飘天文学 > 都市小说 > 远去的三线 > 《远去的三线》正文 第四十一章 火车头是一种精神
    清晨醒来,车厢里充盈着叫人振奋的灿烂阳光。

    有人还在酣睡,有人已经兴致盎然想找人聊天了。

    小飞醒来,清晨阳光暖暖地照在脸上,感觉这一晚上的时间就好像一闭眼睛,到一睁眼睛短暂得有点不可思议。

    他觉得乘火车太有意思,太好玩了。

    这么长一节连一节的车厢,被喘着粗气的火车头拉着跑,这家伙好大的劲!

    最吓人的是与旁边轨道上开过来的火车迎面错车,那轰隆隆排山倒海的气势,地都被震动了。

    一声变调长鸣的汽笛声,耳朵震得发痒痒,脑子震得发蒙,陡然又远去,这一切令小飞非常震撼。

    吃过午饭,阳光已经被火车厢的顶部遮挡,车厢里已经没有了刺眼的光线。

    小飞找了几个小朋友玩开火车的游戏——在车厢的走道上,几个人纵向把左手搭在前面小朋友的肩上,右手模仿火车摇杆和连杆带动驱动轮,前后往复运动,伸长脖子“咩……”地一声长鸣:

    “况且、况且,狂吃、狂吃……”

