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北县往事 > 正文 第三十五话:沉蒙苏醒现悲文,娇阳辗转喜得名
    却说翌日清晨,天蒙蒙亮,小辉还未醒来,只觉脸上空气凉丝丝的,正合睡觉,因此再不愿动弹,于是沉沉又欲睡去。朦胧中忽闻一丝香气浮现,他就动脑筋去想这是什么香气。是兰花?那花应当在书房里冒着香气,不该是它。是合欢花?这花只在门外长着,也不该冒出味来啊。难道是芙蓉?可这花好像没有香味啊?虽有是有,但是淡淡丝丝也不显

    静静地想着,只觉那香味若有若无,他益发好奇要起身去看,但是头沉意懒,就是不能动弹,因此心里毛躁难止。忽又想起筱烟,心里一股暖泉流了出来,立马弹身坐起,四处张望,只见小猫软软地睡在他被子上,他笑了笑,伸手去抚,捋了一丝毛忽而又冒出那种香味来,原来是这猫身上的味道,他于是低头贴上脸去闻,只觉香味更浓,沉沉酥酥,若花香似木精,差点又闻得睡过去。

    转念又一想,这大概是筱烟身上的香气,昨儿和它玩的染在身上了,不禁嘴角咧开,心里忖度着筱烟实在太美好了,自己上辈子怕不是拯救了地球才换来这个福分,能和她一起朝夕相处,还能一起说说笑笑。

    转头看了一眼床头柜,忽发现上面有一本书,他拿起来翻看,只见名叫《乐府诗集》,他翻到被翻过的最新一页去看,只见一诗歌名叫《西洲曲》,黄黄的页脚有一段注释的小字写道:“西洲混沌不得见,纵有南风也枉然,今夕我自怀悲嗟,伤知泪洒无由处,他年郎君归来日,只看孤风与明月。”后面又画了重重几个小点,似乎还未写完,意犹未尽。

    他回想起来:“是不是写到这里偏我送了橄榄过来,她才停下了?”又想:“停下也好,这样写下去不知写出什么来呢!究竟是什么际遇惹得她心里这么多苦愁郁结?她生在这样一个不愁吃喝的家庭,只有万千宠爱于一身,哪还有眼见世态炎凉的空儿?”

    想不明白,又琢磨道:“或许她太聪明了,总是看到了一些事物表象背后的事,于是伤感,伤人,伤事,伤己,唉!天生人就是爱耍弄公平协调,就是你再好,生活再无忧,也要摆弄你的命运,让你沉郁顿挫,不得释怀,给你一个不得已的框架让你飞不动翅膀,逃不离枷锁”

    他忽又笑起来,说道:“这下我也要郁闷了。”

    于是吸了一口气,展开五官念起那首曲来,只听:“

    忆梅下西洲,折梅寄江北。

    单衫杏子红,双鬓鸦雏色。

    西洲在何处?两桨桥头渡。

    日暮伯劳飞,风吹乌臼树。

    树下即门前,门中露翠钿。

    开门郎不至,出门采红莲。

    采莲南塘秋,莲花过人头。

    低头弄莲子,莲子清如水。

    置莲怀袖中,莲心彻底红。

    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

    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

    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栏杆十二曲,垂手明如玉。

    卷帘天自高,海水摇空绿。

    海水梦悠悠,君愁我亦愁。

    南风知我意,吹梦到西洲。

    ”

    接着又续念筱烟写的那几句,正笑着念到半当中,忽听外头一阵脚步声过来,邦邦邦地就砸起门来,小辉知道是她,笑道:“妹妹这几句续得贼妙!只是怎么不写五言的,又改出了个七言的?”

    筱烟不回答他,只转着门关着急,忽而几步又走开了,回来铛啷带着一串钥匙声音,远远还有一个老婆子在嚷些什么,小辉也不动作,只坐在床上笑着,小猫被吵闹弄醒,伸着懒腰咪呀咪呀地抱怨着。

    筱烟开了锁,推门而入,径直走过去就要夺书,小辉一手藏在背后,笑道:“你先回答了我再给你!”

    筱烟还是不管,就伸手去背后夺,小辉躲着靠到了墙上,笑着说:“你涂了也没用,我已经背下来了!”

    筱烟鼓着两腮,看着他,过了两秒,小辉主动认怂,乖乖把书递给她,筱烟低着眼睛一把夺过书来,扭头就走,小辉也不拦她,笑道:“今夕我自怀悲嗟,伤知泪洒无由处”

    筱烟听了红透了脸,揉起手里的书成个棒就敲他的头,说道:“你再说!再说我不告诉你名儿了!”

    小辉笑道:“好好!我不说了,但是你能告诉我后面几句是什么吗?你这首难道不是未尽的诗吗?”

    筱烟扭着头,不看他,说道:“你怎么知道的?我这就是写完了,后面没有了!”

    小辉笑道:“妹妹发发好心告诉我,不然我一口饭也吃不下去!”

    筱烟听闻掌不住笑了出来,说道:“那我待会再告诉你,快起来吧,去洗脸去!”

    小辉笑着答应着,冷不丁打了个喷嚏,筱烟笑道:“该!让你做坏事戏弄人!”

