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德帝叫慎刑司将被揭出来的宫人, 逐一抓起来审问。好几人皆承认, 锦屏与她们递送东西,叫她们盯着自家主子, 与荣妃传递消息。
这样一来, 合宫大哗, 更有一位数年前就失宠的妃嫔李贵人, 趁机出来哭诉, 叫武德帝为她做主。李贵人首告说, 当年她正是喝了荣妃送来的安胎药与补品后, 才小产。然而, 当时荣妃正当盛宠,无人理会她,便不了了之,她也是自此再不能生育。
武德帝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么多年, 他记得宫中就只有这两次胎儿流产,为何矛头都是指向荣妃?这也未免太过巧合。
且,荣妃宫中的人, 虽咬死不肯承认下药暗害慕容樱, 可她叫人监视其他各宫妃嫔,却有人证物证。此事纵然不是荣妃所为, 也有些影子。何况, 合宫并没旁的妃嫔还有这样的事, 不是她, 还能有谁?!
“好一个蛇蝎心肠的妇人,她陪伴朕多年,朕向来以为她体贴淑慎,不成想,心肠竟是这般歹毒,一而再c再而三的毒害朕的皇儿!果然是日久见人心啊,来人呐”
武德帝盛怒之下,就要传旨,将荣妃打入冷宫。
夏知礼一看不好,慌忙上前来解劝,“皇上,陛下,此事没有真凭实据,未必是荣妃所为。皇上千万看在汉王与七公主的份上,三思而后行,莫冤枉了荣妃娘娘啊!”
武德帝想到一双儿女,又想到荣太傅,只得道:“好吧,暂且让她迁居别宫,对外只说染病,不褫夺封号,以观后效!”
夏知礼心中一颤,还想再劝,见皇上怒气头上,也不敢再说,只得领旨而去。
荣妃见凶神恶煞的冲进来了一队禁军,立逼着迁宫,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冲去见武德帝,换下华服,脱簪待罪。
武德帝见了她披头散发的样子,想到两个无辜被人害死的皇子,只觉得她是装可怜,更加厌恶,挥手道:“回去吧,朕不想见你!”
荣妃再三哭诉,两位皇子的小产与她无关。
夏知礼见事不好,忙赶上来劝。他怕武德帝盛怒之下,荣妃不慎再激怒皇帝,就低声与荣妃道:“娘娘,你先回去吧。你再这样闹下去,只怕皇上会将汉王与七公主交给他人抚养”
荣妃一听,顿时醒悟过来,哀哀切切c哭哭啼啼的回宫去了。
荣妃一回宫,便被禁军看着,带领宫人,一起从最好的宫室迁居到了冷宫旁边的偏殿。
“王爷!”
捧剑匆忙赶紧来道:“皇上将荣妃迁宫别居,一路上宫女哭哭啼啼,合宫都听闻了!”
“知道了。”
重峻正在内书房中跟小云玩耍,听了也只略点点头,“你下去吧。”
重峻对着小云一笑,伸指按了按小云的鼻子,“小云,你高兴吗?”
小云哈赤哈赤的喘着气,拱到重峻怀里。
重峻一手揽着小云的腰背,一手摸了摸它的头,“当年,我跟母亲,也是这样,连夜被侍卫们监督着,迁出凤仪宫,连打叠包袱的时辰都没有。那时我还小,问我娘,咱们这是去哪里玩啊?父皇也去吗?娘亲摇了摇头,说不去。我就不依,抱着我娘的腿大哭不肯走,说我要父皇,我要父皇也去!然而,娘亲只能含泪抱住我说,说你父皇啊,只怕再也不会来了”
“重峻!”
裴师昭疾步走进来,蹲下身子,从后头抱住重峻道:“都过去了,别再想这些事了!”
“过去?”
重峻扭头略扫了裴师昭一眼,淡淡道:“这只是开始。当年我跟我娘所受的苦楚,我要他们一桩桩件件的,仔细体味一遍!”
“你没必要这样!”
裴师昭皱眉道:“何必这么难为自己呢?报仇就算了!”
重峻收敛了一下心神,起身道:“我知道了。对了,你怎么会这时辰跑来?不是在打点侯府吗?”
“实在麻烦,光木材就看得我头疼,叫管家他们弄去吧!”
裴师昭挠头道:“在那里待得气闷,来瞧瞧你!”
小云聪明,记吃也记打,因之前已经吃过几次亏,看裴师昭搂着重峻的腰,想咬他又不敢,就摇晃着一个肥硕的身子,硬拱到两人中间,横过来想要挤开裴师昭,隔开他俩。
重峻还想着宫里的事未曾留意,裴师昭也是想逗逗重峻,别陷在里头,就故意笑道:“好家伙,看你养得这畜生,连我的醋都要吃!”
