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三月桐花开 >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这时、秋香来了,走近了一看,两人在抽烟闲聊,她就嚷嚷,‘虎哥!真是烟酒不分家呢,又抽又聊的,办的正事儿呢,人家都等着呢!。’她见了车主,叫了一声‘叔’,车主说:‘我们在谈正事不是?是不是要包车呀?’秋香说:‘人家梯子岩的人要回去,现在班车没了,要包个车子,这车子谁的呀?’他催促虎哥:,‘快去找车主,晚上路不好走,不要耽搁了。’虎哥说:‘这就是车主’秋香问:‘价钱谈了没有嘛?’虎哥说:‘还没有’秋香就问车主:‘叔,辛苦点,跑一趟要多少钱嘛?’车主说:‘秋香,你叫我叔,一笔难写两个陈字,大过年的,不要钱了’。

    虎哥说:‘是啊,要钱就生分了,但油钱还是要给的,这车能不能上梯子岩呀?’车主说:‘爬过,手扶拖拉机都能上,我这车也能上,’车主又给了一支烟,要虎哥续上,秋香不好阻拦,她说:‘天色不早了,早点儿走吧!’。

    秋香和虎哥坐着车,就到府背后县府宿舍,进了龙爷爷家,一大屋子人,很是热闹,既然来了,就要进去看看,人都站满了,只得往里头挤,屋里的人再出来几个;三间房,里头是个套间,除了龙爷爷和奶奶,还住了孙子家三口,大山有房子,不住在这里,房子也不宽裕,是七八十年代修的房,那时没有考虑,以后还有儿子孙子;房子差劲,没有卫生间,也没有厨房,虎哥只在客厅站了一会儿就出来了,他心情压抑,出来长长地舒了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子,擩到车主手里说:‘叔!叫你过年都不得安生,只给油钱。’‘啊!’车主推过来,虎哥又推过去,经过两个回合,车主才勉强收下,连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江抗和胜利,告别了龙爷爷一家,就率领这十来个人,就驱车回去了;从龙爷爷家里出来,虎哥心情很沉重,看来,住房都很紧张,尤其是这些老房子,筒子楼,使人心情压抑,虎哥问秋香:‘妳看是不是要帮一下呀?’秋香说:‘是应该,这里的房价还不到三千,北京的一套房,能抵这里一二十套呢!。’虎哥说:‘他们又没有提这事儿?我们主动提出来,就怕好心办不了好事儿,另外,新房都在二街那边,不知道他们愿不愿意去?’。

    秋香说:‘你有这个心就好,可以这样,他们买房,你只管掏钱,其他不管,到时谁也没有意见;只是哪些人要买?要问问龙爷爷,就怕遇到秋菊她妈那样的人,不但贪,而且不讲理,哎!山上呢,何爷爷那房子,也六七十年了,那庙呢!真是惨不忍睹,学呢!差点儿把我害死了,你到山上去好好看看,今后回来机会少了,这次要去解决点问题。

    在家休息了两天,初四约好秋菊,龙爷爷,腊梅奶奶一块上山,快到陈家沟时,远远地听到锣鼓喧天,夹杂着唢呐悠悠扬扬的声音,走近了,还传来了女人哭声,下车时,虎哥问秋香:‘听这锣鼓唢呐响,像是办喜事,怎么还有女人的哭声呢!。’秋香说:‘这是哭嫁’虎哥说:‘结婚是喜事嘛,怎么办得像丧事似的,哭哭啼啼的,又不是包办婚姻,家里強逼,才伤心落泪。’秋香说:‘你不了解这里的风俗?女儿要嫁了,想起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自然是依依不舍,伤心落泪,所以喜中有悲,就有了哭嫁’。

    虎哥说:‘现代女性,高兴都来不及呢,还会流泪?看梅花结婚,笑得像一朵花似的。’秋香说:‘都像你’一点感情都没有,结婚对姑娘来说,既高兴,又悲伤,还有恐惧,心情十分复杂,你当是,都在憧憬美好的未来呀?她要离开养育自己,慈祥的双亲,她心里感到无比的悲哀,她感到伤心,必然要哭的,现在哭嫁只是个形式,自己在心里伤心,请人来代哭,要哭三遍,才能背上花轿’。

    虎哥说:‘她没有脚呀,花轿就在门口,还要背。’秋香瞥了他一眼,她说:‘上花轿脚不沾地,怕把娘家的喜气带走了,现在这几年才恢复,像你说的,有的姑娘哭不出来,就请人代哭,好像都形成了产业,有哭嫁的,有哭丧的,要哭出声儿来,要哭出花样儿来。’虎哥说:‘看样子还要给钱咯!’。

