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三月桐花开 >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五月初五是端午,五月初七保安大队上山搜土匪。在观音阁周围方园十多里地c像梳头那样,用篦子篦了一遍,什么也没有找到。当天回城一大半儿的人,留下一个队三个班。山上两个班c山下陈家沟住一个班。准备多住些日子,好把陈四老爷这事儿做实。这山是前朝皇帝赏赐给陈家祖辈的。凡是砍了山上树的,都要交钱,开了荒的,以后要交地租。

    第二天天亮了,住在老何家的那几个兵。个个睡得像死猪,老何就踢那扣着的门。趴在桌子上睡觉的c那个叫黑狗的兵c抬起头来揉了一下眼睛,就大声呵斥:‘别吵,搅了他们的梦c没你们的好。’他把枪搁在桌子上,开了后门儿去方便,等他回来后,老何就小声央求:‘大哥c放我们出去方便一下c好不?’黑狗连看都没看,狠狠地说:‘等着’他推开住着老兵的耳房门,进去叫那个老兵。老兵睁眼一看。天大亮了,他伸了一下懒腰,那几个兵c见老兵起来了,也跟着起来。照例开后门儿方便,等他们回来后,老何从门缝儿里c看那个老兵走到门口,就央求老兵:‘大哥c开门也叫我们方便一下吧。’老兵把挂锁取下,把门推开,老何转过身来,把被捆着的手c对着老兵。老兵叫来金生说:‘把它解开’他叫黑狗跟着去看着,龙生也出来了,老兵说:‘一个一个来c他回来后你再去。’

    这时c住在上边观音阁的班长下来说:‘队长不见了’老兵说:‘是不是到陈家沟找相好的去了?’班长吩咐:观音阁和这里c各煮各的饭。吃完饭再到陈家沟去问问。女的做饭,男的松了绑。趁着吃饭的工夫,老何在黑狗的监视下,把牲口也喂了。

    吃完了饭,班长叫老兵到陈家沟去问问。老何和龙生仍然捆着c关在屋里。永秋和腊梅也被锁在屋里。观音阁的三个尼姑也一样c关在屋里。所幸的是c没有捆她们。究竟出了什么事,也不知道。妙常师父在心里喊:大慈大悲的观世音菩萨,快救我们出水深火热之中吧。

    昨天陈四老爷的管家来了。只问你们砍的树,跟谁说了?这是前朝皇帝钦赐给陈四老爷祖上的。怎么不经允许就砍树c取石材,这个账要好好算算。从前朝到现在,山上装神弄鬼,害了不少人。山上窝藏土匪,这里就是个贼窝。如果搜了出来,你们都脱不了干系。与土匪同罪,轻则砍头,重则千刀万剐。碎割凌迟。

    山上的条件太恶劣,尤其是有马蜂大的蚊子,又没有蚊帐,管家怎么受得了,他没有住在山上,当天就回城里去了。再说那个老兵,他哼着小曲,顺着羊肠小道下山。陈家沟就在山底下,一共才几里路。当他走到山底下时,看刺叭弄的边儿上躺了一个人。虽然血肉模糊,他还是认出了c是他们的队长。吓得他如丧家之犬,赶忙连跑带爬地回到观音阁报告。班长听了,吓了一跳。别看他块大,还挺有心计的,‘谁呀!’他心里想:‘胆子真不小,山上山下都是人,敢把队长摸了。莫非山上真有土匪?。’队长没了,他这个班长自然要出头担当。

    他叫老兵到陈家沟去通报情况,再到县里去报告。他带了一个兵,到下边儿老何家看看。他要亲自检查c刚才布置的事儿的落实情况。他走进老何家,看着门上都挂着锁,从门缝儿往里看,男的都反绑着手,他心里很满意。他叫黑狗c到后山那边去,通知住在黄明生家c和更远一戶人家的另一个班,通报一下队长的事儿,嘱咐他们不要马虎!静候上方的命令。

    老兵到了城里,把山上的情况c向保安大队长报告了。大队长吓了一跳,这次兵发梯子岩,没有报告县长,是陈四老爷叫去的。陈四老爷虽然无公职,但后台在省里,是本地的地头蛇,早年也是靠打家劫舍发家,虽无公职,县长也怕他三分。他巧取豪夺,欺男霸女,在本地是有名的大恶霸,谁也惹不起。大队长想:兵是四老爷要的,先去四老爷那里商量一下。然后再报告县长,看如何处置?。

