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让执行“砸洋货c打洋人”指示时，李前沣想到了自己的收粮经历。
李前沣本想像收粮时一样，辞职c把烫手山芋丢出去，但他想到一些事情后，决定不这么做。
李前沣决定接受烫手山芋。
李前沣决定打砸抢。
他打砸抢时，严翼均制止了他。
被严翼均制止的时候，李前沣和他说了心里话，希望他能理解自己。
“你拦住了我，有什么用！我被免职了，下一个c下一个过来的人，还会拆瓦房c还会”李前沣说。
“。。”严翼均。
严翼均也是聪慧之人，他理解了李前沣。
但他有自己看法。
李前沣举起锤头时，严翼均抓住了李前沣的手。
“那就让别人干好了！”严翼均看着李前沣，大声说。
“。。”李前沣。
李前沣停了下来，停下来的他坐在台阶上。李前沣在台阶上坐了好久。好久后，他说：“我不能走”
“哈？”严翼均诧异。
严翼均想向朋友传达的是：人要有自己的是非观，人要有不受上级影响c不受环境影响c属于自己的c独一无二的是非观。
“错就是错，对就是对，人要做对的事，”严翼均说，“自己做判断，自己做选择，做自己觉得对的事。”
“一件事如果连自己都觉得不对，那为什么还要去做？”严翼均最后说。
严翼均认为朋友能理解自己。
严翼均认为和自己朝夕相处十几年的朋友，能像时候一样理解自己。
严翼均认为朋友还像时候一样，是非分明c表里如一。
和他认为的不一样，他朋友变了。
李前沣变了。
严翼均说出自己想法时，李前沣不但不能理解他，还说：“我不能走”
“哈？”严翼均诧异。
严翼均十分意外。
严翼均环顾四周。他看着被李前沣砸坏的c像山一样堆积的人力车，用一种近乎嘲讽的语气说：“你不会贪恋县令的官位吧”
“”李前沣。
李前沣站了起来。站起来的他拎起锤头，走到严翼均面前，当着严翼均的面，砸向他旁边的一辆人力车。
锤子落下的时候，人力车变成了碎片。
“。。”严翼均。
严翼均没有看李前沣。
严翼均目光坚毅的看着原来的方向，一句话也没说。
李前沣拎起锤头往回走，他走到他刚坐的位置时，转身看向严翼均。
“你不过一个落魄秀才”李前沣看着严翼均，义正辞严的说，“我给了你职位，你才有口饭吃，你凭什么对我指手画脚！”
“。。”严翼均。
严翼均绷紧了嘴巴。
严翼均紧紧的盯着李前沣，盯着这个自己朝夕相处十几年，曾经很熟悉c现在却倍感陌生的人。
他盯李前沣的时候，李前沣回过头。
李前沣又坐在了台阶上。
“。。”严翼均。
严翼均无话可说。无话可说的他转过身，准备走。
他走的时候，听到了朋友的声音。
“我在杭州时，做过税粮官，本来前途大好，但我辞了官”李前沣说，“我在宁波的时候，本可以不来这里，但我选择了这里”
“我并非贪恋权位之人”李前沣最后说。
“”严翼均。
严翼均转过身。转过身的他看到了朋友无比凄凉的侧影：李前沣坐在台阶上，从侧面看，他无比凄凉c憔悴。
“。。”严翼均。
严翼均一直看着李前沣，过了好久，他说：“那你又为了什么？”
“”李前沣。
李前沣看着天空，看着天上的云。
看云的时候，他说：“我不在这里的话你就做不了师爷了我不在这里的话，你就没法实现梦想了”
“。。”严翼均。
严翼均不知说什么好。
严翼均发现，朋友并没改变。
严翼均发现，这么多年过去，朋友依旧是时候那个是非分明c表里如一c坚持自己甚至有点倔的少年。
这是严翼均的判断。
他判断的没错。
李前沣就是这样的。
李前沣曾经改变过，那是他刚进入官场的时候。
刚进入官场时，李前沣一腔热血。上级说啥他就做啥，他从未想过他做的是对还是错。
他也不需要想。
上级最初交给李前沣的都是简单明了的工作，都是符合李前沣判断的工作——对就是对c错就是错：春耕时和官员一起下田给平民做示范，夏涝时和衙役一起修泛滥的池塘，秋收时做预防火灾的工作，隆冬时把稻草发放给缺衣御寒的平民
做这些工作时，李前沣一点都不痛苦。
李前沣后来感到了痛苦。
后来，李前沣开始做他认为错，但是上级觉得他需要做的事：见到不喜欢的人，热情打招呼；说上级好话，无论上级下达什么命令c都要说“好”c都要无条件执行；做事的时候，先调查对方爱好，然后投其所好；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要活用规矩
李前沣觉得遇到不喜欢的人，可以不热情；李前沣觉得不应该无缘无故说别人好，应该在自己觉得好时，再说“好”；李前沣认为投其所好是种贿赂，认为这么做会让对方做出不公正判断；李前沣认为活用规矩，是对法律的亵渎
李前沣做的，是他认为错的事。做这些事时，他痛苦不堪。
李前沣曾安慰自己，说这些是晋升必不可少的本领。李前沣曾安慰自己，说这些是自己在官场必须掌握的东西。
“掌握这些，才能出人头地掌握这些，才能在官场有作为”李前沣解释说，“要想晋升，就要抛弃以前天真的自己想改变这个世界，就要先接受世界的黑暗”
“我希望这个世界清正廉明，我希望这个世界充满光明，”李前沣最后说，“只有高官才能让世界充满光明。为了做高官，融入黑暗又何妨！”
李前沣决定融入黑暗，李前沣决定舍弃自己从前的价值观。
李前沣最终没能融入黑暗，李前沣最终没能舍弃自己从前的价值观。
做税粮官的时候，李前沣目睹衙役闯入房屋破败的平民之家，目睹衙役抢走平民最后的口粮。
平民不给的话，他目睹了衙役对平民的殴打。
““你以为我不干了，你能继续当师爷吗？你以为你只靠自己就能实现梦想吗？你以为只要努力就能有好结果吗？”李前沣继续说，“不要做梦好不好！你根本不了解，这个世界有多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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