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修真小说 > 一剑一蓬莱 > 第008章 杀机
    礼让老捕头先上车,苏闲也上车。

    默默无语一拱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小狗亲密的迎过来,钻入苏闲怀中。

    左右看看,斗笠男子还在半依半躺着,腹部微微起伏,对气氛变化毫不理会。

    苏闲闭上眼睛,安静的坐在车中,怀中的小狗抬头四处张望,然后不安的扭动了几下身子,小动物对环境的感知是很敏锐的:“似乎气氛变得好是紧张啊”。

    苏闲摸摸小狗,再摸摸小狗,继续摸摸小狗。

    年青捕快感觉无聊的将目光移向了车外,捕头关缜眼角随意的扫了青年捕快一眼,青年捕快偏开头,脸上有点尴尬一闪而过。或许两人都误会是青年捕快的语调节奏把苏闲从诱导状态激醒来。

    一路再无言语。

    马车在沉默中停下,午饭打尖,开拔,晚饭打尖,开拔

    当天晚上,所有的炭匠也下车了。距离城池越远,越不安全。即使烧炭需要彻夜守护,往往不是当日往返,那些百姓乡众们的炭窑也大都在一天的路程里。

    虽然苏闲不再好奇观望,捕头依然时不时的随口指点着他,仿佛之前的气机交锋只是一场错觉一般。

    马车空下来,大都掉头回返,这些是陆续接樵夫回城的,或远或近。无需继续守护百姓,县中兵丁也渐渐集中,最后也全部到了一辆大车上。

    随队还有一辆空车没有放走,等二日路程过去,进了离城最远端的驿站,便又再次补足了食水。

    加上苏闲这辆,三辆大车列队,继续向最靠近草头山的村落而去。那里有专门用来惩戒犯罪而设的苦役炭窑;靠山吃山,那里自然也有取之不尽的木材可以砍伐。

    草头村,真是朗朗上口的好名字啊。坐在车上,苏闲看了看门洞头一掠而过的村寨匾额。

    村子不大,除了村子最深处依稀有庙宇飞檐,毫无特色,一眼看去,各个街巷两侧都是灰扑扑的低矮土房。

    过了村口,是一个略有半个足球场大小的晒谷场,车队在此停了下来。

    等劳役全数下车后,苏闲还是略感激的向身边的捕头道了声谢谢,毕竟闹僵后对方还一直不计前嫌的沿途指点了很多,苏闲虽然性子不屈于人,但也恩怨分明,该感谢的,便发自内心的表示了谢意。

    下车,放开小狗的绳子,小狗飞快的跑向旁边的车轮处,很是放肆的长长的解决了一下个狗问题。然后在苏闲视野范围内四处乱嗅,开始熟悉起这个新的环境来。

    在一旁等候安排自己去向,苏闲抻着懒腰,好奇的盯着带着斗笠的神秘人看了又看:三天不说一句话,不改变一下睡姿,不吃一点东西的,真是当之无愧的高人啊。

    虽然后面的路程里,苏闲自己也不怎么说话,起码东西还是吃的,睡觉也还是要不断调整睡姿的。

    神秘高人飘然下车,应该是轻功不错,悄无声息。

    迎着苏闲的目光,高人也不以为意,直接走到近前,然后错身而过,站到了苏闲身后不远处。

    没看清脸,或者说看不清脸。斗笠似乎有什么特殊效果,脖子以上都隐藏在斗笠的阴影里,模模糊糊的,即使错身而过,少年睁大了眼睛,也还是只勉强看到里面的确是有脸部的轮廓存在而已。

    苏闲随之转身,有心与斗笠男子攀谈一下。对于这样落地无声的身法,苏闲暗自羡慕得紧。

    脖子处突然一凉,一点刺痛正正的点在了脖颈颈椎关节处。

    “好吧,我不转身就是了。”苏闲撇撇嘴,声音带着点悻悻的味道,目光里却闪过了一丝冰冷之意。一边平静的安抚着对方情绪,一点一点的又返身回转。聋哑人也好,高人也罢,话不投机就话不投机吧,这个场合不适合兵戎相见,更不适合生死相博的。

    话刚一出口,脖子后的刺痛便减弱了分。

    “听力还不错,出剑轻佻随性,剑势不含杀气,不像嗜杀,反倒十有是喜欢扎台型的幼稚流高手。”苏闲内心狠狠的鄙视着这种无故树敌的愚蠢行为,但眼中的冷意也淡了几分。

    待得彻底回转过身去,背后的剑就收了起来。

    “出鞘无声,归鞘流畅,是个高手啊。轻功好,还有棉甲。论剑术自己未必输给对方,防御也或许在伯仲之间,轻身功夫上或许略逊半筹?如果硬拼,一对一胜算把握大概多大呢?”苏闲客观比较着双方明面上的实力。

    从来没来过草头村,苏闲细细打量,小小的村寨,寨墙居然高达数丈,墙头正巡逻着的甲兵都是两人并排行走着。这种防御,与其说是村子,不若说是军屯更贴切些。

    难怪过来的路上,坚持“诲人不倦”形象的捕头大人会告诉苏闲,“草头村”其实是预警草头山山中猛虎的第一道防线。仔细看来,从整个村寨的布局和防御规模,的确不是虚言。

    捕头与村正在旁边交谈接洽,依稀听来,驻村僧院的僧官惫懒,居然早早睡下了,让捕头将苏闲的甄别押后至次日。

    忒的无礼。

    即使村正安抚说合,老捕头返回,依然满脸不虞,也不再好声气的理会苏闲了。其他捕快也觉得在苏闲面前失了点面子,有点置气的提刀呼喝着劳役:“速速过去,等八抬大轿么!”