    大队长到了陈家,四老爷正在抽大烟呢,满屋子乌烟瘴气。等他过足了烟瘾,大队长,正要说话,陈四老爷开口了:‘啊!队长死啦,看来真有鬼哟,管家。’管家从里间出来,叫了一声,‘四老爷’四老爷用他那沙哑的声音说:‘去!跟县长’他清了一下嗓子,管家忙把床下的痰盂端过来,四老爷坐起身来,把痰吐了,他继续说:‘给县长说说,赵秘书长很有手段,他会出主意的。’大队长再不敢说什么,他就出了陈家。出了陈家他一想:陈家得去人,不然自己说不清,又回来找管家。管家没有四老爷发话,不敢挪窝。四老爷说:‘就去吧’管家只好跟着大队长出来,到了街上,郝管家说:‘我去干什么呀?’大队长回过身来,对管家说:‘是你们陈家要的兵,出了事儿,去照个面总是应该的,我没有那么大的面子,把四老爷的面子摆出来,我少挨一点骂。管家,今后我们还要办事儿不是?’

    两人到了县政府,县长不在,找到秘书长,把事情说了一遍。县政府的秘书长,如同前朝县官的师爷,县长不在,又没有副职,全由他来兼署,秘书长姓赵,高挑个,一副文绉绉的样子,他说:‘看过县志没有?观音阁是明朝洪武年间所建,走,我们去看看。’大队长说:‘要不要带一队人去?’张秘书长说:‘不用,就你和陈家管家就行了。’管家还想磨蹭,他说:‘要吃点东西再走,山上没有什么东西吃。’秘书长同意了,那就上餐馆吧!到了餐馆,马上下锅炒菜,一会儿四菜一汤就好了。饭间,大队长又提带人去的事儿,在他心里,死了人,再到山上去,如临大敌。秘书长不好再阻止,就说:‘行啊,你们走了,那城里呢?’大队长说:‘不是还有警察局吗?’赵秘书长只好点头。

    大队长立即走到门外,跟门外的勤务兵说:‘叫二队队长带人,立马到梯子岩来增援。’三人吃了饭,迈着四方步,走到城边,叫了三乘滑竿儿,一颤一悠地往梯子岩进发。走到半路,二队人马才追了上来,大队长在滑竿上骂那帮龟孙子:‘龟儿子怎么这么慢?耽误了事情c看老子怎么收拾你们?’二队队长凑到他身边说:‘饭吃了一半,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索性吃完了再走。’秘书长说:‘叫他们不要跑,都累趴下了,还搜屁的个山呀,走快点儿就行了。’五月的骄阳似火,躺在滑竿上,直挺挺的晒着,太热了,秘书长对抬滑竿的轿夫说:‘在前边人家休息一会儿再走’到了前面人家,勤务兵端来凳子,三人就坐下抽起烟来,秘书长吐了一个烟圈问:‘大队长,管家,你们看那个土匪c长得有腿没有?’二人相互看着,他们都说:‘当然有’秘书长又吐了一个烟圈,他说:‘如果你是土匪,你会不会跑?’二人回答:‘当然要跑’秘书长说:‘既然跑了,你去搜什么?’二人无言以对,就默不做声,他继续说:‘不过c是做个样子给四老爷看,给县长看,我看人都出来了,城里要是有事儿,你们两个可要担待担待。’二人听了这话,不知是天热,还是紧张,脸上的汗更多了。

    三人上了滑竿,继续赶路,走了一阵儿,大队长在后边说:‘要不就回去吧’秘书长说:‘屁话,你看,都到陈家沟了,只能往前走。’二队的人马到了陈家沟,个个气喘吁吁,在树下横七竖八的躺着,秘书长叫大队长过来说:‘叫你的兵上梯子岩,往里搜十里,如果没有搜到土匪,就从后山下来,从陈家沟回家。’这时驻在陈家沟的三班长来报告:‘从昨天到今天,没有人上山,也没有人下山。’秘书长问:‘晚上这路上有哨兵没有?’班长说:‘没有,但是我们听着,如有人走动,狗会叫的。’秘书长不再说什么?他心里清楚,是一群草包。

