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戟看了看手中的简历，忍不住长叹了一口气。
他这份三流大学的文凭，和那些跟镶着金边似得重点大学证书相比，实在是没有什么竞争力。
上午刚刚面试了一家公司，和面试官聊的口干舌燥，最后只得到一句‘回去等通知吧’，方戟就知道自己说了那么多全都无比遗憾的成了废话。
他靠在公园的椅子上灌了口水，此时正好赶上中午饭口，他却完全没有去吃午饭的心思。再加上这七月份的大太阳，方戟开始烦躁起来。
将手中的简历狠狠的揉成一团，丢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中，连续多次求职碰壁的挫败感却不能因此得到丝毫减少。
方戟自嘲的笑了一下，检查了包里还剩下几份简历，便准备就近找一家网吧，再去求职网站上碰碰运气。
正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了两下。方戟有些意外，今天又不是月初，除了移动公司还有谁会给自己发短信呢？
“难道是之前面试过的公司发来的入职通知？”
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他掏出屏都裂了的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操作了几下后，定睛看向这条刚刚收到的信息。
这条来自陌生号码的短信上写着：请于本日下午到老城区文化大街四号大厦森罗保险公司面试。
方戟仔细回忆了一下，可以确定自己并没有向这家公司投过简历，而且这名字听起来也太奇怪了点。
估计是自己挂在求职网站上的简历被这家公司看到了吧，而这种公司向来都是无视专业广招业务员，所以才收到了这样一条信息。
方戟无奈的摇了摇头，按下关闭屏幕的按钮，打算就此无视这条短信。
还没把手机重新收回裤兜，手机就在他的手中又震动了两下。抬起手一看，还是同一个号码发来的，只是内容不同。
“搞什么飞机。”
方戟嘟囔着，本想再次关闭屏幕，却因为余光瞟到的那个数字吓了一跳。
“月薪一万块！”他小声惊呼道。
要知道在这个三线都够不上的小城市里，一个刚毕业的应届大学生最多也就只有三到四千块月薪，而这短信上给出的一万块还只是实习工资，由不得方戟不惊讶。
他捧起手机仔细一看，除了这高的莫名奇妙的工资，竟然还有各种补助以及福利。
“传销？”方戟不屑的说道。“虚头巴脑的玩意儿，傻子才会上当。”
虽然刚刚走出校门，还没啥社会经验，但他也不是个什么都信的蠢货。
如果这是一份一天工作十个小时c还要加班四五个小时，并且全年无休的工作，奔着这高额的薪酬，方戟说不定就动心了。
但这么好的工作怎么会找上自己这个刚毕业c又毫无工作经验的大学生？就算天上会掉馅饼，哪有这么巧就落在他的脑袋上。
又看了两眼手机，越看越觉得这信息假的不行，但不知是脑子里哪根弦儿搭错了，又或许是屡次被拒的挫败感让他有些神经质了起来，方戟突然对这种坑害过不少人的传销组织感到有些好奇。
他的大拇指悬停在屏幕上方，感觉这个号码就像是楼梯间里红色的火警按钮，让他有一种想要按下去的冲动。
无来由的猎奇心理弄得方戟心里面痒痒的，但理智仍然再告诉他这种东西碰不得，他摇了摇头，觉得还是选择无视更好一点。
正当这时，来电铃声突然叮叮当当的响了起来，方戟一个激灵差点把手机给丢出去，他拿稳了一看，居然就是刚刚发来面试短信的号码。
这串白色加大的数字印在手机屏幕上方，就像是主动摘下了透明外壳的火警警报器，将通红的按钮曝露在方戟面前，让他所有的犹豫都变成了蠢蠢欲动。
“不就是一通电话么，又不会少块肉。”终于，在铃声结束前，方戟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听筒里传来女性的嗓音，语气听起来有些冷淡。“喂，是方戟吗”
