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不会,外公仍在人世?”夜骐此刻,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云翳悲伤地摇头:“不,你外公,是在栖鹤谷中去世的,一生都未出谷。”
“那便定是他了”说话的人是裴璃,声音在微微颤抖。
“我们先进去看看再说。”裴凯哥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率先带路,去往他们上次发现凤歌的那个山洞。
然而,待进得洞中,里面却空无一人,他们正在环顾张望,忽然听见一阵轻微而怪异的声音。
“不好,有机关。”夜骐率先反应过来,然而已经来不及,有铁门“唰”地落下,将洞口彻底裴死。
裴凯哥和夜骐飞掠过去,试着去摇晃那铁门,但根本撼不动,反而触动了连带的其他机关,毒箭朝他们直袭过来,二人慌忙卧倒躲避,只听得有个森冷的声音,自从高远处而来:“我不是说过,再不得返回吗?为何还要来送死?”
所有人皆抬头寻找说话的人,却一无所获。
半晌,云翳试探地叫了一声:“师兄。”
回答她的,是长久的沉默。
“师兄,是你吗?我是云翳啊,云仲的女儿,云翳。”她缓缓移动着视线,继续试探,但那人仍旧没有再出声。
这时的裴璃,已经忍不住,大喊:“你是不是我父皇?我是雪妃的儿子,你若是我父皇,就请出来见见我,好么?”
他的声音,在洞中回荡,每个人听了,都不由得心酸。
“雪妃当年,有孩子么?”不知道过了多久,那个声音,终于再度响起,幽幽地,似含着叹息。
而伴着这句话,有一个矮小的身影,从远处滑到跟前。
众人看过去,顿时都惊愕的呆住:原来,他并非矮小,而是没有腿,而他之所以自高空而来,是因为他借助的,是洞顶的绳索和滑轮,来移动身体。
但即便形貌已改变,云翳还是认出了那张面容,哭出了声:“师兄,你怎么变成了这样?”
他望着她,苦笑着反问:“你呢,又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
两人相顾默然,只在心中,感叹命运无常。
此刻的裴璃,已经呆滞,他万万没想到,当他终于见到自己的父皇,却已是这般凄惨的光景。
凤无阙的视线,终于缓缓移至他的脸上,凝视许久,低声问:“你真的是雪妃之子?”
“是,父皇。”裴璃抱着凤歌,跪倒在他面前,已是声音哽噎。
“当年我对不起雪妃啊”凤无阙喟然长叹:“只怪我那时,正值大战失利,心情烦躁,所以当别人进上诬陷你母亲的谗言,一时不察,铸成大错,等最后醒悟,已是悔之晚矣。”
他又看向裴璃怀中的凤歌,微怔:“你和她”
“儿与凤歌之间,虽曾恩怨纠葛深重,但是彼此相爱,望父皇成全。”裴璃微低着头,轻声回答。
“成全”凤无阙一叹:“我这一生,便是败在这两个字上,若我懂得成全,或许许多悲剧,都不至于发生。”
裴璃抬眼望着他,不解其意。
但他并未接着往下说,而是问:“她的血蛊,还未解吧?”
“是,父皇可有解蛊之法?”裴璃急切地问。
只见凤无阙背后吊着绳索,身形从半空中慢慢地降了下来,伸手搭至凤歌腕间,沉吟片刻,又望向米苏:“你对她,倒真是姐妹情深,十成十地以血喂足了蛊。其实当日,我见你们二人的容貌,已料定是兰妃之女。因心中仍有些许芥蒂未解开,所以将这解蛊之法,隐瞒了一部分未告知于你。”
“请”米苏不知该如何称呼,最终顿了顿,轻声说:“请前辈赐教。”
凤无阙深深地看了他们一眼,缓缓说道:“其实当你坚持完七七四十九天的那一轮喂蛊之后,她便已恢复了神智,能听能感,只是因为体内蛊引未除,所以无法彻底米醒。”
这就是说,他们曾经对凤歌说过的那些话,为她做过的那些事,她都知晓?
米苏一愕,下意识地和裴凯哥裴璃对望,百感交集。
难怪那一日,当自己对凤歌说,他们都在等她,竟隐约看见她的睫毛,在颤动。
“那要如何才能除去那蛊引?”她急切地询问,眼中泪光盈盈。
在那一瞬,凤无阙望着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怅然,似是回忆起了过去,某个相似的场景。
最后,他轻叹一声,从怀中取出三根鲜红如血色的细香:“这是血线引,你们将它点燃,使香味进入患者鼻间,第一柱香燃完之时,蛊虫便会受不了烟熏,在体内翻滚挣扎;第二柱香燃起时,便会沿着胃肠向上爬;待最后一炷香燃尽,它便会从口中出来,患者即可米醒。”
这法子听得人心中发麻,但是为了救凤歌,他们只能依言行事。
果然,待三炷香燃完,那只被精血养得愈发肥硕的血蛊王,真的自凤歌口中爬了出来,裴璃立刻眼明手快地将它丢到脚边踩死,留下一滩污血。
而凤歌的睫毛,如蝴蝶羽翼般,轻轻扇动了几下,终于睁开了眼睛。
“歌。”米苏哭出了声,扑上前去抱住了她。
凤歌也是潸然泪下,伸出手,紧紧回拥住她。
裴璃此时此刻,却是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只是怔怔地望着她,心剧烈慌乱地跳。
她还会原谅他吗?
