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好名字。”
“这算是拍马屁吗?”
“当然算了。”
“倒是挺痛快,对了,那两只老虎,你养的?”
“是啊。”
景原瞟了一眼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老虎,不以为意地说道。
“还好没把它们给吃了。”
“你打算吃它们?”
“不然呢?这洞里吃的东西都快没了。”
“它们是我养的!”
“我知道。”
夏淡淡地说道:“我感应到它们身上的驭兽法力了,所以才没动手。”
“还好,还好。”
景原长长舒了一口气。
万一夏是觉得东西够吃了才没杀的,景原反倒有点提心吊胆了。
“不说这个了,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接下来师父说让我等着大金国倒台,然后去找一个叫黄竞武的人,他会帮我出国”
“等等等等,你说什么?出国?去哪儿啊,南洋,西域,天方,还是泰西?”
“泰西的一个国家,你怎么这么开心?”
景原被夏连珠炮似的问题搞得有点奇怪,不至于吧。
“你不懂,我可是在诸夏住了好多年了啊。”
“好多年是好多年不过你醒来的时间”
“醒来的时间也不短啦,我前后跟过十二个主人,加起来的时间都快有一千年了。”
“你是老古董吗?”
“我本来就是老古董,有问题?”
“听你说话不像。”
“鬼老心不老。”
夏浅浅地笑了笑,道:“虽然这肉身是老古董,但是这脑子,必须得时时更新,要不然的话你喜欢一个食古不化的家伙不?“
景原忽然间想起了他时候,和师父一起在大街上摆算命摊子时碰到的好多“大人”。
敌视维新派,敌视革命党,敌视洋务派,都二十世纪了,连默西亚在哪都不知道,还闹出过问加洛林是哪里的林子这种笑话。
食古不化,说的就是他们。
景原想象了一下这么一个老古董跟在他身边絮絮叨叨,而且他还不能不听的场景,不禁感到一阵恶寒。
太可怕了,太可怕了。
幸好夏不是顽固派老古董。
“对了,夏,有件事情。”
“嗯?”
“你知道现在江宁府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不知道,何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一t;
“说话别这么吞吞吐吐的,有什么直说就是。”
“师父过世前曾经要我去江宁府找一个叫黄竞武的人,不知现在江宁局势如何了。”
“找人还要看局势的?”
夏有些摸不着头脑,“你好歹也是个修士,就算外面兵荒马乱,又能把你怎样?”
“怎么总觉得你在讽刺我?”
“你多虑了。”
“不说这个,这个黄竞武啊,是乱党的人。”
“乱党的人?现在难不成又是什么乱世吧。”
“给你猜对了,还真是个乱世,还是三千年未有之变局那种等级的乱世。”
景原神色凝重地说道。
“三千年未有之变局?你开什么玩笑呢。”
“我可不是在开玩笑。”
“哦?那到底有什么东西能打破这三千年的大局的?”
“泰西人,他们来了。”
“泰西人?我说你,胡说八道也得有个度才是啊。”
夏对泰西人当然不陌生,前朝覆亡时,来诸夏做生意的泰西人就已经是络绎不绝了。
根据夏从他的前任主人,也就是一言不合斩了一个大金皇帝的祖师玄神子那里,也颇听了一些关于泰西人的事情。
泰西人当然不是自己想老老实实和前朝做生意的,他们在找到诸夏之前,先找到了一片新大陆,也就是西陆血祭法发源的那片大陆。他们几乎不费吹灰之力就征服了大半个大陆,着实尝了一把打劫的好处。
然后他们就爱上打劫了,直到现在西陆面对别国的时候,第一反应都是看看能不能打劫,劫不动的再做生意。
很显然,前朝就不是泰西诸国能劫得动的。
前朝有宫廷修士,也有随军修士,虽然随军修士因为一些意外已经沦为摆设,但是宫廷修士始终都在,而且是一股不可觑的力量。现在京城附近的白云观,前身就是前朝的宫廷修士团。
至于宫廷修士们怎么变成白云观的,又是一段非常复杂的故事,这里我们按下不表。当时宫廷修士团里有一个新人,道号已经没人记得了,他在泰西人进攻之前,就受命前往广南历练,结果正巧撞上泰西人在冲击广南的衙门。
然后他一掌把所有人拍死了,包括其中的十二个魔法师。
在大后方的人只有六个,这六个人也不走运,他们没来得及跑,被抓了个正着。
或者说,跑也跑不了了。
因为他们的船被雷法引燃了,弹药库殉爆让舰队在一刻钟内全部见了龙王。
他们只好投降,但是当时诸夏没一个人会泰西语的,大家一个个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杀了四个,阉了两个,送到西域的一个属国,然后就没有管过了。
前朝的朝廷甚至没把这事情当一件事,还不如当时姑苏府的织造工人因为雇主不发薪水把姑苏织造局围了事情大——起码这件事情在朝廷上当成一个议题议论过半刻钟,最后的决定是让姑苏府的府令逼雇主发钱,如果不发钱就把雇主家抄了。
至于最后姑苏的雇主们有没有发钱,夏就不清楚了,玄神子也不知道,因为他的师父没告诉他。
不过姑苏府后来一直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估计雇主们后来都老老实实地按时发薪了。
过了两年,泰西人的船队来了,他们通过明察暗访各种手段,最终得知当年在广南,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就将他们的远征队团灭的,不过是一个“筑基后期辈”之后,他们立刻老实了。
这一老实,就老实了两百多年,直到默西亚人打上门来。
因此,夏听到“可怕的泰西人”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就是景原在逗她玩。
被筑基后期的辈当成蝼蚁屠戮的家伙,有什么可怕的?
