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娇将 > 第98章 铸剑大师
    栗蔚云绕到军械坊后门时,远远的见到一个人熟悉的背影离开。

    她迟疑了下,便驾马赶去,那人却转了弯,绕进了军械坊后面的密林中。

    密林中并无路径,密林中都是低矮枝叶繁茂的树种,地上枯枝落叶满地,林中光线较暗。

    她跳下马,调转马头拍了拍马腹,马儿熟门熟路的朝后门跑去。

    栗蔚云也走近密林中,低着身子朝四周寻找人影。

    军械坊背后有一条大江,将山体分成陡立两截,江水绕着到军械坊西侧蜿蜒而过,军械坊用水便是从江中所引,军械坊东侧有一片荒地,因而这片密林并不大。

    她走了一小段,透过林中昏暗的光线隐隐的看到有人,而且不知一人。

    她稍稍朝前靠了几步,对方好似察觉了有人过来,忽然之间好似钻入了地下,消失无影无踪。

    当她到跟前的时候,才发现原来此处有一个陡坡,刚刚那些人是躲入陡坡掩护离开。

    她四周看了眼,没有一个人的身影。

    转身出了密林,左右看了眼,依旧是空荡无人。

    她朝军械坊后门走去,刚进门瞧见了怒气冲冲的田昆和胡海牵着马准备出门。

    “怎么回事?”她上前询问。

    田昆带着几分不满道“现在前面百姓闹的那么凶,将军却命令将士们不要管,并言明日启程回耿州,不掺和虞县的事情。”

    “明日回程?”

    “是,不知道将军是怎么想的,这些天咱们跟着将军和冯大人等人打交道,谁看不出来这军械坊都是一群什么人,若是咱们不管,罗知县睁只眼闭只眼,最后那些百姓不知道要被怎么样。”

    栗蔚云想着正门外的百姓,一夜之间便聚集在此,这绝对不是他们自发,背后有人推动,孟青杨自然也看得出来,他现在还故意放手不管,想必知道这背后推波助澜的人是谁,也知道事态不会太严重。

    刚刚密林中的人多半是和百姓的事情有关,怕是和孟青杨也有关。

    “将军定然有他的考量,虞县特殊,军械坊内的人更是复杂,咱们境安军的确不便多掺合,而且这批强弩需要尽快的押运回营中。”

    田昆和胡海都是叹了口气。

    他们自然知道押运军械更加的重要,但是昨日他们都亲眼目睹了熔炉房坍塌后的惨状,比战场还血腥残忍,他们也是于心不忍。

    和田昆胡海分别,栗蔚云直接去找了孟青杨。

    此时孟青杨正在兵器库前,严肃的命令士兵守护好已经装车的强弩,军械坊内无论发生什么事,没有他的命令都不得插手。

    见到她过来,孟青杨朝她招了下手,然后朝一旁的堂内走去。

    她跟了过去。

    进门后,苏赫到门外守着。孟青杨瞥了她一眼,脸色不悦,在上座坐下后,冷声道“你无需跟着军队回耿州,留在虞县。”

    “除了属下,还有哪些将士留下?”

    “只你一人。”

    栗蔚云愣了下,只她一人?看着孟青杨一脸的怒气,这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百姓闹事和冯锦闹不愉快而气,似乎这生气也和她有关。

    “是……秦公子的要求?”

    否则孟青杨不会无缘无故的只单单留下她一人。

    画舫上自己的失言以及昨日自己情绪的失控,秦安多少也会猜到一些,虽然不可能知道她就是李桑榆,但是也不会再认为她只是因为崇拜李桑榆而入境安军的栗蔚云。

    孟青杨含着怒气的冷冷嗯了一声。

    顿了几拍,又气愤地道“真不知道你是用了什么妖术,把他给迷成这样。”

    栗蔚云皱眉,话说的这么难听,秦安留下她应该是怀疑她的身份,他倒是真会胡乱猜测。

    “将军对自己的好兄弟这么的不信任?认为他是那种没头脑贪色的糊涂人吗?”