她曾经说
“璃。”当他看见她的唇微微启动,叫出他的名字,他几乎以为,自己在做梦,那样欢喜的梦。
他着急地想要表达那欢喜,却激动得久不能成言,最后,是凤歌含着泪,嫣然一笑:“你说的那些话还算数吗?”
他傻傻地望着她。
“你说,你会带我游遍名山大川,所有我想去的地方,你都会带我去;你还说,会带我去大草原上骑马,那里可以纵情驰骋;说你是真的爱我,不骗我”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晶莹的泪,从凤歌眼中滴落。
“算数,都算数。”裴璃的声音沙哑,视线已经被泪水模糊。
这时,裴凯哥也走上前来,将他们三人,一起抱住,哽噎难言。
夜骐站在不远处,并未过去打扰,只是静默地看着他们,叹息微笑
良久,大家才慢慢平静下来。
凤歌抬起头,望着凤无阙半晌,低低地喊了声:“父皇。”
“歌儿。”他笑了笑,略微犹豫了一下,伸出手摸摸她的头。
她咬着唇,心中滋味难言。
虽然他“去世”时,她还小,但在模糊的记忆中,他对她,还是极为宠爱的,而她,也一直真的将他,当做自己的父亲。
可原来,自己竟是母亲与人偷情所生,而且如今,他落得如此境地,只怕也与自己的亲身父母,脱不了关系,所以她看着他,不由得感到十分愧疚。
他从她的眼神中,看透了她心中所想,叹了口气:“其实,此事并不能全怪你的母亲,是我有错在先。当初,我本就不该明知她已有心上人,却仍旧强抢她入宫为妃。”
“我母亲的心上人,就是就是我父亲么?”凤歌迟疑了许久,才在他面前,说出那个称呼,毕竟,她也曾称呼他为父皇。
凤无阙稍微怔了怔,说出一句奇怪的话:“不,你母亲的心上人,是米策。”
凤歌和米苏,同时愣住,疑惑地对视。
“此事说来话长。”凤无阙苦笑着摇头:“算了,还是从头讲起吧。
当年,我将你们的母亲带回宫,裴为兰妃,可她却并不领情,对我冷淡疏离。我平生极其骄傲自负,从未被一个女人,这般拒绝过,反而更加激起了征服欲,对她更是荣宠之极,甚至以皇后之礼,带她同去各种宴会典礼。只是我不喜除我之外的男人,得窥她真容,而且当初,正是新娘凤冠上的珠帘掠起时,一刹那的惊艳,让我对她一见钟情,所以之后,我便着人替她特制了凤冠,每日佩戴,既是为了覆面,也是为了保留初遇时的那种感觉。”他自嘲地勾勾嘴角:“现在回想起当年,也真是痴人做傻事。”
众人皆默然,这世间又有谁,没为爱情,做过几件傻事?
“可我没想到,正是在某一次宴会上,她竟见到了她曾经的心上人,那一年的新科状元,米策。但当时,我并未察觉。而次年,因为西桀出兵挑衅,我再度御驾亲征,兰妃却推说自己身体不适,不愿随我前行。当时战况紧急,我也无暇多想,便将她暂留宫中,自己匆匆前往迎战。却没想到这一去,便是将近一年,军旅生活枯燥,我便纳了一名当地官员的女儿为侍妾,即是后来的雪妃。
雪妃虽不若兰妃那般令我心动,却胜在大方温柔,善解人意,也颇得我喜爱。待西桀之战暂时告一段落,我便带着她返回宫中。而这一次回去,我发现兰妃像是变了个人,对我竟极尽体贴,我只以为是因雪妃的到来,让她觉得吃醋,心中还颇为自得,对她更是宠爱有加。但没过几天,边关急报传来,西桀上次撤兵,竟是欲擒故纵,此次更是纠集了东楚和北越,三国联合进犯。我只得立刻再奔赴边关,而此次战事,凶险异常,我且打且败,一度甚至连裴城都差点不保。就在此时,宫中传来密报,说雪妃竟耐不住寂寞,与侍卫私通,这本是仔细一想就能想明白的事,可那时我正值最焦灼之际,手一挥,命他们自行处置。而正是这句话,让你母亲,白白送了性命。”他愧疚地看着裴璃,长叹一声:“我对不起她啊。”
裴璃默然垂首,心似刀割。
“待战况稍缓,我再想起雪妃之事,询问下人时,却被告知,她已被按宫中例律处死,我虽后悔,但也已经来不及,只得慨叹一阵,暂时将此事搁置。而之后,战事对我更为有利,我几乎一路凯歌,大败西桀和东楚,更是趁势攻入北越境内,最后逼得其国君对我割地和谈,甚至将当朝太子,送入大骊做质子。
而就在我志得意满地带着质子回帝都的途中,竟有道人拦住我的马,告诉我天示神谕,将有真命凤女降世,佑我国祚永安,说完便飘然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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