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夏有两条大河,一曰江水,一曰河水。它们的名字,也正是江与河这两个字的来源。
江水在南,在极古时乃南蛮之地,后来虽然被征服却一直没有开发,直到一千多年前人烟方才渐渐多了起来。但河水不同,诸夏先祖便是起源于河水,亦兴盛于河水,直至一千年前河水方才因天时地利,以及当时王朝乱治理等种种因素之下,变成了一条彻彻底底的害河。
但是那已经是一千年前的事情了。
三千余年的时间,足以让最重传承的诸夏法门将河水沿岸变成它们的根基之地。即便这些法门的传承或多或少都断过几次,然而获得先辈遗泽的幸运儿们,总是会回到先辈们曾经的山门,一次又一次地重建起古老的传承。
因此,河水沿岸,便成了诸夏法门最为密集的所在。
“但是师父,这与修士势力有何关系?”
“无论再怎么不团结,在该团结的时候还是会团结的,活了一百三四十年的金丹修士没一个傻的。”
老道淡淡道:“乱世之时便是法门发展之时,诸夏越乱,越没有主事人,诸法门抢起地盘来便越顺手。”
“他们要杀未来的主事之人?”
“不错,寻风道人对诸夏法门来说连疥疮之患都算不上,雅哈齐这头老豹子即便我不去杀,他估摸着也活不了多久。但是郑先生”
郑先生是天顺九年生人,今年恰好是知天命之年,少说都还有十几年好活。他手上的新军是目前整个大金国最强大的凡人力量,而且还全军配备有西式火器。
如前所述,诸夏修士面对能够在一百丈以外发射比声音更快的弹丸的西式火器毫无还手之力,若是搬出马克沁之类的重机枪甚至可以大批大批地屠杀修士,更别说克虏伯火炮之类能在数里以外攻击的重兵器了。
这些还不算,诸夏修士的数量亦是处于绝对劣势,未成金丹的修士在火器面前就是靶子,而结成金丹的修士在诸夏又有多少?
按照老道曾经得到的信息来看,不会超过四百个。
不过四百人,而且还内部不和的金丹修士,收拾起来简直不要太方便。
诸夏法门在新军的威压下必定要被迫屈从于既有的规则,甚至还会被郑先生乘机狠狠砍一刀,比如说让法门交税之类诸夏法门已经一千年没有做过的事情。
先不说是否奇耻大辱的问题,光一年被拿走的资源都不知道有多少。这对那些视财如命的法门来说,不啻于直接从他们身上割肉。
因此郑先生必须死。
而且必须死的干干净净,死的不能再死,绝无一丝死而复生的可能性。还得和诸夏法门撇干净关系,不至于让忠于郑先生的新军调转枪口对付他们。
那么,身为无门无派的散修,且已经是逃犯,而且还有金丹实力的寻风道人,自然变成了最好的刀子。
“也就是说,这次还是十大法门在后面搞鬼?”
“不错。”
“但师父,到底是谁?”
景原的心中陡然生出了无边的杀意。
若是说当年在郑先生庇护下,当刀子还属于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但是现在,这些诸夏的法门,纯粹的就是想利用他们,将他们当成了用以虎口夺食,而且用后即丢的免费刀子。
真当自己与师父是什么软柿子了?
如果能用上专门铸造的弹丸,景原甚至有信心在五十丈外击杀金丹巅峰修士!
“为师也不知道。”
老道两手一摊,说道:“朗山门估计也是在威逼利诱下才做的,他们也是刀子,去掀了朗山门的山门没啥意思。”
“这”
“不过朗山还是得走一遭,若不去的话,你的书怎么拿回来啊。”
朗山门有一金丹高阶,一初入金丹,如果老道真是寻风道人,想要进去夺回书本自然毫无可能。
但是他们绝对想不到,那个畏畏缩缩c低三下四的残废金丹,乃是当年名震天下的大修士陵巡子!
“师父,我们何时动身?”
“现在便动身。”
老道从大青石上站起身来,用力拍了拍衣服的下摆,道:“咱们去把马牵来,今晚就去朗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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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时。
西历十一月正对应诸夏历法的九c十月,乃是冬日时节。
白日里天气就已经冷的吓人,到了夜里更是冷得能冻死一群人。
不过这对景原来说完全构不成阻碍。
他的前胸和后背分别贴着一张符箓,能够持续地发出高温,再加上几个禁风的符篆,景原就算只穿了件单衣也无惧夜间的寒风。
然而这只在山下的时候有用。
景原望着面前直插云霄的朗山主峰,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摆子。
面对这种大宗门的山门,再怎么心都不为过。像符箓这种会泄露法力波动的东西,自然是万万不能使用的。
他突然很后悔,为什么当初画符的时候,没有想到在符箓里加上封锁法力波动泄露的符阵?
