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原此刻无比痛恨刚才自己放的那一把火。
但是他也不能真这么光着屁股去见师父啊。
没奈何,穿上吧。
然而西陆的衣服,可是出了名的难穿。他挤了半天才把自己的腰挤进去,在挤进去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似乎要窒息了。
你们西陆人都这么喜欢折腾自己的吗?
他一边腹诽一边穿上了剩下的东西,刚刚穿好最后一只靴子,门外就传来了老道的喊声。
“徒儿,好了没?”
“好了!不过师父,这东西”
老道没有答话,径直走了进来。
“徒儿,你哈哈哈哈!”
老道猛然间爆发出一阵爆笑,笑得他抱着肚子趴在地上拼命地锤地板。
金丹修士的力量可不是盖的,老道的铁拳砸得整个洞穴都在微微震颤,吓得两只虎一下子钻到了角落里瑟瑟发抖。
景原有些恼怒地看着老道,还不都是你让我穿的吗,笑什么!
但是他也不好发作,毕竟这是他的师父。
“师父,您”
“行了行了,徒儿让我休息会。”
老道一边笑着一边爬了起来,找了张太师椅坐下。
“所以说师父,您为什么让我穿这个啊。”
“让你看看易容的效果,来。”
老道放出法力,将原本散落在地上的粉末与其它工具摄起放在方桌上,招呼景原坐在他的对面。
景原虽然有一肚子困惑,但还是老老实实地坐下,任由老道在他的脸上画来画去,还时不时地粘一些东西上去。
两个时辰过后,老道方才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徒儿,张嘴。”
老道拍了拍手,双手捏诀,口中诵咒,将一个的法术送入了景原的喉中。
“这样就可以了。”
“已经好了吗?”
“好了,徒儿你用水镜术照照看看便知。”
“是,师父。”
一面水镜在景原面前凭空凝结而成,镜中见着的,却是一个女子的形象。
而且还是洋人女子。
洋人的面相与诸夏人大不相同,现在许多地方还将洋人叫作鬼番,因为在没见过洋人的诸夏人看来,洋人长得和妖魔鬼怪也没什么区别。
景原不至于这么没见识,但是他也不喜欢西陆女子,觉得长得怪里怪气的。
不过经由老道的手整出来的面容却并没有西陆人特有的凌厉,反倒是透着一股诸夏女子特有的温婉之气,让人看了不由得心生好感。
虽然依旧是黑发黑眼,但面貌已经截然不同,任谁看到都不会觉得他是一个诸夏人。而且景原还注意到,他的声音似乎也在慢慢地变得尖利,或者说,朝着女子的方向改变。
“洋人,女子,上流社会,与诸夏道士形象完全背道而驰,对吧。”
老道满意地看着他的“作品”,笑着说道。
“如果你说默西亚语的话,没人会在你的头上打主意的。”
“师父,江宁府有租界吗?”
“有,有个默西亚租界,里面有洋人的。”
“但是洋人不认识我怎么办?”
“没关系,你不进租界不就好了吗?”
景原对自己的新声音感到有些不习惯。
“这”
他站了起来走了两步,虽然平底的鹿皮软靴不想高跟鞋那么难走动,但是裙撑却在阻碍他迈大步行走,而且束腰让他觉得喘不过气来。
难受,真的难受。
虽然好看,但还是难受。
景原想象了一下自己穿着这身衣服斗法的景象。
踏禹步是别想了,辗转腾挪也别想了,基本上就只能站桩被打。
他连忙打消了脑中可怕的想法,正色道:“师父,有其它的方案吗?”
“有自然是有的,不过徒儿你不喜欢这么样?”
“回师父的话,徒儿是男儿身啊,而且这身衣服太阻碍行动了。”
“唉,亏师父还花了几万大洋定做。”
老道摇了摇头,从袖子里又摸出了一套衣服递给景原。
景原非常警惕地当面展开来看了看。
普通的黑色西服套装而已,要说有什么特别的话,就是右手腕处用金线绣了一个奇异的,看起来像是法阵的图案。
“你既然会西陆法术的话,那么伪装成魔法师是个不错的选择。”
老道脸上露出“甚是遗憾”的表情,道:“袖口上的法阵代表你是一个二级魔法师,可以独立承接魔法工程了,在西陆还是相当有地位的。”
“二级魔法师?”
“西陆的魔法师不会修炼,所以没法用诸夏这种一个个境界的方式去标示魔法师的实力。“
“所以就用这种方法了?”
“没错,西陆魔法师在毕业后就是正式魔法师,如果想要晋升,就要通过一系列考试,二级魔法师算是除了正式魔法师以外人数最多的一个级别了。“
“明白了但是师父,西陆人无法修炼,那他们的法力是哪来的啊,都是天生法师吗?”
“自然不是。”
老道笑着摆了摆手。
“那是什么啊。”
“徒儿你听说过血祭之术没有?”
“徒儿听说过,不是非常血腥残暴,已经销声匿迹很久了吗?”
