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原野之恋 > 正文卷 二、时局陨落双子星
    翌日,晨曦徐徐拉开了帷幕,大山和省城在雾霾中露出了轮廓。兴奋的一夜没有睡的农民运输工就早早起床了。他们洗了脸,胡乱吃了点东西。就去厂里办交接。无非就是交上他们用的厂里的铁锤、铁撬、叉子之类。交接完毕就到领工老杨那里领了工资。然后就兴冲冲地下山来。去购买他们需要的东西,下午他们就走上回家的路。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下山。从前他们经常下山。每星期一次,那就是星期天。石料厂是国营单位,工人星期天休班,运输工也得跟着歇星期。幸亏有这个星期天运输工才有了喘息的机会,才有撑下去的希望和力气。他们在六天的劳动中人人都像快拉断的弓,快要撑破的气球,体力已到了极限。有了星期天的补充营养和休整,那弓才不会断裂,那气球才不会破。就这样赵锐锋、韩天宇他们才撑下了这三百六十天,才完成了常人不能完成的任务。星期天这一天。他们一早拿着一张大团结下山的。一张大团结在当时是什么概念,能买十五斤猪肉,二百个鸡蛋,一个人仨月的口粮,你没钱买不起,是现代社会日新月异,布料越兴越好,一件衣服穿不破就过时了!”

    “原来这样,对不起,把我买一身吧!”长毛摸摸自己蓬乱的长发羞涩的笑了。大家又都笑起来。

    长毛发飙有其客观原因。要知道长毛一年挣的近千元是什么概念。当时在生产队劳力多的户到年终决算分不到一百元,家里有一囤地瓜干(值一二百元)就是富户了。要不是他们挣的钱回家不是盖房或还債,他们都是大富翁了,说的也是不是急用钱谁来这里下苦力?长毛家里没有大花项,因此他才烧包,这就是人们说的“穷汉扎富吞沿凸肚”就是这个道理。

    “喂!战场上下来人啦!”有人惊呼。大家转脸一看都笑了。只见杨仲俊兄弟买了耐穿的大黄鞋,一人买了五六双,挂在脖子上像挂着的两捆手榴弹。老仲俊也拍着胸前的大黄鞋笑着说:“回去干活穿,这鞋耐磨,一双能穿好几年哩!”此时大家该买的都买了。赵锐锋又特意买了些省城土特产口酥、羊角蜜什么的,让家人尝尝,特别让赵家最老的两位老祖宗奶奶和三奶奶尝尝。他难得来回省城买点稀罕物孝敬她们也是应该的。最后他们没有忘记凑钱给来的路上帮助了他们的王社长买了礼品。记得今年大年初六他们来省城时车队来到大山深处的一个公社驻地,又饥又渴的他们找到饭店准备吃饭,谁知铁将军把门,饭店员工过年放假还没上班。过春节怕打扰人家他们无奈地蹲在墙角干吃煎饼,是那个公社退休的老干部王社长领他们到他家里吃的饭。他们怎能忘记回报王社长?

    一切准备就绪,就匆匆上山,匆匆吃了午饭,下午就登上了回乡的征程。他们的家乡在省城南面,只隔着那龙山而已。回家的路有两条,通火车的西路,和不通火车的东路。西路三百里,东路二百里。他们拉车步行回去自然选择走近路东路——来时走的路。当天他们要赶到来时的末站回去的第一站柳泉。从省城到柳泉五六十里正是一下午的路程。他们一行人下雀山,过十六里河,几十辆车一字长蛇阵浩浩荡荡蜿蜒而去很是壮观。他们一出十六里河,只见公路两边红旗猎猎、人喊马嘶,到处是修大寨田的人,路边坝子上“三年普及大寨县”“学大寨赶昔阳”的标语随处可见。有的电线杆上还挂着电灯,怕是还要打夜战吧!赵锐锋在村里时也建过大寨田,大寨田都是在公路两边显眼的地方建、是形象工程。不过是把大块地整成小块地,给地边砌上整整齐齐的石坝而已。地还是那些地整出花样来也多打不出粮食。可是老百姓就遭殃了。寒冬腊月、冰天雪地在野外干。天不亮就起床,用冷水洗把脸,从伙房里抢几个窝窝头,用碗舀碗糊糊蹲一边吃去。就为了白吃生产队的粮食和多挣工分,许多人还是愿意出工伕的。吃了饭黑暗中人们推着车子、拿着工具往工地走。没有言语声,只听得脚踏地面咔嚓咔嚓的声音。由于打夜战睡眠不足。有的人走着走着就睡着了。那滋味赵锐锋到死也忘不了。可是如果选择报仇,他还得在生产队干。又得出工伕去。人家韩天宇、杨文就脱离苦海了去教学了。此时的赵锐锋五味杂陈。

