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科幻小说 > 时空天使 > 第一卷磁欧石之谜 第一一一章花中的毒是那样醇
    苏武摸着黑,到树林边窥看了一阵傅介子和雁翎。苏武担心“萨满圣女”趁夜幕降临时突然来至。可苏武看到的却是两人滚成一团!傅介子似乎就要得手,但苏武很快断定他没有,因为他气乎乎地走开,后来雁翎又招呼他,他坐了回去。

    黑咕隆咚,往后的情形就看不清了。这一夜还很长……苏武病得愈加厉害,坚持着尽量不发出声音,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约会地点,就是傅介子傍晚系布条之处。

    苏武至少有一个理由提醒傅介子,这么胡闹会影响整个计划!雁翎不是冒顿的女儿吗?他万一喜欢上她,动了恻隐之心怎么办?傅介子过来了,他蹑手蹑脚,苏武估计那边的雁翎已经睡了。苏武背身而立。以致于没有分辨出他的脚步声。“我累了。”苏武说。“我带着酒,你喝一口吧。”傅介子诚恳地说。他果真递来一只小酒囊。若按平常心境,苏武会责备他,毕竟都在执行特殊任务,挟带着“萨满圣女”的重要人质雁翎,不能贪杯误事。可苏武什么也没有说,接过酒囊便默默地饮了几大口。苏武得承认,酒的味道不坏,是陈年佳酿。酒一入肚,呼出一口气,觉得舒坦了许多,于是举起酒囊,“咚咚”又饮了几口。

    放下酒囊,苏武看见傅介子也放松了,他在黑暗里笑。“你笑什么?”苏武说。

    苏武的声音奇怪地暗哑,也许是喝多的缘故。“大人啊,你今晚让我大开眼界。”他笑嘻嘻道。“以前我以为,你是个古板带兵的校尉,原来我错了,你藏得挺深。”“我藏什么了?”傅介子暗哑地说。“你拔刀和喝酒,其实都很快,可以说贼快。”盯着傅介子一本正经说道。

    “哦。”“等结束了这一切,”苏武闷闷地说,“请你痛痛快快喝一场。”“没问题。”

    “你怎么知道没问题?”“雁翎相信我。”傅介子说。“我正要跟你谈雁翎。”

    苏武的语气变得郑重,希望他们之间有这种感觉。苏武努力找回熟悉的谈话方式。“不要跟雁翎太亲热……”苏武斟字酌句,慢悠悠地说。“我没有跟雁翎亲热!”他一口咬定。

    “我是说不要。”“你看见了?”“没有看见……”苏武被呛了一下,“只是提醒。”“大人,没必要嘛!”苏武能够察觉,傅介子不乐意谈这个话题。

    “有必要。”苏武冷冷地道。“好好好。”傅介子道。“你别不当真,我可当真。”苏武说。

    “当真啊,把雁翎哄得很好。”“担心的就是这个。”“哪个?我,还是雁翎?”

    “对你俩都不放心。”

    “为何?”“怕你,对她动心。”苏武终于把忧虑说出来。岂料傅介子却笑了:“什么心,色心?”

    苏武脸色难看起来,说:“你要是被她迷住,就会坏了大事!”傅介子仍嘻嘻哈哈:“她怎能迷倒我,除非我迷倒她。”“别逼我生气。”苏武冷冷道。“以前你也从不生气,”傅介子道,“大人,我看你不是病,是有点儿疯!”苏武心想他倒是说得一针见血!但苏武嘴上不会承认。

    “我怎么疯了?”苏武说。“判若两人。”傅介子不快地说。“我压力太大……”苏武怏怏地向他承认,“我怕出事。你想,匈奴冒顿大军压境……”“不会出事。”

    “可雁翎说不定诡诈多端,破坏了计划。”“破坏计划?这圈套不是我们设的吗?我们目前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一个她?”“她跟你还说了什么?”“她说,她有一个梦想--那是小丫头的玩艺,我还没来得及细问。”傅介子迟疑了一下说。“哦,梦想?”苏武陷入了沉吟。

    “反正她想什么,跟行动无关。大人,你不用费神想。”傅介子看着,又关切起来。苏武不吭声,仍在琢磨。“大人,我知道你盯紧了‘萨满圣女’,紧张得都犯病了。时候不早了,你快去歇歇吧。”苏武愣在那里。“大人?”他喊。“所以,你千万不能和雁翎亲热。”苏武没头没脑冒了一句,把话题绕回来。“噢--”傅介子苦笑道,“为什么?”

