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玄幻小说 > 云间风 > 正文 第十三章 初罔
    赤鹿大陆的尽头,海岸线蜿蜒曲折。夜幕黑得深邃,海水黑得深沉,当这两种黑糅在一起,便相互交融,不分彼此了。

    沿着海岸,生长着一丛丛的植物,绵延不绝。他们盘根错节,形态怪异,若不是那些植物表皮上鳞次栉比的绿色结疤状物,他们便会被误认为从海里爬出来的怪兽了。一个身影在那些交错着的枝节缝隙间闪现着,慢慢地从这头移动到那头。一些不明生物嚎叫着从他头顶掠过,仿佛是在为这无尽的黑夜吟唱悲戚的咏叹调。

    “即便这是不可能的,你也仍然要尝试吗?”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他答道。

    “那来吧来我这里。”

    突然,那些姿态奇异的植物突然开始剧烈蠕动,从四面八方收缩挤压,意图将他困在其中。他被粗大的藤条和花枝缠住身体,挤压在最中间,眼看便要被吞噬殆尽,一道耀眼的浅紫光芒闪过,藤曼被炸成几段,四散抛开。

    他降落到地面,天空蓝裙摆临风飘飞许久后落下;他顿了顿,继续前进。

    在这些植物灰飞烟灭的同时,在他的前方,更多的不明生物从海里纷纷冒出头,爬到海岸上,膨胀变大成为像刚才那样的植物。他们和被他们包夹在中间的人不断地重复着刚才的步骤,一次又一次,仿佛没有尽头,也丝毫没有喘息的机会。

    他望见再一次从海里爬出来的东西,感到厌恶似的顿了顿,微微喘气。

    “第一次看到这些,你也感到很惊讶对吧。”

    听见声音,他似乎早就预料到了,丝毫不惊讶:“你早就知道这些了,是吗?”

    “是的,十年前,当我第一次潜入海底,意识到了整片海域都被这种东西填满的那一刻,”沙噬继续道,“我的内心感到一种至高无上的喜悦与满足!灵屯!多么美妙的存在,这仿佛是造物主特意为我量身打造的!‘花’用了四百年的时间,才创造出了这样伟大的旷世之作!我由衷地赞叹她c欣赏她,并且从内心——对我将来甚至可以超越她这一点丝毫不怀疑!”

    风音在他说话期间,又一次炸毁了一株缠人的植物。

    “没用的!这种东西简直是无穷无尽的,除了不断耗损你的力量之外,什么作用也没有!”沙噬怪异地笑三声,换上一副钦佩的表情,“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我和花,拥有最大规模灵屯的就是你了啊!你还要开始得更早一些真是深谋远虑呀”

    “既然你这么想要摧毁它,也将你的灵屯派遣出来,不是可以更方便吗?”

    听闻此言,他垂在身侧的手暗暗攥紧,望着沙噬的眼眸中,瞳孔敛成一片寒冷的利刃。

    蛮族部落附近林地里,星晴拽着火狼的一条腿,将他向森林外拖动。

    “谢谢你喽。”火狼仍是无法动弹,“你这小姑娘虽然跟风音是一伙的,心肠似乎还行嘛。”

    “雨在云海待得久了,已经很长时间没遇见过下雨天了。”星晴自言自语道,抬头望了望天。她记得,最后见到石头的那一天,天空也下着雨。

    “拜托你把我拖到那边的帐篷里吧。”

    “但是,你到底为什么会突然这样?”

    “都这样了,就告诉你吧。”火狼说,“我有一条狼,日常伴我左右,叫做飞炎狼。这狼和我的灵力是共通的,就是说,他强我弱,我弱他强,总和不变。这狼有个特点是脾性极差,一旦被激怒便会发狂,发狂后极难控制,且破坏力极强。此时他的灵力是最强的,也就是说,我就成这样了此次格外严重。”

    “那狼呢?”星晴问道。

    “飞炎狼被盗走了,或者说被拘禁了。我觉得就是风音错不了。”

    “我都说了多少遍了,不是!绝对不是!”