“对，是我，您好。”
“我是森罗保险公司的人事主管，记得下午来面试，地址在刚发给你的短信里。”
方戟皱了皱眉头，有些疑惑，因为他总觉得对方的语气不仅很冷淡，似乎还透着些不耐烦，和他想象中传销组织的那种热血上头的说话方式实在搭不上边。
“呃好。”说实话，这种结果让方戟有点失望，但电话都接了，他不打算就此作罢，至少要试探一下。
“那个，我想了解一下贵公司的主营业务。”方戟心里冷笑，话都这样说了，作为传销，这个话茬可没理由不接吧。
听到这话，谁料电话那边竟然沉默了起来，然后方戟就听见‘啧’的一声。
他瞬间便可以确定，这不是信号不好而产生的杂音，绝对是某人因为不耐烦而用口腔音来表达不满。
这一‘啧’给方戟‘啧’懵了，他还没反应过来，电话那边又传来声音。
“你傻x啊，保险公司当然是卖保险的啊，没正经事我挂了啊。”
听筒里没了声音，手机上的通话界面也变回了主菜单，只留下无比凌乱的方戟捧着手机不知所措。
傻x这个词有很多用法，比如好友之间相互调侃，比如打游戏时嘲讽对面玩的菜，除此之外，这个词的惯用法也非常的朴实无华，就像现在，方戟真切的感受到了这个词最朴实无华的含义。
于是在诸多复杂的情绪从心底涌起之后，方戟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决定去看看这个骂自己傻x的傻x人事主管究竟是何方神圣。
收起手机，他看了看旁边的面馆，便揉着一早就饿瘪了的肚子走了进去。
吃完面后，方戟随便找了个单机游戏，一直玩到了下午上班的时间，他整理好衣着，坐上了前往老城区的公交车，中途换了两次车，才到了短信里所说的文化大街。
老城区不少住户都搬了出去，这位置偏僻的文化大街更是萧条，他站在公交站牌下面，看着马路对面，原来所谓的四号大厦，其实只是一幢破旧的三层小楼。
‘大厦’一楼的商业大厅早就没人经营了，都落着贴满小广告的卷帘门。方戟往两边看了看，入口应该是在三层楼的侧面的胡同里。
他心想把公司地址选在这里，入口还在那种犄角旮旯的地方，要真是买保险的才出鬼了。
趁着此时没什么车，方戟准备横穿马路。
刚走到马路中间，一边突然传来刺耳的鸣笛声。
只见一辆面包车按着喇叭呼啸而来，车头正对准着马路上的方戟。
方戟一惊，想也没想就朝着路边飞扑过去。只听‘嘭’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被面包车撞了个正着。
面包车飞驰而过，方戟趴在地上，他抬头看了看转过拐角的车，没想到自己竟然能活着见到老司机漂移过弯，也不知那车刚刚到底是撞了什么。
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土，惊魂未定的喘了口粗气，忍不住想要张口骂两句脏话。话还没出口，方戟的肩膀就被人撞了一下。
他看向来人，只见一个纹着花臂带着大金链子的平头青年，正一脸诧异的看着自己。
“呸，真晦气！”平头青年啐了一口，竟然就转身离去。
方戟看着地上那摊差点吐在自己皮鞋上的口水，当时火气就上来了，冲着平头青年喊了几声，话里自然也少不了几个脏字。
但谁知道那人理都不理他，跨上电瓶车扬长而去。
没办法，方戟只能按捺着火气，不满的抱怨了一句：“今天这都是什么破事儿！”
抻了抻衣服，整理好情绪。方戟走进了四号大厦旁边的胡同。大厦入口处的两扇门都生了锈，门边的电镀挂牌也落满灰尘，正是森罗保险公司。
再看门上的对联。
上联是：是佛是道是妖邪来者不拒。
下联是：亦人亦鬼亦魔神欢迎光临。
横批：哈利路亚
站在森罗保险公司的大门前，读完了这别具一格的门脸对联。进，或者不进，也许是个问题。但此时方戟心中最大的问题是：这都什么破烂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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