    苦笑,或苦涩这玩艺,确实会传染。苏武把答案告诉他:“你沾上了她,计划就会败露,我不愿看你死。”他说得很慢、很慢,眼睛也像钉子一样地盯着他。如果说目光是锤子,那苏武希望把这根钉子慢慢、慢慢地打进他心里去,让他牢牢记住他的话。“因为,我们在共同对付一个敌人!”再加上一句。然而,当他抬起眼睛时,明白苏武错了。“大人,行动归行动,其它的你别管!”他说。他的声音也发哑,像喝多了酒,或者是被人触中了心中一块脆弱的地方。

    他对雁翎动了真情,方才如此敏感吧!难道才走了一天,他就开始维护她,竟不愿与我深谈了?“今日在树林,我们已骗过雁翎,你们跟着走就是了。”“还要走几日?”“需要几日,我们就走几日,你怕她跑掉不成?”他冷冷地说。傅介子走了,带着怒意,悄然消失在树林里。苏武知道他回去陪雁翎了。他居然为了一名女犯,跟他冲撞起来。苏武很悲哀,也很痛苦。喝下去的几口酒在胃里翻腾!这人向来不擅饮酒,只能说,苏武已经尽心尽力劝说傅介子了,他真的很绝望!因为他想起了他最后那句冷硬的质问。还要走几日?他真的不胜酒力,觉得好难过,要奉劝世人不要饮酒!第二日属于傅介子,空气中有令人微醺的味道。他骑着高头大马,搂着雁翎正跑在路上。他没有挑大路,专走无人的小路,有时还抄近路,方向没错就行。他心情仍极佳,一半是因为沿途风景颇好,一半是因为他睡足了觉。人睡足了,头天晚上的疲劳多半会一扫而空,对新的一天充满憧憬。他和雁翎来到了一片山谷。雁翎斜挎刀囊,握着藤棍,傅介子则弓箭腰刀俱全。快马侠侣,纵意江湖,人生快乐莫过于此!傅介子勒住了缰绳,跑了大半日,人和马都需要休息一下。他下马,把雁翎也扶下来。

    雁翎拄着藤棍,试着走了几步。她闻到了什么,轻轻地转头,对着前方。“前面有花盛开?”她问。“是一片草原。”傅介子道。山谷前,一大片草原如花谷绵延着。初秋的花,娇艳缤纷,在风中摇曳,在寂静中怒放!那像是一片魔毯,又像是人生梦想中的天堂。

    人生不是天堂,梦通常很短暂,花开花谢,同样短暂,所以人都愿意在梦里多盘桓一些,当看到难得的鲜花美景,人们定会驻足。傅介子选择在这里歇息,理由也差不多。

    他凝视着那片草原花谷,心想可惜雁翎看不见。他的生活中,一向只有酒、刀和朋友,女人们迷恋他,但她们只是匆匆过客,从来在他心里留不住,然而现在他居然停下来,一本正经地赏起了花。他不是独自赏花,而是替雁翎赏花。他想,雁翎若看见这片美丽的花谷,一定欢喜得很。

    他居然替一个女孩操起了这份心,他自己都感到吃惊。“这片花丛很大吗?”果然,雁翎轻轻地问。“简直望不到头!”傅介子向她如此描述,不禁恨自己语拙。也许,跟大人多背些诗歌就好了--恐怕傅介子正懊恼地这样想着。“美吗?有多美?”