    苦着脸的劳役迅速跑向远处,免得触了霉头。村里出来的几名管事远远迎上,牵头主事的应该还是村正,正大声安排这些新人到空屋地窑,分配被服工具,或守窑或砍柴,或趁着尚有天光,抓紧给车队补充食水。井井有条,自有一番章程。

    劳役是不敢跑的,前方是草头山,后方是石离县城,中间是荒野。入城需要路引,进山需要打得过老虎,荒野十有会迷路。看来劳役也深知当下处境,都老老实实服从村正的安排。

    村口土坪里忙忙碌碌着,村寨深处突然涌出一群满脸胡子拉碴,尘土斑驳的雄壮男子,个个持械,人人披甲。

    苏闲一声唿哨,小狗警觉的撒开小短腿,飞快的跑回了苏闲的身边。苏闲探询的看向关缜。

    捕头关缜不回头,却对苏闲的目光若有所察,自顾言语道:“同路过来的县府甲兵,本是替换这一批轮值的。”

    苏闲于是也放宽心态看着对面的人越走越近,不出声的评估着:“个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头发皮甲里都有细小的虫子在钻来拱去。啧啧。这不知道内情的怕是会误认为流民山匪吧。”

    脚边,小狗贴着苏闲挨得越来越紧,透过裤腿苏闲甚至能感觉到小狗在微微发抖,初次看到大群的人带着兵刃迎面而来,小家伙也不知道是激动兴奋还是害怕。

    暮色益加昏沉,大车已补充好食水,这些交班的县兵基本上没有什么兴致与新来的同僚招呼,远远的很是冷漠的摆摆手便纷纷上车,看来要连夜返程了,实在是归心似箭啊。新来的府卫本有几个喜欢交游的,走到十数来步近后,也捏着鼻子避开远远的,挥挥手表面客气了几下。

    “怎么搞的,上批人是哪个卫所的,真够邋遢的。”有甲兵冲口而出。

    “算了,都是自己兄弟伙,估计是补给来得不及时,提前耗费了太多。”也有甲兵理解的说着,一边暗中扯了扯出言不慎的同僚。仔细算来都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对方马上醒悟过来,闭上了嘴,不再挑剔。

    苏闲是看热闹的心态,新来劳役们的心态就不同了,看守都这样了,那劳役的待遇可想而知,一想到这些,有些劳役只差没直接哭出来。

    “哇啊~~~”有劳役疯狂的转身就向大车跑去,身后绳索一下子扯得绷直,扑的一下重重的砸到地上。

    眼泪和着鼻血,声泪俱下的向捕快连连求饶:“下次不敢了,下次不敢了,让我回去吧,会死的,会死在这里的。”看那麻葛披肩下的外衣,也是轻绸细布,针脚绵密的,腰间还吊着软玉坠子,想来应该是家境殷实富裕的;就是不知是犯了什么刑条,居然也受罚苦役;难怪不等开工,就熬不住了。

    新来的劳役因之起了骚动,冷眼看着这一切的捕头身形展动,凌空掠起,袖中乌光闪过,空气炸裂开来,乌油油的鞭梢隔着数丈,“啪”一声,点在后脖颈处,举重若轻,情绪崩溃的家伙沉沉晕过去。

    “拖走!”

    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是不对的,因为,没人能确定下一个痛苦的就必然不是自己。如果角色调换,际遇陡转,那又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情呢?

    苏闲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已然月出,宵禁中。

    劳役都早早收拢到空屋地窑了,为数极少的本村村民也没有出来看热闹的;村寨里一片寂静,只有寨墙上一团团篝火,因为用的是新伐的薪柴,未曾干透,不时在火光中霹啪作响。

    苏闲的小狗“獠牙”被栓到不远的大车上,焦急的呜呜怒吼,试图向苏闲身边冲过来,却被细绳牢牢扯住。

    新来的甲兵已自行接防,数丈高的寨墙上,两具弩车正缓缓的调转方向,朝着苏闲的位置指了过来。此外,墙头至少三张强弓已经搭箭张弓,瞄着了苏闲。

    三左三右,六名随车捕快封堵了苏闲的两侧,手搭在剑柄刀柄上,距离很危险,一臂半长而已,随时可以暴起伤人。

    背后,态度不明的高手没有什么动静,气息潜藏,苏闲的背上却不断有细细的汗毛根根立起,本能的感觉到充满敌意的目光正跃跃欲试的在身后各处要害盘旋不去。

    正面,老捕头玩味的看着苏闲,眼光在篝火照映下,不再敦厚,精明中带着点暴虐,乌梢鞭像个活物,在地面缓缓蠕动,划出深深的土痕。

    苏闲背着包袱,腰间还挂着个葫芦,身无片甲,还两手空空。

    与苏闲面无惧色的坦然眼神对视片刻。

    老捕头向着大车处的“獠牙”偏偏头,开口:“一只稚龄小犬如何教习,方能学得仔细撕咬缚索,挣脱开来?亦是此幼犬,如何训习,便能纵身一越,屋舍高墙等闲而过,识途归家呢?小苏平素是喜读万卷书的,想必定是能指教老夫一二的吧。”

    目光愈加的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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