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三月桐花开 >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到了老何家,谭师傅看了,赞美有加。‘只是’他最后还是指出了不足之处,说来说去,又回到了他的本行,他说:‘这屋基再高一点儿c就更好了,房子在这山坳里,遇到大雨,屋前屋后都是水,要在屋后挖沟排水。同时,柱子下的垫柱石,大小不一,形状各异,做工也粗糙,没有细凿。门前的保坎,用石片砌也可以,如果用条石砌,不知多好,就像用刀切的豆腐,那多受看呢。’老何说:‘又不是修金銮宝殿,将就点儿行了。’谭师傅说:‘肯定没有请石匠,等观音阁修好,我给你找几块条石换了。’老何说:‘麻烦得很,算了,将就住。’谭师傅说:‘人家的牲畜都在屋后,你放大门前,不妥。放屋后,前面干净点。院坝可以晒东西,周围的沟小了,要是下大雨,山上的水下来,把你的院子全淹了,说不定房里还要进水呢。’谭师傅看了看太阳,‘哦’他对老何说:‘我要走了,晚了就摸黑了。’

    两人走出林子,就朝观音阁走去,还是谭师傅提起价钱来:‘何先生,你给妙常师父说说,包吃,我们师徒三人,一百五不能少的。’老何说:‘我给妙常师父说,不过,妙常师父说了,庙小方丈穷,她确实没有钱,她得一家一家去化缘,有的给十个铜板,有的二十个,能给一个大头的,可能也不多。’谭师傅说:‘她就没有存一点功德钱,从师太算起,多少年了!一年十块,都有几百块钱了。城里富商多,一家十块,也成百上千了。’老何说:‘商戶是多,他们吃鱼吃肉可以,真要他拿十块八块出来,等于从他身上割他的肉,嗨呀,这是给菩萨盖庙,也是大功德,是积阴德,我是没有钱,如有的话,是要捐的,家里只有苞谷,秋天还有红苕,到时捐庙上给大家吃,就怕你们不吃呢。’谭师傅笑道:‘捐苞谷c红苕,你也说得出口。人家做重活路,哪能吃那个呢,我看你养得有猪,到时捐头猪出来。’老何说:‘刚买来的架子猪,要明年才可以杀,’谭师傅说:‘这庙真要盖一年,现在什么东西都没有,都是从头开始,我看,你那个砖,也是自己烧的,在外头买不可能,这运费怕庙里出不起,你要先脱坯c再烧。木头现在就要砍,不能太湿。明年真能吃上你的猪了呢。’老何问:‘谭师傅住在哪里呀?如真要修庙,好去请你。’谭师傅说:‘住北门外,到那块问谭石匠,都知道的。’

    到了庙里,妙常正在做晚饭,谭师傅说:‘师父,我就走了,修庙的日子定了以后,我就来。’妙常师父要留他吃晚饭,老何说:‘师父午后不吃,是为你做的饭。’谭师傅说:‘走晚了就要摸黑了,谢你啦,饭留着我下次来吃,确定修了,就叫人知会我一声,我们就上山来。’

    送走谭师傅,妙常心里有些焦躁,她心里嘀咕着,哪有那么多钱哟,一辈子都没看见过。老何看出了她的心思,笑着说:‘真要修了,反倒有些焦急,不要紧,我帮妳,妳想想,上次苟三儿的事,都能应付得了,这点儿事儿还怕办不成?上有苍天,菩萨看着呢,办得成的。开工后,就搬我那边,还有永秋做伴,今天石匠来了,明天我到陈家沟,跟木匠陈师傅说,过几天再找烧砖的王师傅,他们给我盖过房,好商量的,现在钱的问题大一些,化缘不够也没关系,最后我来想办法。妳哪天到王太太那里去,问问她:是挨家挨户化缘好,还是只找商户好?妳放一百个心,有我呢。妳看我盖那房子,决定要盖,马上割草砍树,半年不就盖起来了。’难得看见师傅笑,她笑了笑,好像心里有点踏实了。

    过了几天,又到了星期天,老黄送永秋上山来,他背了个大背篼,下面是米,上面是永秋的藤箱,老赵也跟着一拐一瘸的来了,陈大姐不放心,也跟着来,陈秀川看他们都上山了,也要来看老何修的房子。一行人浩浩荡荡走到了观音阁。老何说:‘马上就要修庙了,永秋就住我的新房,今天趁人多,把妙常师父的东西,就搬到我那边去。’老何来跟妙常师父商量,她半天不吭气儿,好像这事儿来得太突然,老何说:‘什么事情不要拖拖拉拉的,说办就办,就像种地一样,季节不等人,误了农时,大家都没饭吃。今天人多,一个人拿几样东西,就搬过去了。现在就做饭,吃完中饭,就搬家。’妙常师父没有办法,她就无奈的答应了。师父刚进禅房,这时听到庙外有人说话,小陈就到门口看看,他看了,马上转身回来对大家说:‘王太太来了’话刚说完,王太太一行三人,就走进了山门。大家闪到一边儿,妙常出来迎客,王太太是大施主,自然不能怠慢。王太太看老何这一干人都在,就说:‘今天是菩萨约大家来的,都赶一块儿了。’老何说:‘是受菩萨调遣,要不都来到了观音阁,正好有事找妳,就是修庙的事儿。’王太太说:‘我听师父说过,不过c钱都没有化到,这八字还没有一撇儿呢。’

