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危险啊孩子 > 肖远征着《危险啊!孩子》第三部 177心存歹毒呈报诈骗,夏天举证沉着申辩
    话分两头,各叙一方,故事还得说回2002年春节前后。

    话说原拟见异思迁的方延平,在被其姐姐方延英写了一封信教育一番后,确实又踏踏实实工作了几个月,业务水平也精进不少。虽然有不少小毛病,但樊婷总的来说还是满意的,并从衣柜里选出一批合身的衣服送给方延平。

    很快到了教师节,方延平在送几束花到市卫生幼儿园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名叫文精进的湖南老乡,这位同样是在农村长大,家境贫寒,没有读多少年书的小伙子,长有一副善于说话的嘴巴和一个让人羡慕的身段,见到方延平后,也就那么甜甜的几句话,双方留下了电话号码,建立了交友的渠道。

    后来,他俩在电话中一来二去,竟然成了每天不谈不休,比亲爹还亲的朋友。当然,方延平不愿意跟夏天夫妇讲的话,都愿意跟文精进讲。当她向文精进提出,在花店打工太累,想换一个当文员的单位工作时,文精进好像无所不能,答应尽快给她挪窝。直说得方延平心花怒放,恨不得将心掏出来让他咬上一口。

    这事说归说,等到过了2002年春节还没有什么音信,方延平埋怨文精进只有嘴上功夫,光说不练,中看不中用。而文精进则信誓旦旦地说,不出两个月,保证给她好消息。

    三月二十二日,方延平像往常一样准时上班、开门,忙活了一段时间后,在停下来休息的时候,电话铃声响了。她接了电话知道是文精进打来的,忙用湖南话对答着。过了一会儿,她用异常兴奋的声调说:“谢谢您啊!真的很感谢!”

    而这一天,正是一年多以前方延平从湖南老家来到深圳的当天向樊婷要求预付工资给母亲治病的日子,后来,每个月就以这天给她发工资。

    上午十点钟,樊婷将当月工资悉数发给方延平,她收妥工资后,向樊婷提出辞工,明天就要离开。

    樊婷卒不及防,问道:“是不是做得不开心?”

    方延平说:“不是。”

    樊婷又问:“是不是有人欺负你?”

    方延平说:“我都长那么大人了,自己想出去闯荡一番。”

    樊婷又问:“你是找好了单位,还是走出去才找?”

    方延平被纠缠不过,说道:“我的一个老乡帮我在浙江温州找了一个化妆品公司的文员工作,先搞驻店推销。我明天就走。”

    樊婷说:“你要离开我这里,事先跟你家里联系了吗?”

    方延平说:“还没有。”

    樊婷说:“你也是大姨介绍给我的,一般来讲,你不做了,要提前一个月告诉,让我们好找人接替,这样才比较厚道。最好提前十天也可以,你说呢?”

    方延平执意要离开深圳到温州发展,一定要明天离开。

    夏天夫妇无奈,总结出一个教训:跟这些人打交道,不能仁慈,手中要有掌控得住他们的东西,否则,只能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后来,夏天翻开《深圳特区报》,一条像火柴盒大小的广告映入眼帘:“桂钟家政帮你忙,康泰楼上好商量。电话:0755-24xxxxx。”

    夏天对樊婷说:“康泰城离我们近,明天上午我们去看一看。”

    第二天早上,方延平连早餐也不愿意吃,就提着大包小包离开夏家赶往温州。几天后,令她特别失望的是:她这个名叫文精进的老乡是把她送进了温州的一家有点规模的发廊,所谓化妆品住店推销员,其实就是住在发廊的洗头妹。她到了温州才知道,当洗头妹的规矩与深圳并没有大的不同,完全是由本人接客多寡而计算提成的,与她在深圳当店员,旱涝保收完全是两码事。

    她在温州呆了不到十天,很想回樊婷家打工,便打了个电话到花店,发现已经有人:“我是开店要请人,要求有初中文化水平的,年龄相对比较小的,给我物色几个让我们挑选一下。”

    梁小姐说了一句:“好的。”便点了几个人的名字,叫她们到前面来,接受东主挑选。

    夏天看了走上前来的几人:一个把手指甲涂得红里透黑,显然不是刚从农村出来的,只问了她的文化水平,便排除了;另一个在面试时两个小眼睛忽闪忽闪得紧要,凭经验判断,此人诚实不足,调皮有余,不适宜单独看店;还有一位小女孩可能小时候家里太苦了,以致现在仍然面黄肌瘦,毫无血色,忧愁写在脸上。夏天也认为她没有财气,不能用。

    一轮挑选后,没有找到合适的人选,樊婷看了整个大厅,发现坐在后面的一个小女孩正腼腆地看着这招聘的情景,便对夏天说:“后面那位穿白衣服的小女孩怎么样?”

    夏天看那小女孩有十五、六岁年纪,脸上皮肤长得比较白皙,在整个大厅里还算是比较清秀的,但稍有点忧愁挂在脸上。夏天说:“可以问问。”

    于是,樊婷向梁小姐提出:“叫后面那个小女孩过来问问。”

    梁小姐说:“那个是昨天下午被人招聘的了,今天下午就要走的。”

    樊婷说:“你这里这么多人,看得上眼的还真不多。她要是能来,我们问一下话,合拍的话就要她了,要不然,不在你这里招人了。”

    梁小姐一听,马上对那小姐说道:“罗小丽,你来一下。”

    罗小丽走到前边,梁小姐朗声说道:“她是初中生,刚到深圳。”

    夏天问道:“你愿意看店吗?”

    罗小丽说:“愿意。”

    樊婷说:“看店要跟钱打交道,你怕吗?”