    柳泉在龙山后,那是个环境优美的地方,依山而居的房子掩映在万杆树木之中。虽然这时看不到夏天枝繁叶茂的景象,但仍感到它的美丽、幽静。刚立春河冰就化了、竹林就青了。看着这远山近水、黛色的房子、青青的竹林感觉就是一幅绝美的水墨画。在东山山腰树梢上露出一白塔的影子,显出小镇的古老。他们留宿的地方还是来时住的那家大车店。大车店在小镇东头。破旧的大车门朝东,对面是一片杨树林。满脸络腮胡子的回民店主热情接待了他们。那人正在屋内喝酒,一盘羊杂碎、一盘爆炒羊肝,一股刺鼻的膻腥味扑面而来。回族人热情好客,见面哥呀姐呀叫得人舒服。那人叫人们进屋喝酒客套了一番。随后出屋指挥人们把车一辆一辆排好。又让妻子烧水给车伙子们喝。赵锐锋、韩天宇他们仍然被安排在东边阁楼上安歇。所谓阁楼,就是在东厢房上部铺了层木板和下边的牛棚隔开。下面是牛圈,上面当客房,一举两得。进客房得从窗洞里爬进去,房子是起脊的那种。客房中间处还能站人,两边连腰都直不起来。幸亏他们是来睡觉的,不是站着的活,高矮无所谓。他们早早吃了饭,钻进阁楼来。阁楼里没有电灯,他们摸黑在木板上铺上铺盖。木板高低不平,厚薄不均,踩在上面直打颤。只听得木板嘎吱嘎吱一阵响,然后就静下来。不一会声音又起,是鼾声。有的像小哨在吹,有的像轰轰地如打雷,有的吱吱地如小虫鸣叫。这千奇百怪的鼾声和木板下老牛的咯嘣咯嘣声的吃草声彼此起伏,乱的赵锐锋、韩天宇不能入睡。赵锐锋、韩天宇都是捡一个靠东窗的地方躺下来。窗户底部和木板平行,窗户玻璃早破败不堪,不断有凉风从破洞里灌进来,正好冲淡从下面上来的浊气。他们选择这样的地方不只是透气,还能看看窗外异乡的风景。这不失为一种乐趣。为呼吸外面新鲜空气,他俩几乎把头伸出窗外了。月末的夜没有月亮,窗外的树林灰蒙蒙一片。在满天繁星的映照下可以看到大山模糊的轮廓。风送来了异乡男女的欢笑声,那声音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那样清脆、嘹亮、动听。此时鼾声小了,牛的吃草声时断时续。此时跑了一天路的运输工大都睡着了。明天就要回家了,由于他们的家族与众不同,他们心里装的事太多,他们的责任太重太重双子星怎么也睡不着。他们都有辉煌的家族史。他们都寄托着家族的希望。

    他们的家乡西武庄是个四县交界的地方。由于地理位置特殊,自古民风彪悍有“宁走十里荒,不走西武庄”的俗语。西武庄是个几千人的大村,也是多姓村。但真正在西武庄称王称霸的只有两性人,就是赵韩两家。自建村起西武庄政权两家轮流坐庄,从未旁落他人。他们的家族和其他山东人一样都是宋末元初从山西洪洞县老鸹窝迁徙而来,都是小脚趾分瓣的人,是把父亲叫“大”把娘叫“nia”的人,上厕所叫解手的人。据说上厕所叫“解手”还有个来历,那时人们不愿意离开家乡到山东去,政府就强行驱赶,路上怕逃跑都捆上手。如果要大小便就叫押送的人解开手。一叫解手就说明是要大小便了,解手就成了大小便的代名词。两家人从山西而来,和其他姓氏共同建设着自己的家园。出众的强势性格和血统使他们在百姓面前脱颖而出。两家人有争斗也有合作。因此西武庄的历史。也是他们两家的斗争史和竞争史。赵家出个武举人韩家出个文举人,武举人修下乡下最坚固的寨墙,文举人捐资重修了岳王庙。我们赵家人长的粗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性格粗狂,暴躁如烈火。韩家人长的如白面书生,文质彬彬,性格细腻藏而鄙不露、柔中带刚。他们性格那样不同,但强势不分伯仲。据说赵举人这个武举人来的还挺曲折,赵举人在省里比试刀法时,舞着舞着大刀突然脱了手,我们祖上急中生智,硬是一脚踢起了刀,单手接刀又舞起来。考官对这飞脚踢刀的绝技大加赞赏,因此录取了祖上,祖上成了武举人。