    有节奏地前行。

    几个人玩得正高兴,杜妮娅斥责小飞,认为小飞已经是大孩子了,不应该还玩这种低级幼稚可笑的游戏,叫他停下来,玩其他游戏。

    小飞不听,俩人拉扯起来。

    一边的青工起哄,不许杜妮娅制止小飞带领小朋友玩游戏,拉开俩人,叫小飞继续玩他们的游戏。

    魏妮娜又玩出了新花样,打扑克,要顾大海和陶建国输了就在脑门、鼻子、脸上贴纸条,杜妮娅和自己输了就背一段xxx语录。

    输上五局,男生从卧铺下面钻过,女生就唱一首歌。

    陶建国说那样不公平,应该输了就“吃毛栗子”,赢家弹输家的脑门,对弹,公平合理,男女平等。

    魏妮娜觉得玩这个有点刺激,问杜妮娅要顾大海弹她还是要陶建国弹她,叫她挑一个。

    这说得像挑男朋友一样,杜妮娅诧异魏妮娜这话随口而出,没有一点不好意思,要是她,这话可说不出口。

    杜妮娅没玩过这个,从来还没有吃过哪个男同学的毛栗子,觉得魏妮娜有点“疯”,也想试试吃男同学毛栗子的滋味。

    第一次“试弹”,杜妮娅绷紧头皮,咬紧牙关,陶建国在杜妮娅头上试弹,只轻轻地一触,杜妮娅笑了。

    魏妮娜叫陶建国在她脑门上试弹一下,陶建国不弹,叫顾大海弹魏妮娜。

    顾大海试弹魏妮娜。

    魏妮娜绷紧眉头,顾大海把中指放到嘴里哈气,鼓足了劲做出要狠弹的架势,比试了几次就是不下手弹。

    弄得魏妮娜更紧张,使劲闭眼睛,还躲脚催促顾大海快点。

    可顾大海一出手,也就轻轻地触了一下魏妮娜的额头。

    魏妮娜前俯后仰放声大笑,隔壁铺位的人以为发生了什么好笑的不得了的事,都伸头看。

    玩得正高兴,杜妮娅的妈妈来叫,说没见着小飞,叫杜妮娅去找。

    金桂叫杜妮娅找到小飞看紧点,这孩子太野,千万看住,靠站的时候不要让他下车。

    杜妮娅知道小飞如果有什么差池,她爸爸非得把她的皮给扒了不可。

    有个青工站在边上看他们打扑克,杜妮娅把牌给她叫他打,金桂和杜妮娅分头去找小飞。

    杜妮娅在软卧找到小飞,悬着的心放下了。

    小飞看了杜妮娅一眼,没有理会杜妮娅的到来。

    小飞对面坐着一个长得精致,梳着维吾尔姑娘那样很多小辫子的小姑娘。

    杜妮娅想起以前到厂幼儿园接她弟弟的时候见过,那时候也是梳的许多小辫子。

    杜妮娅想起这多辫子姑娘是原来厂书记的女儿,幼儿园的时候时候,小飞和这小姑娘就玩的好,那书记倒霉后,母女调到另一个厂去了。

    小飞和这多辫子小姑娘有好多年没见面,没想到在这见到了。

    现在小姑娘长高了,抽条了,紧身裤和紧身的黑毛衣箍勒出的身姿苗条婀娜。

    以前杜妮娅就对这小姑娘的辫子感兴趣,以前到幼儿园去接小飞的时候,试图摆弄一下她的小辫子,小飞不让她染指,好像那些小辫子是他的私人财产一样。

    那些小辫子零零散散搭落在那小姑娘的肩头上和后背,杜妮娅上前仔细看那些小辫子,拿起一根辫子观察,寻找辫子有可能存在的接头。

    小飞上起来拨开杜妮娅的手,与好多年前一样,还是不叫她摸那些辫子。

    杜妮娅打开小飞的手,瞪小飞一眼,说:“讨厌,又不是你的辫子!”

    小飞推开杜妮娅,叫那多辫子小姑娘别理她,俩人继续玩茶几上的跳棋。

    杜妮娅还想摸那小姑娘的辫子,小飞叫杜妮娅赶快滚蛋,不准摸卢茜的辫子,杜妮娅这才想起这小姑娘叫卢茜。

    杜妮娅有些妒忌这些好看的辫子,带讥讽口气说:“搞这么多假辫子费劲不?”

    “都是真辫子!”

    一个气质高雅的中年女人在杜妮娅背后帮卢茜回道。

    这中年妇女浓密乌黑的头发一丝不芶第梳得整整齐齐,墨绿色高领套头紧身毛衣,箍勒出芭蕾舞演员般的腰肢,精致的五官配以银丝细框眼镜,恰如其分地衬托出淡定的高雅。

    这就是外号叫林黛玉,原厂书记孙大武的老婆,也就是妧妧和朵朵的后母。

    玩了一会跳棋,感觉杜妮娅站边上看他俩下棋,看得他不自在,小飞和卢茜告别,跟杜妮娅走。

    走到魏妮娜的铺位的时候,以为还可以继续和他们打扑克,不料却看到扑克撒了一地。

    魏妮娜大声斥责陶建国,他牌出得臭,说她批评了他几句,吃毛栗子的时候就使劲弹,是有意报复。

    陶建国弯腰捡地下的扑克,刚才代替杜妮娅打牌的那青工窃笑着离开。

    魏妮娜指着那青工:“你也是有意报复!”

    “对不起,把你个小姑娘头上弹起大个包!”那青工有意小声说,魏妮娜没有听清楚。

    杜妮娅从他边过,听得清楚。这青工个子不高,长得白净斯文,面带讥笑。

    回到铺位,杜妮娅把小飞推给她妈妈,算是交差了。

    刚才接杜妮娅打扑克的那个青工,遇到正好回铺位的杜月旺,客气地招呼杜月旺。

    杜月旺给金桂介绍:“这位是卫东小兄弟,也算我半个徒弟,跟了我半年,也调到我们三机厂。小伙子满聪明的!”

    “卫东?”金桂说,“好像见过。”。

    “司徒卫东。”那青工回道。

    “小伙子,要不是要改名字,你不会来支内的。我这次回来要人,可不好要呢,特别是你们年轻人。”杜月旺说。

    “杜师傅,不,现在是杜主任了。以后还要多多指教。”司徒卫东说完,要去摸小飞的下巴,小飞躲开司徒卫东的手。

    司徒卫东走了,杜月旺感叹道:“小伙子很精的。要不是厂里答应调到新厂给他改名字,他才不会去的!你知道他原来叫什么名字?好奇怪,好难听的名字,可能全国也不会有他原来那么难听的名字呢!”

    金桂有些好奇:“什么名字,有多难听,要改?”

