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在你家见过一副源上丛樰的画轴吗，整幅画比较大，画着白茫茫的一片雪原——”
“没见过，家里的字画爷爷有专门一栋别墅收着，要是有人知道的话，就是林仙羡了，爷爷经常领她进去——我可没份。”
龙怀武把程樰带到两位客人面前，顷刻间周围的记者被保安遣走。
龙怀武介绍道：“这位是我的好友的儿子林振卓，以后你就叫林叔叔。这位是他的女儿，仙羡。”
“不用介绍，”林振卓的长脸上三角眼翘起来，笑说：“我和程樰早有生意上的来往，此前在我哥家——”他面向程樰解释着：“就是林市长家，多次见过面。前几天才知道他竟然是你的外孙，怪不得这么有能力、年少有为。”
“爷爷——”林仙羡亲切地挽住龙怀武：“爷爷，几天没见您，我好想你呢……”
“哎呀，你这个小嘴巴甜的呀——”龙怀武乐呵呵的笑着，抬头看看程樰，见他正往别处看着，还掏出了手机。
“程樰！——”龙老不怒而威。
程樰把手机放回裤袋，依旧心不在焉。
龙怀武有些纳闷：“之前听振卓说，有一回你和仙羡在一次聚会上已经认识，你还主动送她？”
“是。”程樰不否认。
“那你到底是什么想法？”
“龙叔，”林振卓劝道：“年轻人的心思，我们哪里懂，咱们找地方喝茶，让他们俩好好聊聊。”说着前去扶着他往别处走。
龙怀武又回头劝诫的看了程樰一眼。
两人走后，程樰扔下仙羡往回走——这么久了，不知那小女人等急了没有。
“哥哥！哥哥——你等等我！……”仙羡在他身后不依不挠的跟着。
程樰当没听见，目光落在和婉源约定好的地方，哪里还有她的人影。他焦急地四处找她，她没有认识的人，现在肯定不知道在哪个角落里哭呢。
他顺着人群寻找，步履加快，上了一座楼台，又穿过与之相连的楼台，接着登上最顶端，看看能不能看到她。
“哥哥！”
他猛地一回头，竟然是仙羡。失望正要离开，后者竟从身后抱住了自己。
“放手。”程樰说道，希望能彼此顾及颜面些。
“不放、不放，我就不放！——”仙羡耍起赖来，她不信程樰不喜欢自己。
程樰只好推开了她。
往前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林小姐，不要叫我哥哥。我不喜欢。”
说完扔下被推在地上狼狈流泪的女孩走掉。他继续找，终于看到了婉源，在一座亭子里，旁边那个人是谁？
程樰冷下脸，走到距离他们比较近的地方，看着他们。
看到婉源配合如卿唱曲那一段，柔软窈窕的身段在夜月之下光华自足。
程樰一笑，饶有兴趣：没想到自己的小女人还有这本事。
他双手插进裤兜，缓缓下了楼，顺着乌瓦白墙的回廊转到那座亭子的假山后。
婉源正和如卿说着婉蘅小时候的笑话。如卿先发现了程樰，表情一滞。
接着婉源也看见了他——他一出现，整个空间的温度就下降了。
“快入席了，我得去换装。”如卿自觉起身。
“好。”婉源目送她离开，也站起身来走到程樰跟前。
程樰依然是双手插裤兜，两只眼睛似笑非笑盯着她。
“刚才那男的是谁？”
“刚认识的……”
“才不见你不过半小时就这么危险？”程樰调侃道。
“哪里有？”婉源脸红地笑着。
“刚认识的，就在他面前跳来舞去？”
婉源一愣：“我哪里在他跟前跳过舞啊！”
清风吹过，月光如水水如天。
安静暧昧的空气被一道声音划破。
“程樰，我找了你好久，原来你在这儿！”仙羡终于摆脱了林熙相回来，注意到婉源，略一迟疑：“是你……我想起来了，你就是那天那个女的！”林仙羡尖叫着，挑剔的眼光上下打量着婉源。
忽然间又收住了自己鄙夷的表情，走到婉源跟前伸出手来。
“你好，我是城南林家的大小姐，你是？——”
“我的女朋友。”程樰接话道。接着拉起婉源的手，正欲离去。
“爷爷找你，在他的书房。”城南林家的大小姐说道。
程樰仍是牵着婉源的手，一直将她带到龙怀武的书房门前，又双手握住她的肩膀，定定的看着她：“在这里等着我，哪里不要去。还有离林仙羡——就是刚才那个女孩儿远点儿。”
“嗯、我知道了。”婉源用力点头回答。
程樰开门又担心地看了她一眼。
婉源说道：“你放心就好了。”
明亮金黄的灯光下两人静静对视着，程樰忽然一笑，婉源娇羞的垂下眼。
不一会儿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婉源转过头来，果然是林仙羡，还领着人。她不怀好意的走近婉源，忽然面容一变，笑着紧挽住婉源的胳膊：“你知道，我爷爷和程樰在说什么吗？我可以带你进去听一听。”
婉源躲开她的手，朗声道：“程樰让我在这里等他。”
“你怕我干什么？我还能吃了你——不过说要吃了你的话那也不难，因为我知道你根本没什么背景！——落魄贵族罢了。我还知道关于你的很多事情，但是目前呢还不想说。”说完跟身后的老妈子使颜色，老妈子一伸手将婉源的嘴捂住，揽住她的腰就往龙怀武的书房里面拖。林仙羡也跟了进去。
一开门先是一面黄木雕花屏风，转过去是左右通透的两个大客厅，尽是些紫檀家具。婉源的使劲的想要挣脱束缚，无奈那老妈子的力气实在太大。她们慢慢的往里走，直到一处实木浮雕屏风后面。这里能清晰地听到里面龙怀武和程樰的声音。