    就是当代他们两家也是名声在外。韩家两兄弟韩兰田韩新田一个是团政委一个是团长。赵家赵锐锋三爷爷的儿子赵杰是中央某部部长,什么这东西能抗癌。说的那么好听,可那代人怕是没有人再吃那东西了,它是那代人的噩梦。赵锐锋吃了这碗地瓜干,赵锐锋双手抱着胃才好受些。。

    赵锐锋坐在窗下桌边的椅子上抱着胃抱了好久,等把胃抱暖和了,胃才不那么疼了,他这才从桌上拿起本书来看,看了会小说抬头看北面小窗外的雨。雨是越下越大,后园的地面被溅起串串水泡。小园围墙上的植物叶子在雨中飘摇。看了一会。赵锐锋烦了,站起身找了蓑衣披上挽挽裤腿赤着脚就涉入水中。穿过东边大堂屋进了后园,他怕泥中的玻璃划破脚试探地走在水中,他出了大车门。来到街上,街上已成了小河,水都要漫过碾台了。对面韩家大门台和安家大门台高高地浮在水面像是河边的码头,那时无论谁家的门台胡同口都是那么高,小街都那么底,而现在小街长高了各家的大门台、胡同却低了,街面都和废弃不用的石碾碾台一般高了。原因是过去种地是用圈粪就是土杂肥,各家的垃圾都垫到猪圈里当肥料了,现在种地都用化肥,各家垃圾就倒到街上来了,于是乎那街面越垫越高越垫越高了。赵锐锋看了一回水,见水面下去了一些才又涉入水中摇摇晃晃地来到安小慧家大门台。一步跨上门台消失在胡同里。

    当赵锐锋出现在安小惠家堂屋门口时。安小惠娘那个高兴,她几步上前接过赵锐锋的蓑衣连说:“快坐快坐,我知道贵客临门,果不其然。”贵客是对闺女女婿的称呼安小惠娘早把赵锐锋当闺女女婿了。赵锐锋被小惠娘安排在椅子上坐了。赵锐锋发现堂屋里只有安小惠娘和小惠妹。安油嘴兄弟不知去哪儿了。小惠坐在东边炕沿边的矮凳上。她刚洗过头,乌黑的头发披散在脑后,被水浸润过的脸蛋如桃花般鲜艳。赵锐锋一下呆了,成天和小惠妹在一块干活怎么没发现她这么美这么嫩。眉毛那么黑,那么弯,如画上去的。眼睛那么大,那么亮,如一潭清亮亮的湖水,特别她那秀发那么黑,那么长如马鬃一样垂在腰下,赵锐锋一时想起给生产队运粪小惠给他拉车上沿时的样子,小惠总把过膝的长辩挽在脖子上,撅着滚圆的屁股下腰没命地用劲拉,每上了崖,赵锐锋总见小惠因呼哧呼哧喘气那上下起伏的胸脯,那汗水浸的如梨花带雨的脸蛋。为什么总是安小惠给他拉车,为什么这女孩拉车这样用力,原来这女孩是爱上他了。真是身在宝山自不知,成天在安油嘴家玩,没想到他家还藏着个宝贝。