    “好吧”火狼无奈道,“不过事实胜于雄辩啊。”

    “对了,我还是想问问灵仗的事。我感觉到它的气息就在这附近,错不了的。”

    “其实,你说的那个灵仗,好像就是始祖灵仗的样子。关于始祖灵仗我可不清楚,而且我对它兴趣也不大。”

    “不,不是始祖灵仗,是另一支,叫‘初昧’。”星晴说道,“它一直是我的灵仗,只不过最近有一天,它突然就消失了。好像自己跑了一样我不太明白为什么。”

    火狼应和着抱怨了几句,没能再提供更多信息了。

    她将火狼一直拖出了森林,来到了蛮族人居住的营地附近。突然,火狼像是注意到了什么,扭头向一旁望去。

    “你看那不是不是你要找的灵仗吗?”他指着前方一个发光物。

    星晴赶紧扭头看去,那真的是初昧!它仗尖朝上立在地上,那样子c那光泽,错不了!

    “是初昧!”她心中涌起一阵喜悦与激动,伸出手去够。

    “我不是初昧。”

    星晴与火狼心中同时一惊,那灵仗竟然说话了!从那仗尖冒出一缕黑烟,在空中凝聚成了一张脸。那张脸上的嘴唇动了动,继续发出声音:

    “我是‘初罔’,也就是你们口中的始祖灵仗。”

    “啊初罔?始祖灵仗?”星晴震惊得几要失语,“那个那个不是据说遗失了?”

    “而且”她望着那团黑雾凝成的脸,“你到底是什么啊?”

    “噢,你是初罔,那又怎么了?”火狼躺在地上,侧过头望着那说话的物什,脸上是一副毫不在意的神情。

    自称是初罔的灵仗对星晴的话置若罔闻,向着火狼说:“鉴于言辞不够有说服力,让我来演示一下吧。”

    这句话刚出口,地上便传来一声轻微的爆炸声。星晴瞧着火狼的样子,惊恐地捂住嘴巴。躺在地上的哪是火狼,分明已是一团千疮百孔的肢体,跃动着的火舌闪耀着在这团物什上来回移动。只刹那功夫,随着肢体迅速拼凑在一起,火狼又毫发无伤地躺在地上。

    “刚才好像死过一次了”他手捂心脏,直喘气。

    那张脸毫无表情,自始至终木然地瞧着这一切。

    “简而言之,就算你的灵体被摧毁,也能够很快恢复原状。除了你之外的其余六个神当然也是这样。刚才只是我的一个演示而已。实际恢复起来会更缓慢。”

    “你说什么?”火狼惊道,“也就是说沙噬其实根本就”

    “曾经,我对毁灭的尽头感到好奇,这种好奇达到一定程度,我便起了要拿自己的身体做实验的兴致。当我发现,我根本无法终结自己,我为这秘密的发现而欢呼雀跃不已。这就再一次说明,我们是这般地与众不同,不是吗?”

    语毕,他狂笑三声。

    “你们不仅能够永生,还拥有不灭的灵体和无与伦比的力量,”初罔继续道,“这样的你们,在这世上待了六百个年头,即使已经被称作七大战力,却几乎没做什么,着实让我感到失望。”

    “就算是这样,我们做什么c做与不做,跟你有什么关系!”火狼双目如火,不屑地望着它,“你到底是什么玩意儿?你与始祖仙王”

    “因为我,就是始祖初罔啊。”

    “我与另一位始祖仙王,始祖初昧,在造物的意见上有很大分歧;最后,我们做个了约定,期限为七百年,看看我和他分别创造的生命形态孰优孰劣。输掉的会作为被自然淘汰的一方,从这世界上彻底抹去。”

    “作为下等生物,从出生开始就应该接受被吞噬的命运!”

    “以占据这世界上的资源数量最多作为获胜条件。”

    “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你们还剩下一百年的时间”

    “快点制造更多的灵屯才是明智的啊”

    “待淘汰者共有八方,你们七位神再加上人类,获胜者只能有一方”

    “你怎么这么傻呢”

    “你们应该知道怎样利用灵力制造更多的复制体去获胜”

    “我原以为你会深谋远虑呢”

    “这件事本是造物者的考量,作为你们是不能知晓的。这么久都没有动静,我只好来提醒你们,虽然我是作弊了,不过初昧作弊在先,也无可厚非了。”

    “毕竟,要不是因为‘花’能够潜入那么深的海底,发现了那东西,也不会知道这些了。”

    火狼揪起地上一棵草,握在手里把玩,似乎对它说的话丝毫不在意。

    “这么说史书上的都是骗人的玩意儿?”他说,“我们压根就不是神,只是你们的实验品?”