    老何说:‘这庙这么多年,日晒雨淋,已残破不堪,师太在时,就要重修,如果再不修,恐怕菩萨震怒。不是不能修,也不是修不起,是不愿意修。’王太太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她说:‘没钱咋办,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嘛。’老何说:‘山上的树有的是,多粗的都有,有杉树松树柏树,只要出人工。砖瓦石灰自己烧,石头这山上也有,石匠木匠泥水匠都请好了,人家知道这是为菩萨做事,不敢多要。小工只管饭,不拿工钱。’王太太说:‘那谁愿意来呀?’老何说:‘善男信女不少,为修庙添砖增瓦,有钱出钱,有力出力。有钱就放功德箱,没钱就出力气,到山上来做小工打杂。’王太太问:‘到底要多少钱呀’老何说:‘一千块是要的’王太太惊诧不已,她大声说:‘我的妈呀,一千块,装在口袋里是几十斤呢。’

    老何拿出烟来,他退了两步,怕熏着王太太她们女宾,男宾他一人散了一支烟。烟点着后,老何长长地吐了一口烟,他对王太太说:‘王太太,我估计钱不是问题。当初我们落难,是观音阁收留了我们,这都是菩萨的安排。上次苟三儿大闹观音阁,也是菩萨的召唤,叫我们除恶扬善。我们今天能在这里落脚,真要感谢妙常师父。现在要修庙,我们要倾其所有。上次贩桐油,我们还落下了一些钱,要全部献上。苍天在上,菩萨保佑,事事顺利,可能钱还会成倍的赚回来,那可是一本万利哟。我想这样,赶场天,妙常师父到城里去施舍茶水,在城里选几个地方,熬上几锅苦丁茶,旁边放个功德箱,写个牌子,说明重修观音阁,号召善男信女,涌跃捐献,有钱出钱,有力出力。这样,大家都知道了,估计收的钱也不够,我看,妙常师父还要亲自出马,对城里的大商户,要一家一家地去化缘,最好是找那些虔诚的佛门弟子,陪着师父一块儿去,我想化缘的钱,只会多,不会少。’听老何这么说,王太太心悦诚服,连说:‘要得c要得’师父就领王太太上大殿烧香拜佛,祈求佛祖赐福。

    吃过饭,大家也不休息,就帮助师父搬东西,王太太很难办,看着大家忙忙活活的,自己却帮不上忙。她自嫁到王家,有丫头服侍,过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养尊处优的生活。师父看出来了,就上前大声说:‘王太太,你就不要动手了,我跟你说说c修庙钱的事儿。’她把王太太拉到一边说:‘王太太不要惦记着钱的事儿,我看问题不大。’她要宽慰王太太,‘老何那里,是倾其所有,我看一两百总是有的,上次贩桐油,不是赚了两三百吗,这次修房子花费也不多,我这里,从师太到现在的功德钱,也有两百多,加起来就不少了。’王太太看着搬家的老何,嘴里喃喃地说:‘这老何呀,真像是佛祖指派来的。’他转过脸来,对妙常师父说:‘既然老何都倾其所有,我们也认一百。’妙常连忙双手合十,她说:‘阿弥陀佛,到时我进城找商户化缘,还望王太太到时指引。’王太太答道:‘这个自然。’

    妙常师父东西不多,一个出家人,能有多少东西呢,小的东西手拿肩扛,大的东西用马驮,搬了两趟就搬完了。王太太走后,大家一边帮师父和永秋收拾房子和床铺,一边儿闲聊。永秋住在左边靠外的耳房,师父住在靠里的耳房,紧挨着厨房。老何和永秋,准备在师父那里搭伙,跟着吃素。老黄说:‘永秋身体太差,三分医七分养,等安顿好了。’他对老何说:‘你哪天,带她进城去看看郎中?捡了药,回山上吃,另外也要保养一下,鸡蛋不能少,她家里一个月给十块钱,我就拿给你。’他说着就把钱拿出来。老何说:‘我这里有呢’老黄还是硬把钱塞到了老何手里。他说:‘可能还不够呢,到时候你添补一点。’老何说:‘她既然识字儿,你就借两本书来,好让她消磨时间。’老黄就问:‘什么书呀’老何说:‘你是当老师的,知道什么书合适。不过,唐诗三百首就很好嘛,有三言两拍也可以,都是些小故事,还很受看的。’老黄把永秋叫过来,问她想看什么书。永秋说:‘身体就这样,那还有心肠看书吔。’老黄说:‘我回去看看,有没有唐诗,再就是三言两拍,好吧!在山上就听何大哥安排,有一些事儿,也可帮着做,有时间我和嫂子会来看妳。’

