三郎简直成了妖孽般的存在,惊艳全场,余者与之相较,相去甚远。

    他是惊愕不已的,自己这个儿子究竟是通读了多少经史子集方能旁征博引信手拈来,且能融会贯通有了自己的思想观点?若非亲眼所见亲耳所听,他是绝不相信一个总角少儿能惊才绝艳如斯的,神童之说已不足以形容,实在是太不科学了。

    但,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鬼上身”也好,“文曲星下凡”也罢,三郎如彗星掠空,冠绝全唐。

    之后,三郎以一篇《伤仲永》说服了他,远遁郎山,潜心求学。依着他的才学,族学自是不必去了,就便是博学如崔隐之,亦是笑言无以为教,盛赞其是才华惊人c文辞瑰丽。

    五年时光眨眼过去,三郎再无一诗半赋传出,坊间种种传闻,有道是江郎才尽的,有道是幕后捉刀客不再出手的,不一而足。崔氏自是不屑辟谣,但让外人如此猜测总是难免会有些恼火。三郎在这时结束郎山的闭门求学返回贤允坊,那么是不是可以藉参加考校大会来个华丽登场呢?

    崔羿是有此问。

    对于其中关节,崔如英大抵知晓,这四年多时间,卢小胖c王助c郑仲言甚至李英如都有书信往来,关于外界的众说纷纭,他是一笑置之的,卢小胖倒显得义愤填膺,嚷嚷着要他隔三岔五的抛出精美诗文来,好重重的掴那些人的耳光。他只道:“他强由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他自狠来他自恶,我自一口真气足。”嗯,金老爷子的这几句话,这哪是武学秘诀呀,分明就是指人性的修为啊!正如禅意所言:人最大的敌人就是内心所产生的忧虑c不安c懦弱和无知等。

    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实在不必太过在意,两世为人,没什么值得斤斤计较的,淡然些,便能开心些。

    “考校大会?不去了吧,好好的过个节。”他如是回答,心底还有一句话:去干嘛?虐人么?这些年中秋节都在郎山过,倒也不觉孤单无聊,但总没有同家人一起那般温暖。

    “也好。”崔羿缓缓点头,预料到三郎会这般回答,慢慢地啜了两口茶,这种不添加任何佐料的焙制茶初饮苦涩,但瞬即舌尖生津,一股浓浓的香味仿似在五脏六腑流转,感觉真是不错。他看了一下三郎,说:“明年春闱你进场试试吧。”

    春闱试场?明年十五岁,确是可以参加春闱了。三郎必然是要试进士科的,崔羿原本有意今年就让他与二郎一起进场,山长崔翕建议先缓一缓,毕竟进士科难中,当年大郎崔如兰也是连考三年才及第,三郎早先名声太盛,既然已潜下心来“韬光养晦”数年,风头已淡,那便留足时间争取一场过。结果二郎未取中,崔羿很是松了口气——若是三郎也一道下场而未中,可就有点难堪了。但也正因如此,他对三郎的期望值愈发高了。

    “春闱?”对于参加科考,崔如英倒谈不上有抵触心理,就凭他这“满腹经纶”,想考不中都难哪,可明年哥们才十五岁啊,要不要这么早结束花季雨季:“乡试是下个月吧,会不会太急了?”

    本朝考生来源主要有三个:一是学校出身的曰“生徒”;二是通过州县地方选拔考试而选送的“乡贡”;三是皇帝亲自选中的考生“制举“实际上考生的主要来源只有二个,即生徒和乡贡。

    本朝的科举考试分两级进行,即地方州县及中央官学的预试和尚书省的省试唐代科举考试的程序是:乡试(州c县的地方考试)一一省试(尚书省的礼部考试)一一吏部复试。

    一般每年都设科取士,省试是正月考试,二月放榜。乡贡则需参加州c县的乡试,一般在九月初。

    现在距定州乡试不足一月时日,的确是太匆忙了。嗯,这个理由不错。

    崔羿很是笃定:“两个选择,要么十一月去长安,直接参加明年正月廿二的省试,要么先通过下月初八的乡试。”顿了顿,说:“乡试只是走个过场。”

