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其他小说 > 从一间酒馆开始 > 正文 第七章 曼珠沙华
    好不容易把许雪吟糊弄睡着,罪魁祸首杜衡又陷入了新的慌乱。

    对于许雪吟‘见鬼’这件事,他早已经预料到了,但问题是许雪吟见得好像跟自己见得不太一样啊。

    从冬至雪夜那天的怪客,到刘长霞和王璐,虽说是亡者归来,但也都是老老实实走进店里的,也没见哪个大佬是飘进来的啊。

    镜中老秦见杜衡半天没吭气儿,忍不住问道:“你咋啦?”

    “摊上事儿了。”杜衡吐了口气,大力揉搓着僵硬的面颊,苦恼道:“这可咋办啊,老秦,给我出个主意。”

    老秦听他讲完事情的原委,嗫嚅了半天,嘀咕道:“我也没办法。”

    ???

    杜衡顿时气不打一处来,不爽道:“你这可不仗义了啊,我又陪你聊天又带你去见女儿,你就这么袖手旁观?”

    “不是我不愿意帮你,主要我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情况啊。”老秦的语气很是无奈,解释道:“别说你这才一两天的事儿,我都在镜子里困了二十多年,到现在也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让我怎么帮你?”

    “”

    老秦说得在情在理,杜衡也能理解,只是好不容易有个非正常人类的同伴,结果还指不上事儿,这就很蛋疼了。

    “哎呀,要我说的话,你根本没什么可烦心的啊。”老秦盘算了一阵,出声安慰道:“我觉得你想太多了,与你无关的事干嘛往身上揽?”

    “啥叫与我无关?”杜衡疑惑道。

    “刚才打电话那个姑娘啊。”老秦干咳两声,耐心说道:“又不是你给她弄死的,对不对?甭管她现在变成什么,都跟你没有直接关系啊。就算她之后感觉出不对,那也与你无关对不对。”

    “你说的简单,在我这儿喝完酒变这样,人家又不傻。再说人家家里有钱有势,非要拿我试问怎么办?”

    “嘿嘿。”老秦突然发出一声极其古怪的笑声,道:“那就更简单了,光脚不怕穿鞋的,你一个死人怕她们什么?”

    杜衡语塞,被老秦这无赖逻辑震惊的无以复加。

    镜中人影动了动,见杜衡似乎被说动了,继续循循善诱:“这个道理我也是过了很久才想明白的。”

    “什么道理?耍泼皮无赖?”杜衡揶揄道。

    老秦丝毫没有在意杜衡话里的讥讽,呵呵笑道:“我的意思是,既然无法改变现在的情形,那还不如好好利用目前的优势为自己谋些福利。你说你犯愁有用吗?没有。反正你也解决不了,那就接受现实对不对。”

    “无力反抗就躺好享受?”杜衡呵呵冷笑。

    “当然了,活在当下,及时行乐好不好。”老秦话语间带着一种深谙其道的自豪感,优哉游哉道:“比如老叔我,在看清现实之后——”

    “发现能偷窥之后就果断钻洗浴广场女宾部?”杜衡接茬道。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虽然听起来不太地道,但杜衡不得不承认老秦说的确实在理,不是他不想解决问题,他自己现在还在问题之中,实在无能为力。

    “算了算了,不想了,我现在只想好好睡一觉,再这样下去我真会崩溃的。”杜衡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抻了个懒腰。

    时近午夜,杜衡却并不觉得困倦,嘴上说着想睡觉,可生理上仍是精神饱满的状态。

    而且杜衡突然又发现一个问题。

    两夜一白天,他水米未进。

    呆站半晌,摸了摸肚子,完全没有饥饿的感觉。

    “老秦,你饿过吗?”

    “早就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杜衡咬咬牙,弯腰从吧台下的小吃袋子里抓出一把坚果塞进嘴里,嘎巴嘎巴嚼地卖力,口中却是没有任何味道,吞咽的动作也更像是机械式的行为,全无享用食物的满足感。

    “这下可好,以后省下饭钱了。”杜衡欲哭无泪,端起酒杯猛灌几口还好,喝水的感觉仍在。

    “没关系的,万事开头难,开始这几天熬过去就好了。”老秦安慰道。

    “熬过去之后呢?”杜衡问道。

    “之后就习惯了。”

    当晚杜衡还是没有回家,借着精神饱满的状态,他把酒馆上上下下全都打扫了一遍,然后在大厅拼了几张椅子,和衣而卧,睁眼到天明。

    他睡不着,老秦倒是睡得安稳,后半夜居然还听到镜子里传来的呼噜声。

    天大亮以后,杜衡揣着刘长霞的信离店而去。智能手机横行的时代,寄信这个动作还真陌生了许多,光是找邮筒就废了挺大劲,印象中矗立过邮筒的地方早已改头换面,报刊亭打听了一通,最终在邮局门口找到了一个布满厚厚灰尘的邮筒。贴了邮票投了信封,杜衡才反应过来自己白痴,满大街的快递不找,非要找这玩意儿,妥妥的缺心眼儿。

    寄完信又去北街十字找美甲店,结果时间太早,人家还没开门。

    “老秦,你这些年就没有过什么不一样的感觉吗?”

    杜衡站在十字路口,仰头望着晨起的太阳,阳光温煦而刺眼,洒在身上,有种此前从未体会过的异样感正在发酵。

    “习惯了以后就没了。”藏在衣兜里的老秦嘟囔了一句。

    “我有些不舒服。”杜衡收回目光,扶住路灯杆,身形有些摇晃。

    镜中老秦似乎感觉到杜衡有些不对劲,急忙问道:“你怎么了?”

    “不不知道。”

    杜衡摇摇头,眩晕感愈发强烈,胃也好像插进去一只手在疯狂搅动,恶心c撕扯c灼烧,种种感觉交织沸腾,霎时间席卷而来,如同海啸,浪潮,耳中嗡嗡作响,意识越来越模糊。

    老秦有点慌神,可又无能为力,只得眼睁睁看着杜衡晕倒在地,不省人事。

    杜衡感觉天旋地转,就像醉酒似的,整个世界都在眼前疯狂旋转

    周遭的一切都被扭曲撕裂,然后旋转着汇入顶端无尽黑暗

    杜衡的意识也好像脱离了躯干,越飘越高,恍恍惚惚,时而听到梵乐悠扬,时而闻着繁花芬芳

    仿佛穿越了时空隧道,眼前忽而五色斑斓,忽而黑白闪耀

    接着,一切归于平静。

    铅华洗尽,尘埃落定。

    杜衡站在一簇火红花丛之中,花海绵延无边,与远处天际线连成一线,天幕与花海相映成色。

    如野火滔天,如倾盆血瀑,

    不远之处,一株白树贯穿天地,血红树叶遮天蔽日,飘摇不定。

    少顷,寂静之中有歌谣轻颂,又有潺潺水声入耳。

    杜衡茫然四顾,却见火红花丛之中,一袭白衣,飘然而来。

    杜衡痴痴地望着她。

    她,如梦似幻。

    “好多花”

    杜衡神游天外,鬼使神差说了这么一句。

    白衣之女浅笑,说:“曼珠沙华,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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