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它交在警察叔叔的手里面~叔叔抽着烟，看了我一眼，大声的对我说：滚蛋！”
北方冬天的夜晚总是来的又早又快，前两分钟还能透过茂密的树冠看到红彤彤的太阳，一转眼的功夫路上行人就变得影影绰绰。罗夏嘴里哼着跟街头小混混学来的乱七八糟的儿歌，正快步赶往福利院，因为福利院晚饭时间快到了，他得赶在开饭前偷偷溜回去，虽然他明白福利院老师肯定知道他又偷跑出来了。
罗夏在福利院已经度过了6个年头，今年过年后就11岁了。实事上福利院很多孩子都不知道自己生日，有的被放到福利院门口的时候会有纸条写上孩子的姓名和生日，有的就干脆是病恹恹的弃婴，名字生日之类的一概不知，福利院的老师就会以孩子被捡来的时间作为生日。而罗夏进入福利院的时候都已经5岁了，那天刚好是大年初一，也不知道是人送进来的还是自己跑进来的，衣衫单薄的罗夏就那么莫名其妙的出现在福利院饭堂，跟一个小朋友抢过来饺子就吃，吓哭了一排小朋友。
据说罗夏刚进来的时候就是个小傻子，什么都不记得，也不说话，整天除了吃饭睡觉，连玩耍都不会。老师们看他身高差不多就是5岁的孩子，所以就给他定了5岁。
罗夏的名字是福利院院长给起的，虽然罗夏当时看起来像个智障，但是出人意料的身体很棒，力气也大，老院长沾着口水翻了翻百家姓，敲定了罗这个姓氏，姓有了，名就随便来一个吧。老院长感受着冬天的寒冷，说来也怪，今年冬天特别的冷，这是近几十年来最冷的冬天了，老院长心里叹息一声，冬天难熬，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没撑过这个万物凋敝的季节。相比之下，还是夏天好过，就叫罗夏吧。
罗夏也不记得自己几岁，从何而来，到福利院之前是怎么过的。记忆就像突然出现，那年坐在福利院院子里看到很多玩耍的孩子，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影洒下来，孩子们牵手奔跑追逐，欢声笑语。阳光照亮了一张张笑脸，虽然这些孩子有的体弱，有的残疾。
罗夏眼中的色彩突然亮了起来，他看到的就像是电影的慢放，阳光c孩子c笑脸，孩子们的笑声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奔跑时脚下溅起的尘土c被微风轻拂的头发c甚至孩子们脸上的绒毛都在阳光下纤毫毕现。他感觉就像是体内某个地方的冰冷突然被化开一条缝隙，然后迫不及待的吸收这阳光，就像这世界在他面前展示出温暖。温暖，这个词就像有一种魔力，就像罗夏心底的一片柔软，触碰到它，罗夏就会温顺安静，仿佛所有的情绪都不存在，只剩下爱和平静。
从那以后，罗夏就开始有了记忆，并且跟正常孩子无异，甚至在记忆力和学习方面展现出远超同龄人的潜力。
“傻子开了窍，神仙也绕道。老天爷也有睁眼的时候啊！”老院长十分欣慰，在他看来瞎子听觉敏锐，哑巴眼睛毒，残疾的人都会有另一个方面变得无比强大，罗夏之前是个智障，现在开了窍脑子一定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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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有记忆开始，罗夏就感觉每隔一段时间自己内心就会变得非常暴戾，总是充满了暴力因子和破坏欲，就像一只被困在囚笼中的恐龙，一旦破开这囚笼，必将品尝猎物和鲜血才能慰藉自己躁动的神经。
因此罗夏偶尔会溜出福利院，去外面找些野狗野猫打一架，他从不跟福利院的朋友动手，也从不破坏福利院的东西。大点之后跟街头小混混打了一架，9岁的罗夏被对面4个16一7岁的小伙硬生生揍趴下，心中的暴戾才平静下来。
罗夏每次打架后伤痕累累的回到福利院都会被老师训斥一番，好在罗夏打了两次狂犬疫苗后再跟野狗打架多是追逐战，有时他追狗有时被狗追，这取决于遇到的流浪狗的数量。罗夏发现只要自己累到筋疲力尽，心中的暴戾感就会消失。
正因为跟小混混们打架时的勇敢和狠劲，崇尚古惑仔精神的小混混倒是对罗夏刮目相看，而且了解到罗夏是个孤儿之后每次在外面遇到罗夏都会叫着他一起玩会，他们感觉这样很江湖，不打不相识。
罗夏现在10岁，个子比同龄人要高上不少，而且貌似天生体质好，基本没有生过病，虽然很少锻炼，但是小小年纪就已经开始有点胸肌，跑步的时候耐力和速度也很棒，四肢发达的同时头脑还挺好，这让罗夏心中有点小得意。