    罗小丽说:“不怕,我从小就跟我母亲到镇上卖过菜,我的口算还很熟。”

    夏天听她的声音有点沙哑,加上脸上也稍显忧虑,不尽满意,但是,举目四望,再也没有出其右者,便对樊婷耳语了两句。于是,樊婷提出带罗小丽走。

    办过了手续,罗小丽跟在樊婷夫妇后边,下了电梯,平生第一次坐上了平日里在老家难得一见的轿车,来到了樊婷家。吃过午饭,樊婷安排罗小丽冲凉、洗头,打扮一新后,带她到店里开了门,交办了注意事项,准备明天――也就是三月二十四日正式上班。

    却说初出远门的罗小丽对于能不能当好营业员心里并没有底。原因有几点:第一,她只有小学文化,招聘时梁小姐朗声说她是初中毕业,与其说是讲给夏天夫妇听的,倒不如说更是讲给罗小丽本人听的,那是梁小姐要成就罗小丽应聘营业员。但是,罗小丽到了店里,听了商品介绍,当这个店员并不像卖菜那么简单。一是品种不少,二是在组合花束时,要根据每天的时花价格一项一项计算出货款的。一时间,畏难情绪在脑子里打转。第二,她来深圳时,母亲给了她200元钱,在桂钟家政住了半个多月,已经所剩无几了,刚参加工作第一个月的工资又被家政公司押着,经济上也不宽松,要是不能胜任这工作,那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着落了。这样,到深圳一趟,不赚反亏将导致家里经济更加困难。第三,以十五、六岁刚出远门的际遇,离开家里时间越久,想念父母、奶奶、弟弟的心情便越迫切,恨不得今天就回到家里。

    刚开始时,罗小丽在樊婷家虽然吃得好、住得好,但是,由于装着心事,情绪并不显得有多快乐。这种不快乐,毫无遗漏地写在她的脸上。而夏天恰恰是对充满愁容之人甚为反感的人。在罗小丽应聘时,就对她的忧愁和声音小有不满,而现在看到整日里满脸愁容的她,更是心生反感。于是,不断敦促她要用心学业务,不要老想着家里,并要求在三个月内熟悉业务。

    整日里想着家的罗小丽并不把夏天的劝说当一回事,仍在神情恍惚地应付着买卖。

    一天,有一个客户在她的手里买了一套花盆,提出若不合适]可以拿回来调换,但是,在夏天接班时并没有交接清楚,导致从不换货的夏天与这个客户发生了口角。这时,罗小丽刚到店里,夏天便板起脸孔训斥了她一顿。

    罗小丽不敢吱声,默默地做着自己的事。

    晚上下班后,她在笔记本上写道:“今天早上开门的时候,一位小姐来买一个大花盆和一包培养土,共30元。说好了如果不合适可以来换。

    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阿姨,但忘了告诉叔叔。到了晚上叔叔换班时,这位小姐真的拿来换了,叔叔不知道事情经过。当时,我刚好来到店里,叔叔就当着客户的面说我,脸上臭臭的。他说:‘你要做就要做好,不做就可以走!’他的话刚刚说完,我四姐打电话来了,我接了一下放下来,不敢跟四姐说这件事。但我的心里十分难受,放下电话后眼泪止不住流出来。”

    罗小丽挨了一次训,人也学乖了,自此十分认真对待工作,加上她在品德方面过得去,看得出来,在家里也是教育得好的,以至夏天夫妇完全放得下心。不少时候,就由她一个人看店,一般闲时,不用樊婷他们多操心。左邻右店的人也对她评价不低,认为樊婷终于请到了一个比较好的店员。

    却说市民银行董事长申一枫的任职区间也到了冲刺的关头了。原拟做好政治秀,争取更上一层楼的他,万万没有想到市民银行在市里评上了先进党委后,却惹出了或明或暗的不少是非,以至黄鹿栽进去了,而且很有可能拔出萝卜带出泥,或许事情还没有完。

    “这就跟当年第一次评职称一样,评上个助理会计师,被人揭透了一生的伤疤。”申一枫在心里慨叹道。

    说起来,也难怪申一枫有这般感叹。

    在深圳刚刚筹建特区时,申一枫还在湖北一个县的财政局企财股当股长。八十年代初,全国开始了第一次职称评定,而按当时红头文件规定,这种职称是可以按工龄年限将配偶、子女的农村户口转为居民粮户口的。因此,利益上的关系导致职称评定的竞争十分激烈,而申一枫任职的企财股正是评审工商企业财务人员职称的关键部门。一场职称评审下来,不少笑话、牢骚怪话便不乏于耳。申一枫感叹的那句话,就是当年一个曾经当过右派的资深财务人员评上助理会计师后发出的感叹。

    申一枫的思绪回到自己所处的政治现实当中:自从自己从1997年中旬到市民银行当上一把手以来,也有四、五个年头了,这些年要是死抠经营指标,那是乏善可陈;原指望串串门子,拉拉关系离开市民银行,又被市里的主要领导堵了退路,放下话来说:“连市民银行都搞不好,还指望调动?”接下来,自己冒着风险做了几场政治秀,眼见有了效果,又被一股暗流冲刷得焦头烂额。而现在,五年任期将满,到了“是驴子是马该拉出来遛遛”的时候了,要么升职或平调,要么就地免职或惹上官非,没完没了。

    那么,现在还有什么招数呢?

    申一枫左想右想:“要对我做评价,首先是民主测评,若要全行来个一人一票,显然是不可能的。那么组织全行的支行长以上干部来投票,自己胜算如何呢?”

    他在精算后,来了一个大胆的设想:“现在突击提干会遭人诟病,不如来个取消支行以下机构,通通升格为一级支行。这样一来,少说也能提升上百个行级干部。他们被我突然提起来后,还不对我感恩戴德,投我的赞成票?对!就这么干,反正也不用我花一分钱。”

    几天后,市民银行对所属下属二级机构提升为一级支行的文件下发了。文件规定:原在支行下属机构(办事处、分理处、储蓄所)任职的负责人自行升格为支行副行长,至于正职和需要增加的副职,另予考核任命。云云。

    一时间,二级机构(办事处、分理处、储蓄所)的负责人皆大欢喜。

    看官:本书所涉及到的主人公也有两个在欢喜之列:

    秦现虹,这位当年在湖贝金融服务社的《经营金融业务许可证》办不下来时走马上任,凭自己软实力使金融服务社得以开业,并凭借该功劳坐上湖贝金融服务社第二把交椅的五尺汉子,在经历了市民银行接管后被免职,尔后再活动,再被任命降职使用;接着又在竞岗中被免职,再经活动,又在调离湖贝支行的同时担任支行二级机构负责人这样三起三落的跌宕历程之后,终于又在他的――副行长位置上呆着了。他看过这份文件后,从他那办事处副主任的大班椅上站起来,猛的吸了一口气,然后全身放松,两腿一软,任凭140斤重的身躯呈垂直状重重的落在大班椅上,并发出一声闷响。

    在隔壁办公的统计员听到这声音,不知道主任办公室发生了什么事,忙走过来问道:“秦主任,要我帮什么忙吗?”

