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将军对朕不怀好意 > 正文 173.第173节、雁塔下,题名处(三)
    重峻一笑, 扯着裴师昭去走石板路。

    裴师昭偷偷摸摸的就把手转了转, 跟重峻十指交握在一起。

    重峻回头看了看他, 裴师昭连忙抬头望天,做无辜状。

    重峻也就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了。

    裴师昭就在自肚里寻思, 认识这么久了,以前抱也抱过, 亲也亲过,还偷看不是, 是正大光明看过他洗澡, 也那什么过就是好像, 没怎么认真牵过手的。怪不得重峻说喝醉了, 明日就做不得数,也要牵着他的手!

    都怪他这人, 一向觉得, 他们越亲近腻歪, 旁人越学不得越好。既然他与重峻重逢之时, 就将重峻抱在怀里了。那摸拿个手, 还算个事吗?这样个亲近法, 他也觉不出来什么啊!因此, 在这一节上,他就没怎么留心。不想, 重峻倒是喜欢?看来, 重峻说他还不懂得水到渠成等等缘法, 原也是对的。许还年轻毛糙些,他是还不太会揣摩,人家这于细微处的心思,需再好生锤炼锤炼

    重峻走着走着,就觉得给他反握住了手,手指缠上来,心里一颤,面上却一星半点也不带出来

    其实就是带出来了,这个晨光里,谁又看得出?谁又巧得见?!重峻只觉得,许是因为喝了不少酒,虽然出来会子了,脸上还是热热的。

    这亭子里空间其实甚大,只是中间一个阔大的圆桌,四围都是间隔开的石凳。裴师昭难免就嫌,座位之间离得远了。他伸脚一勾一带,就将一个沉重的石凳轻轻巧巧的辍了过来,跟另一个石凳对上,道:“坐吧。”

    重峻就笑道:“吆,可算是忘不了你是大晋新科的武状元了,这大晚上的四下无人,还炫技呢!”

    “谁说没人?!”裴师昭扭头看着他道:“你不是人?你不仅是人,还是我的心上人呢!”

    “呃”听他这样大咧咧的说话,重峻一时脸热,回也不敢回,怕他再说出个什么出格的来,倒不好接。虽自己预先说了是醉话,那人家就是可以连这句,一并不认了的!哪日若翻起旧账来,需不好看。重峻随意捡了个凳子,就赶紧坐下了。

    “哎先起来!”

    裴师昭伸手拉住他,“我果然醉了,竟连怎么服侍王爷都忘了!”

    黑灯瞎火的,也看不清石凳上干不干净。裴师昭掏出块绢子铺了,才打个千儿,招呼重峻道:“小的请王爷入座。”

    重峻坐下,见他倒是随便就坐了,不由问道:“那你呢?”

    “王爷既然适才说了,我们就还得接着显摆啊!”

    裴师昭笑呵呵道:“这大冷天的,还能冒汗,那才敢叫功夫好啊!”

    重峻忍不住一笑,“就会耍贫嘴!”

    裴师昭一本正经道:“怎么只会耍嘴皮子呢?明明十八般武艺都来得。只最要会的一项,是讨王爷欢心,这个我倒真不纯熟,还得再练练,不然之前怎得会触怒了王爷?!”

    重峻听他说起这个,不由想到他们之前,原是说要分剥开的。且是裴师昭与他掉脸子,各种挑拣,十分看他不上。现在,人家并没有认真与自己说和,莫说致歉什么的,连个哄求的好话也不见。不过是酒酣耳热时,两句穷极无聊逗闷子闲玩的话,他就十分心热,还上赶着与人家出来,其实不是十分有脸。

    坐在江心亭里,裴师昭见重峻忽然垂了头,一副闷闷的样子,一时省起来,便问重峻道:“赵王快人快语,叫人心折,只是怎么看起来,仿佛有些颠倒?”

    重峻一顿,才道:“三弟就是这般豪阔的性子,受不得那些繁文缛节,自小如此。在世俗人眼里,觉得他不通理法。可焉知在他这样简省的人心里,世俗人不是迂腐可笑呢?