罗夏找了个路人问了问时间，发现照这个速度回福利院的话估计是赶不上饭点儿了。
好在罗夏知道还有一条小道，不过那边晚上没有路灯，乌漆嘛黑的很少有人经过。而且那边路也不好走，没有照明工具的话从那边走指不定走哪就摔一跤，要是遇到下雨天，干脆白天都没人过。
罗夏心中略一衡量，趁着现在天还没黑透，走快点的话能省一半的时间赶回去。在饿肚子和摔两下之间选择的话，还是摔两下比较容易接受，毕竟罗夏对于疼痛已经习以为常。
抬头看了看天色，罗夏闷头向小道跑去，今天出来并不是为了打架，而是之前那几个“小混混朋友”要教罗夏打台球，这个北方的小城没什么娱乐，而且福利院算是地处偏僻，罗夏心智比较早熟，不喜欢和福利院的孩子们一起玩那些幼稚的游戏，所以对外面的世界还是充满了向往。
罗夏跑过路边最后一家亮着灯光的门店，门上的玻璃上贴着“烧猪腊c鸡蹄肉”，罗夏隐约听到那家店里的电视机传来声音：“距离千禧年倒计时还有”。然后，就像跨过光明与黑暗的交界线，罗夏一头扎进那条小道。
罗夏一个人摸摸索索的在小道上行进，他并没有跟人对比过黑暗视力，但是就此时的罗夏来说，虽然做不到黑暗中视物若明，但是绝对没有达到伸手不见五指的那种程度，没有星光和月光的情况下罗夏基本能大致分辨出路上的坑坑洼洼，这为他节省了不少时间。
罗夏正专心致志的分辨路况，冷不丁感觉有点不对，这条路旁边是低矮的草植，再往外两旁都是树林，平常也颇得野生动物的喜欢。罗夏以前跟野狗打架也没少撵着那些野狗跑到这里来，平常这里都是鸟叫声与狗叫声齐鸣才对，今天怎么这么安静？
罗夏也没想太多，毕竟这几年冬天打围（就是打猎，北方有些地区叫打围）的比较多，开着摩托三轮端着铅弹枪拿着高亮手电到处捕鸟打兔子，也许之前有打围的经过把这些动物都吓跑了也说不定。罗夏不禁感叹运气不佳，要是早来一会，说不定就能亲眼看看铅弹枪的威力了。那群小混混总说哪天要搞把枪来玩玩，也不是拿这玩意去打人，就是拿在手里威风，感觉倍儿有面儿。
正在这时罗夏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不知道为什么罗夏对于味道特别敏感，福利院每次开饭前罗夏就能闻出来今天做的什么菜，而且罗夏特别讨厌鱼腥味，隔着老远就能闻出鱼塘的味道，偶尔路过水产品市场罗夏都能恶心半天。
但是对于血腥味，罗夏是有着一种复杂的感情，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对于血腥味最大的感觉是享受，是沉醉。每次闻到血腥味，只要深深吸一口气，罗夏就感觉有一股凉气从头顶顺着脊椎直到尾椎骨，然后从胸腔散发，再顺着双臂流下，胸腔里内脏都好像紧了一下，然后情不自禁的打个冷颤，随之而来的是一股热血直冲脑门，那种感觉，好像一个呼吸的时间就调整好了身体状态，脑清目明，随时都能爆发出强大的力量。
罗夏不知道这种感觉算不算病态，所以他一直小心隐藏，从不会表现出对于血腥味的渴望，甚至内心深处对血腥味有一种恐惧，冥冥中他就是知道这种本能的欲望就像是一种毒品，当某一天跨过某个点，可能就会就此沉沦，再也找不回自己。
四周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血腥味，这种不详的兆头让罗夏心生警惕。正在这时树林中传来一声巨大的声响，伴随着强烈的光芒一闪而逝。
血腥味好像更浓厚了一些罗夏站定没动弹，难道里面是黑帮火拼？感觉上连炸弹都用上了啊，这得是啥级别的黑帮？这得比陈浩南牛逼多了吧？
但是也不对啊，哪有黑帮打架不吱一声的？两帮子人不应该边嘴里问候对方全家边往前冲啊，难道里面是军队在打仗？有可能！但是没枪声啊，就那一声爆炸之后好像树林中就没动静了。到底要不要去看看？这也是一种谈资啊，这年头有几个人见过真实的枪战？以后再面对那群“小混混朋友”就不用一边叫哥一边给他们端茶倒水递烟点烟一边光听他们吹牛逼了。
罗夏内心是有点小虚荣的，而且貌似从来不会感觉到恐惧，就像他很小就敢挑衅野狗，就像他一个人就敢挑衅4个比自己大得多的小混混，就像他敢独自踏入漆黑的小道。老院长曾经说过：这孩子傻大胆，以后怕是要捅破天哟。
是撒丫子跑路还是去看场刺激？罗夏陷入两难。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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