    赵锐锋欣喜若狂。他的魂丢了,那冲出农村的理想大厦在美丽的姑娘面前轰然倒塌,他什么也不顾了。他爱上小惠了,爱的一塌糊涂,爱的死去活来。他下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因为整个故事都是赵锐锋导演的。因为小惠早就暗恋赵锐锋,只是这毛头小子浑然不觉罢了。从赵锐锋下学出现在生产队,出现在她家的时候,她就被这英俊的小伙子迷住了。只是由于羞怯不敢向赵锐锋表白。她母亲知道了女儿的心事。就托人说媒,可赵家没有表态,就这样混着。安小惠娘急了就采取了主动进攻的招数。让女儿主动进攻生米做成熟饭。这时小惠娘朝女儿会意的眨了眨眼睛。小惠就起身冒雨去了西厢房。身不由己如中了蛊似的赵锐锋跟着进了西厢房。小惠站在炕沿边从桌子上拿了木梳对着桌子上的镜子梳头。赵锐锋一下从后面抱住了小惠。小惠一点也不紧张,这也是娘俩预谋好的。是她们设计的一部分。她让赵锐锋抱着亲了个够。

    赵锐锋恋爱了从此他的生活翻开了新的一页,他在生产队受的挫折和现在的快乐比起来未足不到了,考上北大又能怎样?他韩虎又算个屁?农村贫穷又怎么样?胃疼算个屁?只因有了她,他的生活不在是阴霾是阳光灿烂,是鲜花盛开。白天他和伙伴们在生产队干活,他总是和心爱姑娘在一起,他们一块在地利锄草,一块刨地瓜,一辆车去粮所送公粮。晚上他们约会:他们并排坐在小河边看月亮慢慢升起;他们数天生的星星,她总说,她的锐锋哥是最亮的那一颗。清纯的女孩伏在他怀里,像温顺的小猫。她纯净地像天上的白云,单纯的像出生的羔羊,赵锐锋感觉是上天送给他最珍贵的礼物,他要一生一世爱她,呵护她,让她不受一点委屈。他们永远不再分开了。

    为了他为了小惠,他开始创作《大溪河的女儿》。他要写书成名,带着他的小鸟飞,飞到没有贫穷、饥饿的、没有压抑的上流社会去。

    记得一个夏天的晚上,没有一丝风,天燥热异常。赵锐锋不去村外石桥上乘凉,而去了安小惠家。安油嘴兄弟没在家,小惠娘也不在。黑呼呼的天井里只有小惠躺在席子上乘凉。天本来就热。此时赵锐锋看着席子上女孩的身体觉得更热了。突然他冲动地俯下身子大胆地把手伸进女孩的汗衫里,女孩竟一动没动让他摸了。这是赵锐锋第一次摸女孩那神秘的地方,感觉是那么奇特。在爱情中的赵锐锋是甜蜜的,他的才思如泉涌,那时是他写小说写得最流畅的时候。那时赵锐锋人生最幸福的一段时光,因为他生活在爱里。一次赵锐锋和小惠约会,他让小惠在她大门外高台阶上等他。赵锐锋吃了晚饭,一出胡同朦胧中就见北面站在西边高台上的小惠。黑暗中赵锐锋朝安小惠招招手,安小惠就乐颠颠地跑过来。赵锐锋几步上前一手揽了安小惠,并肩朝南走。黑暗中路上会碰到人,两个小青年也不理睬,旁若无人地走着。他们出了南豁口,从四队牛棚边上了沿上。到高沿西边的斜坡上靠着斜坡坐下来,这时赵锐锋早把女孩拥抱入怀。青春女孩的身体是那样柔软,如面团一样,那感觉真好。天上的星星眨巴着眼睛看着他们,空气中弥漫着醉人的青草气息和花的香味,脚下的黑暗中的村庄静静的像是睡着了。周围的那些蔓棵植物,带刺的叶子刺在身上痒痒的,他也不得疼。他们就这样拥抱着,赵锐锋能感觉到女孩**的坚挺,但他不去抚摸,因为只要拥抱着女孩就满足了,女孩的身体是那么柔软,像一团面团。他一直愿意这样搂着,永远。他们在约会中始终没有进一步的行动,只是抱抱、亲亲嘴而已,生米总没煮成熟饭。那时候的年轻人呀就是那么傻,那么傻!赵锐锋爱上了白牡丹。由于爷俩意见相左,爷俩谁也说服不了谁,赵锐锋的婚事一直悬了好几年,直到父亲病故的前一年,父亲才让了步,同意了儿子和小惠的婚事。