“现在的泰西人不一样了,夏,你听说过‘物理’吗?”
“当然知道,我又不是文盲。”
“现在的物理,和过去的物理不一样了。”
“字意都变了?算了,反正我每次醒来都得过个几百年,情势变了很正常。”
夏用力挥了挥手,道:“这种事情以后再说,现在先说你去江宁府的事情。”
“去是肯定要去的,不过黄先生他们估计还没到呢。”
“你可以去江宁府等着,不是么?哦,不对,你有仇家在那等着,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如果不是有仇家的话,你和你师父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你有什么打算?”
“更简单了,杀光。”
“保守估计他们有两个金丹巅峰,我我师父就是因为他们才会死的。”
“哟呵,这么厉害?”
很明显,景原的描述将夏的兴趣给勾起来了。
归藏法门的修士,最大的特点就是能活,难杀,一不留神就会从手指缝里溜走,然后就会用各种各样层出不穷的手段对仇家进行疯狂的报复。
这也是祖师归藏道人想要的。
一般来说,和归藏法门结仇的门派,都会被归藏法门层出不穷的报复手段活活拖死。
追求了两千多年下来,到了夏所知道的最后一个归藏法门门主,也就是玄神子那一代的时候,已经接近无法杀死了。
除非当场把他们的头砍下来,否则的话,他们就有可能卷土重来。
“事情是这样的”
景原花了一刻钟的时间,将老道当年是怎么受重伤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果然啊,命再怎么硬,都扛不过自己作。”
夏感叹着说道。
“如果不是师父当年的决定,我也没机会去找黄先生了。”
“你真要去西陆?“
不知不觉间,夏也在慢慢调整自己的语言习惯,让自己的说话方式不要像一个两百年前的老古董一样。
“那当然了。”
“那好,我帮你一把。”
“帮我?”
“去江宁府杀人啊。”
夏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灰尘,“对了,把这山洞收拾一下,还有那两只老虎也是,我们应该不会再回来了。”
“谨遵法旨。”
景原嬉皮笑脸地躬身行礼。
不过,他这一去,确实没什么可能再回来了。
现在已经是数九隆冬,再过两个多月就是大年,到那之前,大金国必然会轰然倒塌。
他没必要再躲了。
景原按着夏的指点,重新封印了夏之前被封印的洞穴,将满地的生活用品打包塞进界天罗,生活垃圾之类直接扔到山洞外面,挖了个坑埋了。
至于两只老虎
这两只老虎其实很早熟,因为它们被驭兽术驯化,强行教会各种各样的捕猎技术的时候,它们才半岁左右。
现在虽然只有一岁四五个月的样子,但是已经是熟练的猎手了。
而且还有四尺多长。
景原最后深深地看了一眼两只正在嬉戏打闹的虎,掏出两枚符箓贴在它们身上,运起驭兽法力,双手结印,让他们远远地跑进了深山里。
符箓是驭兽法力的解咒符,定时一刻钟后激发。到那时,两只虎就彻底自由了。
他走出洞穴,最后看了一眼这个充满了回忆的地方。
“师父,我走了。”
景原深吸一口长气,双手飞速结印,口中轻叱。
“疾!”
只听得一阵“隆隆”之声,山洞前的幻境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没有任何特点的岩壁。
这不是幻阵,这是真正的岩石,两尺厚的那种。
控制手印从玄神子后就失传了,如何操控的方法还是夏告诉他的。
“这样的话,我连这个洞在哪里都记不住啊。”
“没这个必要,等你从西陆回来之后,这个洞估计也用不上了。”
“你也这么笃定我能成功?”
“你成功不了的话,诸夏法门统统没救。”
夏淡淡道:“走吧,去江宁府。”
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