    秦现虹说:“这椅子有点毛病,改天给我换一张新的大班椅。不用跟支行说了,你去买,发票直接给我就行了!”

    这统计员应承着干自己的活儿去了。

    秦现虹闭上眼睛,暗忖道:“人们都说:‘人行衰运脸面焦,拉尿时手被小弟弟咬。’这话一点不假,前几年衰运来时,真是哪壶不开提那壶,古丁力的门子走过,黄鹿的门子走过,弄个支行的中层干部当,跟竞聘市长似的,天天晚上为这一官半职费尽脑筋。真是应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没有想到,现在年近半百了,还从一个主持工作的副科级的副主任,跳上了主持工作的副行长的职务。也就是说,这回没有靠任何说项和工作业绩,连升三级,太意外了!真是造化弄人!”

    想到这里,秦现虹竟在办公室自个儿哼起了越曲小调。

    无独有偶,在湖贝支行笋岗办事处,主任谭飞燕看了文件也是心花怒放,满脸喜色。她嘴上喃喃自语地说:“我该谢谁呢?谁帮我提的官?”

    其实,谭飞燕她真的对谁都不用言谢。

    她是一个有气魄的女人。在银行里,她是股票炒得最好的人;在炒股票的人群里,她是对银行结算业务最精通的人。她那四两拨千斤的本事,敢于用透支手段放手一博的大无畏气概,真的有巾帼不让须眉的风采。

    当然,她也有一个小小的缺点,就是没有多少心思放在银行工作上,以致在湖贝支行历年的考核中,她在上上下下的看法中都是不怎么称职的中层干部,也就凭着她惯用的“批评接受,思想照旧”的交际手段,一直混到现在。

    谭飞燕合上文件,在思考着:“想当年,我从一个营业部副主任,老是提不上主任,而现在,不用求爷爷、告奶奶,也不用考核,就说我是副行长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好笑。我有当行长的能耐吗?有人说,你要是官运来了,就是拆下家里的门板阻挡,也未必挡得住。这回我算信了。”

    她对自己说:“我在湖贝支行混了这么多年,也是胡行长来之后才上运的。要感谢只应该谢他。但是,我对他也不薄,该付出的已经对他付出了,而他对我的回报还没有全给,那个周易咨询应用中心的回佣也没有我分文的进帐。这官提了,就算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也算我命好、运好,俗话不是说了吗:‘命中有时终须有,命中无时莫强求。’谁让我命中带了官财?”

    看官,谭飞燕感叹自己命好是有道理的,姑且不要说她做没做出成绩便当上了市民银行一个支行的副行长,就说她当年被她的老乡邵敏一边用他那靠右的“咸猪手”搂着她的细腰来到南方大酒店,一边用左手按了按他自己的胸部,录下的几盘炒资金时讨价还价的录音带,要是一曝光,任由谭飞燕就是有飞天的本事,也不可能在市民银行找到她的立锥之地。但是,好运气始终罩着她,听过这几盘录音的夏天和王显耀,虽然对谭飞燕的评价不高,也对她的石榴裙不感兴趣,然而,始终没有对外、对上说出个中乾坤,以致这小妞还在升官的道路上忙碌着。

    如果说,这不是运气,那是什么?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

    时间很快到了2003年春天,湖贝支行的领导班子成员胡辉、陈山石因为两年来工作业绩不佳,受到总行前所未有的压力。而此时的申一枫也成了昨日黄花,在全行员工中,口碑不佳,面临四面楚歌,使不上什么劲了。

    这两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做出了一个大胆的决定:借助公安部门帮助他们清收旧贷款。

    怎么个帮法?小的还真不便多插嘴,你就耐着性子,往下看吧。

    到了这年的四月底、五月初,夏天的住家电话常常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通常是由市话通打进来的电话。当夏天接时,对方要么称自己是电信公司的,要么是推销什么业务的,要么是顾左右而言他;而当樊婷抑或是别人接时,对方就会问:“这是夏经理家吗?”当回答完后,问对方:“你是谁?”对方就说:“我是夏经理的老朋友,想改天拜访他。”

    由于夏天在湖贝支行工作期间,家庭住址是开放的,自己的部下在春节后都会受夏天邀请到家里来唱唱卡拉ok、喝喝酒什么的,压根儿就没有像一些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的信贷人员那样,总是瞒着住家地址以提防什么人或什么事。因此,樊婷、夏天收到这种电话也不在意。

    五月十一日下午,夏天刚刚进完货回到家里,一个类似的电话又打进来了,夏天拿起电话“喂、喂、喂”了几声,对方就挂断了。

    夏天放下电话,嘟哝着说:“神经病!”便干自己的事去了。

    第二天上午八点半钟,湖贝支行副行长陈山石按约定,安排了两个不认识夏天的年轻人,开车到市公安经侦分局门口,接到两个穿便服的民警,直接到了笋岗派出所门口,把车停好后,一个银行员工带着两个民警来到夏天住处的对讲器旁边,随即回到车上。

    这时,其中一个民警用市话通打通了夏天的家庭电话,待夏天接了电话,发出“喂”的声音后,电话便挂断了。而其中一位则按了对讲器,当在楼上的夏天拿起对讲器问道:“哪位呀?”

    楼下那头问道:“夏天在家吗?”

    夏天说:“我就是,你是哪位?”

    这时,楼下的人并不回答。关了对讲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跑了几层楼。夏天刚把对讲器挂好,门铃响了。

    夏天打开防盗门,隔着铁门看见两个胸前挂着工作牌的年轻人气喘吁吁的站在门口,便问道:“你们找谁?”

    其中一个问道:“你是夏天吗?”

    夏天说:“是啊!你们有什么事?”

    先前说话的那人亮了胸前的牌子,说道:“我们是市公安局的,想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夏天说:“不知你要了解些什么情况?”

    另一个民警说:“你以前在市民银行湖贝支行干过?”

    夏天说:“是啊!”