    到了梯子岩山下,大家就直接爬梯子岩上山,今天带的东西多,每次上山,腊梅奶奶都要背十来斤豆腐,秋香问腊梅奶奶:‘现在他们哭嫁,哭丧要多少钱呀。’腊梅奶奶说:‘哭嫁是一次一百,哭三次是三百,哭丧是一晚五百,两晚一千。’虎哥喘着气说:‘油水不,下次我也加入她们的队伍。’秋香不爬了,站在虎哥前面,她转过身来,声地说:‘我的祖宗,你别丢人现眼好不好?,你还当是个好行当啊!’。

    她又继续爬,喘着粗气说:‘哭要哭出个花样儿来,不是干嚎,光嚎天喊地不行。’虎哥在后边说:‘感谢赐教,详细说来。’秋香说:‘首先,哭谁?要有一个称呼,不要哭错了,哭丧也好、哭嫁也好,哭父母,那是哭天哭地,因为父母在下一辈心里,就是天,就是地,是自己终身的依靠,所以一开头就喊天,喊地,结尾也是,我的天哪!;哭丈夫,也是哭天哭地,但结尾不同了,结尾是我的冤家哪,因为丈夫是一家的顶梁柱,上顶着天,你不哭天哭啥?结尾也是喊冤家,因为夫妻就是欢喜冤家嘛,不是冤家不聚头’。

    虎哥问:‘老婆死了丈夫咋哭?’秋香回过头来,勒了他一眼说:‘只有你这样的男人才哭,人家男人,是大丈夫,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说哪家男人会哭哭啼啼的?你要是真的嚎啕大哭,传出去,满城的人都要笑死。’虎哥说:‘人家死了老婆,感情深,控制不住自己,放声大哭,应该是可理解的。’秋香说:‘我听说过,男人悲伤过度,有跳水的,有跳崖的,没有听说有嚎啕大哭的,他的悲伤在心里,我亲眼所见,是默默流泪,眼睛哭肿了的’。

    虎哥说:‘这也太简单了,花那么多钱不值。’秋香说:‘你知道啥?要哭出花样来,哭、要把父母之恩,感激之情,哭出来,叫旁人听,也要为之感动,准备的时候,要把哭词写出来,那简直是对父母的赞美诗,人家真要哭出泪来,把眼都哭红了’。

    虎哥说:‘我不信,人家嫁人是别人的事儿,你这个局外人凭什么伤心?。’秋香说:‘西游记里,孙猴老骂二弟为呆子,是吧,我现在理解了,因为猪八戒不可理喻,气死老孙了,你就是呆子。’虎哥说:‘看来一般人不胜任,首先感情要投入,要像真的一样,假作真来真亦假,他们是不是哭丧的专业户?别人还搀和不进去。’秋香说:‘现在有钱了,红白喜事都要花一大笔钱,有的还要请观音阁的师父去做法事,有的还请乐队。’

    虎哥说:‘就是刚才听到的唢呐,吹喇叭是吧!。’秋香说:‘看来你真没有见过世面,是管弦乐队,长号短号,贝司簧管,大提琴手风琴,有锣又鼓,打起来很热闹,过去用录音机音响,现在人家不用那个了,改用乐队,一二十个人,排场得很,十分的风光,农村的土一点,就用唢呐喇叭,也很热闹。’

    虎哥说:‘娶媳妇可以,办丧事儿就不用了。’秋香说:‘丧事看情况,是白喜事,还是要用的。’虎哥说:‘奏哀乐,有录音机就可以了。’秋香说:‘我不是说了,白喜事,老人家过了七十,人活七十古来稀,他走完了人的一生,升天了,老人走了,孙子重孙子降世了,这是新陈代谢的客观规律,叫白喜事,也可请乐队,热闹一番’。

    上了山,就看见了观音阁,腊梅奶奶要送豆腐去,大家也就跟了进去,妙云像是知道,有施主要来似的,迎上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腊梅拿出豆腐说:‘没有什么好东西,只带了些豆腐’。妙云对厢房喊道:‘妙青’,从房里走出一个上了年纪的尼姑,她照例也是双手合十,来见施主,龙生对虎说:‘妙青师父和我们是前后脚上山的,她是你何爷爷从湖南接来的,龙爷爷就给妙青介绍:‘这是赵青海的孙子’妙青看了一眼虎,她说:‘施主眼熟呢’龙生爷爷说:‘啊!他爷爷是赵青海,老爸是赵云书,祖孙三代一个模样。’

