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峻见裴师昭身上披着皮裘, 头发上还有些滴水，不禁脱口而出道：“你去洗澡了？！”
“嗯。”
裴师昭点点头, 随手脱下皮裘, “这里条件艰苦, 热水也得之不易。还要按着品阶, 排表轮番去洗。我们都是粗人，平日里自然也没那么多讲究。只是，同居一室, 怕带腌臜了殿下, 自然要先去洗洗”
“嗯？！”
重峻一顿, 不觉有些警惕的看着裴师昭，下意识的就往后缩了缩。
裴师昭心里觉得好笑，见重峻还坐在他的军案前，自己回来, 连个身子也不带抬一下的。裴师昭就走过去，伸手一翻他正在看得书，果然是自己的，一本什么搜神志怪的。
裴师昭就道：“谁叫你乱翻我的东西, 若是少了怎办？这要是换了旁人, 就要拉出去军法从事了！”
“这样么？”
重峻不以为意的撇撇嘴, 随口道：“不是侯爷硬叫我住在这里的么？我闲待着无聊，随便找些事情打发时间而已。”
他举动间, 漆黑发亮的貂裘挨挨蹭蹭的遮上来, 更衬得重峻一张巴掌脸上艳光照人。嗯, 好看就有理裴师昭心里一热，大模大样的走到重峻跟前坐下。裴师昭见重峻嫌恶的皱眉，还望旁边闪了闪身子，越发想要惹他，就伸手搂了重峻的腰道：“话是不错，只我这里原有不少与兵部及各处往来的机密信函，并军力防卫布置。谁知道，你会不会私下里夹带出去！来，叫我瞧瞧，有没有藏了什么不该你看的在身上”
他说着，就去翻检重峻身上。
找这么烂得由头动手动脚重峻不耐烦地推开他，道：“我总归也是奉旨劳军，将军放尊重些。”
“钦差又怎样，你不知道，什么叫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吗？”裴师昭说着，就凑到重峻耳边，只一叼，就轻咬住重峻的耳廓，含含混混道：“你还不赶着讨好我些，再犟嘴小心我抓你去军法司审审，那些老兵痞可不像我这么怜香惜玉”
重峻扭头瞪他，气道：“我身为皇子，难道还能通敌叛国不成？大晋出事对我有何好处，我要这些东西何用？！”
裴师昭随口道：“咱们殿下虽不会里通国外，做把柄要挟那些将帅们，却是一把好手。”
“你”重峻怒道：“裴师昭，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裴师昭笑道：“纪临江是因何倒向的你？你心里清楚。不是我当年那封传书，叫你抓住了他的痛脚，难不成还是因为纪泽敖看上了你？！”
听他提起当年之事，重峻忽然想起一折，脱口而出道：“小雪小篮呢？那时我怎么都等不来小雪的回信，又放了小篮出去找你，怎么再没见它们回来？！”
裴师昭心里一窒，想起那对鸽子死时的惨状，还有就因为自己无视军规，而无辜丧病的同袍，硬邦邦的扔出一句，“死了。”
“什么？”重峻皱眉道：“都死了？！”
裴师昭沉声道：“都死了。”
重峻不由追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裴师昭鲠着脖子道：“死了就是死了，不过是对鸽子，你别问了。”
“我知道了。”
两人就这么僵了一会，重峻嗤笑一声，却道：“侯爷连句话都不想跟我多说，莫不是瞧上了今儿那位凌姑娘？要是嫌我碍事就直说，我这就给侯爷腾地方！”
就知道他要拈酸！裴师昭心里有些好笑，却道：“那小蹄子模样是不错，身段也好，皮肉也整齐，又会卖骚。只是，官妓出身，我岂会用别人动过的东西。”
重峻见他这样说，心中大怒，却凑过去，故意笑嘻嘻的问道：“这来劳军的，可不只是歌舞伎人，内中总也要有个什么女琴师c女弦师之类的等等。虽然也是乐籍，却是靠手艺吃饭的清白人，不卖身c不待客的。若恰巧有像刚才凌姑娘那样，才艺俱优的女琴师，不知将军，可会顺水推舟”
裴师昭略微偏过头来，似笑非笑的瞄着重峻。
重峻面上一热，别过了脸。
“哪有这么好的事？！”
裴师昭大笑道：“既然做了这般营生，若真有这等模样，尽可穿金戴金，何必再弹琴击鼓，做这等苦力？！”
“这却难说！”
重峻正色道：“世上有的是那有志气的女子。或因家贫，或因遭难，而陷于困顿泥沼之中，但就是宁可挣扎求存，也要自食其力，不肯自甘下贱的！”