    太阳偏西了,怕到家天黑了要走夜路,老黄就准备下山回家。老何说:‘老赵还是骑马走后山,其他人下梯子岩。’他对陈大姐说:‘你们到陈家沟,不用等老赵,他到那里,自己找滑竿就行了。’小陈说:‘我们到陈家沟等他,还是有伴好。’

    告别了妙常师父和永秋,大家就上了路。老何扛着马鞍,和老赵一起到小河边找马。找到了马,老何熟练地系好马鞍,扶老赵骑上,老何问:‘现在腿感到怎么样?’老赵说:‘和正常人差不多了,只是感到没有劲儿。’老赵还有话说,他吞吞吐吐又缩了回去。老何就追问他:‘就我们两个人,有话就说嘛。’老赵这才说:‘我看你不要出头了,有些事儿,叫别人出头好一些。’老何赞同,他说:‘是这样,我心里有数,要有分寸,修庙的事儿,由妙常师父出头。钱她管着,我只是在后面出点主意,化缘c我概不参与,也不出面,通过修庙,也为我们长期扎根打打基础。’

    到了陈家沟,看老黄他们都在那里等着,老赵下了马,和老何告别,就和他们汇合一起到城里去。老何看到他们走了,才骑着马,回到山上。

    回到家里,看师父正在做饭,永秋在帮着烧火。老何说:‘永秋,你今后不要进厨房,烟熏火燎的,空气不好,你到外边儿去走走。’永秋说:‘外边没什么好看的’老何说:‘走吧,我们去把牛牵回来。’老何和永秋刚走出树林,就看见了牛,牠在不远的地方吃草。路上有不少的牛粪,老何就用小铲子,把它铲到粪筐里。永秋站得远远的说:‘哎呀,脏不脏嘛。’老何笑着说:‘我的地,都是新开出来的,就是缺肥。’他念起了唐诗,‘锄禾正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永秋有些吃惊,她感到疑惑,就问老何‘何大哥,你也懂唐诗吔。’老何笑道:‘是小时候学的’永秋惊讶道:‘何大哥上过学’她是随口而出,在她看来,这个身穿对襟短衫,头缠帕子,脚穿草鞋的农民,还是一个出口成章的书生。她就问:‘何大哥是读的私塾还是官学’她这时才仔细的看了看何大哥,何大哥浓眉大眼,高鼻梁,虽是胡子拉碴,也遮掩不住那英俊的脸庞。老何笑着说:‘是官学,上了十多年呢。’这又给永秋一个惊诧,她喃喃地说:‘十多年,应该上大学了。’老何说:‘不说这些了,不说这些了’。

    他把牛牵过来,把绳子交给永秋,永秋不接手,她说:‘我没有牵过’老何说:‘妳牵回去,我去找羊和猪。’永秋建议:‘我们先把牛牵到小路边,让牠吃草等着,我们再去找羊和猪。’老何踌躇了一会儿,他就同意了,先去找羊和猪。他们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看到远处有几个白点,那就是他们的羊。老何叫永秋在这里等着,他去把羊赶回来,永秋不同意,她说害怕。老何说:‘我们没来时,只有妙常师父一个人住庙里,她只比妳大几岁,人家都不怕。’永秋说:‘师父心里装着菩萨呢,她肯定什么都不怕。’这时听到了刺叭弄里,有猪拱地的哼叫声。老何说:‘在这里,我们先去赶羊吧。’羊的咩咩叫声越来越近,老何学着羊叫,呼唤他们,吃草的羊抬起头看了看,没有理会他,又去吃草了。老何和永秋赶着羊往回走,又从刺叭弄里赶出猪,牵着牛,就浩浩荡荡的回家了。

    老何现在操心的事儿多了,马是正当年,猪也长大了,今年要配种。老何和永秋吃完饭后,在昏暗的桐油灯下,老何跟妙常师父商量,施舍凉茶的事儿。妙常问:‘现在就开始呀’老何说:‘不管是哪一天,总是要开始的,明天开始是开始,下一场开始也是开始,总之是要开始的,开始了,起了个头,就好办了,就有做不完的事儿。’妙常问:‘我们现在有什么事情要做?’老何说:‘要来人了,不管是师傅还是小工,首先要住吧,把诵经那几间房子收拾出来,住人。来了人要吃,要在诵经房院坝里盖棚子,支锅做饭。活路就多了,搭棚子,挖砖窑,割茅草,砍大树,打石头,烧石灰c如果人多,还可以拆房子,把我原来住的房子和你的禅房都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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