    “这么说是不对的。在这个世界上,你们就是神。只不过你们与我和初昧有着本质区别罢了。我们是没有实体形态的。你现在看见的,也只是被赋予履行约定职能的一种意识形态。”

    “只要它以灵仗作为载体”他再一次被藤曼缠住,“只要还有一点可能”

    “好吧,那么你已经告诉他们六个了?”

    “沙噬与花入水早已知晓。剩下的,是按照获胜的可能性从高到低的顺序来挨个知会的。你是倒数第二个。”

    “哟,没想到这么靠后啊。”

    “一百年后的审判再见。”它在空中迅速隐去。

    “这东西可算是消失了,”火狼支着脑袋侧躺在地上,“真让我感到恶心去他的灵屯,谁会无聊去制造这种东西!让这约定见鬼去吧!不就是个死嘛!”

    “喂,你怎么看?”他望向一直待在一旁的星晴,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你莫不是听傻了吧?”

    “啊对对对!要快点去制造灵屯才行!”

    星晴听闻,恍若被从梦中点醒一般,拼尽全力从地上猛地站起,往远处跑去。

    “我要去告诉阿音,让他抓紧时间”

    火狼站起身,望着她的身影,良久没有说话。

    她脚下不太利索,似是被什么东西绊住一般,歪歪扭扭地跑了一段又一段。这样继续前进了一会,她好似终于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犹如脱线木偶一般,软绵绵地跪在被雨水浸湿的泥地里,断断续续地抽泣着。

    “我我在说什么啊!骗人的这种事情这种事情怎么可能这太太突然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喂,不是只有你才知道,我也才知道。”

    “他他跟你们是不一样的”她继续喃喃自语,“为了自己去杀戮全人类这种事情怎么做的出来呢”她抬起脸望向火狼,任由雨水在脸上冲刷,“喂你说是吗一定是骗人的”

    童年时那颗深埋在内心的绝望之种,此时此刻却再一次生根发芽,企图占据她的内心。不过很快,它遭到了一股强大的阻力。

    “我要去找他,一定有办法解决的,一定有办法!”她晃了晃手中的灵仗,自顾自说道。

    “办法就是制造更多的灵屯吗?”

    “我不知道”她带着哭腔,呢喃自语,试图再次站起来,“但是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想要在他的身边”

    她忽然被一条燃烧着的火链捆住身体,摔在地上。

    “抱歉,即便沙噬还没死,但是风音的嫌疑仍未洗脱。搞不清楚你的动机之前,我必须这样对你。虽然不知飞炎狼何时又会失去控制,不过在那之前,我会想方设法找到他的线索的。”

    “到底要我怎样说,你才会相信”她茫然地摇头,无力挣扎,“云层上我的家人们,也不是你想的那样。你要敢说他们是杀戮机器,我不会放过你”

    “真是没完没了”

    “所以”沙噬再次怪异地笑着,“这就是为什么要制造灵屯了。快把它们都派出来吧你在犹豫什么呢?”

    “他们根本就不是灵屯。”

    他露出不相信的神气:“谁会信呢?”

    “我并没有杀死过他们,因此他们不仅不是灵屯,也毫无战斗力可言。就只有我一人而已。”

    “这样一来,就更让我觉得你是个蠢人了!”

    “你爱这么认为,便这么认为吧。”

    “花,不必再继续了,让我来吧。”沙噬站定,打出手势,“我看他的力量已经被消耗得不少,可以了。”

    风音也在沙噬对面站定。

    “终于要开始了吗?”

    “当然,这样的机会可是不多得的。真是感谢始祖初罔把你引到这里来,若能把你封印住,将为我们除去一大祸患。”

    “那就看你能不能做到了。”

    他一摆衣袖,一只手伸向天空。刹时风起天阑,乌云压境,天雷滚滚。就在这当儿,却传来一个人的呼号。

    “等等!”青辕将手中所执长剑挽过一道弧光,“请先让我跟他做个了断吧!”

    风音收住动作,垂下衣袖,看向青辕,沉默半晌。

    “你终究还是来了。”

    “不要大意!”沙噬见风音不知为何有所迟疑,大喝一声,旋起数道沙漠之刃,道道直逼对方面门。青辕一跃而起至空中,长剑划过,吃力地挡下沙刃,落至地面,倚剑而立。

    “怎么,老兄连这个机会也不愿意给我吗?”

