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姨哈哈笑道：“对，对，她就喜欢在许超和孙素云面前现，嚼别人舌根子。”
梁俊毅道：“那周姨，您要是不在这干了，找好下家了吗？”
周姨道：“那能没找好吗？”
梁俊毅道：“哦。”话音中透出一种因离别而产生的伤感。
周姨仿佛有所察觉，道：“你这段时间先在这干着，我有个兄弟是包工头，明年开春我让他给你安排一下，到他那干干，一个月挣个四五千怎么也没问题，反正就是累些，脏些。”
梁俊毅想了想，道：“是不是得在工地上住宿？”
周姨道：“对啊，怎么也比这强，你整天受这个冤枉气干什么？”
梁俊毅道：“那工作时间长不长？”
周姨道：“好像跟你这个服务员差不多，等哪天他过来你问他。”
梁俊毅想了想，道：“能不能这样，我白天在工地干活，晚上回去，我得写小说。”这是他第一次将这一秘密说给在社会上认识的人，足见他对周姨的信任。
周姨道：“你还要写小说啊？”
梁俊毅道：“对啊，我大学就是学这个的。”
周姨道：“那你到时候看情况，不行先挣几个月好钱，等你毕业了找工作手头也宽松。”
梁俊毅喜道：“那我得先谢谢您。”
周姨笑道：“还谢谢，这孩子，”顿了一顿，道，“你写小说的事可别和许超他们说，要不然他慢慢地拿话顶你，这不是你在这不好好工作，整天想着写书吗？每天和他们说话的时候也注意留个心眼，你这孩子就是太实在。”
梁俊毅点点头，道：“放心吧，周姨。”
两人又聊几句，梁俊毅心中高兴，常听人说在社会上摸爬滚打，要有自己的人脉，周姨不就是自己的人脉吗？看来诚恳淳朴，心无城府并没有错，以后多和周姨这样的人接触不也可以吗？孙素云和许超道貌岸然，离他们远些就是了，想到这些，顿时将昨日受的委屈一扫而光。
他不断在网上搜索着最近新出的手机，衡量着性价比，这时周姨又哼唱起来。
梁俊毅道：“周姨，您以前是音乐老师吗？”
周姨唱了一半，被他打断，佯怒道：“你这孩子，又给我打断了。”
梁俊毅笑道：“我都问您好长时间了，您也不告诉我，再不告诉我我还给您打断。”
周姨道：“你猜呢？”
梁俊毅道：“我听您这个嗓音，这是有一定的功底的，我感觉是。”
周姨点点头，缓缓道：“对，我在小学教音乐和舞蹈。”她说这话时若有所思，仿佛对曾经的教学生涯极为怀念，又好像来饭店做改刀是迫不得已的。
梁俊毅上了十多年的学，一路上曾有十数位老师对他影响至深，是以他对老师颇为尊敬，周姨刚刚的回答证实了他的疑问，心中不由得又与她亲近了三分。
周姨又在前面坐了半晌，起身同梁俊毅打个招呼便走进了后厨。
没过多久，梁俊毅透过玻璃门便老远地看见孙素云和许超一前一后走了回来，只是二人四肢摇摆，腰胯连动，行止与往日大不相同，在梁俊毅的纳罕中，“叮铃”一声，二人推门走了进来。
只见孙素云在前，许超在后，孙素云两手向左上方的空中挠了两下，许超则向右上方的空中挠了两下，紧接着孙素云向右上方的空中挠了两下，许超则向左上方的空中挠了两下，然后再挠左下方和右下方二人一正一反，配合甚是默契，看起来滑稽已极，许超比孙素云高了大半头，铜铃大眼频频向梁俊毅传来电波。
梁俊毅忍俊不禁，孙素云抢先笑场，梁俊毅笑道：“你们俩跳的这是什么？”
孙素云笑道：“抓钱舞啊，你没看过啊？”
梁俊毅摇了摇头，道：“没有。”
许超道：“这是当下最流行的舞，你看这名多好，抓钱，让你多多挣钱。”
梁俊毅笑着点点头，对他昨晚的做的事仍心存芥蒂。
孙素云和许超笑着将外套和帽子等除下，孙素云对梁俊毅笑道：“俊毅，你许叔刚剪完头，看看这锅帅不帅？”
梁俊毅看了许超一眼，灵机一动，道：“帅，不过不是帅锅，是帅盆。”
三人哈哈大笑，梁俊毅突然看了墙上的那副字画一眼：看透别说透，继续做朋友。这一笑，让洒脱战胜了心结，是的，他成长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当不得不与道不同的人共事时，韬光养晦，控制棱角，才能让自己尽快上岸。他明白，这抓钱舞是孙素云和许超路上想出来同他缓解尴尬的，既然还要在这工作一段时间何不顺水推舟呢？
此后陆续有客人进来，梁俊毅依然尽心工作，他自尊心极强，一举一动都要求趋于完美，不想再让许超数落自己。
这时门口来了一辆箱货，是百威啤酒的，上次方辉带人送货过来以后，该啤酒在店里也大卖了好一阵。送货师傅将啤酒或搬或背送到走廊处，瞧模样非常辛苦。
等啤酒搬完以后，那师傅到柜台处同孙素云要钱和收据，许超道：“这是多少箱？”
那师傅道：“50。”
许超对孙素云道：“都别给他。”又对那师傅道：“回去告诉你们那个什么经理，你告诉他说好的卖50箱赠5箱，合同都那么签的，这次凭什么还送50箱？！”
那师傅人极为老实，不过多言语，对孙素云道：“那你给我写个欠条，我回去也好交代。”
许超对梁俊毅道：“俊毅，你去写，就说那5箱不补上，钱就不给。”
梁俊毅想了想，接过纸和笔写道：“贵公司承诺销售50（伍拾）箱百威啤酒后赠5（伍）箱，我店已完成，而贵公司却违背合同，故先将此次的啤酒钱扣下，待5（伍）箱啤酒送来以后支付。”最后署名兄弟啤酒屋，许超。
师傅接过后，将车开走，许超则若无其事地看着电视，梁俊毅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也不知是该赞许其经商有术还是该叹其做人太决绝。
孙素云突然对梁俊毅道：“俊毅，我看现在新闻上说网络订餐c送餐，让不少饭店大幅盈利。”2014年，复兴的网络送餐才初具模型，大街小巷上还见不到太多的送餐车，各路口虽有不少人发那种网上订餐的宣传单，但这种消费意识暂时还没提升上来。
梁俊毅道：“嗯，怎么了？”
孙素云道：“你看咱们这个啤酒屋能不能也弄一个？”
梁俊毅想了想，道：“这个好像不行吧，人家做外卖，花样多，咱家啤酒倒是不少，菜什么的却基本没有热乎的，只能依靠这种传统的进店方式。”
孙素云点点头，不再说什么。
第四章完/萧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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