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万有引力？”
“万有引力确实很常见，但是是最常见的吗？”
不，当然不是。
万有引力虽然存在于所有物质之间，但是它太弱了，弱到除了重力以外，其它物体间的万有引力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一座大山的质量形成的万有引力，不过能把一只细菌的鞭毛吸引过去一微米不到而已。
所以不是万有引力，绝对不是。
那么，是什么力呢？
除了万有引力之外，就是电磁力。
只要存在电磁场，就有电磁相互作用。
上个世纪的末期，默西亚的大魔法师约瑟夫·汤姆逊就已经证实原子中有电荷，而且还测定了它的电荷质量比，并且命名为“电子”。
“是电磁力吗，先生？”
“没错，电磁力。”
米勒先生点了点头。
“也就是说，您刚才的魔法阵”
“一个电磁系的魔法阵，没错。”
“我还是不太懂它是怎么工作的。”
“覆铜钢板被撕裂了。”
“是的，先生，为什么提这个。”
“实际上发生的事情，是这具可怜魔像的一部分被强行从另一部分的电磁场里‘扯’了下来，和你把两块磁铁强行分开差不多。”
“但是铁板不能复原”
“它已经复原了。”
“为什么可以？”
“告诉我，钢铁一类的物质，其内部原子是成何种排列的？”
“晶体，先生。”
钢铁在由钢水冷却成钢铁的过程中，铁和碳的原子会自行组成晶体，达到最稳定的状态。
看起来和晶石除了同为固体以外毫无相似之处的钢铁，实际上和晶石一样，也是晶体。
“那么晶体有什么性质？”
“能量最低，原子被束缚在固定位置，无法做大范围的移动我明白了！”
景原的脸上露出了笑容。
他懂了。
“法阵延伸了原子的震荡位置，让两边的原子之间也可以产生相互作用，是这样吗？”
“是的，你很聪明。”
米勒先生用他那油乎乎的手挠了挠下巴上长着的大胡子，让本来就脏兮兮的白胡子变得更脏了。
“令晶体暂时呈现出类似于流体的特质，然后它自己就会拼在一起。”
“但是先生，这么高深的法阵我画不出来。”
“我可以教你。”
“您是大魔法师，我知道的，但是您”
“你觉得我教不了你？”
“不，先生，我只是听说”
他本来想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不过这句话还是被他摁死在了脑海里。
说出来麻烦就大了。
“听说什么了？”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想您一定有想要的东西。”
“很聪明的孩子，是的，我有想要的东西——前几天和你说的事情，考虑的怎么样了？”
“我的师父曾经嘱托我，功法可以卖，但是得卖个好价钱。”
“你师父很聪明，那么，你想要什么？”
“知识，我想要知识。”
知识就是力量。
“为什么？”
“我想帮助我的祖国。”
“曾经也有人想靠知识帮助你的国家，但是之后的事情，我相信你知道。”
“我清楚，但是从来没人带着魔法回去。”
“不要神话魔法，魔法也是技术的一种。”
“但是诸夏不一样，先生。”
“不一样在哪里？”
“诸夏拥有魔力最为强大的魔法师，单单放出法力就可以镇压一哩范围内的一切，您明白我的意思吗？”
景原越说越激动，连把魔力改成法力都忘记了。
“这么强大？我不相信。”
“您见过我的魔力。”
“是的，我见过，很强，但是距离一哩还是太远了。”
“我只修炼了4年，而那些老魔法师，每个都修炼了一百多年。”
“一百多年？”
米勒先生惊讶地说道，“魔法师的平均寿命只有一百年，你说一百多年？”
“诸夏的魔法师，只要炼出法力就能活至少一百二十岁，结成金丹就能活一百五十岁，如果在晚年肯放弃魔力的话，活两百岁以上都可以。”
景原平静地介绍着诸夏修士那超出常理的寿命，不过他觉得，这个好处才是最可能吸引魔法师的。
魔法师是追求真理的人，他们为了真理可以不惜一切，包括自己的生命在内。
但是，在魔法师中还流传着一句话。
“只有活人才能看见真理”。
死人是看不到的。
有比以前一倍的寿命，能看到多少真理？
“你说，一百五十岁？”
“是的，我手上就有这样的法门。”
“我能修炼吗？”
“您也许不可以了，但是您的孙辈或许可以。”
其实最好是重孙辈。
他在心底里默默地补充了一句。