“和仙羡聊了什么？”
“没有。”程樰如实回答：“如果你是想要政治联姻，或者是经济联姻的话，恕难从命。”
“如果说我非要让你为龙氏做什么的话，你是不是会和你的母亲一样，说走就走？”
“会。”程樰的语音透着无情。
龙怀武皱起眉头忍耐许久，开口说道：“仙羡的爷爷……我和他从小一起长大，他对我亲如兄长。振卓和朝青订婚的那天早晨，他还亲口对我说，那是他最高兴的一天。没想到接着就出了你妈的事情！颜面扫地，他突发脑溢血，不久就去世了。他死的时候，我跪在他床前，对他指着天发誓：在我龙怀武死后，龙氏的产业全留给振卓的骨肉！所以说，现在的龙氏姓龙，将来就会姓林。但是最终到底姓龙还是姓林，孩子啊，你说了算。之前我见过你带来的那女孩，端庄不足，妩媚有余。”说话间龙怀武的脑海里闪过那个女孩的身影，像极了他讨厌的一个女人。他的目光不自觉地泛出冷意。程樰自然看在眼里。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她只是我的情妇……”程樰不在乎的语气如此冰冷。
听到这里，仙羡示意老妈子赶紧离开，三个人退出了屋子。
仙羡非常满意的看着失落的婉源，得意的笑着：“哼！别整天一副清高的样子，想想自己是什么？用我妈的一句至理名言送给你‘像我们这样的家庭，没有点背景只配当情妇’！”接着翻了一个白眼，走了。
又过了很久，程樰终于出来。他走过来拉婉源的手，婉源躲开。程樰也没有心情再说别的。
回去的车上，司机在前、两人在后，一车人无话。
婉源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机给秋瞳打电话，被拒接了。
正好又有一个陌生号码打进来，婉源接起：“你好，请问你是？”
“你好，我是林熙相，刚才在凉亭里一起说话的那个！……”
“哦，请问你有什么事呢？”
“我转来转去会场上都找不到你……”
“哦，我已经走了——你怎么会有我的电话？”
“是问如卿要的……其实我主要是想问，你明天有时间吗……”熙相支支吾吾。
“……我明天还有课，现在胃有些不舒服。”
“哦，那好，你一定多喝热水……不打扰你了，再见吧！……”
婉源挂断电话，依然陷进无尽的悲伤，无法自拔。忽然手机又一亮，她接了起来。
“喂……”婉源有气无力。
“是我，我是婉清……”
“姐姐？！你的电话怎么一直不通啊？你在那里怎么样了？”
“挺好、挺好的。前段时间，慕长尉总给我打电话，我就换了号码。”婉清说：“程阳他对我很好……他对我太好了，我总会觉得羞耻、很难过……妹妹，这些话我只能对你说，姐姐现在真的好后悔，当初做的那些错事太糊涂……”
婉源不知该说什么，呆呆的望着窗外。
“那一回，程阳开车，前面坐着程樰。慕长尉、我还有你坐在后边，我坐在中间。当时，程樰几乎不怎么说话，可是说上几句都与你有关。我当时竟有一种吃醋的感觉，心里想着为什么这人不与我开玩笑？……咱们这样身份、经历的人，和别人想的不一样——坐在人家的豪车上，住在人家的洋房里，人家说上几句话，你就觉得是恩典，生出一种变态的爱慕之心……婉源，我现在心里真的很痛苦，很难受，每当我和程阳在一起的时候，我都会想起自己和那么多人发生过关系，甚至还包括他的父亲！……”
“姐姐……别去再想那些。好好对程阳，守住他的心。”
“那天，程樰和你一起来送我。你能确保他是真的喜欢你吗？如果不能的话，你一定要守住自己的心，不要和我一样，弄得颜面无存，自己都瞧不起自己……”
婉源闭眼皱眉，忍泪许久后问道：“……他好吗？”
“他很好。你给我的卡里每月都有钱汇过来，我们两个都不用出去工作，闲的天天打理院子，还没和你说，我们种了很多花花草草，他还养了很多鱼。平时在家教我练书法……我很幸福，真的、婉源我现在才真的感觉到自己很幸福。我现在是健康的，也是正常的生活着……”
婉源无声的流泪，狠狠的点着头：“好，好，那就好，姐姐……”说完挂断了电话。
仿佛是婉源自己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回了繁星苑，走进客厅，身后有人‘啪’地一声打开了客厅的灯，四周的一切突然白亮，她转头看了看身后，是程樰。
婉源依旧是不发一言，换了鞋径自去了浴室，微凉的泉水让她逐渐清醒，伴随着共同清醒的还有心底的疼痛。
“这才该是我女人的样子：端庄、精致、出众。”
“端庄不足，妩媚有余。”
“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
“……她只是我的一个情妇……”
“每当我和程阳在一起的时候……我们两个都不用出去工作……他还养了很多鱼。平时在家教我练书法……我很幸福，真的、婉源我现在才真的感觉到自己很幸福……”
婉源洗了很久很久，走出浴室的时候，整栋楼里静悄悄的。
程樰应该是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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