    大队长就叫三班长领路,去查看一队队长摔死的地方,队长的尸首被一张草席盖着,还没到那里,秘书长和陈家管家c就用手绢捂住鼻子,这才是五月,天还不是最热,半天的功夫,尸首虽没有腐臭,尸体血肉模糊,血腥味还是很大的。一群绿头苍蝇爬了一身,嗡嗡地叫着。一只脚穿着鞋,一只脚却光着。秘书长叫他们翻着尸首,仔细地查看着,他抬头望了望几十丈高的梯子岩,他说:‘看来没有枪伤,是从山上摔下来的,哦!这山有两三百米高呢!’他最后对大队长说:‘就在陈家沟买付棺材,就地埋了。’大队长对三班长说:‘你听到没有?’班长马上立正,说:‘是’

    这时二队的兵开始爬梯子岩,滑竿便从右边的路,从山坳上山。刚经过山坳上去,才走出山坳的大树林,就看见搜山的大兵,一字排开。向这边搜来。哪是在搜山哟?走近了,大队长吼道:‘龟儿子搜细一点。’说完之后,他就喃喃的说:‘他妈的c像赶鸭子哟,跑的像兔子那么快呢。’

    三乘滑竿儿到了观音阁,住这里的一队一班长前来报告:‘报告大队长,没有发现什么情况。’秘书长站在青石铺的院坝里,他环视了一圈观音阁的全景,‘修的不错’他由衷地赞美了一声。秘书长问班长:‘唉!那几个师父呢?’班长说:‘都关在房子里呢!’秘书长皱起眉头,他大声地训斥说:‘胡闹,把人都放了,她们能是土匪吗?’班长忙把挂锁取下来,放出三个尼姑。妙常师父走到秘书长面前,双手合十,一声阿弥陀佛,她说:‘谢施主’她说完就要走,秘书长问:‘师父可记得这观音阁,是什么时候修建的?’妙常师父说:‘是明代洪武年间,至今已五六百年了。’秘书长又问:‘昨天晚上可听到什么动静?’师父说:‘没有听到,自从他们昨天来以后,就把我们一直关着,也不知犯了什么法。’秘书长长说:‘哦!有土匪跑到山上,保安队来搜山抓土匪。把妳们锁起来,也是为了保护妳们,啊!没事儿啦。’秘书长转过身来,就朝山门走去,大队长和陈家管家紧随其后。

    他们朝梯子岩的悬崖走去,到了悬崖边,看了半天。秘书长问大队长:‘是扔下去的呢,还是摔下去的?’大队长说:‘这是悬崖,扔下去和摔下去c都是一样的,有只鞋,好像是走来的。’这个队长和刚才见到的班长c差不多的块头,足有两百多斤,扔下去得几个人呢。在回来的路上,秘书长吩咐:‘把住庙上的人,撤了’他说:‘到下一家看看’

    穿过了林子,走到老何家院坝,秘书长环视了一下四周,住这里的那个班的老兵,从房里跑出来,给大队长敬了礼,‘报告大队长:我们住了一天,没有发现什么情况。’从庙上撤下来的几个兵,也来到这里。秘书长问:‘这家里的人呢?’大队长瞪了老兵一眼,老兵连忙报告:‘报告:这家有两男两女,都锁在屋里呢,男的还捆了。’秘书长转过脸,对大队长说:‘你不是说来抓土匪吗?怎么把老百姓抓起来了?连那几个尼姑都没放过,快把人放了。’大队长扬起手,老兵就去放人,秘书长看来生气了,脸也红了,他对着大队长,生气地说:‘愚蠢!你说说,如果有人报城里有土匪,你是不是要把一城的人都抓起来?还把男的捆了,是谁出的主意?’大队长看秘书长生气了,他吭吭哧哧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额头上已经冒出了汗珠,他拉了拉管家的衣服,小声说:‘你说说c你说说’。

    陈四老爷的管家,仗着四老爷的威风,没把秘书长放在眼里,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呢。他说‘四老爷说了,这梯子岩山上,方圆二三十里,是前朝皇帝,恩赐给陈家祖上的。这次修庙,砍了那么多树,取了无数的石,应向陈家交钱,山上的住户,开了地,也应该交租,四老爷说:在山上闹了几十年的鬼,也死了不少人,一定是个土匪窝,土匪藏匿于此,装神弄鬼,所以四老爷请保安队出来,搜一下土匪,再把砍树开地的事儿做实。’

    听了管家这番高论,秘书长就问大队长:‘你们保安队归谁管?’大队长小声说:‘当然是归县政府管’秘书长说:‘既归县政府管,怎么走的时候,连个招呼都不打,昨天前天县长都在呢。’大队长额头爆了青筋,满脸是汗,他无言以对,吭吭哧哧的,听不清嘴里在嘀咕什么?秘书长看来真生气了,他大声说:你私调保安队?去给人家当看家狗。怕在县长那里不好交代吧!薪饷没有缺过,结果成了给人家看家护院的民团,现在死了一个,这个责任谁负?’