    他将目光在青辕脸上一扫而过,重又望向一旁的风音。

    “如果你是想来送死,倒是可以给你个机会。”

    “求之不得!”青辕身形飞跳,一个翻跃竟已跃至沙噬面前;被青穹之光包裹着的长剑,挟着一股破空之力,直逼沙噬。

    沙噬却连眼睛都未眨一下,只轻轻一仰头,身上已是被捅了个窟窿。

    “你”青辕一愣,竟迟疑着未有下一步动作。

    他直立不动,闪着暗黄光芒的窟窿竟已自行愈合。“看到了吗?你能造成的伤害,不过如此而已。”

    “你就是个怪物”青辕喃喃道。

    “即使这样,你还要来送死吗?”沙噬望着他,嘴角歪起一道诡异的笑。

    “已经无法挽回了吗?早知如此,那一日,我便不应该救下轻生的你,反倒应该在那时结果了你才是”

    “我倒是一点也不后悔结识你!”他狂笑三声,“青辕!以你的实力,若你愿意为我效劳,前途不可限量!做我的灵屯吧!不仅能够永生,还能不死不灭!”

    “住口!我青辕至死都会为了陛下的信念而效忠!”青辕咬了咬唇,将长剑一横,“决不会成为像你那样的怪物!”

    “要将你杀死,也是我所不愿,不过既然这是你的选择,我就只好尊重了。”他两手抬起至身体两侧,在空中一抓,两个巨型沙球自空中浮现;他双手一张,沙球如巨型碾具,直向青辕压去。

    一阵巨大的声响过后,一把剑铛啷一声落在了地上。

    沙噬往前迈了一步,静静盯着那团包裹青辕的沙雾,表情阴暗不明。沙雾很快散去,青辕却是躺在一个紫色结界里,昏迷不醒。

    “你怎么又多管闲事?”他极为不悦。

    风音默不作声地抬起一只手,霎时漫天乌云飞滚,海浪翻涌,仿佛万物都要被吞入席天卷地的风暴中。

    天竟下起了雨。

    沙噬将手臂划过身侧,顿时无数沙球显现,黄沙滔天,连海水似乎都被染成了暗黄色。“看你能撑到几时!”

    海岸边,黄沙与风暴组合在一起,竟成为一团巨大的沙尘暴,将海浪掀翻,大地震撼,持续了许久。先前那些植物,有的还未来得及爬入海中,便瞬间被腐蚀成了一堆灰烬。

    “这就是一场消耗战,看谁能更快恢复,你明白了吗?”沙噬退到一边,酿跄几步,以手抚胸,干笑几声。

    风音也降落至地面,后退一步,单膝跪地,胸膛剧烈起伏。

    “你本就已经消耗了不少,为省力气,不如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沙噬说完这句话,也开始喘气。

    就这样,这场战斗竟持续了五天五夜

    火狼坐在一堆篝火旁,从一个小背包里不断地掏出东西来,放到地面上。

    “你的背包里怎么装了这么多吃的?”

    星晴坐在地上,仍然被绳索捆绑住手脚,无法动弹。她合着眼皮,颤动嘴唇,说道:

    “这都是他做给我吃的。”

    “他是谁?风音?”

    星晴点了点头。

    “好看是好看,可怎么几乎都是甜食呀!”他将一片夹心糕点拿到眼前看了看,放进口中,细细品味。

    “不许吃!那是我的!”星晴挣扎着要阻止他,“我就是喜欢,怎么样?”

    她徒劳地挣扎了一会儿,又不再动弹。

    “味道果然好!看来传闻是真的。”火狼咽下糕点,开口说道,“你急什么?又不是没吃的!我这不正在做嘛?”他指了指面前架在篝火上的几只野味。

    “你吃的都是些什么呀!”星晴嫌恶地看了一眼,立刻撇过头去。

    “喏,拿去吃!”

    他抓起一整只鸡扔到星晴面前。星晴感到身上绳索一松,活络了双手双脚,试探性地抓起鸡,放到嘴边咬了一口,立刻一口吐了出来:

    “你怎么不放些蜜呀!”

    “哈?你说什么?蜜是什么?”火狼完全不知所云。

    “就是调味用的呀!这也太难吃了!”

    “好吧好吧!”他无可奈何道,“真是搞不懂你!这可是野外,虽然你带了不少吃的出来,要一直撑到找到风音为止,恐怕也够呛吧!”