    民警说:“你能不能打开铁门让我们进来谈?”

    夏天说:“可以。”

    两个民警进到客厅后,随即看了周围的环境,落座后,其中一位说:“我姓张,弓长张,就叫我老张吧,这位姓黄,大肚黄。”

    被同事戏称“大肚黄”的民警真诚地说:“以后就叫我小黄好了。”

    姓张的民警说:“我们来,是想请你介绍一下当初你办理深圳三八股份公司贷款时的情况。我们那里比较静,能不能到我们那里去谈?”

    夏天知道,配合公安机关的调查是公民应尽的义务,可以在家里调查,也可以到公安机关去。为了少生枝节,夏天说:“可以,我可以换件衣服吗?”

    黄民警立即说:“可以。”

    夏天来到房间,打了一个电话给刚到花店的樊婷,告诉她:“公安局的人找上门来,叫我到他们那里去谈点情况。”

    樊婷立即紧张地问:“中午会回来吗?我马上回来!”

    夏天将身上的钥匙和小车行驶证等全部掏出来,放在桌上,来到客厅,对两位民警说:“我们走吧。”

    于是,三人下了楼,来到小区余坪上,黄民警回过头望了夏天所住的楼层,问道:“这房子很贵吧?”

    夏天立即警惕地联想到公安局的人可能先入为主地听说了什么,马上不动声色地答道:“不是很贵,五千多元一平方,当初我的工资不低,多的时候一个月就有七、八万元,买得起。”

    三人走出保安岗亭时,迎面碰到急匆匆往家里赶的樊婷,夏天停下脚步,对樊婷说:“我跟黄警官他们去去就回。”

    樊婷看了夏天和两个民警一眼,没有说话,走了。

    夏天也继续走着,这时,黄警官很友善地对夏天说:“夏经理,你的年龄比我大,我们一回生、二回熟,你就叫我小黄吧!”

    三人在消防中队门口等了五分钟,一辆残旧的面包车开到大家面前,一个小伙子打开车门,对姓张的民警打了招呼,大家坐上面包车往深圳公安经侦分局开去。当汽车在宝安北与梅园路十字路口等红灯的时候,车上那位先前与张民警打过招呼的小伙子,主动与夏天打招呼说:“以前你在市民银行做了不少贷款啊?”

    夏天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是啊!”

    小伙子又说:“当初,深圳三八股份公司的贷款是你办的手续吗?”

    夏天答道:“是我领导的那个部办的。”

    小伙子又问道:“你跟陈善为他们还有联系吗?”

    夏天说:“陈善为的公司的背景是很复杂的,当初他们来到湖贝金融服务社也是市政府有关部门负责人推荐到工商银行然后推荐到我们那里的。其实,金融服务社的贷款户总的来讲都不理想,不是一家两家的问题。”

    小伙子听后附和着说道:“那是。”

    当面包车开进了经侦局的院子后,小伙子对张警官说:“我还有事,就不上去了,辛苦你们了。”

    夏天跟着张、黄两人来到四楼的一间大约十平方米的办公室,张警官与在场的另外两个人打了招呼,黄警官拿来一张活页凳给夏天坐。然后,打开了一个信封,拿出一张事先打印好的问话提纲,准备开始问情况。

    黄警官要了夏天的身份证,填写了号码和地址,当问到夏天的手机时,夏天不作回答,他也不勉强,转而说道:“今天,我们找你来了解情况,就是有人告深圳三八股份公司诈骗。你知道,我们公安机关的责任是要把情况弄清楚,不让犯罪分子逍遥法外,当然,也不能冤枉好人,这就需要调查。你不要紧张,我们没有什么先入为主的看法,只是问问情况。”

    这时,办公室门口又有人与张警官打招呼,张警官站起身,准备接待来人的同时,对黄警官说:“小黄,你到二楼会议室把笔录做了吧,做完后我们再议一下。我们在这里谈。”

    黄警官说:“好吧!夏经理,我们到二楼去。”

    于是,黄警官与夏天一起来到二楼大会议室,两人并排坐在椭圆型会议桌的一边,黄警官重新拿出问话提纲和深圳三八股份公司的贷款合同复印件与抵押房产证复印件,开始了问话。

    夏天一边回答着他的问话,一边看着他们的问话提纲。并在脑海里不断揣测着政法部门对这事的看法。

    夏天想:从做询问笔录只由黄警官一人在场来看,这事在经侦部门眼里还处于案件入门阶段,对自己也没有明显的恶意;但从他们印制的调查提纲的开头部分来看,把自己的照片、身份证号码都空出了位置,显然是很认真的。不排除他们把自己当作同案人在做调查摸底。

    话分两头,各叙一方。

    话说樊婷突遭变故,眼看夏天跟着两个年轻人离开了住宅区,说是要到公安局去。但是,因为什么事,到公安局的哪个部门,却不清楚。樊婷回到家里,看到夏天临走时丢出的证件和钥匙,心里一阵酸楚。她随即立即下了楼,与同是一个小区住着的樊娉、解丰夫妇商量。

    解丰在听完樊婷的情况介绍后问道:“他是到了哪个分局?是因为汽车的问题到了交警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到了治安部门,或是主管经济案件的部门?”

    樊婷也对自己好似有所怀疑地说:“我也不知道,好像听说他昨天打电话查询,我家的轿车牌在平安保险有两部车同一个号码办理了保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事接受调查。”

    解丰问道:“你那部车来路正当吗?”

    樊婷说:“具体手续是老夏办的,我只听说是拍卖行拍卖出来的。前年还被人抢了一回行驶证,后来登报补了手续。”

    解丰说:“那就应该没事。这就奇了!对,你查看一下家里的电话,看看哪个号码是今天早上打来的,拨回去问是哪个单位,夏天在不在他那里。这样,不就清楚了吗?”

    樊婷释然,马上回到家里,查找到在夏天打电话到花店前的确有一个似曾见过的市话通号码,在电话号码本上登记了后,想了想,便拨了过去。

    随着对方一句:“你好,你是哪位?”的问话声,樊婷便说开了……

    却说与夏天做着调查笔录的黄警官,听到自己的市话通响,接听后问道:“你好,你是哪位?”

    电话那头一个女的声音说道:“请问,你这部电话打过8241x84x吗?有什么事?”