米勒先生沉默了。
“我今年八十一岁了。”
许久之后，米勒先生方才幽幽说道，“我老了。”
“我明白，先生。”
“虽然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太安分，不过想想我年轻的时候不也是这样？闷着头想做一番大事业。
“但是神和我开了个玩笑，我的理论被实验证实前其实就碰到危机了，等到现在，已经变成不完备的东西了，我倾其所有建立的大厦，就这么垮了。虽然说真理不为我所变，但是还是不甘心，你明白吗？”
“我明白的，先生。”
“量子论刚提出来那几年，想杀罗森维格的人不少，付诸实施的更不少，但是都被他挡下来了，而且还是用量子化的方式。”
米勒先生苦笑着说道：“讽刺，赤裸裸的讽刺，他在嘲讽我们这些不肯接受现实的老古董。
“现在好了，老一辈都退出了，现在物理学界的最前沿连四十岁以上的魔法师都少，罗森维格差不多以一己之力废了一代人啊。”
米勒先生还在絮絮叨叨地抱怨，景原则是装出了一副认真听讲的样子，时不时还会附和两句。
景原知道，像米勒先生这样“道心破碎”的人，在讲到有关自己道心破碎的事情的时候，总是会很多话，停都停不下来。
而且还不能打断，要不然他们会觉得你在讽刺他，然后当场翻脸。
虽然说景原单单用法力放出就可以压制米勒先生的魔力，但是他不知道米勒先生有没有什么后手。如果用出来的话，反正他觉得他这个连筑基后期都没有的修士只有等死的份了。
不过更重要的是，他从米勒先生的话里，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
今年是191年，八十一年前就是1八1年，正好是“那位”米勒先生的出生日期。
大洋彼岸的实验是1八八7年做的，而萨克森的海因里希·赫特先生证实米勒电磁学的正确性则是在1八八八年。
“电磁波不是波，是粒子？那他怎么解释光的干涉和衍射？粒子怎么可能干涉自己？”
“您重复了很多次了，先生。”
对了，总是反复提粒子和波的问题，被量子论打击最严重的就是波动说啊。
而波动说，正巧就是米勒先生完善的，也是他之所以被称为“十九世纪最伟大的魔法师”的原因。
“啊，是这样吗？”
“您已经重复了二十多次了。”
“真是抱歉，我有的时候就是会这样。”
“冒昧问一句，先生您是‘电磁教授’吗？”
“我是。”
米勒先生十分坦荡地承认了。
“您”
还真是啊！
景原觉得自己仿佛是突然觐见天子的草民一般，手脚都开始一阵阵地发凉。
不，不只是手脚，是全身上下都在发凉，唯独大脑在飞速运转，却什么有用的想法都掏不出来。
“心若冰清天塌不惊万变犹定神怡气静”
景原反射性地开始念诵冰心咒，驱逐脑子里的诸般杂念。
“你在念什么？”
“没什么，没什么，一些有助于冷静的咒语而已。”
景原勉强笑道。
不过说起来，好像道心崩溃的魔法师们都有点怪啊。
开尔文勋爵教起了大一大二，米勒先生干脆连书都不教，转头搞起了魔像维修店。
在震惊后，景原感觉到的却是深深的悲哀。
是的，悲哀。
十九世纪最伟大的魔法师，现在却沦落成了一个魔像维修铺的老板。
景原忽然理解了为什么米勒先生的生意这么好，想必各位买得起魔像的中年魔法师们，对他的手艺肯定相当信得过吧。
“您也可以继续研究工作的。”
“我老了。”
米勒先生依旧是那一句话，“老人的思维难以改变，新理论我接受不了，只能坚持这些旧理论走下去，已经没法再开创什么了。”
“我相信您的理论是正确的，永远都是正确的。”
“这话我心领了，不过你永远也找不到以太，没有介质就没有波，不是吗？”
“我相信一定有其他的解释。”
“也许有吧，不过我是看不到了。”
“不说这个，米勒先生，您今天突然提这个是为什么？”
“既然你觉得经典物理学还有可取之处，那就能谈。”
米勒先生答非所问地说道，“我想‘电磁教授’是一张足够大的招牌。”
“先生？”
“你说你需要知识？”
“是的，先生，当然如果默西亚能保护诸夏崛起的话，我愿意把所有的修炼法门无偿送给默西亚。”
“这个是不可能的，别想了，人类可不能和议会里的猴子和狒狒们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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