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剑速度极快，戌正一刻时，师徒二人便到了沽阳卫吴老四的家中。
“师父，您说这么做真的好吗？”
“此话何解？”
“徒儿觉得，如此杀人似乎杀人在其次，主要却是为了让人恐惧，因此师父您才强行将那人的头颅拧断，或是用咒法将人咒杀，乃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以飞剑取人头颅，徒儿认为如此做似乎”
“的确不妥。”
老道慢悠悠地从袖子里取出三个圆滚滚的布包，放在桌子上，其中一个还在散发着如同烤肉的味道。
景原不由自主地缩了缩脑袋，他对那颗没有眼珠的头颅实在是有些怕。
“为师给你讲个故事吧。”
“嗯嗯。”
“话说此去西方万里，有个叫做天方国的地方，那里在古时候出过一个叫做阿萨辛的教派。阿萨辛派创始人号曰山中老人，每次招收到人手之后，必定先用麻药将其麻翻，而后送入一个早就布置好的地方，有美酒佳肴，美人无数，堪称天堂。之后再以药物麻翻，将其带出，并且告诉他那里就是天堂，而只要为其头目卖命便可在死后再入天堂。于是其手下为再进天堂，一个个都对山中老人无比忠心，无论何事有令必行。山中老人便操纵这些去杀人，而且专门在大庭广众之下杀人，或是以极其残忍的手法将人杀死，且还要广传千里，知道的人越多越好。”
“为什么啊？”
“因为最能制造恐怖，而恐怖，是最能控制人心的方法之一。阿萨辛靠如此恐怖手段统治天方数百年，直至五百年前方才被更为恐怖的室韦西征消灭。”
“那不是和师父您今天做的一样吗？”
“正是。”
老道笑道：“如果只是杀人，第一个人的眉心被刺穿时早就死了，第二个人也只需要用飞剑刺穿头颅或是心脏，第三个人更是，以为师金丹修为想要咒杀一个天生法师有无数种办法，可是为什么为师选择的最残忍的一种？无非就是为了制造恐怖罢了。”
“所以师父，为什么要制造恐怖呢？”
“为了杀鸡儆猴啊，我的乖徒儿。你想想看，大金国王爷有好几十个，王爷下面还有几百郡王，没了醇亲王还有豫亲王，吓退了豫亲王还有安亲王，好不容易搞定了安亲王，又冒出来一个肃亲王，你说这一来一去，什么时候是个头？还不如干脆一次性吓住所有亲王，多省事。”
“徒儿还是觉得不应如此”
“当然不应如此了，乖徒儿。”
老道微笑着摸了摸景原依旧参差不齐的头发，说道：“现在大金国乌烟瘴气，为师不介意让它更加乌烟瘴气一点，因此才出此雷霆手段。如果将来有一天你面临和师父一样的境地，就莫要像师父一样吓人了，杀了人赶紧走便是。”
景原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好了，时间不早，修炼一番便睡吧，为师明日还要去郑中堂那交差，你醒来后出去玩或者做其他的什么都可以，记着千万别将咱们这两天做的事情说出去。”
“徒儿谨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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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景原醒来时，师父早就已经离开了，炕边上放着数本厚书。书籍印刷相当精美，似乎是西洋来的进口货。
当然，文字也是西洋的。
景原看到西洋文就觉得头疼，虽然阅读洋文对他来说不成问题，但是他还是很讨厌。
“嗯物理？化学？啊，有数学书。”
既然有数学书，就看看好了。
这书应该是给高等学堂的学生用的，明显比景原之前看的算经十书更加深入，也更加系统化。
前边的“fu”部分景原还能很轻松的看懂，虽然他不知道这个词应该怎么翻译，不过好歹他能搞清楚对应的是什么。但是越到后面就越难，直到“as”这部分，他已经彻底无法理解了。
as？看构词法应该是个罗曼语词，但是到底是什么意思？
景原一头雾水地放下书，拿起那本写着“物理”的书。
他之前并没有学习过物理，所以看得稍微有些艰难，但是在他的努力下，好歹看懂了绝大多数。
整本书讲的只有一个东西，雷耶斯定律。
他不认识艾萨克·雷耶斯，更不知道这个人的生平如何。不过就仅仅这么一会儿，他便对此人提出的三大定律奉若神明。
在艾萨克·雷耶斯看来，世界上所有的力学现象都可以用三大定律解释，而三大定律都有非常简洁易懂的数学表达式。
景原差点高呼起来，这才是世界，这才是认识世界的正确方式！