    父亲这个支书是县副武部长换来的。赵锐锋祖父失寨被土匪打死。为早立门户,父亲十岁就结了婚,妻子是西边西头村的,那女人来了就生了儿子,都知道不是锐锋爸的,因去了这村没那个店就只好装聋作哑了。第二年那女人生第二个儿子时死了。据说这两孩子都是女人家羊倌的,女人家是地主,雇有放羊的。后来两个孩子都死了。父亲后来才娶的锐锋娘。不久父亲过继给了他的大伯赵立平。赵立平是在西武庄跺跺脚乱晃的强人,他当过多年庄长,因没有儿子后破罐破摔,吃喝嫖赌的只剩下几间茅草屋。老了要过继人,父亲就把殷实的家产给了弟弟,去了伯父家。祸不单行父亲因送被还乡团追杀的赵杰伯父的女儿赵萍去解放区,被还乡团知道后又遭追杀。没办法他才参了军,后参加了抗美援朝,由于他作战勇敢,立了不少战功,官至营长,退伍后分到县武装部工作,前程一片光明,本能过妻贵子荣的日子。可他心血来潮辞了工作回村搞起了初级社、高级社,当了村支部书记,一干就是二十余年。父亲本叫赵云万因他抗美援朝伤了一条腿,走路一瘸一拐的。个儿又枪杆儿一般高,人们给他起了个外号叫赵老枪。父亲在农村干了几十年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为让社员到西岭盖房少占耕地他光在西岭打吃水井就吃住工地四年多。他是一心一意要让社员过上好日子,那时他开会时常讲的一句话就是,:“了不得,挨饿呀!”

    只是命不逢时,复出后的父亲又一次败给韩虎,他精神彻底崩溃了,刚下台时,他常常穿上旧军装,背着从朝鲜战场上带回来的黄背包一瘸一拐地往公社和县里跑,嘴里念念有词,:“混蛋的逻辑,乌龟王八蛋!”不久绝症恶化,花去近万元医疗费西去了,从此这家垮了,赵锐锋不再是书记公子哥,而是债务缠身的困难户,他的钟爱的姑娘走了,赵家破败了。赵锐锋的厄运来了。这时安家背弃了一贫如洗的赵家,小惠弃赵锐锋而去,跟哥哥去部队找了个军官。小惠走时,她和赵锐锋正在溪河搬沙造田工地。两个有情人在河边诀别。河风吹过黄叶飘飘。腮上挂满泪珠的小惠对着靠在树上的情哥哥说:“我的好哥哥,是我对不起你,可我是真爱你呀,只是我当不了我父母哥嫂的家呀,好哥哥你忘了我吧,你这么优秀,一定会找个比我好一千倍的女孩的。”

    赵锐锋早知道婚事以无可挽回,他强忍万分悲痛。对负心的姑娘挥挥手,有气无力的说:“你走吧,走吧!”

    “不,锐锋哥我爱你呀!”小惠扑上去紧紧地抱住分开。最终小惠走了,他的女神走了,他在也不能带着他的小鸟飞是蓝天了。她带走了他的初恋,他的魂也没有了。

    阴差阳错,最终赵锐锋娶了黑牡丹李秀芳。如泉下有知,父亲该多么高兴。然而祸不单行,屋漏偏逢连阴雨,秀芳嫁过来不到两年生女儿难产死了,他家又成了他和弟弟两个光棍。

    赵锐锋永远忘不了父亲临终时那不甘的目光:“儿子,要报仇呀!要为赵家夺回这个书记呀!”

    “报仇,报仇!怨怨相报何时了!”可此事一旦落在自己头上,谁也逃不出这怨怨相报的怪圈了,仇恨打乱了他的人生部署,使他不情愿地成为充满仇恨的的复仇者了。一心找一块净土的写作的赵锐锋不情愿地卷入了争斗的旋窝了。他赵锐锋别无选择。不能上大学实现自己英雄抱负的赵锐锋回乡也不能实现写书成名的英雄梦,这么大个世界就放不下一张安静的书桌。那场运动就是赵锐锋的噩运,是那代人的噩运。