    “很美。”傅介子灵机一动,说道,“好像风把颜色吹散了,洒满了山坡。”雁翎笑了,说:“几乎忘了,你是马踏飞燕,张口闭口都是诗。”

    傅介子发现,她的笑容比眼前的花儿更美。他于是不再看花,而是痴痴地看她。与远处花谷相辉映,她的笑别有一种魅力。可惜她以前很少笑,所以她这一笑,傅介子便禁不住盯着看。他觉得自己有点儿像花痴!想到这里,傅介子苦笑,他发现认识她之后,他有些喜欢上苦笑了。

    原来苦笑意味着痴--心痴。情痴。“你知道,在十二乐坊哪句话让我印象最深?”雁翎说。“哪句?”傅介子其实懂得答案,但他故意不说。他喜欢这个女孩子的单纯,他不愿破坏她的单纯。以前都是女人们千方百计地来讨他欢心,可他现在却千方百计地想让雁翎高兴。与她相处,他愿意做单纯的傻瓜。“你曾说,”雁翎果真轻叹道,“要带我来山野烂漫处……”“是啊。”傅介子深情地回应了她。“我从来就没摸过山野之花。”“为何?”“因为我的母亲。他仇人太多,他们对她无能为力,便只好打我的主意了。”傅介子听着,他猜想身为冒顿之女,雁翎的幼年一定不寻常。“母亲不能每日陪我,也提防我的行踪被人知道,”雁翎说,“我被锁在一个大院,身旁只有老妈和老仆,他们不敢带我出门,更不敢从外面采花进来,因为这样一来,别人就知道院里住着个小女孩了。”

    傅介子动容。“谁能想到,”雁翎忧郁地说,“冒顿的女儿,最大的心愿不过是得到一朵花。”她的样子,很是凄美。因她的人生被长久辜负。傅介子不再说话。他立即转身上马。他打马朝山坡下飞驰而去。天地之间,花谷荡漾,倘若有人旁观,会见到远远一骑驰骋在艳红画中,很冲动,也英姿勃发!在花谷里,骑手和马显得渺小,像一叶扁舟逐浪。风劲吹,吹乱一坡的红。远处皑雪近处松,野花似锦绿偎红。

    雁翎拄着杖,静立着。远方的骑手从马背俯下身来,将手抄入红色花谷。待他左手盈满花儿,再侧身将右手探下。沙沙沙,是风声;刷刷刷,是花飞起!于是那骑手也被染红,那男儿催马更矫健!傅介子转眼又策马跑回坡上,他两脚夹紧,弃了马缰,因为双手无暇。他跳下马,把手伸给雁翎。一大束烂漫无比的野花,每一朵都散发芬芳!雁翎陶醉了,花朵拥满了怀。她的脸离花那么近,像花一样充满红晕。她珍爱地低下头去嗅。然后,她微笑。跟傅介子在一起,她笑得为何这么勤,如此多?她的笑,那么娇艳,令满山鲜花失色,她正笑在山野烂漫处,笑在傅介子这年轻男人身旁。每一次笑,都令傅介子发痴。他看她不够。雁翎低声问:“哪一朵美?”傅介子一怔,立即醒悟到她的意思。他上前细细察看,挑出了最灿烂的一朵。

    他把这最灿烂的一朵花举起来,别在雁翎鬓间。雁翎侧头朝傅介子,像索问一个美丽的答案。那问题就是:花与她配不配?她美吗?哦,当然美!任何人,若非白痴,都会这么说。傅介子居然连白痴都不如,竟痴痴地忘了说话。于是雁翎的脸色就忽然冷了。她慢慢地转头,像听着风声。傅介子疑惑地盯着她。风带来了花谷的气息,还有那里的声响。雁翎脸色愈沉,像被一种不快袭扰。傅介子愈发奇怪--难道她不喜欢花?这时,雁翎淡淡地说了一句:“花地有人,追兵到了。”傅介子一惊!转头,大惊!风中,远远的花地里,果然已立着两名盔甲整齐的蓝衣武士,左手盾,右手刀,虎视眈眈,杀意寒冷。

    风都变冷了。傅介子本能地握住刀柄。他的手掌全是冷汗。因为他目光一扫,望向了花地边缘--他一向拔刀快,可这一眼,使他的手不由发软,竟拔不出刀来!花地边缘,静静立着噬魂武士,冷冷骑在马上,每一个都提刀持盾,都像死神!风吹山坡,蓝天花谷里只有傅介子和雁翎。所以,他俩显然是他们袭击的目标!为什么来杀他们?假如有神,神会看见,那是一幅绝伦古怪的美景,花在深秋中最后绽放,而两个年轻人惶然无助地立在天地间,过不了片刻,俩人可能就会像花一样凋谢!鲜血将会喷洒,被斩下的四肢也会似花瓣飘零,在花根的泥土中腐烂!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