不过没办法,他只能在师父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龇牙咧嘴地撕下了符箓,并且用道火将其烧成灰烬。
冷风不断地从景原衣服的领口c袖口和下摆往里边不要命的灌,景原感觉自己好像压根儿就没穿衣服,正在光着屁股被冷风吹。
“师父”
景原向老道投去了求救的目光,然而老道却恍若未闻,道:“朗山门为师曾经来过一次,咱们这次便把目标放在天枢子身上,将他生擒了,然后拷问出你的书箱的下落,明白了吗?”
“徒儿明白了,但是师父,我”
“明白便好,运转敛神术,切记不得泄露丝毫法力,咱们出发。”
说罢,老道一手抓住了一块岩石,就这么徒手向上攀登。
“我”
景原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一边低声抱怨一边跟着师父开始了徒手攀岩。
无保护徒手攀岩就算是在今天都属于极限运动的一种,而且是极其危险的那一档。在攀岩前免不得选一个风和日丽的天气,然后吃饱喝足再行攀登,哪有像景原这般,穿着单衣在冷的要死的大半夜里玩什么徒手攀岩。
他觉得自己的手指头都要掉下来了。
然而还不能分心,一分心抓不稳,后果就是从半空中掉下去。虽然他有法力在身,运用轻身术一类的法术完全可以安全落地,但是泄露的法力波动一旦被朗山门修士发现,那就完了。
所以他只得忍着痛楚,排除杂念,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地向上攀登。
还好朗山主峰并非是那种万仞绝壁,需要徒手攀爬的不过是一段而已。
景原气喘吁吁地爬上最后一块岩石,然后就一屁股栽倒在了地上。
他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手指头了。
“徒儿啊,以后记着,如果要偷偷摸摸地做什么事情的话,事先准备的符箓上必须得有封锁法力波动的符阵。”
景原用力地点了几下头,他实在是没法子开口说话。
冷风吹得他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打摆子,脑子都有些糊了,即便说话也会说得语无伦次。
老道轻不可查地叹息了一声,从袖子里摸出五张符箓。
“两张温热,两张活血,一张治冻伤,心些别把手指头丢了。”
老道首先将景原的两只手摆放在一起,捏着治疗符箓,输入了一道法力后贴在了景原的手上。接着又取出活血符箓与温热符箓贴在景原身上,又以推拿为景原的双臂活血,如此忙活了一刻钟以后,景原才算是勉强恢复了一点体力。
如果下次再有这种潜入的活儿,他绝对记得要加封锁符阵。
“师师父,您为啥不不不不早说说啊。”
“人啊,不吃教训,就永远学不会,徒儿明白吗?”
“徒儿徒儿明白。”
笑话,这次教训可真是大了,他再不明白除非他是傻的。
“好了,能走路了没?”
“回回回师父的的的话,徒儿能能能能能走了。”
景原艰难地支起身子,一边发着抖一边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口齿不清地回答道。
“好,咱们走。”
师徒二人在山下时就已经给自己加上了夜视的法术,即便是在半夜里视物亦如同白昼。
景原在老道的带领下,穿过一片又一片的树林,爬上了三四个岩壁,终于在亥时三刻时难之又难地来到了朗山主峰的山顶。
天星子与天枢子,就在这里。
自然,这里的防卫无比森严,庞大的预警法阵与重力法阵将整个山顶笼罩其中,身上没有携带相应信符的人或野兽之类,只要一碰到重力法阵,便会突然增强的重力直接压碎全身骨骼而死。
这种重力法阵属于极其古老的阵法,因重力攻击压根无法快速防御而被许多法门当成护山大阵使用。不过缺点也很明显,其一法阵繁复,特别是法阵的阵眼,更是需要七七四十九座宝塔镇压,正中心还得有一九层宝塔方能成阵。其二运转起来极其耗费资源,即便是完全不发动,一日一夜下来也得用掉一个普通炼气化神修士的全身法力。如果全力发动,更是会变成一头吞噬晶石的怪兽,便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它一顿吃的。
如此防御,可以说是水泼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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