    孟青杨这两日本就心情差,被这么指责,顿时怒气上来。想反击,顿时又找不到话,再一次的被对方噎住,怒目瞪着栗蔚云。

    这个姑娘,真的是他的克星。

    从刚认识到现在,几乎是见一面被她用话噎一回,留下也好,以后见不到心里也畅快些。

    这样想,心口不那么的堵了。

    栗蔚云看到他情绪的波动,这两日他也因为军械坊的事情被气的不轻,也就不在这儿惹他不快,找了个借口退了出去。

    离开兵器库,她便直接的朝军械坊前面去,虽然隔的这么远,还是听得到前院吵闹的声音。

    她走了一小段路,经过炼铁房时,听到里面有打铁的声音,她顿住了步子。

    自从昨日发生坍塌的事情,整个军械坊现在都是停工状态。军械坊的人不是在前面和百姓一起闹,就是在缩在住处不闻不问,等待事情解决。怎么这里还有打铁的声音?

    听着声音似乎只是一个人在挥着锤头不紧不慢的捶打。

    她经过门前,顺势向里面看了眼,只见一个精瘦的身影,背有一些佝偻,正慢腾腾的用铁钳将锤炼过的兵器送入水中冷却,嘴巴里还嘟嘟囔囔好似说着什么。偌大空旷的炼铁房只有他一人。

    她放轻脚步朝里走,听到那人嘀咕着“若是能够用人来祭,你也会成为一把传世名剑的。”

    栗蔚云惊得步子顿住。

    活人祭剑,自古有人,但都只是传闻,听此人这么说倒是有几分瘆的慌。

    此人慢慢的转过身,栗蔚云才看清其面容,是个皮肤黝黑锃亮却布满皱纹的半百老人。

    “小子,你来这做什么?”他对来人一点不惊讶,平静的问,声音苍老沙哑。

    接着微微的直了直腰,动作缓慢,像个行动不便的古稀老人,但是从裸露在外结实有力的双臂却看出来此人并非如此老弱。

    “老伯怎么还在锤炼兵器?”

    “不锤炼,我还能干什么?”他颤颤巍巍的在一旁的圆木墩上坐下。

    栗蔚云朝旁边的铁锤看了眼,若非是听到刚刚铁锤有力地铿锵声,看到他双臂筋骨,单从面前人现在的说话和动作判断,她可能真的要相信他是一个行动蹒跚的垂暮老人。

    “昨日那么多人受了伤,帮忙照顾一二也好。”看着他模样,在军械坊应该也有些年头了,总是有相熟的人。

    “那还没有打铁好呢!”他指了指旁边的水池,对栗蔚云吩咐,“捞上来看看。”

    栗蔚云愣了下,还是走上前用铁钳将一把铁剑从水池中捞起,将铁钳递给老人。

    老人眯着眼睛将长剑仔细的看了又看,感慨道“不行啊!还是需要人来祭剑啊!”

    栗蔚云皱眉,对于他再次的提到这种祭剑方式有些介怀。

    老人瞥了她一眼,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一般,颇为失望的轻叹道“一看你就是对兵器不懂的,用人祭剑,剑才会坚韧锋利,你瞧这剑就不行。”

    说着嫌弃的将手中的铁钳朝旁边一丢,然后撑着双膝颤颤的站起身来,从后面重新的拿一柄剑模灌出来的铁剑,正反翻看了下,丢在一旁,又拿起下一个。

    架子上一排的剑翻了一遍,没有找到一柄合适的,老人便颤颤的转身坐回木墩上。

    “这一批的剑都不行啊!”

    “如何不行?”

    “就是不行啊!”老人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地怒气,也不说详细哪里不足,却是开始解缠绕在手掌上的布带,准备休工。

    栗蔚云看他神情开始呆呆的,便起身离开。

    刚站起身,老人迅速的伸手朝她腰间探去,她还未有来得及出手,腰间的短刀已经落入了老人的手中。

    栗蔚云还未想去夺,短刀已经抵在了她的腹部,她顿时定在原地,震惊的看着老人。

    出手竟然如此的凌厉迅速,未给她任何还手的机会。

    老人见她没有反抗之意,才慢慢的收回短刀,捧在掌心翻看。

    “这把还凑合吧!”声音苍老,好似身缠重病,完全没有没有刚刚出手时候那种劲道。

    栗蔚云也看了眼自己的短刀,那是自己在修县一家兵器铺采买,伙计说这是出自封州,封州的兵器誉满天下,众人皆知。但这短刀并非稀世之物,普普通通,只是挂了封州的名号罢了。

    老人此时抬头看了看她,目光炯炯有神,好似在她身上寻找什么。

    “你是个丫头?”老人忽然问。

    栗蔚云愣了下神,刚刚唤她小子,凭着一把短刀就变了认识?

