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大爷，名松，小时读书，无学名，老师帮其取定，小学未毕业，便辍学在家，现一直沿用其名；柳大叔，名华，读至初中，名字乃是自己所正，小时家穷，贪吃，常有小偷行为，因而多了一“小贼”诨名。柳华见大水没有退的迹象，甚是担忧，刚给了其哥一电话，那知话未说完，手机便没电了。见其老婆明玉香守着自己儿子，满眼流泪，心情很是糟糕，走近去，摸了摸孩子的头，烫的厉害，说话：“玉香，别哭了，你等着！我先把儿子送上岸，找医生去，等我去医生那边安排妥当好就来接你，水没这么快上来，如果看到政府的船来了，你也可以先上去，自己保重。”说完找来一竹排，将儿子系好背于背上，然天又大雨，便穿好雨衣，外加一斗笠，未等女人说完“小心点”，便自行划排而去。
村庄像一孤岛，静静落在汪洋的洪水中，远处河水红翻黄滚、奔腾不息；许许多多的杂物在水面上飘飘荡荡，间或一树桩、隔时一死猪、刹时一木桶、转瞬又漂几小舟，林林总总，正可谓“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之惨景。柳华谨慎撑竿，正觉正常之余，突见远处几条长蛇在水面上游划，往对岸逃命而去；斜眼看去，见一漩涡处飘来几稀罕物：几漆黑发亮的棺材，回旋于一洪水漩涡中，有一棺木已经停于一高处——绿油油的草皮垛在洪水洗刷下愈发明亮，是否预示着有人要“升官发财”。柳华现在都这样了却思考着这个，真可谓黑色幽默。因为一直以来，河东从来不修防洪堤，到抗洪抢险时英雄辈出，官员在洪灾结束后都戴上了红花，迁他处高就而去，居然是连升三级；倒是对河西岸，年年堆护河堤，严控森林砍伐，十年未经洪水，却一直未见新闻报道，只叹政绩平平，很少有人提拔。柳华如今见众多棺木漂移眼前，便想想就觉天也是个幽默大师，早早就“派官送爵”来了。
弥久上的岸去，抱柳刚去一村医疗所，急急唤医生。然叫了几声，都未见人来，说是跟领导下乡去了，中午方回。许多村人见孩子病成这样，建议还是去大医院更妥。由于山路，交通不便，便雇一摩托车，往城市医院而去。柳华感觉儿子额头不再那么烫了，于是拼命的喊他名字：“刚儿，别吓你老爸，坚持会，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马上、、、、、、”
风冷，雨不停的下着，司机看不清路，一时车速又慢了下来；柳华脱下衣物，包裹柳刚，哆嗦着坐在摩托车后头，脸上雨水满脸，手脚冰冷、麻木。一路泥泞，大雨，这路呀，为何今天如此的漫长、、、、、、柳华真害怕这鲜活的生命就这样如此而去，心紧紧的绷着，牙紧紧的咬着、、、、、、
终于到了，柳华疯了似地的抱着儿子进了急救室、、、、、、儿子一时失去了意识，他拼命的喊着：“刚儿、刚儿，你醒醒呀！”医生也在忙碌着，然他们最后摇了摇头：“孩子已经不行了！咳，你早点来就好了、、、还淋到雨、、、可惜、可怜。”柳华不敢相信眼前的儿子，他就这样去了？他拉住一大夫：“医生，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吧！他不会死的、、、不会的、、、”然医生表示很无奈，安抚他，开“死亡证明”去了。柳华无助的抱着儿子，走出了医院，又一次淋湿在雨中，麻木的在街上行走，嘴里说着话：“儿子，没事！爸带你去个地方！那里不会发生大水”、、、、、、明玉香正在家等柳华回来接她，异常担心儿子的病情，坐着前来救援的船，上了岸。后来从摩托车司机那里打听到孩子已死，柳华不知去向，一时懵了，痴痴不见说话。村人未加注意，又大家忙着自救，一时忘了关心。夜里，明玉香独自一人，顺一山路下，来一池塘边，缓缓入水，嘴里念叨着：“我的刚儿、、、刚儿、、、刚儿、、、；明儿、、、明儿、、、我的明儿、、、妈妈对不起你们了。”一时水没头顶，黑发散乱，月光下，水面上泛起一阵波浪、、、、、、池塘旁边的青蛙突然停止了叫声，无数萤火虫闪着尾光，瞬时弥漫在池塘上空，螺旋式的圈画着银光亮线，远处传来几声猫头鹰叫、、、、、、第二日，村人于池塘网鱼，发现一尸体随着鱼丝网于池塘中间浮了上来，可吓坏了那村人，一时引来许多人观看。这时，人们才发现，原来明玉香想不开，寻了短见。
柳叶枫全家到来时，只见村人已将明玉香的尸体收敛进棺，这棺木原来就是村人在洪水中捞起的，因见是空棺木，便取一具予明玉香用；其他陈于柳家公祠堂，以待村年轻人猝死急用，说来虽不吉利，但实用。柳大爷又听侄子柳刚已病死，其弟不知去向，心中由是哀婉，泣不成声：“我那可怜的侄子、弟弟和弟媳呀。”柳大妈见到此景，泪水满眶，眼睛哭的通红，未想到一场大水，水未带走人，人却先水而落幕；好好的一个家，现就剩柳明一人，只道是柳华夫妻俩也太脆弱、、、、、
一日后，柳明在外回来，哭的死去活来，柳叶枫、柳叶林、叶欣等，亦凄凄惨惨，呜呜咽咽，未想一个家庭，如此的不堪一击，其中虽说是水患，更是人祸。
趁大水退下之际，柳大爷借洪水对屋子冲刷了几遍，方把遗留在墙壁薄板上的黄泥除去；全家又对老屋一番收拾，满是泥泞的房子，散发着泥
土的霉味，屋外到处是淹死的牲畜，恶臭不堪。处理好明玉香的后事后，大水方缓缓退去。柳大爷觉家里无人，便和家人商量，自己和柳大妈要留下来守这房子，朦胧中期待着什么。柳叶枫、柳叶林等一阵苦劝，未果，于是叫叶欣留下照顾二老，到时再来接他们。次日，便带柳明一起回青云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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