    就好比说,我年小时,有时就觉得,三弟他能以力拒之的事,就不愿动心思,有些憨傻。师父却说,三弟他这里,就有些像是为师的行事。然而,师父是本心里知道,力争化繁为简,去繁为简。三弟他某些地方,却是这般天然生成的明白无碍,心无旁骛。这就是慧根无限的意思了,以后定有非凡成就,要我不要小看三弟。”

    裴师昭笑道:“怪不得赵王看起来,倒不似你与其他兄弟那般客气,却好像与你交情甚笃的。”

    “这却就是那说得有些同病相怜之意了。”

    重峻叹息一声道:“我以前与你说过,三弟小时形貌有异,且开蒙很晚,一直不会说话,更别说识字通文。父皇心里,十分不喜他母子。况他一个小娃娃,有些大力,更有宫人目为妖异。难免就有人明里暗里的戏弄c欺负他。我娘心肠好,就经常护着他母子二人,阖宫中,也只有我带着他一起玩。

    到后来,我父皇发现他神力惊人,就专门为他延请名师,要送他出宫学武。他年纪尚幼,姚妃娘娘那时虽然万分舍不得,为了他们母子后日计,也只得暂时割舍。等我娘亲去世,他年节回宫之时,我们却好似是掉了个个儿。他发现有人对我不敬,就直接拿拳头说话”

    裴师昭听了,眼前不由出现,两个小孩子互相扶持的景象,顿时有些感慨,即使是这最冷漠的深宫当中,亦有人情味。又不免有些庆幸,自己不在的时候,还有旁人替他对重峻好过,不至于十分寒了重峻的心。裴师昭不由笑道:“怪不得我听说,朝堂之上,那时你主动请缨往朔州,是为护着赵王,不想原是真的。”

    重峻挑眉道:“你这是连我弟弟的飞醋也吃了?三弟这样性子,如何能应付得了荣家的手段?不说当地百姓何辜,他是我亲弟弟,明知瘟疫横行,我能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

    两人本来相对而坐,裴师昭就伸手将重峻扯到自己腿上来坐着,笑道:“所以不能看亲弟弟去送死,我们这样一表三千里的,就正好拿去卖命了是不是?!”

    “呔!”重峻听他故意曲解自己的话,拿这事说笑,不由气得满脸通红,就要挣扎下去,“哪个要你去的?明明是你死皮赖脸跟去的!”

    “看你,白逗逗你玩的,还生气了!”裴师昭笑嘻嘻的用力搂紧重峻,把脑袋靠在他胸前,“我知道,这叫同生共死。”

    重峻听了一怔,只管低头呆呆的看着裴师昭,又觉得夜色里,看不真切,他的脸影影绰绰的,在自己胸腔上晃来晃去。重峻不由脱口而出道:“师昭,其实这事,我后来也后怕的我那时原不想叫你去,只你来了,我一时却”

    “不必。”裴师昭低笑道:“我知道我去了,你就舍不得叫我走,舍不得叫我离了你眼前,这我也知道的。”

    听他一口道破自己的心思,重峻有些窘迫,又觉得欣慰至极,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裴师昭的头发,“你就惯会说这些疯话笑话人”

    两人在江心亭上好一通盘桓,又诉说些别情,真醉假醉的话都缠在里头,眼见得夜色已深,只怕里头的酒席都要散了,才恋恋不舍的回去。

    走到一半,重峻就说:“咱们不能这样回去,分开走吧!”

    “呔!”裴师昭不屑道:“看你,刚才谁说的都是醉话,不作数?这一会子就又小心谨慎起来了!”

    “这怎么一样?”重峻撇嘴道:“我醉不醉的,也没必要叫旁人说嘴!”

    “是是是!”裴师昭打躬作揖道:“下官一切以殿下马首是瞻!”

    两人一前一后分别回去。裴师昭先进去,果然见席上众人已经意兴阑珊,成群的围在一起闲聊。也有人喝醉了,撒酒疯,哭的笑的,吐得闹得,诉说十年寒窗之苦c数次落榜遭人白眼艰辛的,旁边人围着解劝。

    纪泽敖本来在与另一个举子喝酒,看见裴师昭,不自觉的就往他身后找,看了一圈,也没见着重峻,才作罢。

    过了一会,重峻才回来,与众人告罪,说不小心吃醉了,出去偏厅略躺了会子。

    纪泽敖心里,自然是心知肚明的,只觉不服,自己与裴师昭,家世c相貌c才学c武功,又有哪里不及了?凭什么重峻就唯独对裴师昭青眼有加,对自己虽然客气,到底说不上有什么特别?!

    只是,纪泽敖一时又想到,裴师昭是今科的文武双状元,事事都压了自己一头。虽说武举上,有阴差阳错的成分,要不是他对阵多吉,结果犹未可知。然而,裴师昭的卷子他也见了,尤其殿试上那篇对策,当真是写得极好。他自问,确实还是有差,他写不出,确实输了一筹。纪泽敖这样想着,就难免有些灰心,竟生出一时瑜亮之感来。

    只他究竟是个有心胸c气度的人,觉得这样想,未免小家子气,也就罢了。

    热闹一天,众人也都有些累,不一时,酒席也就散了。

    众人依依惜别,裴师昭就待跟上去寻重峻,与他一起回府。

    “二哥,不想这些举子们都凭地有意思!今儿喝得凭地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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