    黄警官听后重复了一句:“8241x84x?”

    夏天说:“可能是我家打来的。”

    黄警官立即问道:“您是找夏经理吧?”

    樊婷说:“是啊!老夏在你那里吗?”

    黄警官说:“在,你等等。”说完后,将市话通递给夏天,并说:“好像是你爱人打来的。”

    夏天接过电话,对樊婷说:“在经侦局,情况正常。”

    樊婷问道:“中午会回来吗?”

    夏天说:“现在在做笔录,搞完了应该可以。放心吧,回家再谈。”

    放下电话后,黄警官继续按照提纲的顺序问着话。他问道:“这个三八股份公司在金融服务社贷出了800万元也就算了,为什么后来在老贷款逾期的情况下,又贷出350万元呢?”

    夏天说:“如果要把这个问题说清楚,还真有点难度。这么说吧,当初这家公司是湖贝金融服务社紧急拉来消化富余资金而做贷款的,后来,三八股份公司利用自己的关系拉来大量定期存款,成了湖贝支行在资金危难局面中的救世主般,受到两届班子的重视。所追加的350万元贷款只是银行与三八股份公司签订的多份合同中的其中一份,另外有四千万的,有一千五百万的。现仅说这个350万元的合同,当初原拟一次性把旧合同的贷款全部借新还旧的,总行也明确表态同意,为此,深圳三八股份公司花钱组织了近4000万元一年期定期存款以稳定湖贝支行的资金形势。到了真的要实际操作贷款的1995年7月下旬开始,市民银行总行面临更大的资金困局,明令各支行不得新增贷款,但是,三八股份公司又弄进来了那么多存款,其补利差的支出也不下于500万元,于是,在总行领导的默许下,依托旧合同签加一份补充协议贷给350万元,实际上是作为对他们组织存款的补偿。”

    夏天说到这里,黄警官的市话通再次响起。他接了电话后站起身,离开夏天所坐位置约有十米远讲电话。

    这时,夏天粗略浏览了放在桌上的问话提纲,大约有二十八、九个问题,诸如:“你到国土局找谁办的抵押手续?”、“你是什么时候离开市民银行的?如何离开的?”等等。夏天想:“看来他们对于抵押问题的认定是重点。其它问题是想佐证我是不是参与了诈骗而销声匿迹。联系到黄警官问自己所住的房子问题,便不难理解了。”

    “对不起!让你久等了。”黄警官接完电话,看了一下手表,发现已经十一点了,便对夏天说:“我们俩抓紧一点,今天上午加中午把事情搞完,也省得你走来走去。你看好吗?”

    夏天说:“好的,你问吧。”

    当黄警官问到:你到国土局办理抵押手续,见到了哪些人时,夏天回答说:“这笔贷款在出帐前甚至连公证手续都没有来得及办理就放出了,公证和抵押手续是在人民银行前来开展停业整顿期间补办的。在办理公证的时候,我和我的部下欧忠诚一起去的,当我看到罗湖区公证处没有什么异议了,我便马上回金融服务社开会去了。后来的全部手续我都没有参与了。”

    黄警官重复道:“你能确定你没有去国土局办这个手续吗?”

    夏天说:“完全确定。因为当时金融服务社有太多的事情要我做,批准贷款后的余下的手续都由我的部下欧忠诚办理。”

    黄警官说:“欧忠诚现在在哪里?”

    夏天说:“他调走后应该还在深圳的金融系统,但是,我没有他的联系地址。”

    黄警官严肃地说:“找不到欧忠诚,你就脱不了关系。你还是要说真话。”

    夏天说:“要是我估计得没错的话,你找市民银行的陈山石、李朝阳,一定能找到欧忠诚。但是,要证明我讲的没错就更简单了,你可以到罗湖公证处调阅公证材料。其实,这案子不是什么新鲜事,就在深圳三八股份公司被诉讼阶段,抵押方的律师拼命说这是金融诈骗,但是法院并不采信。判决书下来后,湖贝支行和市民银行总行法律处,乃至后来的资产防损部也不认为是金融诈骗,甚至放弃了上诉的权利。你不觉得这里面有什么不合理吗?”

    黄警官对夏天所说闻所未闻,很认真地听了,但是没有做笔录。待夏天说完,他问道:“银行对这家公司起诉了吗?”

    夏天说:“早就审结完了。到了执行阶段也有几年了,只是这些人找不到它的财产,才弄到你们这里当作诈骗案处理。”

    黄警官说:“你说的这个,我没有记录,待会儿你看了笔录后,有什么要补充的,可以在后面写上一段。哎,你是怎么离开市民银行的?”

    夏天说:“说句心里话,我在市民银行所做的一切,都是做长期打算的,我多么希望在市民银行工作到退休。为此,我拼命工作,受到党内党外、行内行外人民群众的广泛赞誉。你看,在市民银行接管的四年间,我被总行党委两次表彰为优秀共产党员,一次先进工作者。不是我吹牛,市民银行一千多人,谁有过我这种殊荣?但是,事情怪就怪在这里,一个优秀共产党员,还被一个刚刚上任几个月的行长在人事考核中挤出圈外,从此丢了饭碗。随之而来的,也是这家银行倒楣,不少旧贷款也从此成了死帐。”

    ……

    问完了话,做完了笔录。黄警官将询问笔录递给夏天,夏天看完后,写道:

    以上情况属实。

    应该指出:这是一宗由深圳中级人民法院审结完毕,正在执行的经济纠纷案。市民银行作为一个公众企业,不应该过份依赖国家公权力帮助追收旧贷款。

    夏天,2003年5月12日

    黄警官看了夏天所写,认为没有不妥。叫夏天压了指模,算是完成了领导交办的任务。他看了手表已经是中午一点半钟,便对夏天说:“夏经理,真的对不起,耽误您时间了。”

    夏天说:“没关系,你不也还没有吃午饭吗?”