    我们的传奇小子天宇也有一段艰辛的经历。他的家庭原本的很好的。我们的天宇也有一段艰辛的经历。的家庭原本的很好的。父亲韩兰田在部队当团政委,天宇的母亲是一个维吾尔族将军的女儿。那是一个长着美丽卷发的漂亮女人。当时两人是何等的恩爱。丈夫被告发回原籍,女人回村后受不了苦不久就扔下丈夫和儿子回到新疆去了。韩天宇父亲韩兰田是又当父亲又当妈拉扯着儿子过,从那时天宇父亲就把希望寄托在儿子身上,冬天长夜爷儿俩睡父亲就把字写在身上让儿子认字,在被窝里教儿子被小九九歌。到天宇上学时,数学和语文程度都到三四年级水平了。当时韩天宇和同样是母亲精心抚养的赵锐锋在班里学习成绩不是你第一就是他第一。被成为西武庄双子星。两人同样六岁上学,初高中各跳一级提前两年高中毕业,一个报了北大,一个报了清华。但他们还是没有来得及高考,那场运动来了毁了天宇的美好前程。俗话说,期望越高失望越大,满心儿子不蹈自己覆辙的韩兰田精神几乎崩溃“天灭我也,天灭我也”成了他的口头禅。天宇最初回家是每夜都是抱着才能安眠的。这时天宇的妈妈,那个将军的女儿来找儿子了。她从西武庄逃回部队后嫁给了大军官。可天宇妈妈没再生育。随着时间的流逝,女人怀念儿子的心情越来越来强烈,前几年那女人还来西武庄看儿子。那女人是要带天宇到城里生活的。可天宇没有跟妈妈走,那女人受到了冷遇,她是哭着走的。这次天宇面临绝境的时候那女人又来了。女人仍是无功而返。

    老兰田本想让她带天宇走。可遭到儿子的坚决反对。“大,你不是常说,做人要有志气,冻死迎风站,冻死不低头。当初那女人抛下我们,如今又要我跟她走。我怎么也不去。在农村干活我不怕,不是多少人都在农村生活吗,人家能活咱也能活。再说我走了,你怎么办,靠谁照顾?”韩天宇是个懂事正直的孩子。知道是非理直。飞出农村他和赵锐锋一样强烈,赵锐锋想方设法要飞出农村,他何曾不想。但人得讲良心。当时母亲抛弃他们父子是何等的绝情。如今需要儿子了就要,哪有这等好事?我韩天宇有能力考上大学时不跟母亲走,今天落难了也不能跟母亲走。这时做人的底线。儿子坚决不求母亲,让老兰田又欣慰、又遗憾、又心痛。欣慰的是自己有个有骨气的儿子,遗憾的是人家九牛二虎得不到的生活,儿子只要一句话就能得到,可儿子放弃了。他又心痛儿子在农村吃苦,什么时候是个头呀。后来儿子上了山,活儿轻了,老兰田这才放了心。可是后来又一件重要的事让老兰田心急如焚,儿子到了结婚的年龄,却一个提亲的都没有。傻子也不把闺女往火坑里推。因为他的条件太差了。最終天宇还是找上了媳妇,只是媳妇长得不敢恭维,荠菜疙瘩一个,又矮又胖,头发黄脸儿黄,整个是黄脸婆一个。人家韩兰田父子不嫌。捡篮子里就是菜,有个媳妇就不错了,那里还挑三拣四。那女子自有自知之明,她在秀气飘逸的丈夫面前自惭形秽。总说自己配不上天宇。可天宇却对女子感恩不尽,爱如掌上明珠。两人恩恩爱爱,日子过的红红火火,结婚第二年就生了儿子,韩天宇的日子有了盼头。韩天宇看山多亏妻子伺候公爹抚养孩子,天宇爱看书,女子也不反对。天宇看山女子也不反对,那时社员是靠工分吃饭的。天宇看山是十分工,是固定工天天有工分的。比在队里干活都挣得分多,分的粮食就多。多亏赵老枪安排他看山,他能成天与书为伴,他才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垒山,他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就是在这里度过的。他和山上的一草一木都结下了深厚情谊。垒山腰上是片槐树林,几乎占满了半山腰。棵棵槐树枝杈缠绕,遮天蔽日。韩天宇上山后才保住了这片树林。这树林成了大队的一笔财富。西武庄南校教室的屋梁、椽条就是砍了这里的树去做的。这些不说,光这片槐树林的槐叶槐花就够社员吃上一两个月的。看来赵老枪派天宇看山是正确的。要不就不会有今天的槐树林,说来奇怪,这山的上部和下部都石头裸露,只有这山腰没有石头,是几丈深的黄土。这才适应种槐树。生产队的地瓜井子【就是放地瓜种的地方】都在这。秋天放上的地瓜种第二年春天还活鲜,和刚刨出来的一样。这片黄土地是西武庄人的宝地。韩天宇从熟悉的槐树林弯曲的小路到尽头沙石崖下走过时。总要停留。在黄土层和山岩衔接处,一颗苍劲的老柏树边有山泉从石缝中泻出。流入下面的砂石坑里,这水是从无农药污染的石山上渗出的,水质特别好,水清的让人心惊,乍一看好像是水坑里没有水似的。这山泉五冬立夏或旱或涝都一样流,。这水是宝水仙水,看山人都喝这泉水,这泉水真好喝,甜丝丝的,如加了糖似的。韩天宇整整喝了八年这山泉水都没有喝够。他一来到山泉边,总是急不可耐的蹲下来捧一捧山泉水就喝。又凉又甜的山泉水沁人心脾比任何饮料都好喝。石崖上就是柏树林了。那柏树是五七年泰州师范学生响应党的植树造林的号召植的。他们植到中午西武庄大队竟忘了给学生送水喝,山东边的玉树村送来了水,学生就到东边山坡上植了。西武庄的北山坡因此植了一半,这样北山坡东边有树西边无树,就像人剃了半边头一样。柏树是国家保护树种。不让随便砍伐,柏树因此没有受到多大损害。可柏树长得慢,一年一年不见长,几十年过去了,才只有碗口粗细。这片栢树林共柏树三百八十一棵。韩天宇成天和它们为伴,记得清清楚楚,甚至那棵树几个树杈他都知道。柏树都长在人工挖的鱼鳞坑里。鱼鳞坑边长满杂草和酸枣什么的。枣树上挂着红红的干瘪的酸枣,小灯笼似的。韩天宇总摘了几个放在嘴里嚼着,那酸枣又酸又甜十分好吃。冬天天宇常摘些酸枣,把酸枣仁晒干卖给药材公司,卖的钱够一年的灯油钱。柏树西边就是没有一棵树毛的西山坡。山坡上衰草连天,主要是长的是一种叫黄草的草。那草往往长到半人多高,有麦杆粗细,它是生产队的打苫子盖垛的好材料。每年生产队都派人来割黄草,如今荒草已经割去,只剩光光的白碴了。据说有黄草的时候黄草里里好藏狼。韩天宇不信,因为这么小的山藏不住狼。他看山八年都没见过一个狼。