重峻斜他一眼,笑道:“小云,咬他!”
“哎哎哎!”
见小云真的扑上来,裴师昭赶紧闪身躲开道:“这种玩笑开不得,开不得啊!”
荣继正收到消息,立即派人送信进宫,叫荣妃稍安勿躁,为了汉王的前程,千万要稳住。他一定会尽快查清楚,是谁陷害荣妃,除去这人,叫荣妃重得皇上宠幸。
荣继正也先想到了重屹与重崎身上,觉得他二人是要除去重峻在宫中的助力。同时,首告军需棉衣一事的裴师昭,是重峻的死党,重屹等人要除去慕容樱报复重峻,也是极有可能的。
只是,宫中递出来的消息,是在慕容樱的药c食c摆件中一起下毒,应该筹划了许久,不像是临时起意。裴师昭举发军需,却是最近的事。
当然,慕容樱的孩子有许多异象,也说不得到底是谁动了杀心。还有荣继正忽然想到,种种事矛头皆指向自家闺女。重峻近年来人大心大,当年的事,但不知他知道了没有,知道了多少?!
莫不是,重峻自己做下局来,除去慕容樱的孩子,却栽赃给玉儿?也不得不防!
荣妃这一下,就等于迁居冷宫也差不多了。毕竟陪伴多年,武德帝失了一个皇子,接着又查出荣妃许多阴私之事,且有三部互相勾结,贪腐等情弊,双重打击之下,他毕竟是上了些年纪的人,就病倒了。
这一下子,倒真不用上朝了。
重峻心知这是暴风雨到来前的宁静,反正他也报了病。正好趁此机会闭门谢客,偷个清净,整日里就是伴着小云玩耍。
裴师昭却没闲着,之前他买的那房子,只是打扫一遍,总还要装饰铺陈,再买些家具,放些器物摆件进去。再者,他虽不愿意管这些琐碎事,皇上赏赐的荡北侯府,也必要好好扎裹起来,不免又忙了几日。
一入夜,重峻就带着温酒,去了凤仪宫。
慕容樱伤了身子,将养了多日才得起身,便想见重峻。
虽是慕容樱同意了的,重峻总归觉得对她心怀愧疚,明知此时宫中不太平,盘查甚严,还是答应了去见她。
慕容樱看见重峻,并未起身行礼,却道:“臣妾身子不适,殿下恕罪。”
重峻听着她说的话有些奇怪,也没说什么,点头道:“嗯,你正该好生保养身子才是。有什么事,叫她们带个话便是,何必亲自跑来,再闪了风!”
“呵呵”慕容樱嗤笑道:“臣妾这身子是不中用了,再怎么保养也生不了孩子了!且我是生下死胎的妇人,既伤了下头,又不吉利,以后也不好伺候皇上了。各家大人与各宫的娘娘们,都在打主意要送新人进宫呢!我自然失宠不说,没了皇上的宠爱,殿下便失了眼线。走了这一步棋,不知殿下可会后悔?!”
重峻听她阴阳怪气,句句奚落,不由皱眉道:“樱儿,你这是想要我愧疚吗?”
“愧疚?”慕容樱笑道:“殿下心中,若真有一星半点的愧疚,便该与我生个殿下的孩子还我!”
“樱儿”
重峻一怔,“你何必说这种话,叫我们都不好过?”
“殿下真的会觉得不好过吗?!”慕容樱轻笑道:“我以为,殿下出名的冷心冷面冷血冷情,这世上,除了荡北侯,万事皆不在心上的呢!”
重峻叹口气,勉强压着性子道:“见一面不容易,你叫我来,就是要说这些话?”
“难道我的意思,殿下没听懂?”慕容樱冷笑道:“我这身子,是侍不了寝了!皇上是什么人,难道殿下还不清楚?皇上喜欢的,只会是清白美好的女子。一旦发觉她不是自己心中所想象的那样单纯c无辜,便弃如敝履。即便毒害皇子没有真凭实据,荣妃窥视各宫,心机深沉,却是铁证如山。
皇上只会觉得,被她造作的假面蒙蔽,往日的真心c深情是喂了狗,后悔不迭!根本不会去想,荣妃是不是被人诬陷。而我这保不住皇子的不吉c无能之人,皇上就算勉强做出怜惜之态,心里也会忌讳。我这颗棋子,从此以后,就是废棋了。殿下安排新人进宫吧!”
慕容樱说完,转身就走。
皇上喜欢的,只会是清白美好的女子,一旦发觉她不是自己心中所想象的那样单纯c无辜,便弃如敝履。根本不会想,她是不是被人诬陷重峻听了,想起母亲,不由一怔,颤声道:“樱儿”
虽然有心不理,慕容樱还是不由得停下脚步,“殿下还有何事要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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