    定州,那不就是博陵崔氏的后花园么,崔家学子岂会过不了乡试关。可直接省试,那可得是国子学c太学和四门学出身的生徒,而自己崔如英说了心中的疑问。

    崔羿摆摆手:“你无需理会这些旁枝末节依我说还是直接去考礼部省试,乡试只是走走过门,不考也罢。”

    生徒资格只是旁枝末节,这是赤裸裸的舞弊呀,大门阀的通天手段可见一斑。既如此,也没得选了,省试就省试吧,此去长安两千里,路上至少半个月,想年后再动身自是不行,郁闷啊。

    既然定了来年赴京城春闱,崔羿免不了叮嘱一番:“通榜”和“行卷”很重要,非常重要。

    所谓“通榜”,即主考官可以采访举子在社会上的才德声望,制成“榜贴”(名单),有时主考官委派专人进行这种采访,叫做“通榜贴”,简称通榜,供主考官录取时参考在采访过程中,社会名流c文坛巨子c达官贵人的推荐延誉是非常重要的,有时在考试之前,主考官就已经根据“榜贴”内定了及第者c列甲科(上等)者,乃至状元的人选;

    所谓“行卷”,即是举子在考试前,将自己平时所作的诗文择其佳者汇集成册,投献给当时的名公巨卿c社会贤达,求其赏识,制造声誉,向主考官推荐。往往投献一次不够,还要投二次c三次,称为“温卷”。还有举子直接向主管考试的尚书省礼部投卷,称为“省卷”,又称“公卷”,供知贡举官参考。但在科举实施过程中,“行卷”c“温卷”的情况是比较复杂的。通过行卷可以看出举子的史才c诗笔c议论之高下,可以增加考官录取的准确性。对于那些公正无私c致力求才的主考官和公卿名流来说,“行卷”是全面了解c考察人才的较好办法,因而对于举子录取与否,行卷事实上比单凭考场一纸试卷定乾坤确有积极意义。但也有消极的一面,它又为请托c通关节c私荐c场外议定等提供了方便。所谓“贵者以势托,富者以财托,亲故者以情托。”这种现象屡见不鲜。

    按照崔羿的意思,原本《三郎文集》便是最好的“行卷”,可那已是数年前的事了,而且争议犹存,最好是趁着这些时日再写出些诗文来,也不求全部都有《三郎文集》里的诗赋那等水准,中上即可,到得京城投卷于宗师,再造造声势,问题就不大了。

    中上即可?真当诗文是市场的大白菜几文钱一斤了?可知有多少文人墨客终其一生也写不出一篇中上的文章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诗词文章这种事,不仅要有天赋,还得有灵感。嗯,光读书是没用的,读死书c死读书,不如无书。

    不过,于我而言,诗文还真就如大白菜。对了,哥喜欢吃大白菜c小白菜c鸡毛菜哦,扯远了。好吧,也就是多抄而已,口误口误,是多写而已。

    但其实自己是有大杀器的,不啻是文坛核武器,三郎摸着鼻子想了想,说:“耶耶稍候,我去去就来。”

    此时对父亲的称呼,口语上可以亲热地叫“耶耶”“哥哥”,书面语或者严肃场合,自然要叫“父亲”或者“大人”。“大人”作为一个当面的口头称呼语,在本朝,只用来呼父母,个别情况下可用来呼直系血亲尊长,绝不能用来“张大人c王大人c李大人”地称呼各种官员。

    以往,三郎见了父亲唯唯喏喏,低着头不敢正视,“耶耶”二字也是叫的微不可闻,这些年倒是变化巨大,却让崔羿感觉生疏起来。

    不一会儿,三郎回到这屋,手里拿着一叠装订好的手稿,轻轻放在几案上:“耶耶,先看看这些。”

    崔羿看了一眼,手稿第一页端端正正的写了四个字:大学章句。

    听爸爸的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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