    黄警官又说:“我们单位的车都出去了,我个人又没有车送您,回家的事你就自己想办法了。”

    夏天对他的客气很有好感,笑着说:“没关系。”

    黄警官又说:“今天谢谢你支持。以后有什么要请教您的,还要你多支持。”

    夏天客套地说:“好说,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说完与黄警官握了手,离开了公安经侦局,来到红荔路叫了一辆的士回到笋岗村,到了家里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

    此时,等在家里的樊婷稍觉宽心,但还是问长问短,生怕又缠上一次旷日持久的官非。

    当天下午,夏天详细检查了在家里保存的湖贝金融服务社《1994-1996历年稽核材料》、《信贷二部存贷挂钩明细记录簿》、《依法清贷企业工作底稿》,连同平时从营业部查核的有关深圳三八股份公司资金往来的重点关注清单,然后放到密码箱里,准备当晚拿到樊娉家保管;而将其他依法清贷文件等工作材料则装成三大水果箱,用透明胶封口,准备放到解丰公司的普通仓库里,让大家认为这是一般材料而分散注意力。

    夏天把这事做完,在心里想:“我只要安全保存了这些材料,就没有说不清楚的问题。问题是:在什么环节和阶段亮出什么材料。如果能在公安局排查的时候,只提供部分材料就能避开是非,是上策;如果被立案,要到法院审理阶段由代理律师亮出材料,也可以避罪,那是中策;如果是在公安部门调查阶段提供了大量材料,但他们本着先入为主的观点,越看疑点越多,或者自己解释得多了,越描越黑,那就是下策。要是这样,则宁可一开始就少说,不再理他们。”

    晚上,夏天和樊婷将密码箱拿到樊娉家里,樊婷对樊娉如此这般地叮嘱了一番。而夏天则与解丰谈起上午的事,言谈中,虽然说没有什么大事,但是,隐隐约约还是表达出被公安缠上是很麻烦的,要尽快解脱。

    回到家里休息的时候,夏天对樊婷交底说:“关于三八股份公司的事,不论发展到什么地步,我都是清白的。第一,不是我的客户;第二,不但没有得他们的好处,反而它还欠着我的钱;第三,因为要组织存款,两届班子比我更主动与他们打交道。这点,你要有信心。我们今天分出去的资料,就是关键时刻起作用的材料,没有我同意,不可以交给任何人。”

    樊婷表态同意。

    夏天又说:“看来公安局不会了解一次就过了,可能几天后还会叫我去的。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了解他们的意图,是帮助市民银行清收贷款为目的呢,还是真的把这事当成金融诈骗案?是把我作为知情人、证明人作证呢,还是把我归并为该案的嫌疑人?所以,情况未明之前,不能多跟公安部门接近,虽然他们一个个都很客气,但也不是省油的灯。怕就怕他们当中有人与市民银行的清收奖金挂钩,滥用公权力清收贷款。”

    樊婷说:“我看你干脆回老家躲躲,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夏天说:“花店怎么办?你和罗小丽搞得清楚吗?”

    樊婷说:“大不了不开,也不会饿死。怕什么!”

    夏天说:“结果也许不会坏到这个程度,我们只是要提防。我看还是跟姐姐和姐夫商量,你照样开店,我到他那套空房住上半个月,看公安部门有什么说法和要求。如果他们要材料和根据,我们给他们送去,但是,人就不要跟他们会面了。如果他们没有恶意,只是想弄清楚事情的究竟,事情很快会过去的。”

    樊婷说:“那好,明天上午我先跟姐姐说,看她的态度后再跟姐夫说,然后你跟他们正式提出来。”

    这晚,夏天和樊婷在思虑中进入梦乡。

    第二天上午,樊婷在跟樊娉交换意见后,樊娉又与解丰商量,解丰表示同意用他们空出的一套房子让夏天暂避风头,看看事态发展。夏天对樊娉夫妇的大力支持深表感谢。

    当天下午,夏天收拾了衣服等行装,并将一套有关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贷款业务的相关资料放进文件袋,准备吃过晚饭后到那套房子里住。

    下午五点半钟,夏天的母亲已经将一家人的晚饭煮好,就在一家人准备吃晚饭的时候,家里的电话响了。樊婷一看来电显示,又是那个黄警官的电话,便拿起电话,说:“你好,请问找谁?”

    黄警官并没有亮出身份,说道:“夏天在家吗?”

    樊婷说:“他出去了,……”

    黄警官警觉地问:“他是出差了吗?”

    樊婷说:“那倒没有。今天早上出去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

    黄警官松了一口气,问道:“你是夏经理的爱人啊?”

    樊婷说:“是啊,你有什么事?”

    黄警官说:“我是公安局的小黄,他回来了请你转告他,明天早上九点钟,请他到一趟经侦局找我。”

    樊婷说:“好!他回来后,我一定转告他。”

    在一旁听着电话的夏天待樊婷放下电话,马上说:“不吃晚饭了,立即走!你打一个电话给夏芳,叫她把母亲接去住一段时间。”

    于是,樊婷打通了夏芳的电话,夏芳在电话中反复追问:“出了什么事?”

    樊婷说:“你下了班来一趟,有事商量,你听懂了没有?”

    夏芳不情愿地应承着放下了电话。

    夏天根据夏芳在打电话时的表现,迅速写了一张便条,大意是要她于“当天晚上开始,接母亲去住一段时间,见条如见人,勿误。”云云。写完后,交待母亲说:“最近一段时间,家里有事。你呆在家里不方便,要到夏芳家住上一段时间。到时候,我会接你回来。”

    说完后,夏天来不及吃晚饭,随即将电脑和准备好的行李往楼下搬,并送到轿车上,开车来到深圳中学旁的居民区住了下来。当天晚上,夏天停用了原来的手机,到商店买了一个神州行的不记名卡,作为新的联系号码。

    第二天上午,公安经侦局的同志看到夏天并没有主动前来,便往夏天家打电话,也是没有人接。于是,经侦局的办案人员疑窦顿生,马上派出三名干警到夏天家探看究竟,发现家里没有人,便到原来掌握的随意来花店探听虚实,并将车停在花店旁边不远处。他们看到樊婷在店里忙忙碌碌,就是不见夏天的身影,三人交换着看法:“俗话说:‘公不离婆、秤不离铊。’我们就盯紧樊婷,不怕夏天不露面,到时候把他带到局里问话得了!”