    西边山坡上由黝黑杂树拱卫着一座清幽幽的小院。院落开的东北门。由于靠山体地势低,东北边离山体远,地势高,因此东北大门就建的特别高,像山洞的洞口悬在那里,又像一只巨眼凝望着山下的西武庄。大门台阶是由大小不一、厚薄不均的石板砌成。由于年代久远风吹日晒,石板呈青褐色,上面布满苔痕。台阶两旁院子周围长满杂树,院墙是乱石砌成,石墙也被日月浸成青褐色了。石级上的大门楼已破败不堪。门楼早没有了大门,门内墙皮剥落,墙上彩色壁画面目全非,依稀看出是仙女在空中挥舞长袖的画面。小院成长方形,靠山三间小庙早已荒废,门窗已烂掉小瓦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他得早作准备。看山挣工分只能够一家人吃饭的。翻盖房子是不可能的。韩天宇在山上待不住了,他得下山挣钱了。正巧赵锐锋和杨文要去省城拉车,他就让他父亲替他看山随他们去省城拉车去了。在省城干了一年终于攒够了翻盖房子的钱,完成了一件大事,再也不用出去下苦力了。现在回去就可以教书了,他更有时间学他的数理化了。只要再苦点盖上了屋,再没有什么大事了,心中没有仇恨的天生善良的韩天宇想到未来美美的笑了。

    这时“嘎勾”“嘎勾”窗外几声清脆的鸟叫惊醒了西武庄双子星的沉思,窗外的夜色更浓了,老牛的吃草声也没有了。夜已经很深了,他们才闭上眼睛睡去。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