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俊毅点点头，按照人头，开了相应数量的啤酒。许超虽然提过，服务员没有义务为别人开酒，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对此竟从心底有一丝心甘情愿，或许是他觉得此人见多识广，有靠近的价值？抑或是出自他心底的想要取悦对方的奴性？
这人面相谈不上和善，或许还有些阴鸷，但他颇具搞笑细胞，包间里过不多时便传来阵阵欢笑声，其中那女人颇爱吃虾，连点了三盘，将展示柜里的醉虾一扫而空，桌子上的虾皮也堆成一座小山。他们酒足饭饱以后，适才那人喊道：“服务员？”
梁俊毅和小龙同时高声应着，进了包间，那人道：“结账。”
小龙答应着到柜台处让孙素云结算，梁俊毅则将桌子上的一应物什撤下，那人指着桌子上的两样咸菜突然道：“把这个狗宝和杏鲍菇给我打包一下。”
梁俊毅点点头，到后厨取了塑料袋又回到包间，那人正将钱递给小龙，让他去找零。
兄弟啤酒屋每隔一小段时间便会采购大量的狗宝咸菜，而这种咸菜也颇受欢迎，经常有人打包，不过他们桌上的却只剩下一丁点，梁俊毅便顺手将狗宝和杏鲍菇装在了一起，此时小龙也将零钱递给了那人，帮着梁俊毅一同收拾。
那人见到梁俊毅的做法，立时斥道：“哎？你怎么给我掺一起了？！”
梁俊毅赶紧住手，可惜盘中的大部分杏鲍菇还是进了塑料袋，他赶紧道：“哦，不好意思，我看这两样都剩不多少，就给你装一块了。”
那人斥道：“剩不多少就给我装一块？！你们老板就这么教你的吗？！那是一个东西吗？！你喂猪呢？！”
客人要求打包时，梁俊毅见到量少且口味相差不多的菜都会给装在一起，还从来没有哪个客人因此动怒，但此人情绪激动，满口责备之意，盛气之极，包间里的客人见他如此，均不言语了，纷纷将目光投向他和梁俊毅，小龙也停了手。梁俊毅不知他为何这般恼怒，骨子里的倔强竟不知不觉被激起，回道：“没有——”他将这两个字拖长了些，显出对那人的态度极为不满。
那人怒气更盛，道：“你抓紧给我分开！狗爪子真他妈贱！”
梁俊毅气呼呼地道：“好！”，随即用力抓过来一双还未拆封的筷子，打开后将塑料袋中的杏鲍菇一一挑出，竟低声说了一句：“有什么了不起的！”
他这句话完全是不假思索脱口而出，但对方听得真真切切，包间里顿时鸦雀无声，死一般寂静。在这一瞬间，他突然想起前两天发生的血腥事件，也马上意识到自己在复兴没有人脉，今天虽然没喝酒，但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况且王鸿振和郭丙辰也不能马上过来，心下不禁有些后悔。
那人一动不动地盯着梁俊毅，顿了一顿，突然“啪”的一声用力拍了桌子一下，叮叮当当，啤酒瓶子纷纷滚落在地，稀里哗啦，盘子碟子也俱个跳跃起来。他霍地站起，指着梁俊毅的鼻子破口骂道：“好了！装你妈了个逼！留着自己吃吧！”
梁俊毅便将筷子和塑料袋都放下，那人身旁的女人见状连连晃他的胳膊，低声央道：“好啦！别生气了！今天你的这群朋友是跟你出来高兴的！”
那人怒道：“我还高兴他妈个屁！”对他的兄弟们道：“都先出去！”
包间里的人赶紧纷纷走出，只留下他和那女人，以及梁俊毅和小龙，那人大步走过来，用力推了梁俊毅一把，怒道：“操你妈的！小子，不服可以找我，我随时恭候！”梁俊毅低头不语，奋力将胸中怒火压下去。那女人赶紧向后拉扯那人，道：“好啦！咱们走吧！别惹事了。”
那人跟着那女人走出包间，连同他的那群兄弟一起出了门，从包间门到大门的这几步路上叫骂连连，许超c孙素云和一众客人都听在耳中，看在眼里。小龙拍拍梁俊毅的肩膀，道：“好了，兄弟，这不叫事。”
梁俊毅点点头，舒了口气，当作什么都发生过，继续同他收拾包间。
等二人将活干完，许超坐在椅子上，对梁俊毅低声道：“怎么回事？”孙素云也走了过来。
梁俊毅低声道：“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发这么大火。”便将适才发生的事讲给他听。
孙素云低声道：“人家都发火了，你和人家顶撞干什么？”
梁俊毅低声道：“我也不想顶撞他，但张嘴就说出来了！”
许超“哼”了一声，低声道：“你知道那小子是干什么的吗？！”
梁俊毅道：“不知道。”
许超低声道：“黑社会啊！”他表情非常夸张，仿佛在尽全力表明着梁俊毅适才做的事的严重性，顿了一顿又道：“别说你了，我都不敢惹他，那小子，后背纹了一个大关公啊！今天这要是再严重些，搞不好连我也打了！”
孙素云也道：“再以后千万不要和客人发生争执，出了事，我们可保不了你。”
梁俊毅反应过来，当员工收到委屈时，他们不仅不袒护，甚至还往外推！虽说老板不可能为员工的错误买单，但他看着许超和孙素云的一副推诿逃脱的模样，不禁心下一阵冷笑，突然指着背后的“桃园三结义”对许超道：“是这个关公吗？”
许超一时语塞，看了周边的客人一眼，然后斥道：“这孩子！”
梁俊毅低下了头，默默走到啤酒箱子处坐好，取出手机，把玩起来。
翌日梁俊毅上班，却迟迟不见小龙来上班，便问孙素云：“小龙怎么没来？”
孙素云道：“那孩子把脚给崴了，据说很严重，也不小心点。”
梁俊毅点点头，孙素云又道：“他可能再也来不了了。”梁俊毅“哦”了一声，内心竟有一丝不舍，他起初虽然有些提防小龙抢了自己的饭碗，但这几日相处得也非常不错，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不喜欢离别。
接下来的几日，相安无事，一大早孙素云便拿着计算机噼里啪啦地计算，然后面带笑意地对梁俊毅道：“开工资了！”
梁俊毅喜道：“到日子了？”
孙素云笑道：“15号咱们就开工资，要不你再等两天？”
梁俊毅笑道：“不等了不等了。”
第五章完/萧书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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