对比了归藏法门那些玄之又玄c不可名状的经典描述以后，景原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想抛弃了那些需要“感悟”的东西，转而使用雷耶斯定律来阐述世界。
但是雷耶斯定律，很显然不够用啊。
如果是两个人操控傀儡拳脚相加的话，那么雷耶斯定律毫无疑问是解决问题的不二法门。但是道门之人打起来，谁会用拳脚啊，肯定是斗法，而雷耶斯定律对解释风云雷电之类却并无帮助。
不过景原依旧抱着信心向下看，果然有好东西。
热力学，电磁学，流体力学，光学
包罗万象，应有尽有，尽管并不深入，无法直接用来解释法术，但是这些较为浅显的知识却为景原推开了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真正的新世界。
景原带着渴望打开了化学书，不过这次他失望了。
所谓化学，就是对各种反应进行描述的学科。如果他是炼丹师的话说不定会高兴一下，但是他不是啊。
不过好歹还是看完了，无惊无喜。
他大概能猜到这是哪里的书，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去那里了。
这座在严密的数理基础上建立起的科学大厦，毫无疑问会成为他的，乃至这个没落古国的力量之源。
当景原看完最后一本书的时候，太阳已经落山了。
他这时才感到肚子有些饿，急忙跑出门找吃的。
大年初五开着的店铺依旧没几个，景原没办法，只好走了很远的路去了吴家老大开的茶楼，好歹吃些东西。
到吴记茶楼的时候，景原已经快饿晕了。
茶楼的二哪个不认识景原，自家掌柜家里那尊大神的徒儿啊。二们连忙搬来桌椅凳子，上茶上菜，殷勤的不能再殷勤了。
“这能不要肉吗？”
“道长您最近斋戒？马上撤掉马上撤掉。”
“不是，我”
景原刚想说他看见肉就想起那颗被烤熟的脑子，然后就非常的没食欲。不过转念一想，师父叮嘱过不能说，那就绝对得守口如瓶。
“道长怎么了？”
“没什么事，赶紧撤了上斋菜。”
“是，是。”
二谄笑着撤掉了下水，换上各种素鸡素肉之类，再加上一壶好茶，满满一桌的好菜。
景原风卷残云一般将桌上的所有东西都吃了个精光，连盘子都被他舔得干干净净，这才算吃了个半饱。
附近的客人都被他豪放的吃相惊呆了，这个鬼头哪来的，怎么这么能吃。
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再叫二上了一桌新菜，方才算是吃饱。
随手丢了一个银元，也不管那银元够买十桌刚才那样的饭菜，景原才一边打着饱嗝一边走出了茶楼打算回去。
没错，我们以前的乞丐景原就是在享受这种挥金如土的感觉。
戌正三刻有个孩儿独自在街上很显然非常奇怪，在豺狼虎豹一应俱全的沽阳卫，不异于是将一块大肥肉丢到狼群里。
想要将景原拐走的人自然大有人在，引诱和用强的都有，只不过他们每个人的面门上都挨了景原重重的一击，在掉了几颗牙齿之后或是干脆的昏过去，或是干脆地直接跑路了。
嗯，当然是用法力的。
景原学以致用地将雷耶斯定律用在了法术中，发明了一个在西陆应该归类为“力场系”的法术，大概就是凝聚一团无法穿透的力场然后狠狠地砸出去，相当于一块随身携带的板砖。
要真的斗法当然是没什么用的，道门中人一个个都比猴子还灵活，这种类似于板砖的东西能砸的中才是见了鬼了。
不过他还是很开心，在传统中发明法术是高阶修士的特权。现在他这个刚刚踏入修炼之路的修士都能发明法术了，这么走下去还了得？
等修成了金丹，肯定能把怀疑师父道路的诸夏修士一个个拿来当沙包打。
不过说起来，师父呢？
老道中午一般都会回吴老四家吃饭，最多最多也就是下午才回来，到现在还没回来的，真是从来没见过。
不会是有人来寻仇了吧。
景原想到这里心里一阵紧张，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一路飞奔回了吴老四家。
“师父！”
“徒儿，什么事？”
景原一推开门，却见老道正喜气洋洋地坐在正厅里喝茶，身边还放着一个大大的包裹。
“这师父您”
“郑中堂拿到汉阳坪煤铁厂矿公司最大的股份了，这是佣金。”
老道一拍包裹，笑得一张老脸如同绽开的菊花：“三百两金子，都是十足赤金，换银子能换好几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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