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虎上人低声告诉赤龙道人此人金丹的确已经碎裂,仅依靠某种秘法维持着形状,他应该没有说谎。
赤龙道人眉头紧蹙,他隐隐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头。
恒岳道已经灭门千年,法诀残缺,丹药变质都是很正常的事情。而这个修士依靠着这种残破传承,就能够修炼到金丹境界?
实在是不太靠谱啊。
面前这个白发苍苍的道人,要么就是绝世天才,要么,就是在说谎。
他并不害怕陵巡子,就算是陵巡子在全盛时期,也不敢打包票说能够战胜这位南方法门排名第一的大修士。
但是他怕归藏法门的道统传下去,他怕的要死。
龙虎道围剿归藏法门时,除了赤龙道人和五虎上人以外的金丹倾巢出动,十数个门派总共派出了四十多个金丹,其中还有几个金丹巅峰级别的人物。
然而就是这么豪华的阵容,去围殴一个连一个金丹都没有的道门,竟然还死了两个,重伤八个,其他人更是人人带伤。
这种可以打破一切规矩的传承,绝对不能留!
“你恒岳道的传承中,可有独门法术之类?”
“回前辈的话,自然是有的。”
老道轻轻吐了一口气,双手结印,喝道:“急急如律令!”
只听得一声轻响,一块地砖突然自己从地面上弹了出来,随着老道的指挥在大厅里到处乱飞。
碎叶门副门主脸色一变,低呼道:“铸剑术!”
“臧前辈,您认识此术?”
一位看起来三四十岁的道门长老低声问道。
“自然,这是当年的战阵之术,只要材质不是钢铁,这铸剑之术便可以将普通的刀剑之类变成飞剑。”
一时间,大厅里响起了一大片倒抽凉气的声音。
诸夏道门的传承经历过多次遗失,而最要命的一次,便是在许多年前的六代十国大战中遗失的飞剑铸造之法。目前所有法门所拥有的飞剑,都是一千年前的古物。曾经的诸夏修士几乎能做到高阶以上人手一把飞剑的程度,而到现在,除了部分顶尖法门以外,中等法门都只有一把飞剑,乃至于根本就没有飞剑可用了。
到现在,全诸夏上下的飞剑全部加起来也就两百把出头的样子。
“臧前辈,若有此法,岂不是飞剑无穷无尽了?”
“非也非也,此法所铸飞剑,不过应急之用,一则飞行不快,二则并非法剑,仅仅是军中临时救场的法子。自从随军修士取消后,此法便已经成了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约略八百年前便彻底没用了。”
众人转念一想,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根据诸法门现在残留下来的记载看,当年想要铸造一把飞剑也不是简单的事情,铸造一次便能掏空一个高阶修士的全副身家。如果这么简简单单掐个诀念个咒就能铸造出飞剑
那还花那么多钱做什么?傻的吗?
然而赤龙道人依旧不放心,能使出这种法术,至少说明了这个老道人拥有的传承至少有一千年以上的历史,而且还保留有很多古时候特有的道法。
但是归藏法门同样是一个古老的传承,甚至在被灭之前是诸夏第一古老的传承。
尽管从来没有人看到过归藏法门的弟子门人使用铸剑术,也从来没有人知道归藏法门所收藏的法术里有没有这个法术,然而,多长一个心眼总是没有错的。
归藏法门和恒岳道同样属于上古传承,尽管归藏法门没有表现出来,但是他们依旧很可能拥有全套上古时的结印法c修炼法乃至于法术之类。
都是失传的东西,到底是归藏法门还是恒岳道的,还不是随他乱说?
何况自己与陵巡子有灭门之仇,如果放任陵巡子寻找到弟子,弟子必定会来找自己寻仇。
只要修炼到高阶,那时已经衰老不堪的自己就几乎没可能挡得住刺杀。
赤龙道人眼中闪过一道厉色,这种时候,宁可杀错,也不能放过!
他霍地站起身来,大袖一甩,一把飞剑激射而出,直取老道的眉心。
老道似乎被吓了一大跳,连忙往下一蹲,飞剑险之又险地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将他的发髻给削了下来。
“赤龙道友!”
臧天元站起身来,法力涌出,禁锢住了半空中的飞剑。
“你这是在做什么!”
“臧道友,这个道人满口谎言,我怀疑他就是陵巡子!”
“可有证据?”
“此人亦无证据证明他是恒岳道弟子!”