“没有销声匿迹,反倒在新大陆,血祭是最常见的‘登圣’之法。”
登圣之法,是新大陆人的称呼。
西陆人一般直接称其为“魔力获取”。
血祭之法并不是什么新鲜玩意,在人类发展出文明后不久,就有萨满发现血祭同类的话,可以吸收掉同类的一部分力量,使自己变得更强。
因此在古代的无论什么地方,血祭都极其流行,而且血祭的对象往往是敌方的高层。
因为在那蒙昧的时代,人类的领袖,基本上都是天生法师。
但是问题来了,这个方法对凡人也有效。
凡人通过血祭天生法师,同样可以获取天生法师的一部分力量,而且这部分力量使用起来和天生法师毫无区别。
从此以后,血祭之法的传播一发不可收拾。
身为统治者的天生法师很显然对这种行为是深恶痛绝的,因此他们宣布血祭乃是邪神的做法,见到血祭之人,格杀勿论。
但是血祭之法对修士无效,修士的根基远比天生法师扎实,体内法力根本被无法暴力夺取。更别说修士最恨的就是天生法师,因此当时的修士不仅不阻止,而且还在拼命地推波助澜。在绝地天通,修士推翻天生法师之后,很可能所有的诸夏天生法师,都变成了血祭的祭品。因此诸夏中天生法师才会如此罕见,因为他们可能在上古的时候就已经被杀光了啊。
比如说在三千余年前创立的一个王朝,那个王朝就非常喜欢血祭,他们将诸夏人残留的天生法师血脉杀绝后,就将目光转向了附近的戎狄部落。这个王朝最喜欢的就是把抓捕来的敌人萨满成百上千地血祭,然后用他们的力量使王变得更强。
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血祭成道的法师力量与修炼成道的修士差不多的基础上。
当修士发展出早期的筑基法之后,屠杀就开始了。
血祭被定性为“残暴”,而血祭法师则是“人人得而诛之”的魔鬼。在修士们不遗余力的绞杀下,血祭之法在两千五百年前灰飞烟灭,只在上古流传下的史书中有那么一星半点的记载。
这么个古老c过时c而且残暴的法子,竟然会成为西陆魔法师的主要增员手段?
因为新大陆有个土著帝国,名字老道已经忘了,这个帝国的技术水准极其低下,连金属武器都没有,而且没有轮子,没有牛马,干什么都得靠人工。
更加雪上加霜的是,这个土著帝国的前身部落,无法诞生天生法师。
在上古时代天生法师的威慑力不言而喻,如果没有天生法师坐镇,那么这个部落在有天生法师的部落面前,比猴子和蚂蚁好不到哪里去。
所以血祭就成了唯一的选择,如果要活下来,就必须血祭。
血祭拯救了他们的生命,却也成为了他们的习俗。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血祭,而且血祭还玩出了花样,他们不仅可以用人类血祭,还可以用各种魔法生物血祭。
所谓“魔法生物”者,其实就是妖兽,兽类中的天生法师。
既然都是天生法师,那么他们的法力,也必然是非常容易就可以夺取的。
当时初来乍到的西陆人中只有三个天生法师,如果对方要把他们抓去血祭的话,他们是没有还手之力的。但偏偏他们又有一些手段,将停留在石器时代的土著们骗得团团转,还带着他们去见了帝国皇帝。
结果帝国皇帝被其中的天生法师瞬间击杀,不仅如此,这三个天生法师还用出了大规模的光系魔法,吓得禁卫军心肝乱颤,在士兵们的火枪和刺刀的威胁下老老实实地缴械投降了。
这一战收获颇丰,除了看得见的金银财宝外,还有看不见的财富,那就是血祭法。
自从一千余年前,西陆的一个强大帝国崩溃以后,这个帝国的修炼法也随之消散了,直到近四百年前,西陆能依靠的超凡力量都只有天生法师。
但有了血祭之法的话,大家都可以去当法师了。
西陆人是“文明人”,他们不用人类血祭,但没人阻挡他们血祭魔法生物,比如独角兽,比如巨龙,乃至炎魔这种如同天神下凡的魔法生物,都被饥肠辘辘的西陆人拖去当了血祭的祭品。
然后,血祭法师向天生法师开战了。
三十年战争中,血祭法师战胜了天生法师,迫使天生法师签订和约,承认了各国的独立地位,同时也默认了血祭法师的存在是合理的。
此后,便是雷耶斯爵士开创的科学盛世。
在科学盛世中,进步的血祭法师彻底压倒了落后的天生法师,成为了西陆的主流。
现在的西陆,魔力总量和魔力输出能力是两个没什么意义的能力参数,因为这两个参数给钱就能提高,只要有钱想提多高就能提多高,而其中最强的魔法师应当拥有接近筑基后期的魔力和魔力放出能力。
倒不是遇到了什么技术瓶颈,而是按照归藏法门的标准,每提升一阶,法力之海应扩张一倍的话,要突破到筑基后期花的钱实在是太多了点。
真正有决定性意义的,是魔法师们的数理知识。
数理化学不好,魔力总量再多,魔力输出能力再强,也不过是一个身强力壮的弱智而已。面对真正的强者,也就是那些数理水平高超的魔法师的时候,别人兴许只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戳死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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