    到了十点半钟,一直忙碌着的樊婷也发现周围有人老是盯着花店这边,但就是没有前来搭讪,估计与夏天不去公安局有关。樊婷有意离开花店,这时,两个男人总是隔着数米远跟着。樊婷灵机一动,往回走了几步后,旋即迈进了邮政储蓄所的大门,走进大户室。后面跟着的两个男人便守在门口。

    在大户室里的樊婷心里想:这也不是办法,要甩开他们。于是,打了一个电话给她的姐姐樊娉。樊娉闻讯,马上拿着手机就往邮政储蓄所赶去。到了大户室,听了樊婷的叙说,给樊婷壮胆说:“他们跟踪我们没有理由的,我们又没有犯法。这样,利用我们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特点,玩他们一把:我先出去,往笋岗村方向走,走到笋岗大厦再回来;我走后,你才出来,往笋岗派出所的方向走,看他们不傻了眼!”

    就这样,这同胞姐妹俩依计而行,樊娉先离开邮政储蓄所往笋岗大厦方向走去,盯梢的两个男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哪知道,前面的女人兜了一个大圈又走回笋岗街道办事处的方向。

    而此时,在外人看来相貌酷似的樊婷已经到了笋岗医院,买了一点成药后折返笋岗街道办事处。后来,樊婷在樊娉家吃午饭,商量对策。

    她们决定:夏天在深圳还是不安全,要走远点,下午就要到梅县去。吃过午饭后,解丰负责送他到布吉关外坐客车直奔梅县。

    而樊娉则打电话告诉老家的父亲,说:夏天遇到麻烦,要躲一阵,避避风头。

    樊婷的父亲樊吉祥,是个离休后享受厅级老干部待遇的老同志,与深圳现职的市委主要负责人和纪委主要负责人都认识,有的曾经是多年的上下级关系。在电话里听说女婿出了事情,也不知事大事小,性质如何,处于一种隔山吊炮的朦胧之中,要帮忙也要理清头绪才行。于是,在家人的鼓动之下,迅速由小儿子樊辉开着一部公安轿车,直奔梅县火车站,并等在月台上守候过往列车。在当天下午三点钟,坐上了京九线的过往列车往深圳而去。

    却说深圳这边,当天下午两点解丰来到夏天的临时住处,转述了樊婷姐妹的意见:马上要到梅县去。并将三万元现金、一套商品房钥匙、一个刚买的联通手机卡交给夏天。

    夏天问道:“有没有那么夸张?我的原意是避开他们就行了。”

    解丰说:“听说今天上午樊婷被人跟踪,她们商量了一个中午,才决定的。还说你今天上午的手机卡不能用了,用这个新的。另外,岳父也到了梅县,晚上到深圳。”

    夏天对离开深圳有点不情愿,但解丰还是要求送他出布吉关。夏天对他说:“要是这样,我这部车就不要开回住宅区了,车牌他们很熟的。就放在这里,钥匙给你。”

    夏天捎上行李和公文包,坐上解丰的车,来到布吉关外,准备坐客车到梅县。当时正值“非典”传染病突发时期,很多人都戴着口罩。跟平时不一样,在“非典”时期出了关的客车根本不愿在路上拉客,担心因为贪这蝇头小利,万一染上非典而丢了性命。

    夏天等得不耐烦了,对解丰说:“我看还是回去,我开了轿车赶到梅县。自己更主动,不会有什么事的。”

    解丰想想也是,于是开车入了布吉关,回到东门住宅区的停车场,与解丰道别后,开了自己的轿车出了布吉关,走深汕高速公路,准备经新开的揭梅高速公路直奔梅县。

    当天下午,樊婷依旧到花店,看到先前停着的那部车还没有走,便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在处理着鲜花。不一会儿,樊娉打了一个电话给她说:“已经出关,一切顺利。”这就暗示夏天已经离开深圳。

    大约四点钟,停在花店门前不远处的小车稍无声息地撤走了。

    樊婷看到花店周围没有什么可疑人等,交待了罗小丽一声,也就回到了樊娉家里。她在闲着没事的时候,试着给夏天的新手机卡打电话,但总是不能打通。为此,樊婷渐渐担心起来。

    却说夏天开着轿车走在自己已经走过几趟的深汕高速公路上,心情也不是很坏。当到达门的时候,夏天看看时间还早,没有到吃晚饭的时间,便给汽车加满了油,继续赶路。

    当小车开至将出陆丰地界快要到普宁境内时,夏天按照与解丰分别时,解丰的提示,放慢车速,在寻找深汕高速与深揭高速的分路口,然后顺利往右拐,往揭阳方向开去。

    话说这条从深汕高速公路的中间接出到揭阳、梅州的高速公路,当时还处于分段开通的试运行阶段,没有全线贯通。晚上八点多钟,夏天到了揭阳市区,按照指示牌下了高速公路,在市区里一边往北开着,一边找寻往梅州或丰顺的路标,就在市区兜圈子的时候,风声、雷声大作,不到十分钟,下起了倾盆大雨。一时间,市区的低洼路段开始“水漫金山”。此时,夏天正开在一个转圆盘路段,已经兜了两圈,还没有找到路牌,在大雨漂泼而下的情景下,不方便下车问路,就这样兜来兜去,有点分不清南北了。无奈之下,夏天顺着圆盘往右拐向一条大道,再慢慢靠右在一间还亮着灯的商铺门口停下车,打开车门趟着近乎齐膝深的积水飞快地跑到商店,买了一瓶矿泉水,问了路,店主告诉夏天:“还要拐出上一个路口直走,就可以找到揭梅高速在建中的入口了。”

    夏天多谢后跑回车上。

    这时,他己经像个落汤鸡似的全身被雨淋透,皮鞋里灌满了水。他干脆脱光了上衣,倒出了皮鞋里的水重新穿上后,继续开车赶路。

    晚上十点钟的时候,夏天已经来到了丰顺猴子岽隧道,他边开车边想:“这就是我在小时候听叔公讲,抗战时期日本鬼子打到了这个山脚下就往回撤的猴子岽?也不见得这山有多险峻,当年日本人没有打到梅州拿下迁至梅州平远县的战时广东省政府,看来是另有隐情,不像叔公吹嘘的那么回事。”

    夏天的手机一直开着,但是,谁也不知道这联通卡在使用前要先激活。因为这,在深圳的樊婷几次打夏天的电话都不通,心里的想法颇多:有可能信号覆盖的问题,有可能在路上出了安全问题,或因为开着大家熟悉的车被公安盯住了也有可能,……总之,焦虑一直困扰着她。

    就在夏天开着轿车以140公里的时速风驰电掣般穿越猴子岽隧道的时候,樊婷的父亲樊吉祥也由解丰从深圳火车站接到了家里。他的气还没有喘匀,樊娉、樊婷姐妹便东一句、西一句地叙说事情的经过。老父亲没有来得及说上宽慰的话,樊婷又说了一个下午联系不上夏天的事。话还没有说完,这位上午面对公安盯梢人员还镇定自若、妙计迭出的坚强女人,也许因为见到老父亲的原因,竟然两眼一酸,泪水便像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不停地往下掉。继而边哭边说:“十有八九,他在路上被抓走了!我都说了不要开车去,你们偏不听!”