    小辉笑道:“我啥时候戏弄你了,看你写得好,情不自禁念出来了嘛!”

    筱烟低头又看了几眼那几句,说道:“我觉得不好,昨天写到这儿就不想再写了,也觉得无聊。”

    小辉说:“怎么了?”

    筱烟答道:“没事。”说罢搂着猫儿就走了。

    小辉糊涂着脑袋,穿衣起身,洗漱擦脸,赶忙就满院地找她,忽见她已坐在书房里看起书来了,他于是提步坐到身旁。

    刚一坐倒,筱烟就问他:“你觉得竹溪这两个字怎么样?”

    小辉笑道:“好是好,但是我怕是没那个文化承受。”

    筱烟问道:“这话怎么说?”

    小辉说:“竹的地儿无溪,溪的地儿无烟,而且我这个人调皮捣蛋,死皮赖脸,哪里能载住这么好的名儿?妹妹再另想一个吧!”

    筱烟笑道:“亏你还有自知之明,我也觉得框大了你!但是你要是想向好呢,就要,不想向好呢,再找别人吧!”

    小辉看着她的眼睛,只见她眼神闪烁,灵动乱抖,水汪汪又像水杏,仿佛照到了自己的心上,把心头的一切污垢都冲刷了干净,他慢慢想了一句话说出来:“我只想守着你,所以再想个有烟的字改了吧。”

    筱烟看着他说出这句话,立时觉得他呆了,心里又说不上讨厌,只是担心会被大人妹妹听去,于是习惯性伸出手去打他,谁知他一把就抓住了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眼睛又重复了那句话。

    小辉半空中接住了她的手,傻傻地抓住,慢慢地放下,等着她说话。

    筱烟也不太在意手被他抓着,只再思考着换个什么字好,手热热的,心暖暖的,却再也想不出来了,于是回过头又去看他,谁知一回头,他仍目不转睛地瞧着,筱烟心里好似波浪翻滚,待要说什么,又全都忘了个干净,只想着手要不要收回来。

    小辉等不到她开口,却捧着她的手不见她收回,但也不敢去攥,怕她恼了又收回去,因此只捧着。

    二人心里博弈了半天,最终保持那个样子呆住了,前不敢进一步,退不舍回一步,任凭外头鸟儿雀儿怎样骂骂咧咧,他俩也不为所动。

    一时又没筱云突然跑出来捣蛋,又没大人出来打扰,为什么呢?因为这两人都起的太早啦!

    筱烟侧头又瞥见了那盆芙蓉,只见花已枯败,只剩残根,而旁边那盆西府海棠仍载着露珠盛放,娇艳无比,她心里一时感触,慢慢又收回手来。

    小辉说道:“今儿怎么了?也不打我了?”

    筱烟淡淡说道:“不想打你了,你就是这么赖皮的人,打也打不动,说也说不走,我就不理你就是了。”

    小辉说:“好好的,怎么又不理我?”

    筱烟说:“你是男孩,我是女孩,老这么没规没矩的哪儿行?”

    小辉笑道:“原来你在担心这个,放心,我再不毛手毛脚的!”

    筱烟说:“你说的出来,但做不出来,我手放这儿,你会不想去碰?”说着果真把手放在桌子上,小辉登时羞煞了脸,因为内心着实想摸一摸。

    因此他就愣住了,筱烟看了一眼,笑道:“果然是没长好心思的坏人,满脑子都想些什么?我早看出来了,你啊,就是坏人中的坏人!”

    小辉忙说:“妹妹你这么说可就真曲待我了!别说是我,就是甄阿姨,我妈,你妹妹,你婶子,哪一个逮着机会不搂你不抱你?谁在你跟前还收得住性子?心里火热的都想亲亲你,哪里还管男女亲疏?她们都是女的,和你拉手也使得,抱在一块也使得,偏偏我是个男孩儿,因此我最遭殃,喜欢不能说喜欢,开心不能说开心,还这个打,那个骂,生怕我拉了你手了,拐了你去!我也不怕你恼我,我要是你妹妹,天天黏在你身上,那才叫死皮赖脸呢!”

    一语未了,忽听一个声音笑着过来,说道:“谁是谁妹妹?”

    进来一看,果然是筱云,筱云掀帘一瞧,又是他俩,于是哂道:“果然又是你们俩个不怕害羞的,到底谁是谁妹妹?你们俩一男一女,哪里就能说上什么妹妹了?真不害臊!满院都是你们谈情说爱的声音,吵得我都睡不着了!”

    筱烟笑道:“你还睡!瞧你那脸睡得,都快成弥勒佛了,明儿照镜子,又该闹着要减肉了,快过来让我捏捏你那小脸儿!”

    筱云说道:“哼!你要捏旁边不是有一个脸?比我还肉比我还好捏呢!你捏他他既不反抗也不咬你,他不是正要做你妹妹吗?”

    说罢哈哈大笑地忙慌就跑,筱烟早就起身追上去了,一时满院飘香带笑,迎着日头光彩夺目地显现出来,光影点点参差着树叶,一片欣欣向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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