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凝瞬间拔出长剑，用剑刃对着瑶。这是她们俩第一次这样面对面站着，冯凝能看得出来，瑶不再是之前梦境中看见的那样只是画面而已，她和自己都意识到两人站在对方面前，那双眼睛一定正看着惊慌不知所措的自己。
因为不知道对方的意图，所以下意识地就要拿武器自保。
不过瑶倒是被冯凝的东西吓一跳的样子，后退一步，手握在胸前吗，脸上显出害怕的表情。
她被长剑挡在两米之外，一时之间也不知该怎么办，冯凝觉得她的威胁性似乎没有想象中那么大，便打算先交流试试看。
“你究竟想干什么？我看到的那些东西，是你送进我脑袋里的？”
“没错，我想让你看到过去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为什么，看到之后又怎么样？”
“我想让你帮我。”
“你刚才差点就淹死我！”
冯凝很生气，要不是自己反应够快，现在已经变成一只水鬼。
“你不会淹死，我只是把我记忆里最深刻的部分展现在你大脑里，可能最后的一段记忆太强烈，毕竟是死前记忆，所以你才会感觉那么真实。”
“死前记忆”
冯凝重复这几个字。早就知道过去的人再出现在自己面前肯定就是鬼魂，但真的确认下来还是会觉得心里一凉，而且想到自己刚刚体会过对方死亡的经历，心又凉半截。
瑶继续说：
“这里就是我选择死去的地方。”瑶看着河，又将视线移到附近山坡一块凸出来的石头“就从那里跳下来。”
“你想让我做什么？把你的尸体捞上来吗？”
瑶摇头。
“不用，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我的尸体应该在死掉几天之后就飘到下游去了，估计被敏儿家里人带回去安葬了吧。”
“但你的灵魂却留在河里？”
“嗯，一开始只能顺着水流动，等我发觉可以自由移动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瑶说出的每个字都带着浓浓的哀愁，渐渐软化了冯凝的戒心，不知不觉间把长剑放下，开始专心和瑶对话。
“你是自杀的？”
“嗯。”
“那敏儿一定很难过。”
“应该会。”瑶低下头，冯凝知道又刺痛了她的心“但那以后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了，这么多年来我都只能守在这里，敏儿从来都没有来过。如果我的死只让她难过一会，然后就能找到新的生活，那样也好。”
可她的表情分明和嘴上说的话不一致。她在这里至少待了几十年。本来死亡是让人解脱的一种方式，但老天爷不愿成全，让她又孤独地度过了比正常人应该会度过的更长的时间。
这段时间里，她一定每天都在看着河岸，盼望着心中思念的人能来一趟。哪怕对方听不见也看不到，但只要看到对方还好，那就会成为心理安慰。
冯凝觉得自己没必要去问瑶为什么要自杀，该看的差不多都看清楚了，更在意的是接下来该做什么。
“那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想让你带我去见敏儿。”
“怎么带？你刚说过你哪儿都不去了。”
“如果你带着那根簪子，我就能去你去到的地方。”
腰间一阵灼热，冯凝从盔甲和身体之间的缝隙里把发光发热的簪子拿出来。
冯凝清楚记得自己在出门之前没把它待在身上，是放在书桌里的。好吧，既然它能平白无故地出现在自己头上，又在被丢掉之后重新回来，那现在藏在盔甲里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就算你想见她，她肯定也已经去死了，你是想让我带你去看她的坟墓？”
“不。她的确已经去了，但是还没有完全消失，而是变成了和我一样的存在。”
“鬼魂？”
“嗯。”
瑶非常肯定地点头。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说大家死后都会变成鬼魂。”
“不是所有人，至少我爹娘不是，我没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但是敏儿，我能感觉到。”
“感觉到她和你一样留下来，没有转世投胎，你是不是把自己的期望当成事实了？”
“没有，就是能感觉到。”瑶把双手都放在胸前，好像那里面还有东西在跳动似的。“她没来这里，我也过不去，但我就是能感觉到很多东西。包括你。”
“我？”
“对，我能找到你，并通过簪子依附在你身上，把我的回忆送进你的大脑，都是因为我从你那里感觉到了和我类似的东西。”
“什么类似的东西？”
这就是从一开始就困扰着冯凝的问题。为什么簪子会找上自己？在将要从当事人口中得到答案时，冯凝的好奇心被吊到最高点。
“是情感，我从你那里感觉到的情感和我的相同，你应该已经从我给你看的画面里知道了我和敏儿的关系，而你身边也有一个让你如此倾心的女孩。”
咣当！
长剑掉在石滩上，弹跳着响起好几次声音。
“不不不，你在说什么鬼，我和晓雯才不是那种关系。”
冯凝当场否认，不过长剑掉在石头上的回响和握不住的手指却显得没有那么坚决。
“现在还不是，她也还没发觉你的感情，但就算你否认也没用，我的感觉很准，要不然也不会找上你。”
冯凝并不是打算隐瞒，而是她自己也从来都没想过和晓雯之间的感情有可能发展到朋友以上的程度。
就像苏瑾打心底认为人不可能飞一样，冯凝也觉得两个女孩谈恋爱是不正常的行为，所以在得知瑶和敏儿的关系时才会那么震惊。
而冯凝对晓雯的依赖也只是想让两人的朋友关系维持下去，不管何时都像现在这样。
“我和晓雯是很好的朋友，也仅此而已，你不要胡说。”
瑶看出冯凝脸上没有表现出心虚，说明冯凝没有说谎，但她还是坚持自己的意见，认为对方只是笨到还没有发觉而已。
“那就来做个测试吧。如果是好朋友，那么她找到幸福你也会替她感到开心。现在想想，如果她以后找到喜欢的人，两人好到亲密无间，建立了家庭，然后过一辈子，你心里是什么感受？”
冯凝不愿意相信瑶的话，但脑海中还是不自觉地浮现出那个画面。两
个人手牵手走在一起，其中一个是晓雯，另一个男生不知道是谁，脸被一层雾蒙住。但从晓雯说话时蹦蹦跳跳的步伐和脸上开心的表情表明他们俩关系很好。
本来应该是两个人的回家路，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而且还是那两人并肩走在前方，冯凝跟在后面。很想追上去走在晓雯身边，取回原本属于自己的位置，但却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牵制着双脚，无论如何也无法加快脚步。
那力量来自于内心，暴躁又焦急的感觉让每一步都非常沉重。
冯凝快要喘不过气来，抓着头发蹲下去，胸口刺痛。
这一刻，她终于对自己的心意有了一些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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