    这时,她的父亲和解丰不停地安慰也没有多大作用,仍是一个劲地把心里的焦虑哭将出来。

    过了一会儿,樊吉祥与解丰商量了一阵,从时间推断,夏天应该到了梅县境内。于是,解丰打通了梅州市人民政府秘书处一个副秘书长的电话,查看夏天会不会到他比较熟悉的市委第一、第二招待所下榻,有了消息马上告知深圳方面。

    对方答应马上落实。

    却说第一次走这条高速公路的夏天,不到十一点便下了揭梅高速,停靠在旁边穿上上衣。这时,一个新的问题来了:这梅县以梅江为标志,走出收费站后不知道身在江南还是江北,便慢慢的看着。一会儿,看到了梅江桥,他便将车开到桥上问了收费站的服务员,服务员说:“你都傻的!不过桥就是江南。这样吧,你在桥中间那里拐回来,不收你的钱就是了。”

    夏天谢了一声,搞清了方位,从桥上退回后迅速开车来到江南二横街小区,小车在院子里停好,上了楼。放下行李后,拿出手机拟给樊娉家打电话报平安。这时才发现,这个联通卡还不能用,夏天想:“难怪下午到现在一个电话都没有!”

    夏天迅速下楼,到了二横街对面一家汤粉店,要求煮碗面,顺便提出打一个付费长途电话。店主爽快地开了电话锁,夏天随即往深圳报了平安。这时,深圳方面的家人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叮嘱与埋怨之声随之响起。夏天问过岳父的安,对他说:“现在是饭店的电话,不方便多说,明天我再向您介绍详情。”

    这时,粉面店的一个老旧八卦钟正慢悠悠地敲响十二下。夏天草草地吃完了面,回住宅小区休息。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夏天便起床、下楼,重新来到那家汤粉点,花三元钱吃了一大碗汤粉。吃过早餐后,散步在街上,看到一家文印店刚往上拉开卷闸门,夏天灵机一动:“如果要向公安局说明情况,而又不被他们缠上,何不在这里写一个东西给他们,叫深圳家里送过去。他们要什么材料就给他们什么,不是更好?”

    有了这种想法,夏天重新回到住宅区,看了随身带的资料,认为可以写出有根有据的东西。于是,拨通了深圳樊娉家的电话,与岳父详细地推敲了写一个材料给政法部门的想法。

    樊吉祥表示赞成,并在听了夏天对案情的介绍后问道:“会不会有人对你打击报复?譬如你原来的部下?”

    夏天说:“就我那两个不成器的部下,想打击我还没有这个本事。”

    樊吉祥又问道:“那会不会是胡辉他们搞鬼?”

    夏天说:“就事情本身而言,胡辉四面楚歌,已经失去了往日的锐气,但是他和陈山石搭档,很想做出成绩保饭碗也在情理之中。我估计,他们可能与公安局的个别人达成某种默契:若用政法手段收回了呆帐贷款,分多少奖金给经办人。要是这样的话,这件事就复杂了。”

    一生正派的樊吉祥听后生气地说:“公安机关怎能这样搞的?没有王法了吗?这样吧!你把材料写好,传真过来,在送一份公安机关的同时,我到深圳纪委走一趟,找深圳纪委书记,也让办案人员知道:他们头上悬挂着一把正义之剑。必要时,我还可以找上门去,跟深圳市委书记聊聊。”

    夏天说:“有劳您费心了!我今天下午就写。”

    讲完电话的夏天心情还算不坏,拿了相关证件下了楼,开着他的轿车,驶出江南大道,开上了梅江南岸的堤围,把车停好后,站在梅江岸边,在看着梅江两岸的景色。

    这梅江源自粤赣闽山区的崇山峻岭,山水逶迤而下,到了梅县境内俨然成了一条大江。要是在十年前,一旦遇到上流山洪暴发,梅县市区必然受涝。而现在,一派与十年前不同的景色尽入眼帘。当年在汛期来临之际苦于抗洪抢险、疲于奔命的沿江大堤已经加固、加宽、加高,并在堤坝的内侧建起了各种休闲设施和便利商铺。从夏天所处的位置看到江北,一排大气的商店与大堤交相辉映。而五月正是多雨的季节,此时的梅江已处于丰水期了。近看江水,碧波粼粼,水流湍急;若把眼睛慢慢往右上方的远方看去,那是往蕉岭、福建的205国道方向,远方朦胧中的云山一色与近江的楼房、江堤融汇在脑海中,就形成了“一江山水向东流,云山一色拥城楼”的美妙景致。

    “江山如画!”夏天忘却烦恼,脱口而出。

    过了一会儿,他又在心里感慨地想:“人事已非。我现在已经不是十年前到梅县开会,住进第一招待所的金融、经济的论文作者了;也不是经常到当初被梅县人引以为口头禅的‘步步高’银行大楼的常客了。今天到梅县,总是有一种落魄的情结在脑海里萦绕。”

    后来,夏天驱车来到梅州火车站。他想:“就在昨天下午,七十岁高龄的老岳父还在这里坐着警车上了月台,搭乘列车到深圳。而现在,他到了深圳,我却滞留梅州。

    夏天想来想去,一种思家的情怀慢慢从心头升起,这时,宋朝李觏的《乡思》,在他的脑海里回荡:

    人言落日是天涯,望及天涯不见家。

    已恨碧山相阻隔,碧山还被暮云遮。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