    这时,大门外来了几个人,是何胜利一家,胜利叔对龙叔说:‘我估计,你们差不多该来了,就来迎接你们。’妙青师父把豆腐放好,拿了一把‘香’出来,她对虎哥说:‘去敬炷‘香’吧!,求大慈大悲的菩萨保佑你。’虎哥把‘香’分给众人,一起上大殿去烧香拜佛,胜利叔说:‘按例,是要捐功德钱的。’他提醒虎哥说:‘不要忘了’虎哥回答说:‘那是当然,对菩萨不敬,必招报应,我家世代都与这观音阁有缘,只是难得回来敬香’。

    上了大殿,点着香,三拜九叩,许了愿,十分的虔诚;看到那几尊菩萨,大家的心情变得沉重,后来可能也收拾了一下,用腻子补了残缺,也用油漆刷了一下,弄得不伦不类,佛要金装,这样反而适得其反,弄成一个四不像;妙青在后边儿叹了口气,她说:‘罪过’就向菩萨行礼,她双手合十,只见嘴动,不见声响,在那里对天祷告。

    胜利叔说:‘当初就是我爸,帮着妙常师父修的,快七十年了,当时看很好,气派得很。我倒有个想法,还是要把这庙修整一下。’腊梅奶奶说:‘说起来,这庙灵得很呢,我们几家?都是菩萨保佑,所以,几十年几代人,都能逢凶化吉,人丁兴旺’。

    虎哥说:‘其实、要重修也简单,都是青石板铺的地,修的保坎,只把新砖换旧砖,木头山上有的是,就是用工多点。’胜利叔说:‘那时修庙,用的是义工,只管吃饭,不开工钱,现在怕办不到了。’虎哥说:‘就这几间房,一百万下来了。只是这菩萨,现在也难找到那种雕工了,不过,那福建有石雕的菩萨,花岗岩雕的,雕得很好,人家香港都到那里去请。’胜利叔说:‘花岗岩多重呀,人家香港近,可以,我们这山沟,就是弄来了,几十吨重的菩萨怎么上得了大殿?’虎哥说:‘钱,钱能办到一切!。’胜利叔说:‘有钱有屁用,几十吨呀!。虎哥说:‘几十吨没问题’。

    这时秋香踢了他一脚,她想拦住虎哥胡吹乱侃,虎哥说:‘最近有个地震,交通全阻断了,几十吨的大型挖土机进不去,我们就租了俄罗斯的直升机,一吊就进了山。’胜利叔说:‘那是行举国之力,当然可以,不过,办法还是有的。’虎哥说:‘这样的善事,就群策群力吧!’。

    从大殿下来,来了一个尼姑,到龙爷爷面前,双手合十,她说:‘施主,师父请众施主进房品茶。’众人便随龙爷爷来到左边的诵经房,刚坐下,另一个尼姑,便端来了热气腾腾的茶水,虎哥喝了一口,便大叫:‘哎哟妈呀,好苦。’妙云师父说:‘好苦,是吧,苦尽甘来。’虎哥打量了一下屋子,门口房檐有点儿发黑,好像是烧过的痕迹,屋里一角可见光亮,板壁开裂,屋子早已陈旧不堪。

    说到观音阁的现状,她哽咽了,眼泪流了下来,她一边擦眼泪,一边说:‘菩萨都流泪呢,我看到了好几次,真的,有一次,清晨我上大殿,我看到菩萨脸上有泪痕,我走近一看,是菩萨显灵,那眼睛真是眼泪汪汪的,哎!’她叹了口气说:‘妙常师父在时,说是还有点钱,后来我问过何施主,他说知道,几十年的香火钱,还是过去的大洋,总共也才几百,还不到一千,换成现在的钱,也就是几千块钱,哪够呢?。’

    龙生爷爷说:‘这个我知道,和我们的钱,放一块儿的,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的。’虎哥说:‘几千块钱,远远不够,现在要讲几十万,几百万,想办法集资吧,总有善男信女,慷慨解囊’。妙云说:‘庙上香火还可以,但也只够庙里开支,要不是何施主经常周济…’。她说不下去了,停了一会儿,她一边擦着眼泪一边说:‘我们和你们几家,总是有缘分。’

    告别出来,虎哥专门看了发黑的门框,和焦黄的椽子,观音阁经过七十多年的风雨侵蚀,早已风光不再;出了山门,看着不远处的学校,秋香提议,大家顺便去看看,她想唤起大家对学校的关注。

    到了学校,破旧的校舍,不堪入目,虎哥专门去看厕所,中间断了的木板,留下尺把宽的空档,他不知道!如果晚上上厕所,需要多大的胆量?教室的墙壁,不知是何时粉刷,早已斑斑驳驳,有的窗子,已经没有了,只剩下一个木框,虎哥不想再看,就提前出来了;他想,在这里学习的学生,肯定是长头发,流着两坨鼻涕,穿着城里送来的,不合身的校服,脚上穿的是,前面张了口的旅游鞋。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