    杜妮娅也感兴趣,期待回答,想知道那名字有多么难听。

    “叫司徒猫狗!”杜月旺小声说,望了望周围怕别人听见,“就是猫猫狗狗的那个猫狗,一个字,一笔一划都不差的!”

    “哦,真有这名字?好像听说过,还以为是假的。就是他啊?”金桂说,“小伙子长得满精神的,看来不能以名取人。”

    杜妮娅觉得她妈妈用词不当,说:“以貌取人!什么以名取人?没有这个词。”

    “怎么给取这个名字,他父母怎么想的?”金桂说。

    杜月旺讲,司徒卫东前面有三个哥哥小时候就死了。迷信,以为名字取得越贱孩子就越好带。

    就给他取了这个没法再贱的名字了。

    年轻人好面子,几次要改名字,他父母都不让改,认为他健健康康长这么大是名字取得贱的结果。

    再说改名字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这次调调到三线新厂是个机会,挪个地方,新人多,还容易改过口来,以后叫司徒卫东,不叫司徒猫狗了!

    杜月旺又说,这小伙子能写会画,在车间当工人真有点屈才了。这次调到新厂工会去了,人家是机关干部了,我是管不着人家了。

    杜月旺见金桂干别的事,杜妮娅对他的话题没有了兴趣,闭嘴不说了。

    小飞从厕所回来,裤腰带打了死结,嚷嚷解不开裤带,急叫要撒尿。杜月旺蹲下来给小飞解裤腰带。

    打扑克不欢而散,回到铺位上,陶建国翻出红宝书看,好大一阵子都没提行翻页,脑子里一直在回想今天和魏妮娜、杜妮娅以及顾大海打扑克时的细节。

    想了一阵子,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不得体的地方得罪了魏妮娜,不过就是弹毛栗子稍微劲大了一点,她也不至于发那么多的火。

    信马由缰,胡思乱想了一阵子,假寐一会,陶建国把眼光移到窗外演绎不完的移动风景上去。

    顾大海睡中铺,对面铺上睡的是一为陌生的中年妇女。

    长这么大,顾大海从来没和陌生妇女距离这么近睡觉,那个别扭劲就别提有多难受了,弄得他好尴尬,不好意思脱衣服裤子睡。

    昨一晚上都没睡好,早晨醒来,睁开眼睛就看见那女人在看他,那直勾勾的眼神把他吓了一跳。

    一晚上没睡好,早晨被那女人不可琢磨的眼神惊了一下,加之火车的晃悠,总觉得脑子有些不清爽,晕晕乎乎,好像有晕车的感觉。顾大海有点郁闷,找到陶建国,给他说起这事。

    陶建国也睡中铺,对面铺上睡的是他姐姐陶玉。

    在他的记忆里,他懂事以来,从来没有和自己的姐姐睡这么近,也感觉非常不自在。

    正好叫她姐姐和顾大海调一下铺位。

    陶建国和陶玉一说,她就答应了,顾大海调到陶建国对面铺了。

    陶建国是第一次乘火车,早就听说过“检票”这词,进站的时候,穿着制服的大叔居然用一个特殊的小钳子,把那硬纸壳上面剪了个精致的小缺口。

    以前看见过使用过的火车票,不清楚那上面精致的小缺口的来历,看见那缺口是用小钳子剪出来的,这使陶建国迷惑,检票还是剪票?

    他原来一直认为这应该是检票,怎么拿剪子剪呢?

    陶建国和顾大海讨论起这事来,顾大海也搞不明白。

    顾大海的老家在杭州,坐火车回过两次杭州,当时就对车票上的“半孩”两个字上还要打上叉,感到迷惑,一直也没弄懂那是什么意思。

    把这将给陶建国听,陶建国还没注意到这个问题,只觉得这和儿童半票有关系,具体是什么说法他也没搞明白。

    顾大海说记住这事,等见了语文老师问问。

    在班上陶建国和顾大海的语文都好,最得语文老师待见。

    语文老师姓尹,非常有学问,能背诵很多古诗词和诗词,还写得一手好毛笔字,四十还单身。

    这次尹老师也要调到三机厂的子弟校去,这检票还是剪票的事,只有到新厂见到尹老师他了。飘天文学_www.piaotiange.com