    她没有回答。

    老人轻叹了一声,然后将短刀刀柄朝她递过来。

    她迟疑了下,接过短刀也翻看了看,这刀并没有任何的不寻常之处,在虞县的兵器铺子里随处可见。

    “多年前我铸过两柄短刀,其中一柄已经下落不明,可惜了。”顿了顿,他又低沉的叹了一声,“可惜了!”

    栗蔚云仔细的看着老人,又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短刀,试探的问“你是彭百炼大师?”

    她前世曾听说过,铸剑大师彭百炼二十多年前因为杀妻一案被流放到虞县,他自言与妻子鹣鲽情深,含冤受屈。几年后,铸了两柄短刀,来纪念自己的亡妻。一柄名曰惊蛰,一柄名曰霜降。

    当年她及笄之礼父亲送她的霜降短刀,便是从彭大师的手中求来。

    前世被囚禁,霜降便落入了那人的手中,随后下落如何,她不得而知。

    面前的老人苦笑着“丫头,没想你小小年纪竟知道我这老人家的名字。”

    “彭大师的大名,晚辈自然是听过的,没想到机缘巧合,在这儿见到前辈。”

    彭百炼摆了摆手“名啊,不是个好东西,会害死人。”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便朝炼铁房外走。

    走了几步,他停了下来,颤颤的转身看着她“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晚辈栗蔚云。”她跟着走上前几步。

    “蔚云?栗蔚云?”

    “是。”

    彭百炼微微的点了点头“好名字,好名字。”说着缓缓转过身,佝偻着背跨出炼铁房的门,朝西边的天际微微瞥了眼,继续嘟囔道,“好名字,好名字。”人也颤颤的朝工匠们的住地走去。

    栗蔚云看着手中短刀,收回刀鞘也跟了过去。

    走了一小段路,彭百炼顿住了步子,转头看着她,质问“你还有事?”

    她没有什么事,她只是觉得面前的人有些古怪。

    她虽然前世对面前人的听闻不多,但是在她的想象中,他年轻时候也是风流俊雅的名门之后,即便是如今不复当年,也不该是一个精瘦佝偻的糟老头。

    他武功明显在她之上,却是装作一副年老体弱的模样,这里面必然是有缘由,而且她隐隐觉得此人对昨日的熔炉房坍塌的事情知道许多。

    她抬头超前看了眼道“晚辈去前面看看情况。”

    彭百炼便转过脸去,继续步履蹒跚的朝前走。

    前门吵闹哭喊的声音越来越大。

    走百余步,绕过一排房子,彭百炼停了下来,在墙边寻个背阴的地方坐了下来,气喘嘘嘘,好似累的不行。

    栗蔚云想说些什么,又觉得和他说似乎是多余,他完全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而且也不是一个容易开口的人。

    见他是准备长歇,她便没有再陪着他,朝前院去。

    此时军械坊的前院内,几十口棺材整齐的排开。百姓们一致要讨公道,军械坊的工匠等人也都喊着要公道,声势浩大,挥着拳头。

    站在石阶上的几位官员正在尽力的劝说百姓,承诺会给他们一个交代。

    “我们家人尸骨无存,连把骨灰都没有,你们怎么交代?先把那误事的监工都丢熔炉里。”

    一个百姓高喊,其他的百姓都跟着喊“丢熔炉里,丢熔炉里……”

    军械坊的工匠等人也不甘示弱,他们中许多还是带着重伤过来,愤怒不必抬着棺材来的百姓弱。

    几个官员着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不知道怎么办,百姓的怒气是越来越高涨,再不平息,百姓都能够将他们丢熔炉里。

    台阶上的几位官员中并无冯锦。

    栗蔚云问身边的一个工匠“这几位监工出了这么大的纰漏,本就是要抵命,甚至冯大人自己的官位子都要挪一挪,他为何要护这几名监工?他们是什么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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