    星晴闻言不做声,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夹心糕饼,放入口中默默含着,也不下咽。

    “你真的能找到吗?”

    “要想找寻线索,只能先去风怪的惯常作案地点了。”他说,一边捣鼓着烤肉,“不过,探索与找寻不是我的强项啊老实说,那几个地方我都转过好几次了,不管是沙噬还是风音,都没有线索啊。”

    “那你的强项到底是什么啊!”

    他指着篝火:“其实是做烧烤野味。”

    星晴一口糕点差点喷出来。

    “嗨,你是不知道,我第一次把做烧烤的方法分享给我那可爱的部族时,他们高兴的样子!哪像你!你这娇生惯养的小姑娘,根本没法在野外存活!”

    她咽下糕点,开口:“其实我曾经也是什么都能吃的道理我都明白,我只是贪恋这个味道”

    大风褪去,黄沙散尽。海浪也平息了怒气。

    海岸上,借着月光,能看见两个身影,一个躺着,一个半跪着的。躺着的那个,浑身上下布满道道大小不一的割痕,割口处闪耀着暗黄的光。支离破碎,破败不堪。半跪着的那个,状况也并不比前者好多少,创口处,紫色的光星星点点地闪烁着。他看上去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只不过他用双手撑住身前的地面,勉力支持着。

    “现在,就看我们谁恢复得更快吧”沙噬干笑道,“慢的那个,就等着被封印吧!当然,快的人一定是我!你别忘了,我还有更多的灵屯”

    然而经过一番努力,风音终于又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喂,你都这样了,还要去找初罔吗?”

    他不言语,沿着海岸线继续向前慢慢地走去。就在前方不远处的空中,悬挂着一个黑黝黝的物什。

    “说你是个蠢人,还真是!”

    他走到物什下方时停住,勉力稳住摇晃着的身体,抬起一只手,对着那物什慢慢凝聚起一团耀眼光芒;刹那间,好似有万千漩涡奔腾而过,风起云涌,又好似什么也没发生。等到反应过来时,呈现在眼前的是这样一幅画面——

    一支足有三米多长的灵仗,柄端插在泥土中,而它的仗尖,已将他的胸口刺穿;尖端那金色的棱形物体,还在转着圈发着光;他的胸前,不断往下滴着闪烁着紫色光芒的星星点点。

    那悬在空中的物什这才化出了五官,张开口发出声音:

    “这就是对你的惩戒。

    “虽然我本身只是一个承载约定的容器,但这个约定即是你存在的基础。所以,你是无法毁灭我的。

    “一次次无意义地尝试,我创造出来的生命形态里,居然会有想要做这种事的你,着实令我难以理解。

    “创造人类之后,当我和初昧发现,就连被赋予智慧的人类也无法逃脱物竞天择,互相屠戮的命运,我们就展开了一场辩论。我认为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目前为止,我们创造的所有生命形式的繁衍效率都不够高。个人的寿命有限,所以只能通过不断繁育后代来维持人类的长期繁荣,也因此,人类总是期盼着某种永恒,基于这种期盼,滋生了许许多多的欲念,不得消停。于是我便提出,如果赋予生命形态本身以永恒,比如永生c不灭,那么这种性质与我们自身类似的生命体便能快速淘汰掉其他的生命体,不论内部还是外部,都能形成完美的统一。这种方式不是更加有效率一些吗?

    “如果想要自行毁灭,只要你愿意放弃这场竞争,我便能瓦解你的形态。既然还不想,便不要再来找我了。”

    说完这一切,那灵仗才慢慢从他身体内抽出来,消失在空中。

    “铭记此刻吧。”

    失去了支撑,他的身体晃了几下,终于向前栽倒在地面上。在他仅剩的一线意识里,有一个声音响了以来:

    “快没有时间了快交给我吧”

    他想要爬起来,却只能勉强动一动手指,无法挪动分毫。

    沙噬喘着气,探出上半身,伸出手,掌心窜出一条黄色的沙线,将他紧紧捆住。

    “果然是我更快!你就老老实实歇在那里吧!”

    “请让我亲自交给她”他拼尽最后一丝意识,回应脑海里的声音。

    就在此时,青辕酿跄着过来,将剑尖扎进了沙噬的心脏。沙噬嚎叫一声,怒目而视,奈何身体已到极限。

    风音感到身上的沙线松落了,费了很大劲,挣扎着站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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