    郝管家听了,火已烧到了陈家,赶忙出来圆场。‘赵兄,对不起!责任不在大队长,我们四老爷说了,县长和秘书长,为靖南百姓日夜操劳,就不想惊动你们了,这梯子岩离县城又近,只有一步之遥,在城里大喊一声,这里都能听得见,耽误不了什么事儿,咋日损兵折将,正印正了我们的判断,这是一个土匪窝。搜一搜也是威慑,抓得到更好,抓不到,引蛇出洞。回去,我们四老爷c亲自到县府赔罪。事已至此,赵兄请到县长面前,美言几句,还需多多包涵。’秘书长不知道他们玩的什么把戏?他本想不再跟他们啰嗦,但有话憋在心里,不说出来,委屈了自己。他说:‘郝管家,你说这山,是前朝皇帝,恩赐给陈家祖上的,怎么这么大的事儿?县志上没有记载,倒是观音阁有记载,修于明代,洪武年间,你陈家承受皇恩,一定有圣旨。’管家马上说:‘有,当然有。’秘书长说:‘过两天你找出来,到县政府,我给你们,补一张地契,啊!’管家连忙说:‘谢谢,谢谢!’

    正说着话:住在黄明生家的一个兵,押着黄明生进了院坝,那个兵嫌老黄走慢了,就用手里拿着的竹竿,推他快走。都到院坝了,还怎么快?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讲不清。老黄还是那样的走着,这个兵,看农夫这么不听话,就将手里的竹竿c高高举起,劈头盖脸的打将下来。老黄躲避不及,只好用双手抱着头,转过身去,准备挨打;只听得‘啪’的一声,竹棍子折了,前边裂成了好几片。好在老黄背上背了一支铳,打到了铳上,并无大碍。

    那个兵马上向大队长报告:‘报告大队长,抓了一个土匪。’大队长看了一眼秘书长,秘书长冷笑着,他心想:真要遇到土匪,结果可能就不是这样了。老黄几乎是咆哮地吼了一声:‘凭什么打人?’这时永秋在门口喊:‘哥!’声音有些凄惨,她想出去,却被老何拉住了。大队长问那个兵:‘他是土匪?’那个兵说:‘他从后山来,还背了支只枪。不是土匪是什么?’大队长正为抓不到土匪恼火儿,他心想:‘有道理。’就在门边拿了一个扁担,递给那个兵。老黄一看这架势,不能等做挨打,就迅速的取下背着的铳,拿在手里。

    管家和秘书长,像坐在罗马斗兽场,要观看奴隶和野兽的决斗,他们要享受其中的那种乐趣。老何心想:‘扁担长,鸟铳短,怕要吃亏哟!’他迅速拿起打狗棍,递给老黄;老黄接过来后,还横拿着抖了抖,好像心里有了信心。一场恶斗就要开始了,那个兵高举扁担,劈头盖脸打将下来,老黄赶忙退了两步,就化解了,扁担狠狠的砸在地上,砸出了一个坑,把那泥土浅得四处飞扬,这一下没打着,这个丘八恼羞成怒,又高举扁担,要砸将下来。

    老黄看来势很猛,只能步步后退,一个追个躲,围着院坝转了一圈儿。管家说‘打呀!真没意思,来一个武松大战将门神。’丘八高举着扁担追着,老黃看机会来了,紧跑了两步,提起棍子一头,迅速抡起,转身打将过去,丘八猝不及防,一棍子打在高举的胳膊上,‘哎哟’他大叫一声,想不到c满脸皱纹的农夫,还会这一手,转身杀了个回马枪。丘八蹲在地上,用手捂着被打的手臂,龇牙牙咧嘴的在那里痛苦地呻吟着。这一出,算完了,秘书长点评说:‘这农夫来得实在,只一招就旗开得胜,打斗c千万不能轻敌,势弱者,不一定没本事。’

    站在边儿上的一班长,见这个兵被老实巴交的农夫打了,不服气儿。他走进院坝说:‘老子来陪你玩玩!’这一班长,和死去的队长差不多,比老何还高一头,那块儿!也有两百多斤,真是虎背熊腰,走起路来c都感到地在颤抖,两个臂膀前后的摆动着,他见秘书长高兴,想来凑凑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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