“这却不错，只是”
裴师昭笑道：“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混迹于教坊勾栏，还想保得完璧，出淤泥而不染，未免有些痴心妄想。纵然本人有志气，出入的客人非富即贵，一个弱女子，又如何自保？！”
重峻皱眉道：“我是说，如果有呢？！”
裴师昭很随意的盘腿坐着，随手托腮看向重峻，笑眯眯道：“哪有这么些如果，凭他什么好的，在殿下面前，自然不值一提！”
听他这样说，重峻已经不大高兴了，“若不是我来，却是旁人带着大批的歌姬来劳军。将军又当如何？”
“这”裴师昭伸手握住重峻的手，在他手心里捏了捏，笑道：“殿下倒问住我了。有殿下在眼前，衬得旁人通通如木雕泥塑的一样。我岂会舍珍宝而取瓦砾？就是我犯糊涂，殿下自然也不许。可若是殿下不在嘛这我可就有些拿不准了。你也知道，男人嘛！何况，这里一年到头连个姑娘都看不着”
重峻听他这话，大觉刺心，随手把书一扔，就想站起身。
谁知，裴师昭却直接伸手，把他拖倒在自己怀里。
“你”
重峻刚想挣扎，裴师昭就笑道；“别紧张。殿下，我们原是有君子协定的。只是今日我赶着去沐浴，刚才便未曾尽兴。殿下再陪我喝两杯，如何？”
嗯，早知道也就这些重峻点点头道；“好啊！”
裴师昭就叫刘山娃送了些酒菜来。
重峻心说，莫再等人支使，就主动与他把盏。
裴师昭端起酒杯来喝了一口，伸手搂住重峻，感慨道：“其实，我刚才进来瞧见你，就想着，要是每次厮杀回来，你都在这里心不在焉的胡乱翻着书等我，就是驻守边关一辈子又何妨？！一时才有些忘形，你莫怪”
重峻一怔，也有些情动，不由自主的把头靠在他肩上，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裴师昭放下酒杯，伸手搬过他的脸颊来吻他，磨蹭了几下嘴唇，就伸出舌头去抵他的牙关。
重峻觉得，虽然这回也称不上温柔，不过好在没有昨日的恶狠狠，总归耐心些，也还好吧，就偏头俯就他。
不想，裴师昭亲着亲着就往前用力，肩膀一倾一抵，就叫重峻失去了平衡，轻而易举的把他放倒在毡垫上。
这般情势，重峻自然就以为，他答应自己的什么君子协定，皆是缓兵之计，只是想稳住自己老老实实的呆在这里，再言语诱哄，唬得自己肯了便算得计。
重峻便抓住他的手腕道：“将军不肯用别人动过的东西，就抓我将就？！”
你就是这般设想自己，还是，真如此看不起我？！裴师昭脸色一寒，甩开重峻，冷笑一声，却咬着牙硬撑道：“殿下不肯就算了，何必还要说破？！”
他说完，就熄了灯，自顾自躺下了。
这一时，重峻心里自然更是翻江倒海一般，好一会才负气也躺在毡垫上。
万籁俱寂，念着他刚才的话，重峻不由想到，这东北苦寒之地何等孤寂。若是自己真不来劳军，像昨日般的月下恳谈，今天的眉来眼去，他便都是要与一位什么蝶儿梦儿的美人了。说不得，还有大把的姑娘也要生扑上来。重峻一时，倒有些后怕。若果然如此，他们还回得去吗？！
黑暗中，重峻头上，不觉就冒出一层冷汗。他却忽然感到，裴师昭把手伸了过来，落在自己身前，不紧不慢的去解自己小衣上的纽子。
“你”
重峻本来还想装睡，这就实在装不下去，一抬身子就想与他理论。
“嘘”裴师昭伸手捂住重峻的嘴，压低声音道：“别出声，今天还早，外头巡营的多。你别乱说乱动，我答应了你什么，自然记得。你也才翻了我的东西，这儿连个脂腻c油膏也没有，如何碰你？！”
油膏重峻不由瞪大了眼睛，愕然的看着裴师昭。
裴师昭低笑道：“昨儿应了你，不是只要不是周公之礼，旁的都行么？你看这天寒地冻的，抱着你暖和暖和还不成吗？！我记得，你有体寒之症，以前赖在殿下房里时，我就发觉了，四肢总是凉的。这儿不比京城，一应物件都不全，也是我疏忽了，昨天夜里差点冻坏了你。咱们挨得近些，你也好睡！”
重峻听了，有些半信半疑，却不知该不该这就与他翻脸。
裴师昭见他不挣扎，也就继续摸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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