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周涯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
快到凌晨5点的时候，他才满脸疲倦地扑到床上。
再睡醒时，已是中午，他记得自己做了一个噩梦，好像与小马有关，但是梦的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了。
后来的十多天，他向系领导请了假，一个人跑到bjj玩了一圈。在返回市的高铁上，他在微博里看到一则新闻：
“本台消息：今日凌晨4时许，一艘渔船在作业捕捞时，打捞上来一具女性尸体。因长时间浸泡，该女尸面貌已难以辨认。其上身穿黑色恤，着浅蓝色牛仔裤。目前，警方已介入调查”
新闻中的图片让周涯冒了一身冷汗，她认识这身黑色恤和破洞牛仔裤的搭配，这是他给小马买的第一套衣服！
不！不一定！也许只是巧合！
周涯拨打小马的电话，“已关机”！他又拨通了自己班助的电话，询问最近小马有没有去上课。得到的答复是：已经十多天没来了。
周涯算算日子，正是小马在电话里不停喘气的那天到现在的时间跨度。
他又给小马打了二十多通电话，都是“已关机”。
天哪！难道小马被那个“黄总”害死了？
周涯的脑子里一片空白，他咬着手指头，眉头紧锁地望着窗外。
这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作为辅导员的身份，如果真的出事了，家长一定会到学校来闹，如果小马父母知道了他和小马的关系他不敢往下想。
周涯双手抱头，趴在高铁座位的小桌板儿上，嘴里不停地发出“啧，啧”的声音。
火车到达市，他不敢去学校，先回到了母亲给自己买的房子里。
推开家门，三只猫慌忙地朝他冲过来，发出干哑的嘶叫声。原来，他出发之前给猫咪准备的猫粮和水早就被消耗完了，那只胖橘猫的肚子明显瘪了下来。
猫咪不停地叫声，让周涯的心更加慌乱。
他又给小马拨了十几通电话，结果是一样的。
完了完了，这下完了！
过完一个不眠之夜，他回到学校继续做他的辅导员，小马真的不在！确实不在！
领导和同事发现了他异样的目光和神态，询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含糊地做了些应答。
在男厕所里，他听到几个男生嬉皮笑脸地讲着小马的段子。他毫不在乎，他只要小马活着。
一天c两天c三天，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周涯觉得这简直是地狱般的煎熬。
第四天，他被叫到了校长办公室。
推开校长室冰冷地防盗门，校长c系主任c他的班助c还有两位警察，都神情严肃地看着他。
周涯感觉大祸临头。
校长向两位警察介绍了周涯，说这是小马的班主任。
听到校长提到小马的名字，周涯确信，坏事真的发生了。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不让自己的表情和动作露出任何异样。
警察告诉他，小马的尸体于几天前被长江下游城市的渔船打捞上来，送到省会市的法医鉴定中心作na比对，证实就是周涯的学生：小马。
周涯一时间不知道该做出什么反应。我想嚎啕大哭，但是不行，小马是他的学生。他感觉自己走到崩溃的边缘。
“周老师，你别紧张，我知道你听到这个消息十分意外，我们也很震惊。你有小马同学父母的电话，我现在希望你能够代表学校，尽快联系她的父母，告诉他们这个不幸的消息。要注意说话方式！”
听到校长这么说，周涯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校长知道他和小马的关系。这话听起来，像是斥责，又像是讽刺。
周涯拨通了小马母亲的电话，当他告知了小马的死讯，电话里发出一声尖厉地哭喊，校长室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听到。紧接着，小马的父亲接过电话，周涯又将小马的死讯像一把尖刀，插进对方的心脏，电话那头是愤怒地咒骂：“我把孩子交到你们学校，你们他妈的”
周涯握住电话的手不停地颤抖。
第二天中午，云河学院的大门口，哭声震天。
一口红木棺材停在校门前，两名男子拉着一条白色的麻布横幅，上面用毛笔写着“还我女儿命来！！！”一男一女两位中年人跪在地上，凄厉地哭喊着小马的名字――那是小马的父母。
学校的伸缩防护门紧锁着，只打开一扇小门让学生进出。十多位身穿制服的保安站成一片，挡在校门口。
系办公室里。
周涯站在窗边，远远看着校门口的那口红漆棺材和那条白色横幅。
“还我女儿命来！！！”
这六个字和那三个惊叹号就像一把铁钳，死命地拧着自己的心脏。
周涯跑到厕所的洗手台，用凉水洗了把脸，他看着镜中的自己，浮肿的眼袋c青黑的面颊，这还是那个感觉每天都是好天气，心里亮堂堂的“大男孩儿”吗？
“周老师”，一位男老师轻轻拍了拍周涯的肩膀，“听说死的那个女生是你们班的你不要太有压力啊。”
周涯回头看了一眼那位男老师，立马扭过头去。这句话在他听来有另一层意思：“周老师，听说你玩儿的那个女学生，让别人弄死了？”
周涯跑到校门前，不敢走出去，他站在防护门的后面，看着那口棺材，眼泪忍不住地沁了出来。
小马的父亲认出了周涯，起身朝他猛冲过来，“你他妈的是个什么老师啊？！我把女儿交给你，你妈个的”
周涯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两步，双腿控制不住的发抖。他眼睁睁地看着三个保安把小马的父亲牢牢抱住。
q。
乌云把这座城市变得昏昏沉沉的。
大雨倾盆而下，砸在小街的雨棚上，哗啦啦杂乱地响声，就像黄琦的心情。
小街拐角的网吧里，一片黑暗潮湿，正是上午，只有少数几台电脑的屏幕，发出些许光亮。
黄琦独自坐在网吧的角落里，桌上放着两盒“红双喜”，脚边落了十几个烟头，有一个还在闪着红光。
“语芯彤彤”，他喉咙里的这两个名字只有自己听得到。
“全完了人是我扔到江里的全完了，不！也许还有希望，小马不是我害死的，不是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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