“冤枉啊,赤龙前辈。”
老道蹲在地上,哭丧着脸说道:“晚辈自问没做错什么,为什么您突然出手欲要斩杀晚辈?”
“还没做错什么?”
赤龙道人冷哼一声,道:“陵巡子,你还不认罪吗?”
“前辈,晚辈根本不认识什么陵巡子啊!”
臧天元面沉如水,轻轻挥手,放开了还悬浮在半空中的飞剑。
飞剑嗖地飞出,将半面墙轰塌后飞得无影无踪。
“臧道友,你是要包庇这个道门叛徒?”
“哦?此人做错了何事?他不过偶得机缘,对道门讲究一概不知,所谓不知者不罪,赤龙道友你甫一见面便下杀手,是否过于心狠手辣?”
“道友,我并非因为此人违背法门盟约而出手,而是因为他是陵巡子而出手!”
“陵巡子?证据呢?”
“此人亦无证据证明自己传承自恒岳道。”
“铸剑术已经失传,若不是我碎叶门保存有详尽的古代文献,亦无所得知,现如今他使出铸剑术,足以证实他得到的传承绝对长于一千年。”
“归藏法门传承也长于千年。”
赤龙道人召回远远飞出的飞剑,冷漠地答道。
“赤龙道友,是决心下杀手了?”
“陵巡子乃是道门叛徒,叛徒必须死!”
“此人是否是陵巡子尚无定论,龙虎道何时成为宁肯杀错一千不肯放过一个的邪门外道了?”
臧天元冷飕飕地说道:“这位道友好歹也是一位金丹修士,须得谨慎心。”
“那么臧道友,你觉得应该如何?”
“很简单,他已经证明自己所得传承高于一千年,且无人见过归藏法门弟子用铸剑术。”
臧天元稍微提高了些声音,道:“在座的诸位,有何人见过铸剑术的?”
其余在座的十四人皆摇头,在今日之前,他们甚至都不知道有铸剑术这种法术存在。
“既然无人见过,那么便是没有。”
赤龙道人眉头紧锁,过了好一阵以后方才说道:“听闻你有一柄飞剑?那把飞剑拿出来瞧瞧。”
“回前辈的话,晚辈没有什么飞剑,仅有一柄市面上买来的青铜剑,平日里驱使的,都是以铸剑术临时造出的飞剑。”
陵巡子面不红心不跳地说着胡话。
“哦?那你的剑呢?”
“晚辈觉得携利器见诸位前辈显得无礼,故此未带。”
“去取来给我等瞧瞧。”
“晚辈听令。”
老道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欲走。
“师兄,差不多了吧。”
五虎上人开口劝道,他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如此蛮缠,根本没了南方第一大法门的风度,倒是有了街头巷尾的地痞流氓,硬说别人欠钱以抢夺钱物的架势了。
“师弟,你也如此?”
“师兄,你那时可是以道火焚尽了陵巡子的心脏,莫非师兄以为有人没了心脏依旧能活?”
“谁知道此人有什么从西陆学来的妖术邪法,是否能重生心脏亦不可知!”
“赤龙,行了。”
一个似乎行将就木的老道人颤颤巍巍地说道:“你欲要定莫须有罪吗?”
赤龙道人一时语塞。
八百年前有奸臣欲杀一将军,然而将军无错可摘,故奸臣与昏君定“莫须有”罪,也就是“可能有”罪,将将军父子绞杀。
从那以后,莫须有便成了一顶极其难听的帽子,绝对不会有人承认自己在定莫须有罪。即便要定,也要找出无数理由证明自己不是在定莫须有罪,否则的话就得面对天下人的千夫所指。
刚才说话的老人,是天下第一大法门白云观的掌门人,悟玄子。他的话,绝对有分量。
他赤龙道人仅仅是南方第一大派的掌门,并不是诸夏法门第一大派的掌门,一则不能堵住天下修士的嘴巴,二则还有无数法门中人虎视眈眈地望着这个位置呢。
龙虎道掌门人的位置,谁不想要?谁不眼红?
到时候难免就有人引用悟玄子的话,说你赤龙道人失德,接着被长老们弹劾,然后他赤龙道人的名字就真的彻底臭大街了。
赤龙道人张着嘴巴沉吟了半晌,方才挥了挥手,示意老道出去,这里没他的事了。
老道深深地对诸位大师们行了一个大礼,倒退着走出了大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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